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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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历走上前, 趴到了若枫身边。

    孩子适才在雍正身边不敢哭,此时方才抽抽搭搭起来。

    “裕嫔娘娘,额娘会不会出事。”

    “不会的, 太医不是已经找出解药了吗?”

    裕嫔望着这个从看大的弘历,伸手温柔的在弘历脑袋上摸了摸。

    弘历哭的双眼通红,他不知道为什么额娘总是要受委屈。刚被冰锥砸了没多久,如今竟又中毒。

    “我一定要查出真凶, 不能让额娘白白受苦。”

    他咬牙道,眸中满是恨意。

    皇室子弟总是被迫成长, 裕嫔无奈的叹了口气, 起孝顺来, 自己的弘昼连弘历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一切都要等你额娘醒了再做定论。”

    “嗯。”

    弘历重重点头,自己擦去眼角的泪。随即他抬眸看向裕嫔,“裕嫔娘娘, 您不生额娘的气了吗?”

    裕嫔有些哭笑不得,看来孩子们都是懂的。

    “本宫不是同你额娘生气。”她摇头,起来她只是跟皇上置气而已。

    但是熹妃劝她的那些话她不爱听,两个人便疏远了。

    可如今瞧见熹妃又被算计了,她始终于心不忍。

    “本宫只是前段日子心情不好,有些事想不明白。”

    她温柔的望着弘历, 用帕子帮他拭去泪痕。弘历生的越发好看了,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不含丝毫杂质,干净澄澈。

    “儿臣知道了。”见裕嫔这般,弘历的心适才放松了些。从前在潜邸时,只有裕嫔娘娘愿意同额娘结伴,二人彼此聊聊天日子才没那么难熬。若是连她们都走远了,哪怕是弘历也会觉得难过。

    二人话间, 陈太医已然将煮好的汤药端了上来。

    浓浓的药香甚至伴随着腥味,裕嫔下意识帮弘历捂住口鼻,冷声道。

    “陈太医,你送来的是解药是毒药?”

    陈太医颇为尴尬的笑笑,随即将手中的药碗轻轻搁到桌边。

    “这解药在医书上的形容便是奇臭无比,但良药苦口,微臣已然叫宫女安溪提前试过了。”

    裕嫔抿唇,“那安溪呢。”

    “正在外头喝水。”

    安溪为了试药,捏着鼻子一口气将剩下的药末都喝了。刚喝进去便像是吃了无尽盐,此时急的一边喝水一边哭,好不可怜。

    “好。”裕嫔见药没问题,伸出手接过药碗。“本宫来喂。”

    “娘娘,还是奴才来吧。”

    封儿却摇头,一个是不想麻烦裕嫔,一个则是她并不放心裕嫔。

    到底,关系再好也只是从前了。现在娘娘的毒还不知是谁下的,所以封儿必须谨慎,不能让旁人染指这碗好不容易得来的解药。

    裕嫔看出封儿的意图,心下像是憋了一口气般不痛快。

    “行,你来喂。”

    她一把将药碗搁到桌上,站起身。

    “时辰不早,本宫便不留在景仁宫扰你家主子歇息了。”

    罢,裕嫔转身就走。

    弘历巴巴的跟着走了两步,见拦不下来只好作罢。

    “封儿姐姐,你又何苦这般。”

    “从前主子不得宠的时候被冰锥砸了,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如今见万岁爷对主子好了些,便又凑上前什么姐妹情深。”

    封儿摇头,嘴里声嘟囔道。

    从前在潜邸时两个人都不受宠,裕嫔也没少给主子脸色瞧,故而封儿心中有怨气。

    弘历听罢,心里不是滋味,这后宫之中为何人心如此复杂。

    “好了四阿哥,你也不要多想。当务之急,还是先盼着主子的病能快些好起来。”

    “嗯。”弘历点头,走到封儿身边。

    瞧着封儿一勺一勺的将药喂进去,额娘的脸色似乎不太欢喜。

    这药肯定很难喝,大概喂了半碗便再也喂不进去了。

    封儿无法,只得强行掰开若枫的嘴往里灌。

    一碗药下肚,若枫突然脸色巨变,随即哇的一声吐出一大滩黑血。

    那血印在被单上,既诡异又恶心。

    “娘娘!您醒了!”

    封儿顾不上恶心,欢喜的很。

    “陈太医,娘娘醒了!”

    若枫很是疲倦,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脑袋晕的厉害。

    如今只能面前睁开眼,嗓间那股恶臭的味道久久不能散去。

    “快先给娘娘喝茶,将嗓子里的余毒排出来。”

    陈太医见解药有成效,登时喜笑颜开。他的脑袋和乌纱帽可算是都保住了。

    “对,一定要多喝水,那个药太难喝了。”

    彼时安溪也虚弱的走了进来,她适才喝完水便是一阵呕吐,险些将苦胆都呕出来。如今双腿发麻,整个人都虚脱了。

    “安溪姑姑,你没事吧。”

    “四阿哥,奴才没事。只要能帮娘娘试毒,我受点委屈没什么的。”

    安溪笑着摇头,她自知自己不机灵做事也不谨慎。唯一能帮上忙的便只有这些看上去比较危险的事了。

    不过她安溪不怕,再怎么样主子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主子先喝茶吧。”

    这边封儿已经提来了一大壶凉茶,一碗一碗倒给若枫喝。

    若枫为了让嗓子里的恶臭少些,一口气灌了将近五碗,随即她便觉得胃里一阵恶心,紧接着便开始吐了起来。

    吐得东西几乎都是黑水,同安溪的全然不同。

    “这便是毒了,可见解药是有效的。”陈太医不仅不嫌恶心,反而十分高兴。

    他观察着若枫的反应,甚至还拿出纸笔心谨慎的记录了下来。

    “陈太医,主子已然不再吐了。”

    “好,不吐那就是没事了。封儿姑娘,请您先给主子擦拭身子,半个时辰后可以用些清粥菜,明日若是能退烧那便是好了。”、

    “是。”

    封儿听陈太医这般,心下才算是终于松了口气。她示意陈太医先出去,这才用热水浸湿帕子轻轻帮若枫擦拭。

    若枫的神志此时才稍微清醒了点,她一把抓住封儿的手腕,带了几分惊慌。

    “我现在是在哪?地府吗?”

    “主子您什么呢,您不在地府,这里是景仁宫。”

    若枫愣了愣,景仁宫,她想了片刻这才十分坦然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继续回去做孤魂野鬼。彼时若枫才突然意识到,哪怕她做了这么多年的鬼,可如今她居然还是怕死的。

    “还活着就行,只要活着就行。”

    她低声呢喃,下意识将整个身子蜷缩进被子里。

    “主子。”封儿见她这般,一时湿了眼眶。她转过身悄悄擦去眼泪,抽了抽鼻子。她家主子瞧着锦衣玉食,实际上受的委屈谁又能知道呢。

    若枫又睡着了,封儿帮她穿好衣裳,丫鬟们也换上了干净的被褥。

    她似乎睡得很沉,外头瞧着已经快天亮。

    弘历熬得双眼通红,被安溪拉去侧殿休息了。只剩封儿一个人靠在床边守着若枫,东方破了鱼肚白。

    封儿迷迷糊糊睡着,随即像是被人推了一下肩膀,她慌张的睁开眼,瞧见的竟是苏培盛。

    “苏公公。”

    封儿下意识朝身后看去,却没有见到雍正。

    “万岁爷今日太忙了,没空过来,特意发奴才来瞧瞧。熹妃娘娘如何了?”

    “娘娘昨晚已经清掉了毒,陈太医若是退烧了也就好了。”

    苏培盛听罢,这才松了口气。

    他轻声细语的示意封儿往后瞧,桌面上放着不少金银珠宝。封儿诧异的瞪大双眸,不解的开口。

    “这些都是万岁爷赏的?”

    “是,万岁爷娘娘若是醒来看到这些定然会高兴的。”

    苏培盛无奈的笑笑,也不知为何万岁爷会有这样的想法。

    “万岁爷如今对娘娘可真是体贴啊。”

    封儿不由感叹道,从前她们景仁宫便是做梦都不敢有这么好的待遇。

    “那也是娘娘值得。”

    苏培盛会话,封儿听罢不由喜笑颜开。

    “有劳苏公公了。”

    “若是娘娘醒来了,务必要传消息去养心殿。”

    苏培盛走之前又特意叮嘱道。

    “是,奴才一定会第一时间派人去养心殿传话。”

    封儿连声答应下来,将苏培盛送到门口方才转身。

    桌面上亮晶晶的珠宝首饰,一眼望过去眼睛都要被闪花了。封儿伸手慢慢摸索着那些首饰,不由感叹。

    景仁宫如今可真是熬出头了,万岁爷哪怕人不来心意也会送到。

    “啊。”

    正想着,床上若枫传来响动。封儿赶忙走上前,见若枫脸色苍白,却已然睁开了眼。

    “好饿。”

    能不饿吗,整整昏迷了两天,昨晚又吐了这么多脏东西出来。

    “娘娘您饿了?”

    封儿高兴的问,只要有心思吃饭那便是大好了。

    “嗯,本宫这是已经回景仁宫了吗?”

    若枫微微颔首,下意识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她还以为自己又被白无常带走了呢。

    “是,奴才瞧瞧您额头还热不热。”

    封儿欢喜的点头,用手背轻轻碰了碰若枫的额头,一片清凉。

    “好了好了,总算是好了。奴才这就去端药粥来。”

    封儿欢喜的走出门,先吩咐宫女将粥端上来,再发人去养心殿传话。

    弘历和安溪听到声音也醒了,两个人一窝蜂涌进内殿。

    弘历一把扑到额娘怀中,那模样瞧着可怜的紧。

    “你放心,额娘还活着呢。”

    若枫看见弘历这般不舍,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何怕死。

    活着这件事本身并不算美好,但再不好也始终有人关心。她轻轻摸着弘历的脑袋,贪恋着原本属于原主的温情。

    ————————————

    二、

    熹妃病好的消息很快传遍六宫,养心殿的雍正听到此事,只是将手中折子放了放,“醒来便好,老十三呢,他今日如何还没进宫?”

    看起来雍正似乎没有功夫去探望熹妃。

    “十三爷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行,你去将人叫进来。”

    雍正颔首,随即他像是想起来什么轻声又道。

    “记得将库房里的西洋钟搬出来送去景仁宫。”

    “是,奴才这就派人去找。”

    苏培盛点头,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老十三的笑声。

    “皇兄政务如此繁忙,还能想着送给熹妃的西洋钟,实在难得。”

    老十三朗声道,苏培盛给他请安,他挥挥秀示意苏培盛先下去办差。

    “那女人就喜欢这些东西,早早的给她送去也省的再来烦朕。来,你坐。”

    雍正面上颇有几分无奈,示意老十三坐到自己对面。

    “皇兄从前可没对女子这般上心过,对熹妃娘娘更是冷淡,怎么突然就变了。”

    老十三很是好奇,按理来熹妃也不是新人了,怎么就突然跟皇兄焕发第二春了呢。

    “从前朕不喜欢她,是因为你的那件事。”

    雍正神色复杂,他想了想深深吐出一口气。

    “如今看来,她似乎不像以前那样糊涂。朕也就,渐渐放下了成见。你若是看不过眼,朕仍旧还是像从前那般待她。”

    雍正所的事,也是老十三此生唯一的痛。

    他被老八陷害,继而为先帝囚禁,后又因那次囚禁染上毒疮,以至于废了一条腿,一生抱负不得施展。

    兄弟二人当年查这件事的时候,便看出了熹妃同此事有很大的牵连。后来线索断掉了,只能不了了之。

    可正是因为这个,雍正才一直对熹妃极为冷漠。

    “皇兄,从前的事都过去了。”老十三看上去似乎已经释然,他如今虽不能如同从前般骑马射箭,但每日诗酒怡情倒也不差。

    “嗯。”

    雍正心里,却始终觉得对不住胤祥。他大力的拍了拍挚爱手足的肩膀,朗声道。

    “在朕心中,你始终是最为要紧。”

    胤祥扬唇笑笑,他点头。“臣弟明白,在臣弟心里,皇兄也是最重要之人。只是当年那件事,咱们也不能确认熹妃真的参与其中。所以皇兄又何必因为无端猜忌错过一位红粉知己呢。”

    “倒成了你来宽慰朕。”

    雍正笑笑,随即转过话头,将折子递到胤祥手里。

    “好了,先不这个。你看看年羹尧的折子。”

    “他要西部所有的兵权?”

    胤祥一目十行看完,惊得握紧了手。

    “是。”雍正颔首,双眸下意识沉了沉。“川陕,云南各地过于零散不好管理,年羹尧劝朕统一放权给他,有益于边关安宁。”

    年羹尧战功赫赫,是雍正的左膀右臂,二人原本关系极为亲昵,然多日不见,他似乎比从前自大了不少。

    “这折子不仅言辞激烈,且无一敬称。”胤祥蹙眉,冷笑一声将折子砸到桌面。“从前臣弟便觉得此人喜欢居功自傲,如今看来,臣弟的确没错。”

    “他既然要,朕给就是了。”

    雍正似乎不以为然,满不在乎的勾唇笑笑。

    “皇兄的意思是……”

    “四川总还有一战,叫他平乱也是好的。当下兵权交给他,届时他若还不满足,再做算。”

    雍正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眼角,他不喜欢做卸磨杀驴之事。对于年羹尧,他是真真切切当做挚友,否则也绝不会容忍年羹尧屡次三番以下犯上。

    “皇兄可曾想过年羹尧若是拥兵自重,你我该如何应对?”

    胤祥摇头,他并不赞同雍正的想法。于他看来,功成名就后,势必要和过往割席。

    “他不会。”

    雍正摇头,他找胤祥商量,可胤祥所却不全然让他满意。

    胤祥看出雍正心思,叹了口气。

    “既然皇兄信他,那臣弟也信。不过他就算桀骜也不怕,臣弟如今也还能替皇兄征战。”

    雍正见胤祥这般,心下适才放松了些。

    “朕有你是人生大幸。”

    雍正拉过胤祥的手,感慨的拍了拍。

    在胤祥看来,四哥自从登基以来,便一日比一日憔悴,看得出来他为了国事已然心力交瘁。

    “臣弟会一直陪着皇兄。”

    “嗯。”、

    ——————————————

    若枫歇息了一日,晚间又要应付那些妃嫔们的问候,大半月没有回景仁宫,若枫竟觉得有些陌生。还是杏花春馆好,地方不大却样样精致漂亮,也坐不下这么多妃嫔七嘴八舌的惹人烦。

    “本宫瞧着熹妃的病似乎已经大好了,昨夜弄得这般凶险,实在是有几分夸张。”

    年妃捏着帕子,完后特意清了清嗓子。

    昨夜她将雍正拉到了翊坤宫,二人很是温存了一阵。她觉得得意,今日自然要踩在熹妃头上好好炫耀一番。

    若枫漫不经心翻了个白眼,“年妃姐姐若想知道是否夸张,不妨也叫人下个毒试试?”

    “大胆!如今本宫怀着龙裔,熹妃你这样话岂非是在诅咒龙子?”

    年妃听若枫这般,当下便急了。她只恨不能用糕点堵住若枫的嘴,这些不吉利的话。

    “在座的哪个没有龙子,年妃姐姐还是谦虚些的好。”

    若枫摇头,轻声道。

    齐妃见二人吵嘴,心下窃喜,立马加入战场。

    “还好皇后娘娘没来,否则听到熹妃这句话恐怕是要多想了。”

    “后宫皇子公主皆是皇后娘娘的孩子,何来多想一。莫非在齐妃姐姐心中,三阿哥不是皇后娘娘的皇子吗?”若枫抿唇,朗声问道。

    这熹妃吃错什么药了,突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

    齐妃心下腹诽,随即摇头,忙道。“本宫可没这么。”

    “本宫这次不是简单的生病,而是被人下毒。宫中姐妹们都应该人人心,心下一个就轮到你们了。”

    经历完这次中毒,若枫是彻底不想装了。不管这背后下毒的人是谁,不过就是觉得原主从前是个好欺负的性子。

    她若枫不想再忍下去,干脆将话挑明了。

    “这是的什么话,真晦气。”年妃蹙眉,略有几分烦躁摇了摇团扇。

    殿外传来脚步声,众人抬眼望过去,却见是苏培盛。

    “哎哟,苏公公最近往景仁宫跑的可真是勤勉啊。”

    齐妃蹙眉,怎么不见苏培盛往她那里去。

    “原来各位娘娘都在呢,奴才给娘娘们请安了。”

    苏培盛笑着回应。

    “苏公公,你这个时候来是做什么?”

    若枫也换上一副笑脸,轻声问道。

    “奴才奉万岁爷的旨意给娘娘送东西来了。”完,苏培盛拍了拍手。

    众人下意识朝外望去,却见足足有八哥太监抬着一个木箱子。箱子瞧着极大,至少有三米。

    “这又是万岁爷赏给熹妃的?”

    年妃醋的脸都绿了,下意识站起身想往前走两步看的更清楚些。

    前儿她便听万岁爷将库房里的赤狐皮子赏给了熹妃做衣裳,她想着左不过自己也有一件便只是不高兴了几日也就罢了。

    可万岁爷为何赏完了皮子又赏旁的,这玩意瞧着可是非同可啊。

    “原来万岁爷还记得。”

    若枫轻声感叹道。

    “熹妃就别卖关子了,开给姐妹们瞧瞧吧。”

    齐妃朗声催促道,她实在太好奇了。

    “苏公公,劳烦你先叫他们开吧。”

    “是。”

    却见太监们先将木箱竖立在地面上,随即一块一块拆开木板,里头居然是一个三米高的琉璃箱。

    五光十色的琉璃片里面装的是一个两米多高的西洋钟,在黄昏下显得格外贵气庄严。

    此时正好是六点,西洋钟发出洪亮的响声,指针摇摆的声音更是极为悦耳,听起来比那寺庙中的敲钟声还要浑厚。

    若枫做鬼时见过这种东西,倒也不觉得稀奇。

    然其他妃嫔们可就不这么认为了,西洋钟本算不得什么,可这一台却是世间罕见的大。

    “这东西还真是只能放在景仁宫,本宫那的房子都没这么高。”

    裕嫔淡淡道,起来虽然心酸却也是事实。

    熹妃当初能够住进景仁宫也是托了弘历的福,是弘历在先帝爷临终前求来的。其实按照原主的受宠程度来看,景仁宫怎么也轮不到她。

    “其实放不放得下又有什么,若是万岁爷真心想赏赐,便是单独再盖座宫殿也是有的。”

    齐妃的酸溜溜的,她从前也算得宠,却也从没见过这些个好东西。

    年妃更是气的咬牙切齿,尤其是看见熹妃那副风轻云淡并不在意的样子,她只恨不能扇她几耳光。

    “万岁爷也不过是随口赏赐给本宫的,姐姐们见过的世面可比本宫多多了,何必羡慕呢,对吧年妃姐姐?”

    若枫笑着问,的话却贱嗖嗖的。

    年妃像是被一脚踩中了尾巴,此时不管再怎么炫耀昨儿万岁爷被她请走这件事都不可能扳回一城了。

    “那倒是,这样的西洋钟哥哥家里也有。”

    年妃装作不在意的点头,随即慵懒的扶了扶额头,

    “瞧着也没什么稀奇的,天色不早了,梅蕊咱们还是回翊坤宫吧。省的在这里瞧这些没见识的人胡八道。”

    齐妃冷哼一声,年妃这是把大家都骂了。

    “是。”梅蕊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家娘娘永远都在得罪人的路上。

    眼瞧着年妃走了,齐妃留着没什么意思。

    “本宫也要走了,晚上还要去同皇后娘娘一起念佛经。”

    “齐妃姐姐一路走好。”

    最后只剩下一个裕嫔,若枫看向她,其实昨晚裕嫔的那些话她都能听见。

    “裕嫔,不妨留下来一同用晚膳。”

    “不必了,你这西洋钟只怕要费些心思装,本宫就不在这添乱。”

    裕嫔摇头,显然还对封儿昨夜的话耿耿于怀。

    若枫颇有几分无奈,只能原主实在是个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的人。

    “可惜了,今日本宫专门吩咐人做了你爱吃的酒糟鸭掌。”

    裕嫔听罢,显然有些动摇。

    “还有桂花酿,也是精品。你若是不留下用膳,本宫一个人喝实在是浪费。”

    “你病还没好全,如何能饮酒。”

    裕嫔摇头,不自觉的关心道。

    “开都开了不喝怎么行。”

    若枫轻笑,温柔的望着裕嫔。

    “罢了罢了,为了不糟蹋那坛子桂花酿和酒槽鸭掌。”

    裕嫔知道这是熹妃特意递来的台阶,她们两个闹别扭闹了整个冬日,如今春暖花开也是时候回暖了。

    “封儿,还不快去准备碗筷。咱们好久没有同裕嫔娘娘一起饮酒了,今日定要不醉不休。”

    封儿为难的瞧了一眼自家主子,主子真是突然转了性。从前不是常同她们,不要真的拿裕嫔当自己人的吗?

    “愣着做什么?”

    若枫当然不是真心将裕嫔当做亲姐妹,只是放眼后宫,皇后同齐妃两个人一唱一和,年妃母家足够强大身边依附了一堆贵人答应。

    只有她还是一个人,独木难支,裕嫔也是有儿子的人,她没必要跟人家把关系弄僵。更何况,裕嫔还算是有几分真心。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封儿颔首,虽然看不懂娘娘的意思,却还是听话的照做了。

    “苏公公,劳烦您吩咐他们把西洋钟搬进去。”

    “娘娘想放在何处?”

    “自然是要放在最眼的地方,这可是万岁爷送给本宫的。”若枫颇为自豪,这话看起来是给苏培盛听,实际上是想要借苏培盛的口告诉雍正。

    自己很喜欢雍正送的礼物,像这样又贵又漂亮又长脸的东西麻烦多多益善。

    “是,奴才马上去安排。”

    被是雍正了,哪怕是苏培盛听了这话也忍不住扬唇笑了笑。

    裕嫔在一旁看着神采飞扬的熹妃,感觉得出来她自从跟皇上关系缓和后,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

    “裕嫔妹妹,咱们进去用膳吧。”

    “好。”

    ————————————

    三、

    雍正批完折子正好天黑,他抬眸往外面瞧了一眼,星辰稀疏。

    敬事房的太监捧着绿头牌走进来,恭顺的请求雍正翻牌子。

    雍正的眼扫过那些熟悉的名字,停留在熹妃上面不动弹了。

    “万岁爷,奴才今儿去瞧了熹妃娘娘,娘娘身子恢复的很快。”

    苏培盛懂事,赶紧开口解释。

    雍正听吧,适才随手点了点熹妃的牌子,“就熹妃吧。”

    “是传娘娘来养心殿还是……”

    “朕正好想走走。”

    雍正摇头,随即站起身。他坐了一整天,实在是需要活动活动筋骨。

    “嗻,摆驾景仁宫!”

    敬事房的太监喜笑颜开,只要万岁爷愿意翻牌子,他的差事就算办成了。

    景仁宫内,若枫刚将裕嫔送出门。

    “吃的太撑了封儿。”

    若枫罢,撒娇般的对着封儿道。

    “奴才去给娘娘找几颗山楂丸来吃。”

    封儿会意,转身要走,却被若枫一把拉住。

    “倒也用不着山楂丸,不妨出去走走吧。御花园里的山茶花不是开的正好吗?”

    “娘娘,您身体还没痊愈,不可以随意走动的。”

    封儿摇头,她不同意若枫出门。

    “本宫在杏花春馆习惯了,这冷不丁回到景仁宫总觉得没意思。”

    若枫无奈叹了口气,景仁宫对比杏花春馆,就如同五星级酒店对比山野别墅。

    习惯了别墅的自由自在,谁还能忍受整日待在房中呢。

    “封儿,你就放娘娘出去吧,正好你也一起去摘些花瓣回来。”

    安溪随手拿起一个竹筐塞到封儿手里。

    “花瓣。”若枫呢喃,似乎想到了什么。

    “主子这几日都不能沐浴,要花瓣有什么用。”

    封儿摇头,有些不解的望着安溪。

    “不能沐浴但是洗脸的时候要用啊,御花园这几日开了不少新花。”

    沐浴,花瓣,若枫皱眉,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把抓住安溪的手腕。

    “本宫知道了。”

    “娘娘您知道了什么?”

    “本宫知道是怎么中毒的了。”若枫朗声道,“本宫侍寝那夜,沐浴所用的花瓣是谁摘的?”

    “那花瓣是内务府的公公送来的。”安溪摇摇头,“据是内务府特别调配的,奴才记得很香。”

    “那为何今日没有送。”

    “回到紫禁城后便没送过了,其实从前也没送过。也是内务府的公公圆明园的花开的漂亮,若是不用很是可惜,这才开始给各院送花的。”

    安溪轻声解释,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内务府送的花实在是太香了。但是主子不爱泡澡,所以只用过一次,就是侍寝的那一晚用的。

    “娘娘怀疑是花瓣有问题?”

    “嗯。”

    “但是如果真的是花瓣问题,那为何万岁爷没事呢?”

    安溪想的直白,等问出来后自己先红了脸。

    “对啊,为何万岁爷没事呢。”

    若枫点头,可想起那晚上沐浴之时,她便觉得花瓣香的过头。也正是因为那花香,她才被弄得喷嚏。

    “什么朕没事?你们在什么?”

    可见背后不能人,雍正冷不丁出现在众人身后,吓得若枫险些跌倒。

    雍正忙将若枫扶好,“做额娘的人了还总是这般不心。”

    “万岁爷还臣妾,分明是万岁爷走路没声。”

    若枫摇头,反倒开始怪罪起雍正来。

    雍正无奈笑笑,苏培盛见状连忙替自家主子话。

    “熹妃娘娘,奴才可要句公道话了。咱们这一行人走的浩浩荡荡,偏生娘娘想东西太入迷没听见,哪能怪万岁爷呢。”

    若枫抿唇,勉强给雍正行了个礼。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不该怪万岁爷。”

    “好了,先进去。”

    雍正瞧若枫嘟着嘴巴行礼的样子,一时忍不住笑了。他如今笑的频率倒真是越来越高。

    二人走进景仁宫,刚踏进门雍正便瞧见那气派豪华的西洋钟。

    苏培盛还真是会选位置,真是一进门便能尽收眼底。

    “这样放着,多少有些不方便。”

    “臣妾觉得好就是了。”

    若枫摇头,拉着雍正的手坐到一旁榻上。

    适才的桂花酿没喝完还摆着,若枫原本算出去转一圈再回来喝,没料到雍正今日居然会翻她的牌子。

    面对雍正诘问的眼神,若枫突然有种被父母抓包的愧疚感。

    “这个臣妾可以解释。”

    若枫轻声道,给安溪使了个眼色。

    “哦这个是奴才的,奴才没喝完随手放按在此处。”

    安溪立马会意,忙走上前将酒瓶子拿到怀中揣着。

    “宫女当值饮酒,可是要挨板子的。”

    雍正眯眼,他倒是要看看这主仆两个还想怎么狡辩。

    安溪点头,心下一横,挨板子就挨板子吧。

    “好吧,是臣妾同裕嫔一起喝的。”

    若枫无奈只好应下。

    “熹妃了,你的病才刚好。”雍正压低嗓音,看起来不太高兴。

    “臣妾体内毒素已清,这还要有劳万岁爷昨夜的那一碗龙血,若非万岁爷臣妾的病地牛肉干不会好的这么快。”

    若枫笑吟吟的道,拉住雍正的胳膊。

    雍正不想理会,从鼻间哼出一口冷气。他这辈子从未给人割血疗伤,却没料到熹妃竟这般不珍惜。

    看着成熟稳重的帝王傲娇起来,若枫却只想笑。

    “臣妾这不是看见了万岁爷送的西洋钟一时高兴嘛。”

    “嗯。”

    雍正见若枫这般,竟也生不起气来。若枫喜欢他送的东西那是好事。

    不得不,雍正是这世上最好哄的男人。

    “起来,你适才在门外想什么,竟这般入神。”

    “臣妾突然想起一些关于下毒之事的端倪。”

    若枫抿唇,她示意封儿先将房门关好。如今的景仁宫虽然没了莺歌,但很难保证还没有其他人的眼线。

    直到门窗紧闭,若枫才敢细细同雍正将适才猜疑的出口。

    “万岁爷可还记得那晚的花瓣是否有问题?”

    雍正蹙眉想了一阵子,“朕全无印象。”

    “难道万岁爷不觉得那夜的花瓣香的有些不对劲吗?”

    若枫有些着急的往前探了探身子。

    雍正抿唇,他承认自己那晚沐浴时一心只顾得上看若枫,美人娇嫩尤胜牡丹,谁还会注意到沐浴用的什么花瓣。

    “不记得。”

    若枫急的捶了捶桌面,“哎呀,万岁爷怎么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熹妃你若真觉得有问题,朕可以将那晚负责花瓣的人全关进慎刑司询问。”

    雍正是个不折不扣的实干家,既然有了怀疑对象,放开手去查便是。

    “不行,如今没有证据更无线索,查了也是白查。”

    若枫摇头,下意识咬唇。更何况人家知道下毒,莫非还不知道早点擦好屁股吗?

    “慎刑司几十道刑罚一一受过,若真的有问题便也招了。”

    “不行,万一误伤好人岂非是臣妾的罪过。”

    见熹妃这般,雍正面上的笑意更暖了些。他喜欢的女子这般善良,实在叫人放心。

    “罢了罢了,此事只怕又只能暂且搁下。”

    若枫摇头,低着头声呢喃。

    “朕帮你查。”

    雍正拉住若枫的手,低声道。

    “你不想大张旗鼓草惊蛇,朕便让粘杆处查。”

    若枫震惊,粘杆处是雍正最后的底牌,也是帮他稳住皇位的关键。他居然会提出让粘杆处帮自己查案。

    “万岁爷,不必这般大费周章的。”

    若枫摇头,有些不敢。

    “他们替朕办差事,你的事便是朕的事。”

    雍正摇头,见若枫还想拒绝,遂抬手示意她不要再拒绝。

    他向来一不二,若枫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只好欣然接受。

    “时辰不早了。”

    雍正扫了一眼桌面上已然燃了半截的蜡烛,低声提示。

    “臣妾伺候万岁爷歇息。”

    若枫回过神来,心中还在感叹雍正居然真的有粘杆处这个机构。这个机构笼罩着过度的神秘色彩,提起来也都是血腥恐怖的,若枫实在很难想象。

    “嗯。”

    雍正见若枫心不在焉,干脆将人横抱起来,温和的放到床榻上。

    下人们早就下去了,灯火通明,若枫脸红了红。

    她随手拉下床帘,随即按住雍正的胸口, “臣妾的病才刚好,万岁爷千万温柔些。”

    “酒都能喝,还怕受不住吗?”

    雍正不想听若枫狡辩,单刀直入将美人的嘤宁尽数吞入腹中。

    自从若枫引导过几次后,雍正似乎对此事乐此不疲,且精力充沛格外有热情。

    不把若枫折腾的够呛绝不会罢休,今夜还算是照顾了若枫大病初愈的身子。

    只是正在尽兴时,放在大殿中的西洋钟突然砰的一声轰鸣,吓得若枫双眸瞪得浑圆。

    雍正停下动作,随即俯身在若枫额上轻轻吻了吻。

    “别害怕。”

    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充盈在耳边,伴随着西洋钟洪亮的响声,若枫也升入了云巅之上。

    若枫不得不承认,同雍正行夫妻之事的确是种享受。皇帝的确在各方面都是人中龙凤,她重重喘了口气,不得已求饶。

    “万岁爷,臣妾想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