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前往云州
本就是一座用来掩人耳目的假墓, 谁来设计都没有区别,既然鹿明茶主动要求,戚束索性便同意了他要求负责陵墓机关的事。
自参与进陵墓建造一事, 鹿明茶也不再早出晚归不见人,偶尔出门一趟也会没多久就回来, 接着赶去陵墓地址, 似乎将全部身心投进了陵墓建造。
“戚老爷要求陵墓内尽可能简单,若是墓室只留一棺, 不放那些陪葬之物,就不必设计这么大的墓室。去掉此处中空,无论是用材还是建造时间,都可以缩减不少。”
书房中, 几位陵墓师傅正围着桌上铺开的一叠设计图纸低声讨论。
“正是此理,既然不建夫妻合葬墓, 寝殿无需太大,去掉此处空间亦有利于墓室稳固。”
“没错, 另一方面, 若是独葬墓,封棺入墓后,也不用留下什么机关通道,直接做成密封墓室。届时墓室一封, 莫盗墓贼,便是连只虫蚁也进不去。”
“鹿公子,你怎么看?可有什么建议?”几人讨论了半晌, 发现鹿明茶一直沉默不言,不由出声询问。
另一旁,对墓室建造完全不了解, 正在默默神游的戚束闻声也抬眼瞟过去。
鹿明茶垂眸看着桌上的图稿,凤眸幽深如墨,面上却没什么情绪。被问及,他抬头,缓缓道:“我建议寝殿按原定面积建造。”
“诶,这是为何?”几人疑惑。
鹿明茶抬手,修长的指尖在他们圈定的空处轻点一下,忽而掀眸,看向戚束:“淮阑与夫人鹣鲽情深,与其缩减空间建独葬墓不如保留空间建成夫妻合葬墓。如此,一墓两棺,其内留下一条机关暗道,待百年以后夫人逝世,也可入墓同淮阑长眠,再续良缘。”
他的声音平静,让人听不出一丝异样情绪。
鹿明茶罢,众人皆是一静。
戚束也是一愣。合葬墓?她与夏倾玦是假夫妻,自然从未考虑过合葬一事。
戚束正要回绝,又忽听鹿明茶张口道:“陵墓一事,淮阑可有问过夫人的意愿?”
戚束张嘴的动作一顿。
“淮阑许是不愿与夫人谈及这般伤心事,未曾聊过吧。”鹿明茶看着戚束,目光一瞬不瞬,“我曾私下里与夫人谈及过建陵一事。”
“一世佳偶,再续良缘,亦是她心中所愿。”鹿明茶眸色深深,浮动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淮阑……何不圆了夫人此愿。”
戚束怔住。夏倾玦与鹿明茶聊过?
夏倾玦应是为了演戏方才出那些话吧,未曾想却被鹿明茶记在了心里。
微微迟疑一瞬,戚束叹了口气,道:“既是倾玦的意愿,那便如她所愿,建夫妻合葬墓罢。”反正不管是独葬墓还是合葬墓,于她计划都无丝毫影响。
见戚束答应,鹿明茶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随即垂眸掩去眼底的波澜,平静应声:“如此,那我便按合葬墓设计机关了。”
戚束要求简单,参与陵墓设计的师傅经验丰富,经过反复探讨,几日内便敲定了建造陵墓的一切事宜。
陵墓督建一事全权交给青岩与王管事,安排妥当后,在四月下旬,一个春和日丽的日子,戚束决定实施死遁的最后一步计划——假死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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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府书房。
“淮阑有事找我?”敲了两下房门示意,鹿明茶抬脚便走进书房,眸光扫过一旁的夏倾玦,轻轻颔首算是过招呼,随即将目光移到戚束身上。
“嗯。”戚束点头,倒上一杯茶,推到鹿明茶面前,“有一件事要拜托杳之。”
“好。”鹿明茶没有一丝犹豫。
戚束愣了愣,下意识问道:“杳之不问一下是何事吗?”
只要是戚淮阑拜托的事情,他怎会拒绝。尽管如此想,鹿明茶还是顺着戚束问了句:“何事?”
戚束犹豫了一瞬,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无奈笑了笑,道:“我想拜托杳之帮忙照顾一段时间年年和安安。”
鹿明茶神色一怔:“帮你照顾孩子?”
“为什么?”鹿明茶倏忽想到某种可怕的猜测,心底生出一股寒意,难道……戚束已经……
“杳之莫要多想,”戚束察觉鹿明茶忽变的神色,轻轻一笑,断他的可怖猜想,温声道,“只是近来温度适宜,我算同倾玦回一趟云州老家罢了。”
“这些年一直在边关,想家想得紧,终于回来了便想回老家看看。只是前段时间天气寒冷,路上奔波不便,这才拖到现在。”戚束缓缓解释道。
“考虑到去云州路途遥远,安安年纪还,不宜长途奔波,年年呢,刚刚开始启蒙,也不宜耽搁了课业。思来想去,干脆将两个孩子留在涔月作伴,等他们再大一些再带他们回老家,此次就不带上他们了,只我和倾玦先回去看看。”戚束温声罢,看向鹿明茶。
不是托孤便好,鹿明茶紧提的心脏稍稍放下几分。
他默默扫了几眼戚束,从她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她的话听起来也合情合理……可是,心中为何隐隐不安?
瞧见鹿明茶眉头轻蹙,似有迟疑,戚束道:“若是杳之不方便,我再寻其他人就好,不必不好意思。”
鹿明茶抽回心神,轻轻摇了摇头:“并无不方便。”
“既然淮阑托付,我自当好生照顾他们二人。”鹿明茶压下若有若无的不安,应下。
戚束笑道:“那便多谢杳之了。”
此次去云州,主要是为了假死事宜,带两个孩子着实不便,只能将他们留在涔月城。虽然夏倾玦府上管家也是可靠,但……不上来是从何而来的信任,她似乎更相信鹿明茶。
将孩子也安排妥当,次日一大早,戚束便和夏倾玦备好马车,准备上路。
戚束刚要登上马车,便听见马蹄疾驰而来的声音。闻声看去,是鹿明茶不知从何处骑马匆匆赶来。
“现在便走?”鹿明茶拽住缰绳,眸光紧紧落在戚束身上,心脏有一丝莫名的紧勒。
“嗯,早些出发也好早点回来。”戚束笑容温和。
鹿明茶抿了抿唇,翻身下马,拿过一个包裹,走到戚束面前,递给戚束:“带上它。”
戚束愣了下,疑惑:“什么?”
“药。”鹿明茶低声叮嘱,“所有的药都做了标注,路上记得按时吃。”
戚束眸光微闪,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神色,最终无声叹了口气,伸手接过:“多谢杳之。”
“那我便走了。”接过包裹,戚束微微一笑,转身登上车。
“关于极寒之毒,我已经有了些眉目,很快就会研制出解药。”掀起车帘,正要进车厢时,鹿明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戚束不由一顿。
慢慢转过身,看向正抬头紧紧盯着她,凤眸忐忑又明亮的鹿明茶,戚束忽然有种不上来的复杂感觉。
沉默一瞬,她轻轻勾起唇角,笑容温和如旧,朗声道:“我等你的解药。”
得到回应的鹿明茶,霎时凤眸一亮,心中萦绕几日的不安被冲散,只余下一片融融晴朗。他眸光灼灼,炽热的情感化作墨色柔情,望着车上的人,忍不住弯起唇角。
“早去早回,一路平安。”他轻声道。
戚束笑着挥了挥手,转身走进车厢。
马车缓缓驶远,离开问月巷。
“我总觉得,这个鹿先生对阿束很不一样诶。”马车里,夏倾玦托着下巴,歪头看了眼离开的方向,声嘀咕道,“一直都对阿束关心得紧,总让人感觉有什么图谋呢。”
戚束愣了下,好笑道:“我有什么可图谋的,一无权势二无家财。”
“许是……因为之前救过他一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