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难以解脱、难以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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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指挥想明白了吗?”

    “你在威胁我?”健壮如熊的男人死死盯着容敛, 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

    “这可算不上威胁,我不是在好好地跟温指挥商量吗?”

    在温承平铁青色的震怒容颜面前,连容敏也被骇得噤了声, 唯独容敛, 依旧无所谓地笑着。

    “告诉我决定吧。”

    “是坚持你的选择, 还是继续我们的合作。”

    “你要我做什么?”许久,温承平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容敛伸出两根手指, “两日。”

    “只需温指挥守住皇宫两日。”

    “守住皇宫作甚?”温承平眼光狐疑。

    “不劳温指挥操心。”容敛懒洋洋道:“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

    -

    温承平离开后, 容敛忽的来了精神,慵懒的神情不见, 他拍拍手站起来。

    “好啦, 二哥,我们也要忙起来了。”

    容敏不情不愿地起来,他似乎想一直留在御书房内,听着各处的战报,坐等胜利到来。

    走了几步,他想起什么,瞥了坐在原地的杭絮一眼,“把她留在这里?”

    “当然。”

    容敛走到书柜旁, 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根铁链来, 铁链乌黑, 每一个环都有手指粗,他抻了抻链子, 它在空气中震荡,发出沉闷的声响。

    杭絮措不及防,被对方连人带椅搬起来,移到桌边。

    而后, 他将这链子与杭絮腿上那条串在一起,把另一端缠在书桌的一脚,最后用钥匙反锁。

    做完这一切,他把钥匙向窗外一扔,这枚东西掉入草丛,半点声响没有。

    他向杭絮微微弯腰,“婶婶就好好待着这里吧。”

    容敛与容敏离开了,大门被砰地关上,只留杭絮一人被困在御书房。

    杭絮从椅子上站起来,随意走了几步,差点因脚上沉重的力道而摔倒,容敛新加上的那条几乎有她脚上的两倍重,就算不拴在桌脚,她也寸步难行。

    她适应了一会儿,终于能抬起双腿,一步步靠近桌脚,仔细观察这束缚自己的东西。

    这是张极宽大的桌子,由黄花梨制成,长宽都有近一丈,厚度惊人,离地堪堪一尺,因此桌脚非常短,这短短的一截桌脚被铁链缠绕着,如同把杭絮捆在一块沉重的石头上,难以解脱、难以逃离。

    她弯下腰,试着搬动桌子,但上千斤的重量,哪有这么轻易被搬动,努力许久,她也只让桌子挪动了一点距离。

    那把桌腿锯断呢?

    这里是御书房,莫刀具,连略微尖利些的东西也没有,杭絮看来看去,探着身子勾了只竹管毛笔过来,折断,倒是够尖,就是不大锋利,连把人割出血也难,还想割木头,她失望地把笔扔到一边。

    ……

    杭絮把周围所有能够到的东西都试了一遍,依旧没能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腿反倒酸痛无比,她喘了口气,直接坐在地上,这样的姿势能缓解腿上带来的束缚。

    外面的声音不知何时喧闹起来,有大量的脚步声穿过御花园,自南向北,不知要去往哪里。

    她向后一仰,倒在地毯上,闭上眼,认真倾听来自四面八方的声响。

    -

    “爹,怎么样了?”

    温承平一进门,温瀚波便急匆匆上来询问。

    温承平神色阴晴不定,“是真的。”

    “什么,他们真的想把登州给淹了!”温瀚波大惊失色。

    “或许……是想用这招来应对容琤的人手。”萧沐清状似无意道:“公公,三王爷怎么的?”

    “怎么的,那容敛没告诉你?”温承平瞥了萧沐清一眼,讽道。

    萧沐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公公……”

    “爹,你怎么这样清儿。”温瀚波不明所以,但选择护着妻子,“清儿就是问了一句,又没做错什么。”

    “萧沐清,你是容敛那边的人,我们聊了什么,他没告诉你?”

    萧沐清不可置信,“公公是以为我早就知道了消息,不告诉你吗?”

    温承平哼了一声,“难道不是吗?”

    女人的脸色苍白,“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消息……”

    “清儿,难道你真的……”温瀚波犹疑地望着妻子,“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她摇头,眼泪骤然零落,“嫁进温家,我便是温家的人,同三王爷联络,不过是传递消息而已,公公竟是因为这事,一直不相信我吗?”

    “我发誓,对相公,对您,对温家,别无二心,如若公公不信,我可以已死自证。”

    萧沐清在温瀚波的腰间拔出剑,就要向颈脖割去。

    “清儿!”温瀚波连忙制止,握住剑柄。

    “相公,你不要拦我。”萧沐清固执地握着剑,泣不成声,“既然你已怀疑我,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呯”地一声,剑被落在地,夫妻俩愣住。

    “好了!”温承平收回刀,怒气淡去许多,“我信你。”

    “你既然不知道,我便不怪你。”

    他向两人简略地描述方才与容敛的谈话,到最末,怒意又起,“那狗屁的容敛,用整个登州来威胁我!”

    萧沐清听罢,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不显,只问道:“那公公意下如何,是战是退?”

    温承平尚未回答,门里冲进一人跪地,“指挥使,敌军已攻破西门,正向内殿靠近。”

    他略略皱眉,“再调一万人过去,把漏洞补上。”

    在这场战中,他根本未出全力,还有一半兵力留在后方。

    那人摇头,“京城南面也有兵马攻来,其余的兵力已尽数调去抵抗,如今已无兵可挡。”

    闻言,温承平的脸色不但不怒,反倒露出几分欣喜来,“我原想再抵抗半日,不过既然如此,容敛,你也别怪我。”

    他望向手下,“传我令,全军不作抵抗,从东门撤退。”

    手下睁大眼,没什么,嗑了个头,就要下去。

    “等等!”

    尖利的声音响起,手下抬头,看见萧沐清站在自己面前。

    “萧沐清,你在干什么?”温承平皱眉道。

    作出动作后,萧沐清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她低头,再抬起来,脸上的表情便从焦急调整成温柔。

    “公公,贸然撤兵未免不妥。”她微笑起来,“被三王爷发现,登州的百姓不就遭殃了。”

    “谁会信他的承诺!”温承平哈哈笑起来,“我派人去查过旸河,河道已经挖得差不多,就差最后一铲子,就算不炸,也会决堤!”

    “你以为他让我在这里抵抗是为了什么,不就是缠住杭文曜那孙子,顺便给他的人挡一挡洪水?”

    他猛地站起来,“我凭什么要给容敛做肉盾?”

    “若三王爷的是真话呢?”她用最柔软的语调,“留在此处,能保得登州不受灾也好。”

    “受灾就受灾。”温承平大手一挥,“登州离京城隔了几百里,就是有灾也不大,好好治就是。”

    “这七万人是我的亲兵,我可不能让他们死在京城。”

    温承平精明的豹目瞪着萧沐清,“你这么坚持,难不成还是向着容敛?”

    “不!”萧沐清连忙摇头,“我只是……只是觉得事有蹊跷。”

    “你,什么蹊跷?”

    “摄政王派兵从西、南两面攻入,分明是想将我们逼出京城,逃入冀州,那里地处山区,地形崎岖,极易设下埋伏……”

    萧沐清的声音渐渐低了,因为温承平的神色越发讥诮。

    “你在跟我谈兵法?”

    她把头低下来,“妾并未学过兵法,只是随口言之。”

    “知道就好。”温承平道:“冀州由容敛掌辖,他怎么可让让别人设下埋伏?”

    他对手下道:“愣着做什么,带我过去。”

    手下点头,站了起来,温承平也动身,向门口走去。

    “公公!”

    身后一股阻力,温承平回头,竟是萧沐清在扯着自己,神色哀切。

    “若是万一呢,”她坚持道:“您信我一次,将兵马停在京郊也行,不要向东——”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子狠狠向后摔去,挣扎着爬起来时,左脸已高高肿起,嘴角血迹流下。

    温承平收回手,眼神轻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我。”

    “瀚儿,把人看好。”他丢下一句话,向门外走去。

    温瀚波愣了一会儿,才忙把人扶起来,“清儿,你没事吧。”

    他用衣袖擦着对方嘴角的血,“你也是,干嘛要跟我爹对着来,他生气了就是这样,你别介意……”

    他絮絮叨叨地着,萧沐清却一个字也没回应,只死死盯着那道远走的身影。

    “相公,”她,声音轻轻柔柔的,“他不信我。”

    “我爹肯定不信你,他了十几年仗,肯定比你懂——诶,清儿,你干什么。”

    萧沐清站了起来,温承平那巴掌用的力实在太大,她整个人都摇摇晃晃。

    她摇摇晃晃地向温承平走去。

    脚步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他转回头,神色越发厌恶,“你还要做什么?”

    她在温承平面前停下来,在高大的武人面前,她几乎只到对方的胸膛。

    “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想对公公。”

    他不耐烦道:“赶紧。”

    萧沐清抬起头,温柔地笑起来,这漂亮的笑容配上那高高肿起的半张脸,竟有一种极度诡异的感觉。

    温承平因那诡异的笑而怔愣片刻时,对方藏在袖中的手忽然刺出,一道寒光穿过盔甲的缝隙,刺进他的身体。

    他讶异地睁大眼,低头看去,血柱从自己身体射出,萧沐清已经拔出匕首。

    她浑身都在颤抖着,眼神惊惶而坚定,习惯性地弯成带笑的模样,“既然公公不听我的话,我就只好让您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