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欠一个洞房花烛 ......……
琼瑰听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便令身边宫人去扶她起身。
意料之中,那女子一转过身,瞧见来的人是琼瑰, 一双哭肿了的眼睛几乎要瞪出眼框去,猛地挣开身边人搀扶的手,朝琼瑰扑去。
琼瑰怜惜她刚失去自己的孩子,不避不让, 生生挨了她一耳光。
这一耳光的她头晕目眩,感觉眼前冒出了几个闪光的点, 身子也跟着不受控制地撞在冷硬石砖上。
四周似乎静了一瞬, 这一耳光的嘉然郡主自己似乎都愣住了。
反正昏过去之前, 琼瑰是没再听到她再叫出什么来。
再醒来时琼瑰只感觉半张脸都是麻木的,她睁着眼,迷迷糊糊地看了好一会儿鎏金帐顶, 脑子里一片空白。
“醒了?”旁边一个声音问的平静。
琼瑰顺着声音方向歪了歪脑袋,瞧见秦岁晏正坐在不远处,慢条斯理地削着一个苹果,那修长的指骨在摇曳烛光里煞是好看。
“嗯你怎——嘶!”琼瑰刚张开嘴,腮边就是一阵剧痛,眼眶里不一会儿就聚起了一捧泪水。
她赶紧闭上眼忍耐了一阵, 企图将这泪水和心里突然泛起的酸楚压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的伤处传来一阵凉意,仿佛是被人敷了个冰袋。
琼瑰还是不怎么想睁开眼睛。
过了一会儿,周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中。
秦岁晏在身边躺了下来。
琼瑰身子一僵,想话但是又很怕痛,干脆心翼翼地往里面让了让。
然而还没等她远离太多,秦岁晏长臂一伸, 很轻松地将她的腰搂住,带回了自己怀里。
琼瑰猛地睁开了眼睛。
帐子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原来他真的熄灭了烛火。
琼瑰惊讶的连痛都忘了,耳畔萦着温热好闻的气息,让她一时间紧张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结果等了半天,秦岁晏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一手搂抱着她的腰,另一手力度适中地覆在她脸上,帮她固定冰袋的位置。
“真是把自己当摆设了?有人不敬犯上,也不知道躲?”秦岁晏突然开口,吓了琼瑰一跳,她这才感觉到他是紧贴着自己的耳朵在话。
虽然是问话,但秦岁晏明显就没算得到她的回应。
他只是带着淡淡的不满继续道:“朕已经将嘉然的郡主降成县主,改字静过。收封地食邑迁去锦西,无召不得归京。”
薄唇开合摩挲着耳垂,琼瑰竭力听清秦岁晏的低语,好一会儿才抵着酥麻,缕清了思路,“她——嘶,”虽然比冰敷之前好了点,但一话腮边还是好痛。
琼瑰只好放弃,但是又不能全然放弃。
她正气鼓鼓地想,要不就算了,也别替嘉然郡主好话了——自己这个不了话的局面还不是怪她下手太重?
但是白日里看见的,却在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嘉然郡主的孩儿也才一岁多,她身为一个母亲,在这种时候什么也做不了,还要因为凄厉哭喊着给了“仇敌”一巴掌而全家遭贬,是不是有点不过去。
许是秦岁晏恼琼瑰分心、迟迟不做反应,细长指骨按着她的肩,缓缓转向自己,手臂轻轻擦着琼瑰的腰身而过,惹得她倒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胸腔中涌起一种自己也不敢细想的期待。
然而秦岁晏只是执起她的手,放进手心里道:“不必,写在这里。”
就......就只是这样?
她莫名有些负气,秦岁晏见掌心中纤细的手指并未动作,以为她困倦了,静默一会儿才低声道:“皇后......琼瑰?”
“当真睡着了么?”低语声贴着耳膜游进琼瑰心里,烫的她一激灵,连忙动了动手指,轻轻点了点秦岁晏的掌心,表示自己没睡。
秦岁晏顿住,琼瑰只感觉耳畔的气息突然急促了一瞬,复又回归平静。
琼瑰也不敢再分心,怕被察觉出端倪,连忙在他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着,“郡主毕竟失去了亲骨肉。”
写完以后久久没有听到秦岁晏话,琼瑰悄眯眯地想抽回手,没想到稍微一动,便被秦岁晏紧握在手心里,他的声音轻轻敲着琼瑰的耳膜,有些无奈道:“岳丈大人应当不曾注意过你的书法。”
琼瑰一个激灵,忽然想起来自己是下意识用简体字写得这句话,秦岁晏自然看不懂这样的文字。
她连忙换成在陆司霆给她的书里看到过的字体,装作没有注意到秦岁晏的疑惑,继续写着:“可否请您收回成命,饶郡主一次?”
秦岁晏这次倒拒绝的极快,沉声道:“这件事一旦开了先例,日后必有人效仿。”
琼瑰听他有些不悦,悻悻地顿住手,正算缩回,没想到耳畔却先落下了一阵细密的吻。
耳鬓厮磨里,只听到秦岁晏沉声问:“皇后这便想走?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琼瑰不解地轻轻“唔”了一声,听到那般忍耐又让人感到危险的沙哑嗓音抵着她轻轻道,“你还欠朕,一个洞房花烛。”
完便再不给琼瑰回神的机会,狠狠吻住近在咫尺的唇。
仿佛这一刻,他已等了太久。
暧昧流转,两人的气息交织绵延,琼瑰本能地想躲开,却被秦岁晏欺身压住......
手指划过的地方,隔着层轻绡,触感如拂水般在琼瑰心上带起一阵涟漪。
她微微颤栗着,睁大了眼睛,一片黑暗里,所有知觉都被无限放大,仿佛有一颗种子破开芽衣,慢慢占据了她,一阵不清是痛楚还是奇怪酥意的感觉包裹了琼瑰。
灵魂渐渐轻飘,热意中,她恍惚听到埋首在她脖颈间的男人一遍遍叫她的名字,不断将她抛向高空,又牢牢将她的纤腰握在掌中。
“琼瑰......”
声音逐渐止于呢喃,秦岁晏仿佛还了什么别的话,琼瑰却完全听不清了。
一夜凌乱,带来的后遗症,就是琼瑰直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以后面对时不时梨子苹果,有些抬不起头来。
然而脸颊附近的伤却奇迹般好了大半,燕儿进来时琼瑰下意识地开口问了句时辰,后知后觉话时不怎么疼了。
但燕儿将手镜递来时,琼瑰偏头对着镜子瞧过,看到原本的指印处颜色还是发红。
燕儿一边忙着替她换药,一边悄悄道:“陛下是从咱们宫中直接去前朝的,临走时还吩咐奴婢们不许惊动主子,可奴婢瞧着主子这眼底都发青了,可见昨夜他就吵着了您。”
琼瑰含着漱口的水,顿时僵在原地,差点忘了吐出来,好一会儿脸上的热意都散不去。
梨子苹果到底也没有成过亲,只是之前皇帝身边的嬷嬷过来叮嘱过一声,几个人大抵知道发生了些什么,瞅着琼瑰微微一笑,便主动出去张罗早膳了。
这于她们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日后主子若诞下皇子,她们作为身边人,自然会跟着处处沾光。
刚用过早膳,恭四善便又带着一个有些年纪的女人进来,她同之前的良吉差不多装扮,穿着同样的女官服饰,只是初见琼瑰时便很识礼,一言一行都十分规矩。
“皇后娘娘万安,”恭四善行过礼,便笑着道:“扰娘娘用膳,奴才实在该罚。”
梨子给琼瑰斟了一杯清茶,燕儿则笑着问:“恭公公笑了,我们娘娘的好性子,现在怕是满京城都知道了。公公有什么事便直吧。”
琼瑰警告地瞥了一眼燕儿。
恭四善不敢多嘴回燕儿的话,只是对琼瑰道:“按制您身边到底是要留个掌令的,这位良梓姑姑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曾跟在老太上皇身边服侍过,您看,若觉得合适,便将她留下?”
恭四善虽未明,但谁都看得出,这人同上次的良吉一样,也是秦岁晏特意为琼瑰所挑的。
琼瑰自然应下,恭四善又喜道:“皇上还特许娘娘从身边的宫人中再选一位掌令,若有合适人选,老奴将名字一并带去内司造册登记。”
“恭公公,我身边的人陛下最熟悉的应该是燕儿,将她的名字送去登记就好。”琼瑰想也不想便道。
“是。”恭四善躬下身应了,又道:“燕儿姑娘的名字,须得取个正字,不宜用闺中字。”
“听到啦?你想叫什么?”琼瑰转过头看燕儿。
乍被问道喜欢什么名字,燕儿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声道:“姐,你喜欢什么奴婢就叫什么。”
对于名字这事,燕儿也不是没计较,只是看看周围伙伴的名字——连梨子苹果都出来了,相比之下,琼瑰给她的这个名字倒还算灵动活泼的上品了。
在琼瑰身边待了这么些年,她倒也看开了,反正名字么,顺口就行,想像其他姐的丫鬟那样有个文绉绉的名字,那不是为难她们姐吗。
琼瑰显然也有自知之明,苦恼地想了一阵,拉过她也声道:“要不然,等会儿我去见秦——见皇上,问问他吧?”
燕儿一愣,吓得都有些磕巴了,着急道:“不、不能这样的,姐,您别因为这种事去烦皇上!”
“名字才不是事——”琼瑰罕见地固执着,正要解释名字对一个人的重要意义,然而眼见这对主仆俩聊得太投入,恭四善终于忍不住轻轻清了下嗓子,断了琼瑰,道:“娘娘若是一时拿不定主意,也不必为难,何时有了眉目,再派人知会老奴一声,老奴再来。”
琼瑰点点头,刚应下恭四善的好心,窗外又传来宫人求见的声音。
琼瑰从窗中远眺过去,隔着栏下的粗大梧桐和几株海棠,庭院中一群宫人正列队而立,为首的手上似乎捧着卷册。
瞧见琼瑰的视线,燕儿连忙示意梨子去察看。
梨子很快带了消息来:“娘娘,是后宫各司主簿掌司前来禀事。”
“嗯,让她们都进来吧。”
琼瑰起先不以为意,甚至有些跃跃欲试,毕竟她还是第一次当皇后,亲身实践跟电视剧里看到的还是很不一样的。
恭四善识趣地没再逗留,低头退下了。
几个时辰之后,盯着案册的琼瑰已经感觉眼前有些模糊了,她眯眯眼,坐直身子刚想伸个懒腰,燕儿忽然轻哼一声,她一个激灵,环视一圈,才发现周围有许多宫女在。
要时刻注意仪容。
琼瑰在心里哀嚎一声,默默忍耐着,继续边翻阅案册边按着从嬷嬷那里学来的东西盘问掌司。
等听完了最后一位掌司禀报的事,抬起头一看,窗外已经日影西斜,廊上时不时有几队宫人交织川流,或是点灯,或是换值,除了人影偶尔映在纱窗门扇上,一切几乎是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的。
琼瑰怔了怔,想起之前这个时候,柳飘飘已经老神在在地端坐在正堂等他们一起吃晚饭了。
鼻头没来由地酸了酸,琼瑰放下紫毫,站起身,叫来燕儿带路,算去找秦岁晏。
她想明天回家看看。
然而一路从明和宫走到汲徽殿时,被凉爽的晚风一吹,琼瑰不由得放缓了脚步,有些踌躇。
远远望去,汲徽殿灯火煌煌,连着正前方议事的万乾殿,在夜幕中像两只遥遥相望的庞然怪兽,陌生极了。
万乾殿内不断有穿紫衣朱袍的臣子走出,夜色愈浓,凉意也越来越深,琼瑰目送那些臣子往宫门的方向走去,视线跟着他们,被厚重的红墙阻隔。
虽然看不到,但琼瑰知道,墙那边或是有马车在等,或是有走得近的熟人相约,只是想一想都觉得很热闹。
恭四善正领着一群宫人往汲徽殿里布置新物件,听到手下太监通报琼瑰来了,乍一回头瞧见还觉得诧异,行完礼随即笑着问:“怎好劳动娘娘亲自跑一趟,您派个人传,老奴马上便去领掌令的名字。”
琼瑰后知后觉地一笑,摇摇头,“恭总管,我想见皇上,所以就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恭四善有些慌张地垂下头冲其他宫人摆摆手,等他们都下去之后,才心翼翼地对琼瑰道:“娘娘可能觉得与老奴之前便相识,又抬举老奴,所以在自称上才平易近人,燕儿姑娘该时时提点着娘娘。”
燕儿圆圆的脸一下子红了,连忙道:“多谢总管教导。”
恭四善吁了一口气,向琼瑰告退,得了琼瑰的允许才一身轻松地退了出去。
然而琼瑰却不知为何,总觉的心中横亘着一块石头,不舒服的烦闷感觉越来越明显。
她拉过燕儿的手,刚想问问她喜欢什么风格的名字,便听到梨子跑着进来,急促地低声道:“主子、姐,姐不好了!他们——他们把少爷抓到牢里了!”
琼瑰和燕儿俱是一愣,梨子急的直掉眼泪,因为哽咽,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您不是吩咐、吩咐奴婢去拦一下老爷,问问府里的事——奴婢去、去下朝的地方等了好久,没有看见老爷、也没有看见少爷,最后还是、还是宫里和奴婢相熟的太监,昨天夜里京中又起了乱子,先太上皇避世待的园子也遭贼人纵火,皇上、皇上就下令把少爷抓进牢里了!”
梨子完就泣不成声地跪坐在琼瑰脚边,主仆三人一时间都相顾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琼瑰才找回自己的魂魄似的,撑着红木矮几站起身便向外走,她走的很急,在门口时一个趔趄,额头差点撞上门框,幸好紧要关头有人撑住了她的肩膀,才不至于整个人都扑倒在门板上。
琼瑰努力睁大眼睛,失去了焦距的眼神好一会儿才辨认出眼前的高大身影,原来是秦岁晏。
她忽然凄怆一笑,觉得自己真是反应迟钝。
这种时候,还会有谁,让自己身后两人都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皇后,这么仓促是要去哪儿?”秦岁晏的声音十分平静,隐隐带着上位者自然而然的压迫。
琼瑰低低了句:“我现在想回家,可以吗?”
秦岁晏似乎没想到她失魂落魄地盯着自己,问出的是这么一句不得体的话。
他的视线轻轻扫过跪在地上的梨子和燕儿,皱着眉,声音却依旧不带任何感情地吩咐跟在他身后的木萧,“带她们下去,用刑,查查是谁散的消息。”
“主子!主子救命!”梨子听到用刑二字,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奴婢真的只是偶然听到他们闲聊的啊,奴婢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
燕儿倒是不言不语,只是低着头,主动爬起身,去殿外候着。
在梨子被拖出去之后,琼瑰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秦岁晏的环抱,站到离他稍远的地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问:“你真的抓了我哥哥和父亲?”
秦岁晏迟疑了片刻,道:“是,事情发生的很突然。”
他朝琼瑰走近一步,抬起手似乎想触及琼瑰的脸颊,却被琼瑰偏过头躲开。
“你是不是算一直瞒着我?”
这次秦岁晏的声音很轻,但不再有迟疑,“不错。泄密的人,朕不会放过。”
琼瑰感觉心口一滞。
汲徽殿的灯火太过明亮,晃得她眼睛酸涩,眼眶忍不住氤氲起一波接一波的温热。
“整整一日,”琼瑰深吸一口气,笼在袖中的手指已经将手心掐的一片血红,“整整一日,我都在明和宫里,明和宫到汲徽殿,来往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可如果不是有心要告知我的人,我甚至不会知道,我的父兄,就在离我如此近的地方被抓入牢里。我还在......”
数不清的情绪纷纷攀在胸口,急于抒发,最后却成了喉间一声痛苦的呜咽。
我还在等着你,想着见到你的时候该些什么可能会让你开心。
视线中的秦岁晏已经完美地和那身明黄衣袍融在一起,失去了最初令人心动的模样。
秦岁晏闻言,深邃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次不管琼瑰如何挣扎,他还是将她牢牢拥进怀里,他的动作头一次有些慌乱不得章法,甚至没有注意到龙袍上的盘扣缠住了琼瑰的一只钗。
这拥抱让琼瑰的委屈汹涌得更厉害,她抽噎着,尽管带着十分怒气,声音却依旧很软,如同在撒娇般的控诉,“哥哥和父亲根本不认识那些青暇人,又怎么会是他们的首领——”
“沈若嫱的母亲,是青暇人的亡国公主。”秦岁晏抚着琼瑰的发丝,言语里多了一丝无奈。“这几日陆家大张旗鼓迎沈若嫱入府,被有心人顺势参了几本。”
“你什么都知道......”琼瑰仰起头看秦岁晏,除了流畅的下颌线条,却什么都看不清,秦岁晏不肯低头看她。“为什么还要抓他们?”
“时机一到,朕会放他们出来。”
琼瑰不再话,眼中的泪水却一颗接一颗,滴落在秦岁晏胸前,滑进绵密的刺绣针脚里,仿佛从不存在。
就像昨日夜里的恍然和欢愉,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如梦幻泡影般被现实一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殆尽。
“我不想当摆设了。”
怀中人闭着眼睛,似乎呢喃了一句。
秦岁晏感觉到了,低下头,想要听清楚些,然而琼瑰没有再什么。
他以为琼瑰哭累了,便将她横抱起,放到汲徽殿的寝榻上,悉心安置好,便又出去了。
木岫等在外面,见到秦岁晏,便递上了一只密封的蜡筒。
秦岁晏开蜡筒,从里面倒出一张纸条,展开才发现是一副画像。
这画有些年头了,上面的油墨颜色都已经风干,褪去不少风采,只是画中人眼神依旧灵动活泼,仍能彰显一二真人的风韵。
秦岁晏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将画紧紧握在手中,好一阵子,才缓缓放开,重又封回蜡筒里,只是贴身收好,没交给木岫保管。
“您......要不要去见见贤音公主?”木岫拿不准主子的意思,想了想还是直白问道。
然而秦岁晏只是看了他一眼,满含警告。
木岫心头一跳,垂下头不敢再问。
自在漠疆时,他便跟着秦岁晏,对他和贤音公主的事情算是一路旁观,若是真要取舍,他倒更偏向于秦岁晏和贤音公主联姻。
那位公主在主子还只是个边疆的校尉时便心系于他,之后又千里迢迢追来京城,还几番劝她父王派兵进京相助,虽然都被秦岁晏拒绝,但好歹有这份情意在。
而里面那位皇后,没有这许多助力不,还净给主子出难题。
孰优孰劣,大概就只有主子身在其中,看不清楚罢了。
“那个人,送出去了吗?”秦岁晏又问。
木岫慢了一拍,正对上秦岁晏冷寂的眼神,忽然福灵心至,忙道:“已经按您的吩咐,派了人送走,只是海上风浪难测,到西番罗港之后恐怕要逗留些时日才能出海。”
秦岁晏点点头,重又进了寝殿。
灯芯太长,烛影在幔帐上拉的老长,摇摇晃晃,像是张牙舞爪的妖怪,以前秦岁晏从未注意过,今日却突然觉得该剪一剪——幔帐里面的那个人那样胆怕黑,若是突然醒来,恐怕会被吓到。
从未亲自动手做过这些琐事,一时之间,秦岁晏甚至找不到剪灯芯的金铰,他皱着眉找了一会儿,才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翻出来。
剪完灯芯,秦岁晏回到榻边,望着沉沉睡着的琼瑰,忍不住俯下身,伸手轻轻在那双红肿的眼睛附近轻轻摩挲。
白日里将陆家父子收监时,也是为他们好,若是日后此事再发生,而他们已经在牢中,也便证明了与青暇人生乱的事情毫无瓜葛。
他与陆家父子已经定下之后的计划,一切尽在掌握,却唯独没有想过,此刻,会因为琼瑰,而对这完整的计划产生一丝怀疑。
熄灭烛火之后,秦岁晏缓缓将琼瑰搂进怀中,尽量不吵醒她。
然而,他不知道,一片黑暗里,琼瑰睁大眼睛,感受到腰腹间传来的手臂温度,茫然地瞪着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