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他们二人走过一处荒草, 里头突然窜出一个黑影,安溪吓得跳起来。
弘历反倒十分镇静,紧紧按着安溪的手, “别害怕,只是一只老鼠。”
安溪吓得不敢睁开眼,战战兢兢抖着声音问。“真的真的吗?”
“真的啦,老鼠而已。”
弘历完, 抬起了自己的手,他手上分明有一个巨大的黑东西。
安溪尖叫着喊出声, 转身就跑。
弘历在她身后哈哈大笑, “安溪姑姑!是我随手捡的木头而已, 你怎么胆子这么啊。”
看着这人鬼大的孩笑的前仰后合,安溪羞愤的甩了甩衣袖,她重新走回去, 点了点弘历的额头。
“四阿哥,你若是再这么吓奴才,奴才就再也不同你话了。”
“好好好,以后一定不吓姑姑了。”弘历连连赔罪,复又伸出手。
安溪犹豫了一下,用帕子擦干净他的指缝, 适才重新牵上去。
二人穿过院子,走上回廊。前方已然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弘历和安溪对视一眼,越发蹑手蹑脚。
窗格之下,安溪的那只鹦鹉正站在树枝上头,而它对面则是齐妃留下的那只绿鹦鹉。
绿鹦鹉被拴着,看上去瘦的很厉害。
而鹦鹉嘴里叼着不知从哪弄来的虫子, 此刻正在喂给绿鹦鹉吃。
“原来它千方百计的想出来,是为了这只老鹦鹉啊。”
弘历低声感叹道,原来鹦鹉中也有这般情意。
“我们去将这只老鹦鹉带回去。”
安溪轻声道。
“可是它是齐妃的,带回去额娘会不会不高兴。”
弘历犹豫着,拉住了即将走出去的安溪。
没想到这么一拉竟是好事,后面突然走出来两个人。
“万德福。”安溪诧异,按着弘历的脑袋往更深处躲了躲。
来人正是万德福和秋蝉,她们两个来这里做什么。
“多谢万公公,若非今日有你帮忙,只怕我是收拾不完这些的。”
秋蝉身上很显然沾了些草木灰,连脸都黑黢黢的,看上去应当是刚烧过什么东西。
只见万德福极为温柔的拿出帕子帮秋蝉擦干净脸,“能够替秋蝉妹妹你办事,是我的荣幸。”
秋蝉脸微红,她转过身。
“万公公别戏弄秋蝉。”
“秋蝉姑娘,我并非戏弄你。”万德福拉过秋蝉的手,一把将秋蝉抱进怀中。
安溪和弘历两个同时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剧情。
“你知道的,秋蝉妹妹,我在潜邸时就喜欢你了。”
秋蝉看上去也并不想挣扎,眼中隐约含着泪光。
“可是你已经是太监了,娘娘也不会同意的。”
“其实……”万德福欲言又止,他感受着怀中美人抽动的身子,一咬牙把她的手拉住往下探去。
秋蝉吓得浑身颤栗,“你!”
“嘘!”万德福连忙按住秋蝉的嘴,“一切都是皇后逼得。”
“这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秋蝉泪眼婆娑,眸中满是害怕。她万万没有想到皇后娘娘居然如此胆大,竟能做出这等瞒天过海之事。
“只要你不,就不会被发现。秋婵妹妹,我是因为心里有你才告诉你。”
万德福摇头,低头朝秋蝉凑过去。
弘历看的津津有味,没料到安溪一巴掌捂住了他的眼睛。
太监宫女,居然敢在这里苟合,还都是皇后身边的人。安溪蹙眉,怎么每次这种狗血剧情她都在场,这次还带上了弘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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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宫内,安溪和弘历一人提着一只鹦鹉。
若枫安静的听完她们所见所闻,险些惊得把手中玉如意跌落。
“万德福和秋蝉在咸福宫苟合?”
“是。”
若枫眯眼,她先前便觉得万德福不对劲,如今看来原来自己的直觉没错。
“弘历,你没看吧?”
弘历懵懂的摇头,指了指安溪。“儿子被安溪姑姑捂住了眼睛,什么都没看清。”
若枫长长的叹出一口气,还好还好。
“娘娘,咱们应该怎么办?”
“这种事情本宫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若枫为难的皱眉,句实话如今无法证明万德福就是皇后的人。
就算真的查出他是假太监,皇后不过至多推出一个人出来顶罪。而她平白无故得罪皇后,实在不好。
可若是不管,万德福一个假太监若是贼心不死,天天在后宫祸害宫女,就更坏了。
若枫抿唇,看了一眼两人手中的鹦鹉。
“此事本宫会处理的,你们先好好安顿这两只鸟吧。”
“好。”
安溪如今无条件信任若枫,并且刚才她看到的场面冲击力太大,她真的需要静一静。
“四阿哥,你把这只也给奴才吧。奴才把他们两个喂到一处,免得这东西相思成疾。”
“好。”
弘历点点头,将鹦鹉递给安溪。
安溪拿着鹦鹉出去了,弘历一脸无辜的望着若枫。
“你也先回去吧,今日看见的事千万别出去半个字。”
“儿子知道了。”
弘历颔首,他见若枫十分为难,复又道。
“额娘,咱们不用怕得罪皇额娘。”
这孩子,有时候真的怀疑他不止十二岁。
若枫笑笑,拍了拍弘历的脑袋。“额娘不是怕她,额娘只怕不能一击即中。”
“儿子明白了。”
弘历似懂非懂,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那儿子先回去做功课了。”
“好去吧,路上心些,别再往没人的地方跑知道吗?”
“嗯。”
若枫目送着弘历离开,这才有些疲倦的躺倒在榻上。
皇后不是什么好人这不假,可回顾原主这几十年来的记忆,皇后也没有真正伤害过她。
更何况,秋蝉那丫头素来老实稳重。如若真的将这件事出去,那丫头算是完了。
若枫抿唇,她承认自己很自私。这二人虽然违反宫规,可终归没伤害到她。若真的因此害了她们性命,若枫竟有几分良心不安。
“娘娘,万岁爷今晚会过来用晚膳。”
彼时封儿走进来,她轻声道。
“本宫知道了,那你记得叫厨房多准备两道万岁爷爱吃的菜。”若枫头疼的很,用帕子盖住脸,声音闷闷的。
“好。”封儿点头,“娘娘是累了吗?不然奴才伺候您睡午觉吧。”
“没事,就让本宫这么躺着。你出去吧,把门关上。”
若枫摇头,轻声吩咐。
封儿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话。她点点头,将刚沏好的茶水随手搁到桌上,转身带上了门。
随着咔哒一声,若枫再次重重叹了口气。雍正今晚又要过来,所以她还是不呢?
封儿伺候完茶水,回到二房准备休息。
没料到安溪正坐在院子的石桌发呆,她面前放着一老一两只鹦鹉,手掌心的鸟食早就被吃完了。
两只鸟对着安溪叽叽喳喳的叫,鹦鹉还是只会恭喜发财,老鹦鹉的词可就丰富多了。
什么贱人,蹄子之类的的颇为顺口。
封儿走上前,重新倒出一堆鸟食放进食盆中。
安溪被她的动作惊醒,对着封儿笑了笑。
“你不去伺候主子,怎么到这里来了。”
“今日这是怎么了,主子和你都心不在焉。四阿哥呢?他怎么回去了。”
封儿有些懵,她不过只是在茶房沏了壶新茶,为何这些人都像是丢了魂似的。
“哦,四阿哥他回去做功课了。主子……主子没跟你吗?”
安溪抿唇,脸色很是为难。
封儿干脆坐下,将鸟笼子移开。她此时才看清安溪的脸,怎么又红又白的。
“你这是怎么了?”
封儿伸出手在安溪脸上摸了摸,好热。
“没有,长话短我在咸福宫看到了秋蝉姐姐和万德福。”
“他们两个?去咸福宫做什么。”
封儿越发不解,见安溪欲言又止,忍不住推了她一把。
“你什么时候话这么不爽利了。”
“哎呀!他俩在咸福宫脱了衣裳苟合!你现在懂了吗?”
安溪朗声道,吓得封儿整个人都僵住了。
“秋蝉?是皇后娘娘的大宫女秋蝉?!”
安溪重重的点头,封儿的脸也立马变得跟安溪一模一样。
自她们两个跟着主子进王府以来,秋蝉待她们便一向不错。这两个丫头看待秋蝉跟看师傅差不多,跟着学了不少伺候人的规矩、
可如今安溪居然亲眼看到……安溪觉得自己眼睛已经不能要了。
“秋蝉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宫女同人私相授受可是要砍头的。”
封儿握紧拳头,比起震惊更多的是失望。枉她还一直觉得秋蝉是好人。
“是啊,若是主子告诉了万岁爷此事。”安溪支着下巴,手指紧张的拨弄桌上的鸟食。“秋蝉和万德福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主子会出去吗?”封儿咬唇,轻声问。
“不知道。”安溪摇摇头,轻轻握住封儿的手。“封儿,咱们日后一定要离太监们远点。”
“唉。”封儿叹了口气。
同样都是贴身宫女,这二人看见秋蝉失足,竟然也有一种人人自危之感。
“还好你没看见,否则你就会跟我一样难受了。”安溪抿唇,她怀疑自己今晚是睡不着了。
“心疼你。”封儿拍了拍安溪的肩膀,眼中满是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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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永寿宫,皇后正在诵读佛经。
秋蝉端着茶水走进来,“皇后娘娘请喝茶。”
皇后接过茶盏,却见秋蝉有些心虚的缩回了手,似乎不想跟她接触。
“你怎么了?”
秋蝉摇头,双眸莫名六神无主的晃动。
“奴才没怎么,娘娘诵经应该累了吧,不然奴才去给娘娘弄些点心来吃。”
皇后蹙眉,量了一眼秋蝉。
“你今早穿的好像不是这身衣裳。”
秋蝉听罢,脸刷一下就红了。她摸了摸衣襟,支支吾吾道。
“哦……这个……这是奴才适才不心将茶汤撒在了衣裳上,所以就去换了一身。”
皇后听罢,淡淡的饮了口茶,将茶盏随手搁到矮桌上。
“你先下去吧,本宫还要接着诵经。”
完,她又拿起了经文。
“是。”秋蝉点头,她下意识抬眸,正好同那尊欢喜佛对视。
平时秋蝉看这尊佛都不觉得有什么,可今日见了这男女相拥,而那男佛的眼睛似乎变得有神,像是能看穿她的衣裳。
秋蝉吓得面色苍白,匆忙转身跑出去,踉跄的险些跌倒。
皇后淡淡的转眸看着秋蝉的背影,唇边勾起一丝冷笑。
她继续看向自己手上的经文,复又抬头看向欢喜佛。佛像镀着金身,哪怕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也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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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分,雍正准时踩着饭点来到景仁宫。
若枫刚起来,没多做扮。
“臣妾见过万岁爷。”
“起来。”雍正牵起若枫的手,温柔的望着她,随即轻声道。“今日扮的很好看。”
若枫失笑,她不过随手梳了个发髻罢了。
“万岁爷看起来心情不错。”
“嗯,蒙古送的骏马今晚就到。朕明日就去看。”
雍正爱好骑射,年少时便喜欢围猎。若非政务缠身,他只恨不能睡在马背上。
“是吗?”
若枫心里藏着别的事,勉强扬唇笑笑。
雍正一心想着自己的马,并未注意到若枫的异样。
“从前老十三倒是很会骑马,明日朕带上他一起去。”
骑射功夫里头,老十三先前是最好的。只是可惜伤了一条腿,再之后便比不上十四了。
“好,万岁爷高兴就好。”
若枫颔首,自顾自的吃饭。
“明日你也要去,皇后也去。”
皇后?听到这个词若枫停下了筷子。
“去哪?”
若枫压根没听雍正在什么。
“骑马,御马苑。”
雍正蹙眉,总算看出了若枫的心不在焉。
都女人会恃宠生娇,从前雍正不觉得,如今瞧熹妃居然都不认真听自己话了,他一时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哦,皇后也要去骑马吗?”
“怎么,你不想去?”
雍正冷声,颇为严肃的望着若枫。
若枫朝雍正笑笑,拿手推了一把雍正。“瞧万岁爷的,臣妾自然要去。”
“适才见你失魂落魄,朕还以为你不感兴趣。”
雍正抿唇。
若枫连忙摇头,”臣妾不是不感兴趣,实在是午后睡得时间太长了,所以目下脑袋还晕乎乎的呢。万岁爷您摸摸,臣妾是不是发热了?”
完,她牵起雍正的手摸向自己的额头。
雍正用手背试了试,“没有。”
“可是真的有些疼。”
若枫有些不乐意,拉着雍正的手不肯放。
“好了,朕不骂你就是,何苦装病。”
雍正叹了口气,他是真拿熹妃没法子。
“万岁爷不生气就好,喝汤。”
若枫扬唇朗声笑道,随即挽袖亲手给雍正盛了碗汤。
“明日何时去御马苑骑马?”
“等朕下朝后便去。”雍正心情又好了些,他接连喝完手里的汤,随即用帕子擦干净嘴,起身要走。
“万岁爷今夜不留宿景仁宫吗?”
“哦,朕今夜去翊坤宫。年妃她最近几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朕去陪陪她。”
雍正已然有两个月没留宿翊坤宫,虽年妃怀孕不能侍寝,但他也不能因此不闻不问。
“好,万岁爷路上心。”
若枫颔首,起身将雍正送出门。
她看上去没有不高兴,几乎不带一点情绪。
雍正蹙眉,想点什么还是憋了回去。
“朕走了。”
“嗯。”若枫颔首,雍正走了也好,正好她今晚懒得侍寝。
“朕真的走了。”
雍正又重复了一遍。
“走啊。”若枫点头,雍正这是怕自己没有听清吗。她扯起一丝笑意,挥了挥衣袖。
“女子。”雍正嘴里嘀咕一句,转身坐上了轿辇。、
“不必再送。”
步辇抬起,雍正又道。
可若枫已然神游天外,并没有想要送他的意思。
苏培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尽量憋着不笑出声。
“娘娘,万岁爷已经走了。”封儿拉了拉若枫的衣袖,轻声提醒。
若枫回过神来,“哦,走了就好。关上门准备牌。”
“牌?”
封儿不解的望着若枫。
“本宫今日心里很乱,马吊排解一下。”若枫颔首,她实在纠结秋蝉那件事。怎么想都觉得不行,想了一下午硬是没想出一个好主意。
封儿抿唇,看了一眼安溪。
后者同样神志不清的样子,呆呆的跟着若枫往前走。
看来秋蝉和万德福苟合这件事影响甚大,封儿耸耸肩,也跟着进屋,随即关上了门。
三个人马吊没意思,若枫吩咐人去将裕嫔叫来。
裕嫔那边倒是有空,她刚照顾完弘昼,这孩子的烧总算退了。可裕嫔累的不行,实在懒得出门,便派雀来。
就这么着,若枫和三个宫女一起凑了一桌。
“你们不必觉着我是主子让着我。”
若枫轻声解释,翻开自己的牌一看,一手烂牌。她无奈笑笑,随手出一张。
雀激动的拍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若枫。
“胡了就,不用觉得我是主子。”
“胡了。”
雀听罢,放心倒牌。
若枫将金叶子给她五片,“继续继续。”
四人就这么玩了半夜,雀面前金叶子堆成了山,再看若枫,竟一把没糊。
“熹妃娘娘,这些奴才还是还给你吧。”
雀胆子,她看熹妃娘娘似乎不是很高兴。
“没事,本宫不是输不起的人。”
若枫摇头,干脆将自己面前剩下的全推到雀手里。
“回去休息吧。”
她了个哈欠,头一回觉得马吊居然能这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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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苏培盛一大早便来景仁宫请熹妃去御马苑。
御马苑不在紫禁城,要过去还有一段路程。
若枫特意看了看,除了要照顾孩子的裕嫔没来,皇后和年妃都在。
年妃大抵是昨夜侍寝的缘故,整个人红光满面的。 依譁瞧见若枫过来,她抿唇,将原本的得意收拢了两分。
“熹妃。”
“年妃早。”年妃大概是觉得自己被熹妃拿捏着把柄,所以比从前老实很多。
“熹妃瞧上去精神不太好啊。”皇后言笑晏晏,颇为关爱的看着她。
若枫抿唇,今日看到皇后时,若枫心里起了微妙的变化。
“不劳皇后娘娘费心,臣妾昨夜跟奴才们一起马吊忘了时辰,故而睡得晚些罢了。”
“原是如此,输赢如何?”
皇后笑笑,捏着团扇轻声道。
“臣妾昨儿手气不好,全输了。”若枫懒洋洋的完,雍正正好走来。
众人给雍正行礼,年妃的格外娇媚。
跟在雍正身后的还有老十三胤祥,他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骑装,看上去英姿飒爽有几分青年时期的样子。
平心而论,老十三的长相比雍正更好看些。
“给各位皇嫂们请安。”
老十三大大方方,行过礼后对雍正朗声道。
“皇兄,臣弟先去挑马了。”
“去吧,挑一匹你最喜欢的。”雍正笑着挥手,他今日心情实在是不错。一袭黑蟒旗装,衣带上干干净净,只挂着一个荷包。
那荷包若枫瞧着眼熟,却见年妃走上前轻轻拉了拉那荷包角。
“这荷包臣妾绣的时候便觉得同万岁爷极为相称,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是了,若枫知道为何眼熟。年妃自己身上不也正挂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吗?她笑笑,心无波澜。
“你针线好,做的精巧,朕很喜欢。”
雍正颔首,朗声夸赞道。
他用余光看若枫,后者没理会他。
若枫此刻看向马场,却见一大批黑马被拉了进来,一个个油光水滑,感觉一脚就能踩死她。
原主是会骑马的,若枫见皇后也穿着骑装,心中一时有些忐忑。该不会自己今日也要骑马吧,可这身子虽然有些肌肉记忆,但她从来没碰过马啊。
“万岁爷,可惜臣妾今年不能陪你骑马了。”
年妃娇滴滴的望着雍正,话里有些委屈。
“孩子为大。”雍正抿唇,收回视线,轻声宽慰年妃。
“嗯,这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臣妾觉着一定是个皇子呢。”
年妃轻轻颔首,摸着肚子朗声道。
皇后在一旁也开口接话,“年妃是有福气的人,定能一举得男,你呢熹妃。”
若枫突然被喊,急急忙忙回过头来。“自然,年妃娘娘怀的一看就是男胎。”她扬唇笑笑,顺带着对雍正也笑了一下。
雍正瞧见若枫的笑容,心里头适才舒畅开来。
“你们先在此处坐着,朕去选马。”
“是,万岁爷心。”
远远的瞧见雍正走远了,年妃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她挺着腰身坐下,接过梅蕊递过来的安胎茶。
“今日可真热啊,若非想陪万岁爷,本宫才懒得来这种破地方。”
年妃实际上并不喜欢骑马,若非当日为了迎合雍正,她才不会学。
“娘娘,声些。”梅蕊有些无奈,自家娘娘自怀孕以来便越发骄纵,话总是不加思考。
“无碍。”年妃意识到其他两位也在,她讪讪的转过脸,假装什么话都没。
“熹妃,咱们也坐下吧。”
若枫望着皇后关切的双眸,“今日怎么不见秋蝉姑娘。”
“哦她啊,她有旁的事要做。”
皇后抿唇,轻描淡写将事情带了过去。
“原来如此。”若枫颔首,扶着封儿的手没有坐到皇后身边,反而坐到了年妃身边。
年妃见熹妃落座,有些紧张的缩了搜肩膀。
“年妃娘娘的凉茶瞧上去很好喝,能否给本宫一碗?”
若枫是真渴。
“熹妃既然要,那自然给。”年妃不假思索,示意梅蕊将茶给若枫倒一碗。
若枫笑吟吟的接过,也不想想会不会有毒,直接一口气喝完。她也没想到今天的天气会这么热,看雍正和十三爷在马场上策马奔驰的样子,他们俩男人是真的不觉得热吗?
封儿见自家主子流了这么多汗,慌忙用帕子帮她擦拭。
反观年妃,也不知是怎么带来了一箱子冰块,如今放在瓷坛里,用三把扇子转着扇风,好不惬意。
若枫抿唇,怎么办,有点想去蹭。
年妃感受到若枫的眼神,自然也看到了若枫扇个不停的手。她停下吃葡萄的手,试探性的开口,“不然熹妃你……”
“年妃姐姐是想邀请本宫坐近些吗?”
若枫接话接的很快,年妃愣住,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本宫就勉为其难坐过来吧。”若枫蹭上了冷气,通体舒畅。她重重的呼出一口热气,顺带着将团扇搁到一旁。
“不然吃点葡萄。”年妃复又递出葡萄来。
“抱歉我不爱吃葡萄。”
若枫摇头,她嫌葡萄酸。不过她余光一瞥,看到那箱子里还放着红彤彤的荔枝。
“不过如果年妃姐姐非要请本宫吃荔枝的话,本宫也可以勉强接受。”
在年妃听来,若枫这些话都是□□裸的威胁。她心里不爽,但是想着自己还有把柄在人家手里,于是跺跺脚。
“梅蕊,拿出来剥给熹妃娘娘用。”
“是。”
马场上,老十三见雍正总是有意无意朝台上看,便甩了个马鞭径直勒马到雍正身边。
“皇兄,这是在惦记哪位佳人?”
雍正蹙眉,极为随意的指向若枫的方向。
“熹妃同年妃怎么坐到一处去了。”
老十三也眯着眼仔仔细细看了一眼,“还真是,这二人不是一向势如水火吗?”
“是啊。”雍正抿唇,也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不爽快。
“好了皇兄别多想,今日咱俩好好比试一番如何?”老十三摇头,朗声大喊道。
“好,听你的!”
雍正点头,见十三弟兴致正浓,便也将心里的那点不快尽数抹去。
“咱们兄弟今日便痛痛快快的赛上一场,看看到底谁的眼光更好。”
雍正极为得意的摸了摸自己选中的青灰色骏马。
老十三座下则是一匹通体乌黑,只有脚是白色的汗血宝马。
“走!”
随着骏马的一阵嘶鸣,二人如同飞箭一般窜出。
若枫接过封儿剥好的荔枝,但是吃到嘴里才发觉还有半边皮没剥下。
她仔细去看封儿,后者竟看赛马看的出神。
“封儿?你也喜欢骑马?”
封儿收回眼,“娘娘别笑话奴才了,奴才根本就不会骑马。”
“那你看什么呢?”
封儿咬唇,面色浮起一丝晕红。
“没什么,就是觉得赛马好看。”
年妃淡淡扫了一眼封儿,见这丫头竟是这般神色,一时心下警铃大作。
“封儿,你该不会是觉得万岁爷赛马格外威武不凡吧?”
“不是不是,奴才怎么敢肖想万岁爷。”封儿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她连看雍正的胆子都没有,遑论喜欢。
“那不是万岁爷,便是十三爷了。”
年妃本是开玩笑的,却没想到封儿脸刷一下就红了。
紧接着封儿声如蚊蝇,“也不是,奴才也配不上十三爷的。”
前后对比实在过于强烈,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来封儿对谁有情。
若枫惊讶的望着封儿,从前怎么从未发觉她的这个心思。
“娘娘不要这样看着奴才了。”封儿被若枫看的心里发虚,“奴才去外面看看。”
完,封儿算往外跑。
却不料马场上突然传来重响,众人朝那看过去,却见尘埃漫天。
“皇上!”
皇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慌忙往马场上跑。
“十三爷……”封儿也焦急起来,连忙扶着自家主子往前走。
年妃也要去,却被若枫按在椅子上。
“好像是马没控制住,太过混乱,你不准去。”
年妃六神无主的看着若枫,“本宫一定要去,若是万岁爷有什么好歹。”
“万岁爷不会出事,你有身孕,给本宫听话,好好待着。”
若枫没时间跟她解释太多。
“你若是下去,本宫就把冰锥的事告诉万岁爷。”
一句话,年妃立马老老实实,她吓得都要哭了。
“封儿,我们走。”
若枫没工夫安抚她,转身带着封儿往下走去。
等到走到时,才发觉雍正并没受伤。他的确从马上摔了下来,不过秋蝉不知从那冒出来,硬生生垫在了雍正身下。
她断了一条腿,此刻面色苍白。
“万岁爷,您没事吧。”
若枫先走上前,确认雍正的安全。雍正摇头,面容冷峻。
他看向秋蝉,后者痛的已然没法动弹。皇后哭着蹲下去将秋蝉抱在怀里,倒是一出主仆情深。
“秋蝉,秋蝉你撑住,太医马上就到了。”
“奴才的命不要紧,只要……只要万岁爷没事。”
秋蝉摇头,艰难的从口中出这句话。
若枫转眸看向雍正,后者心中颇为感动,她皱眉。
昨日这秋蝉还同万德福纠缠不清,为何今日便装的对皇帝矢志不渝了。并且这诺大的马场,秋蝉是怎么正巧出现在雍正身边,还救了他的。
一切的一切都太巧合,尤其是皇后,内心中分明没有半分悲伤,甚至带着几分得意。
若枫抿唇,没有意外的话,这又是个计谋。
但是她看得见的东西,雍正置身其中却看不到。
老十三站在一旁也同样十分冷静的观察着局势,他眼中没有丝毫担忧。
只是一个宫女模样的姑娘走到他身边,轻声问了句。
“十三爷可有受伤?”
老十三转眸看向她,模样瞧着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本王很好,多谢姑娘关心。”
“那就好。”
问话的人正是封儿,她大着胆子问完转身就跑了。
老十三觉得奇怪,这宫女又是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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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马因为事故被迫停下,回到紫禁城后,太医先给雍正把脉,确认皇上的确无恙后,适才去看秋蝉。
“万岁爷,您先回去吧。”
皇后面带愧疚,轻声劝慰。
“嗯。”雍正点头,看了一眼屋内。“秋蝉救主有功,等她醒来朕会重重赏她。”
“多谢万岁爷,秋蝉听到了一定会很高兴。”
皇后点头,扬唇欣慰的笑笑。
“臣妾陪万岁爷回养心殿吧。”若枫轻声道,知道皇后有阴谋,如今她必须要将咸福宫发生的事告诉雍正才行。
但是雍正却太过疲惫,“朕一个人回去,你今日也累着了,早些回景仁宫休息。”
“可是……”若枫蹙眉,觉得这件事若是等到明日兴许就不出来了。
“明日朕再去看你。”雍正虽然身子并无大碍,头却疼的厉害。他不想让若枫担忧,示意她不要再。
若枫无奈,只好应下。
远远的望着雍正离开,若枫颇为焦急。
“熹妃,你也不太担心了。”皇后见若枫这般,只当她是担心皇上,遂出声劝。
“是。”
若枫下意识扫了皇后一眼,这女人当真不是一个简单角色。
“臣妾先回景仁宫了。”
“好。”皇后施施然应下,目送熹妃离开。
里头秋蝉叫的撕心裂肺,一旁的宫女春熙听了,倒茶的手都在抖。
“你抖的这样厉害,本宫怎么喝?”
看着那些被洒出来的茶水,皇后冷声问。
春熙慌忙认罪,尽量将茶壶端的更稳些。“奴才知罪。”
“放心,你秋蝉姐姐不会死的。”
皇后接过春熙倒好的茶,不冷不淡的了一句。
“是。”
“至多废一条腿罢了,不过也算她的福报。”皇后勾唇轻笑,这丫头管不住自己,便别怪她心狠手辣。
为了保住万德福,牺牲她一条腿倒也并不亏。
晚间各人都已经睡下,万德福这才偷偷摸摸穿着黑衣闪进永寿宫。
彼时皇后正在秋蝉身边,
“奴才万德福见过皇后娘娘。”
万德福脸上止不住的高兴,他走上前看向床上的秋蝉。
“秋蝉她怎么样?”
“没了一条腿,不过还活着。如今刚喝了药睡过去了。”
皇后懒散的完。
“可惜了秋蝉姑娘。”万德福有些惋惜的道。
“是吗?用她一条腿换你的仕途不是很值得吗?你若真觉得可惜,昨日便不该引诱她。”
皇后轻笑一声,看着万德福这虚伪的嘴脸,只剩下鄙夷。
“奴才这不是为了更好的替娘娘办差事吗?更何况秋蝉分明知道奴才是娘娘的人,却仍旧对奴才生情,她也是活该。”
万德福捡皇后想听的话,俯身跪在皇后面前,老老实实。
“你放心,等她醒后自会哭着求万岁爷复你的职。你俩是青梅竹马,你是他的好哥哥,如何不能帮你话呢?”
皇后用脚踢开万德福,她今日没心情享受。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奴才日后一定尽心尽力好好服侍皇后娘娘。”
“复职后给本宫放聪明些,年妃的胎还用得着你。”
皇后眯眼,若非为了年妃那一胎,她何至于这般处心积虑。
万德福这枚棋子埋了这么多年,不能被熹妃这么轻而易举就废了。
“是,奴才一定办的妥妥帖帖。”
万德福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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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宫内,若枫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实在口渴的厉害,便想着起身倒杯茶喝。
起身后看见院子里面月华满天,暗香疏影颇为动人,遂披了件衣裳端着茶杯开了房门。
守夜的宫女早就倚在门框上睡着了,若枫轻手轻脚的没有吵醒她。
走到院中,没想到正巧撞见了封儿。
封儿对着月亮低声呢喃着,也不知这丫头的是什么。
“封儿?”
封儿吓得回头,见是若枫适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娘娘,您为何这样晚还没睡。”
“还问本宫呢,你大半夜不睡觉在做什么?”
若枫见封儿穿的单薄,捏了捏她的手,冷的紧。
“今日赛马会上的事太过凶险,奴才越想越睡不着。”
封儿轻声解释,眼见若枫竟要将衣裳给她披上,连忙推开。
“奴才不冷。”
“别狡辩了。”若枫轻笑,强行将衣裳给封儿穿好。“你放心吧,十三爷不是好端端的吗?”
封儿红了脸,试图狡辩、“奴才没有……”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若喜欢十三爷,本宫给你做主。”
若枫摇头,想了想十三爷的长相,同封儿倒是很相称。
“奴才只是包衣奴才,怎么能肖想十三王爷。”封儿摇头,间接承认了她喜欢老十三。
“什么时候的事啊?你对十三爷?”
若枫觉得奇怪,原主记忆中居然也找不到半分联系。
“很久了,娘娘刚嫁进雍亲王府的时候。”封儿揪着衣角,红着脸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