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一楼。
“昨天就在这, 我抢到了筹码!”
严聆音指着连通安全通道的走廊,
“当时跟沐哥哥他们走散,我听见这边有斗的声音, 发现他们在争抢一个盒子, 就劝了下架, 顺便把他们全趴。”
“哦,那你挺厉害。”
走在前面的秦蔓, 侧头望了她一眼,昨天变成鱼的光头,满身腱子肉,以严聆音那种身板能赢, 她确实很厉害。
严聆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自然地看向一边,“也没多厉害, 当时光头大哥看在你面子上,跟我联手,筹码我们平分了。”
原来光头是她的盟友, 难怪。
秦蔓不再搭话, 用手触摸着墙壁, 墙纸有很多深浅不一陷进去的凹槽,很明显是由重物撞击形成的, 这里确实发生过斗。
“昨天你们架带武器了吗?”
“没有,我学的空手道,跟光头哥哥基本是碾压性的胜利,没有借助任何工具。”
严聆音托着下巴思索一阵道。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
秦蔓轻声回了她一句, 用指扣了扣墙上坑坑洼洼的洞, 墙纸发黄, 应该不是最近造成的。
“这墙上好多洞哦!”
身后严聆音突然拔高的音调,吓了秦蔓一个哆嗦,瞥头不满地看着肩膀处严聆音那颗圆滚滚的脑袋,
“你走路没声音吗?吓我一跳。”
“哈哈哈哈,吓到你啦?”严聆音嬉皮笑脸,继续将下巴磕在她肩头,伸手摸了摸墙上的孔洞,“这是什么洞啊?怎么密密麻麻这么多?”
“不清楚,应该是之前留下的……”
秦蔓边边回头,可是面前的墙面上,竟然在一瞬间显露出大片的血迹,她的后半句话哑在嗓子里,但只是眨眼功夫,墙面又恢复如初,
“聆音你刚才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
严聆音满脸懵逼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难道刚才是自己眼花了?
可是,那种浓郁的血腥味还在鼻腔里挥之不去,不可能是幻觉,想到顾淮自己是现在容易吸引鬼怪,似乎又解释的通。
“聆音,也没什么,你先回去吧。”
如果严聆音跟她呆在一起,势必也会有危险,干脆让她先回去。
“那秦蔓姐你呢?”
“我四处看看,一会去找你们。”
“哦哦,那我先回去找沐哥哥啦!”
看着严聆音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秦蔓低头扯了扯嘴角。
沐白还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时时刻刻念着他的未婚妻。
但很快,她就敛起了笑容,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要在明天之前搞清这艘船的故事,她目光炯炯地看向漆黑的楼梯间。
那深浅不一的凹槽在那里消失了踪迹。
她隐隐有种感觉,严聆音抢到的金币盒子也是从那里发现的。
深吸一口气,她走进楼梯间,开面前那扇刷过新漆的大门。
‘吱呀’
难听刺耳的摩擦声从锈迹斑斑的齿轮中传来,秦蔓仿若是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大门背后的神秘诡谲化作带着恶臭的腥风迎面扑来。
秦蔓捂住了口鼻,手机微弱的白光照亮了前方。
与外面奢华精致仿若两个世界,布满红锈的铁楼梯,如同稀松多孔的海绵一样,靠着边缘的丁点粘连维持着原装。
忖度再三,秦蔓轻轻踩了上去,楼梯产生了轻微的摇摆,脚下更是传来不堪重负的声响,好在体重较轻,稍重一点肯定踩空。
她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四周弥漫着潮湿阴冷的霉味,在灯光的照射下隐约能看清是有人居住的房间。
迎面就是一张木板床,床上的被褥掀开着,布满着几寸长的黑色霉菌,棉被的一角破了口子,黑色棉絮散落一地。
床旁边是一个架子床,两层,堆满着杂物,很久没人理,也攀附着很多黑色霉点。
走近几步,秦蔓伸手在杂物中翻找一阵,全是恶臭难闻的垃圾,大部分是类似渔网、鱼钩的渔具,但有一个孩的玩具吸引了秦蔓的注意。
那是一个破布娃娃,贝壳做的眼睛,帆布缝制成身子,缝的十分粗糙,她踮起脚尖,从架子床的二层取了下来,手感黏黏腻腻,还有着腐败的腥味。
怎么这种肮脏的地方会有姑娘的玩具?
她拎着破布娃娃,继续四处张望,瞧见木板床下有个黑色的铁盒子,没有上锁,弯下腰,开盒子,里面装着满满一整盒的筹码。
看样子这是昨天那个老人的房间,秦蔓将那堆充斥着不祥征兆的铁盒子,重新塞回了他床下。
就在此时,秦蔓觉得颈间一凉,似是有东西掉落在她脖子上,伸手一摸。
软软的,还在不停蠕动。
秦蔓只觉得头皮都炸开了,像是触电一般迅速站起,跳着拨下脖子上的冰凉,却没想到原本空空如也的背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庞大的身影,秦蔓一跳正好撞到他身上。
脑袋一片空白,后背顿时像是贴上了刚杀过鲶鱼的砧板,上面还残留着粘液和鱼的肠肠肚肚,滑腻冰凉还时不时带着动弹身子。
她不用想都知道背后有什么玩意,但没有立刻去拨弄那挂满后背的水蛭,而是下意识向前一跃,转身警惕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老人也注视着她,浓密结的毛发下,是他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时不时有水蛭从他胡须中探出头,让秦蔓胃中一阵翻滚。
“要吃鱼吗?”
老人拍了拍他腰间的竹篓,像是在显摆一样,
“爷爷今天钓到了好几条大鱼。”
“我不饿,不想吃。”
秦蔓表面平静地着,但却不自觉地攥紧手中的布娃娃,强咬着下唇,她清楚那鱼篓里装的之前可都是活生生的人。
“孙孙,先玩会,爷爷给你剁鱼吃。”
着,老人从竹篓里摸出条肥大的鱼,然后操起刀直接砍了下去,腥臭的血水溅了他一身。
挂在他身体上的水蛭当场就兴奋了,拼命地抢食着那殷红色的血渍。
“爷爷,他还没回来吗?”
秦蔓心中笃定老人将她当做自己的孙女,但这狭的暗室很明显住着三个人,除了老人,还有他孙女,应该还有一个。
“你哥跑出去疯还没回来。”
老人一边着一边手起刀落,划开鱼肚子,掏出里面的五脏六腑,顺手扔到地上。
“那爷爷,我去喊哥哥回来吃鱼,好不好?”
“好,心点,碰到那些老爷姐记得绕着走。”
“知道啦爷爷。”
秦蔓从他身侧心翼翼地走过,生怕又沾染到半点恶心的虫子,然后迅速向着门外跑去。
但她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时,意外还是发生了。
“啪!”
她一脚踩空,生锈的铁片深深陷进她的皮肉,像是划开豆腐般轻松。
红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止不住地往外冒,她咬紧下唇,强忍着不发一声,疼痛让她全身浑身颤抖,冷汗不断渗出,濡湿了她鬓角的碎发。
“孙孙,怎么了?”
楼下剁鱼声停了下来,传来老人粗狂的声音。
“没事爷爷,就绊了一下,没摔着。”
“没事就好,你慢点!”
听见剁鱼声再次响起,秦蔓才长舒一口气,但脚踝处的疼痛让她有些腿软。
卡在这,迟早会被发现,秦蔓深吸气,咬住自己的衣领,弯下身,眼睛一闭,双手抱住腿,稍一用力,将卡在铁片台阶的腿拔了出来。
参差不齐的铁皮带着斑斑锈迹,硬生生又按之前的轨迹将伤口撑开几分,疼痛已让她大脑充斥着雪花噪点。
待她回过神来,衣服已经湿透了,脸上铺满着细密的泪水,嘴唇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口腔里更是一片腥甜。
她强忍着,试图让自己不放出半点声音,一步一步走出这片阴暗恐怖的地下室。
当看见明如白昼的走廊时,她松了一口气,推着伤腿向前移动几步,终究是体力不支,瘫倒在墙根。
浓郁的血腥味很快引来了其他玩家,但她浑身是血的模样,没有人敢靠近。
他们淡漠的样子映在秦蔓眼里,心里却是风平浪静,她清楚,高级本都是有经验的老玩家,他们没趁机上来抢筹码,都算是还未泯灭人性。
她垂着头摸了摸虎口处的梨花,看着脚边一大滩血液,扯了扯唇,用低微声音,像是自语般,“顾淮…”
话音刚落,身体就一轻,被人抱在怀里。
凭空出现的身影,让周围玩家四处逃窜。
“来的这么快?”
秦蔓仰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不过现在却凝着薄薄一层冰。
“怎么伤成这样?是他吗?”
“不是,我踩空了。”
“抓紧我。”
还没等秦蔓反应过来,就已经回到她房间。
“酷啊!”
强扯着苍白的嘴角,试图通过拍马屁的方式,让顾淮笑一笑。
她那点心思,顾淮自然也看出来,将她放在床边,叹了口气,“为什么不早叫我?”
“忘记了…对了!”秦蔓想到自己背上还有黏腻的虫子,就一阵阵恶心,“我背上有虫子,快给我弄下来!”
顾淮的手轻轻覆上秦蔓后腰,仔细查看一番,“没有东西,那是夜蛭,见光会化成水的。”
然后站起身,走向几步远的桌柜,拉开抽屉,取出其中的医疗箱走到她面前,半跪着,将她的伤腿放在腿面,脱下她的鞋袜,半握着她的脚心,逆着光,低垂着眸子检查她的伤口。
脚掌传来他微凉的体温,秦蔓的脚趾不自觉地蜷缩一下,脸颊耳垂不自觉染上一抹薄红,偏过脑袋。
“等我收拾完伤口,再收拾你。”
顾淮手上微微加重力度,没有抬头,语气清冷带着点威慑的意味。
明明跪在她脚边是他,怎么气势弱的是自己?
顾淮动作极轻地用镊子取出她伤口里的铁屑,纵使已经疼的麻木,但还是抑制不住会抽搐一下,发出疼痛的闷哼。
“现在知道疼了?”
虽然语气带着戏谑,但动作却是轻柔之至,像是修补碎成碎片的白玉素瓷,稍不注意,就会功亏一篑。
没过多久,顾淮就将伤口处理好,抬起头,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他眼下映出一片阴影,显得眼窝更加深邃,眼底倒影出脸色苍白如纸的秦蔓,像是一个未上色的瓷娃娃,干净易碎,忍不住想伸手触摸。
“你只要唤我名字,我在哪里都听得见,懂了吗?”
秦蔓低着脑袋,不敢对上他的眼睛,完全不知道要什么,紧咬着嘴唇,粉嫩的脚趾不安分地蜷缩。
“看,怎么伤成这样的?”
秦蔓手指绞着床单,支支吾吾把发生的事情悉数了出来。
“所以就是别人走上去没事,你就摔了?不反思一下?”
闻言,秦蔓眼睛瞪大,他的意思分明就是她胖,孰不可忍,她面上不禁挂上几分愠色,“你是不是觉得单身很好啊?”
“挺好,但是你甩不开我,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顾淮勾着唇,身形向前探了几分,一双漆黑的眼眸,似是挂满满天繁星,明亮闪耀。
秦蔓用他怀里的伤脚在他肩头轻轻一踹,他身形不稳,向后倾去。
顺势秦蔓用脚趾抵在他喉结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可是你要听我的,不是吗?”
顾淮淡淡一笑,在她足背上落上一吻,“是的,我亲爱的祭品。”
被他一亲,刚起来的气势瞬间垮塌,瓷白剔透的脸上浮上一抹红云。
“不闹了,抱你去洗澡。”
“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