第281章 他们极尽赞美,忘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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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尚未从大皇子之事的怒意中抽离, 杭絮却问起了另一件事。

    “除了大皇子,还有哪位皇子常来看望陛下?”

    太后揉着太阳穴思索起来,“那些宫妃常带着未成年的皇子公主来看望陛下, 我怕有人混在下人中, 也怕消息泄露, 便一一拒了。”

    “剩下三个成年的皇子我不好阻拦,容改来得最勤, 容敏前些日子也来过数次, 不过没多久就回封地滕州了,这段时间就不曾来。”

    “至于容敛, 只在陛下刚倒下时来过, 后面一次都没来,理由倒是充足,什么职位在身,事务繁忙……”

    太后道:“他当我不知道,陛下还没倒下时,给他派了一个京畿漕运使的职位,他上任后,把京都水路管理得七零八乱, 不是宿在花楼, 就是醉在酒馆, 哪是什么事务繁忙?”

    “我早就想撤了他的职,奈何这子机灵, 举着陛下的大旗,让我不好动手。”

    “不过现在看来,这职是不得不撤。”

    她看向容琤,眼神凌厉, “我原以为他不过是贪玩享乐,想攥着职位玩一玩,现在看来,京畿漕运使在他手上,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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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太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容敛的职位撤掉,丝毫不顾群臣搬出陛下来反驳。

    “皇帝将职权全部交由我,莫区区一个四品官员的任免,便是将你们这群上谏的老东西全关进天牢,哀家也照样做得!”

    当日下朝后,就有几个老臣告病在家,据是被太后气得吐了血。

    但这一切跟杭絮和容琤没什么关系。

    两人依照太后的嘱咐,闭门在家,隐藏归来的消息,等到合适的时候在曝光。

    但暗地的里的行动,却一点没落下。

    他们和杭文曜一起,派兵去往东南方向探查,想要找根据容敛那封信上的文字,找出兵源的异动。

    只是仔细查了七八日,派出去的探子陆续回京,带回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消息。

    “难不成我们理解错了?”

    杭絮将手中的信报折起来,“心中所言,根本不是登州方向?”

    “抑或是他们隐藏得太好。”容琤道:“我们派人在外围探查,查不出什么。”

    “有可能!”

    杭絮道:“还得继续深入查,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她抽出一张新纸,开始写对杭文曜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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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间里,杭絮也让王府的暗卫去观察容敛和大皇子。

    容敛被革职后,先在酒楼醉生梦死了两日,之后去了容敏的王府一次——那王府空空荡荡,容敏也不再,不知去那儿是为了什么。

    而大皇子容改的生活则规律多了,清应卯、酉时放衙,隔一日就要去宫里拜访,只不过每回摆着一张失落而苍白的脸出来,给足了官员侯爵谈资。

    在此期间,杭絮还发现了一件事。

    自从太后把容敛撤职,换上另一个人担任京畿漕运使后,京城便慢慢清净下来,那些鱼龙混杂的人员少了许多。

    原因或许是对方的失职,没有认真审查入京之人,又或许是别的原因……杭絮认为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人,或许连失职都是预谋好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端午节近在眼前,京城也热闹起来,各家各户的门前都插上了艾草,孩的腰间也挂上了鸭蛋和香囊。

    这些习俗宫中自然也是要办的,但最重要的,还是那一场端午宴。

    重要节日的宴会往往是大宴,许多官员都要提前从属地赶往京城,参加宴会,什么侯爵王爷,自然也在其中。

    端午的前一天,容琤下朝,告诉了杭絮一个消息,“容敏回来了。”

    “他来了?”

    杭絮疑惑,滕州毗邻京都,赶路用不了两日,按理该是早到。前几天都没听见容敏的消息,她还以为对方不欲来,想要在封地搞些动作,正准备派人去那里探一探。

    “今早来的,正好赶上上朝。”

    容琤道:“讲了一刻钟自己的政绩,意气风发。”

    “后来下朝,单独去见母后,问起了皇兄的情况,表情……担忧得很拙劣。”

    杭絮沉吟道:“容敏不是会轻易暴露情绪的人,能让他高兴成这样,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她很难不把对方的情绪与容敛的动作联系起来。

    容琤接着道:“出宫后,他邀我共食。”

    回想起对方僵硬又故作热络的神色,他皱了皱眉,“我拒绝了。”

    “而后,他又邀请了容敛,两人肩碰着肩,一齐去了酒楼。”

    杭絮笑起来,她简直能想象出两人为了装出兄友弟恭,脸上虚伪又热情的神色。

    最后,两人达成了共识,容敛和容敏这对兄弟之间,一定有问题。

    在离京之间,杭絮还只是尚有怀疑,如今,却隐隐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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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过去,今夜宴会就要开场,地址是未央宫,宫殿附近的驿馆塞满了人,都是从外地赶来赴宴的,许多御膳的宫人也从皇宫被调来这里,准备宴席。

    杭絮倒没什么可忙的,她只要站在那里,让云儿帮她换上一套又一套衣服,选出一套对方眼里最合适的一套就够了。

    选好衣服,还要上妆,只是刚回京城,王府的许多东西都不能用了,云儿只好把杭絮放下,匆匆去外边采购一批水粉。

    两个时辰后,云儿回来了,连带着一脸的厌烦。

    坐在梳妆镜前,看着对方的脸色,杭絮问道:“在外面遇见了什么事?”

    “不是什么事,就是……”云儿还是了出来,“我看见了温家的车队。”

    “他们从南门口进来的,好大的排场,几十辆马车,还有护卫,把我们推到路边,温家那个儿子,叫什么……温瀚波,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笑得一脸褶子,难看死了。”

    “对了对了,那个萧沐清,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跟我们招呼,怕是把自己以前在京城的事给忘了,还笑眯眯的,不知道又在什么坏心思。”

    先前的事,杭絮都没有瞒过云儿,对方知道萧沐清靠出卖父亲独善其身,也知道温家对杭文曜的落井下石,自然对这两人厌恶至极。

    而后,宫里的消息也验证了云儿的这番话——此次中秋宴,登州指挥使并未前来,而是派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赴宴。

    温承平威势只略逊于杭文曜,京中自然有许多人吹捧,连带着对他的儿子温瀚波和儿媳萧沐清,也是极尽赞美,似乎忘了半年前的反叛之事,也忘了被斩首的萧耘。

    这一切跟现在的杭絮没有关系,她正和容琤坐在马车上,前往未央宫,一路灯火通明,尽是同向的马车。

    马车在未央宫前停下,她下了马车,环视四周,人群一簇簇站着,并不急于进去,而是在同他人攀谈,对他们而言,这次可不是单纯来赴宴,更重要的,是趁此机会结交有用的朋友。

    她没有多留,和容琤穿过宫门,走进大殿。

    宴会尚未开始,里面的人不多,还有几个宫婢在扫,矮桌上了几盘冷菜。有位宫婢看见来人,上了一壶温热的雄黄酒。

    酒是刚温好的,不用品尝,凑近闻一闻就是刺鼻辛辣的气味。

    随着时间流逝,人渐渐多了起来,不过两刻钟,人就已经坐满了,太后也来到了主位。

    此次宴会人数较多,皇后和皇子便没有出席,杭絮和容琤坐在太后左侧下位,只要一仰头,便能看见高处威严华贵的妇人。

    太后不像皇帝,宴会前还要一番庆贺节日的话,撞钟声响起后,她一挥手,宴会便干脆利落地开始,一轮轮的舞蹈歌声上台又退场,菜也一碟碟地上来,待到众人酒足饭饱,已是半个时辰后,又到了交友攀谈的时刻,谈话声隐藏在丝弦和歌声里,嗡嗡地听不清楚。

    太后放下酒杯,微红的雄黄酒溅了几滴出来——一场宴会,她只倒了这一杯酒,却也没有喝几口。

    她对刘喜使了个颜色,对方心灵神会,从主位后退开,不一会儿,舞女散去,歌声也歇下来。

    众人便也明白,这是要谈事了,他们中断谈话,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太后端坐主位上,妆容雍容,神色威严,先是夸赞了几位政绩出众的官员,话音一转,起了正事,“众卿或许也发现一件事,此次宴会,瑄王和瑄王妃也来了。”

    “他们原本在北疆,回到京城,是因着一件大好事。”

    “那塔克族祸乱北疆,侵占延风城,被瑄王与瑄王妃发现,退了敌军。”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那御史大夫站起来道:“塔克族穷凶极恶,若只是将他们退回西北,或许还会卷土重来。”

    “御史大夫放心,在科尔沁的协助下,塔克族已被全歼,青壮年一人不留。”

    御史大夫称好。

    太后感慨道:“若非科尔沁相助,延风城两万百姓,或许要化作塔克族的刀下冤魂。”

    她话音一转,语气陡冷,“科尔沁与我宁朝有和亲通商之谊,又在此事上倾力相助,实乃大宁的友人。”

    “然而作为大宁的友人,科尔沁在京城却被污蔑至此,流言不绝,诸爱卿以为此事该如何?”

    右丞相立刻站起来,“作为大宁的友邦,科尔沁被抹黑,老臣认为实在不该,京中流言,老臣本就难耐已久,得知此事,更是痛恶,趁此机会,定要好好革清,换科尔沁一个清白!”

    太后大笑,神色舒展,“徐爱卿既有此心,那制止京中流言之事,便交给你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