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贵妃人已在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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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伯通嗫嚅着,僵立在原地,任鹿鸢离去。可鹿鸢还是没能走下这终南山,因为,王重阳亲自追了出来。

    王重阳拦下鹿鸢,却不理她,将她晾在一旁,对周伯通伸出,“给我。”

    周伯通发愣,不知师兄指的是什么。

    “把孩子给我。”王重阳又道。

    周伯通二话不,将木匣交给师兄。

    “孩子我来安葬。”王重阳看看木匣,叹了口气,轻轻合上盖子,低声对周伯通:“你进去,把欧阳锋打发了。”

    “啊?”周伯通一听,脸顿时皱成苦瓜,推托道:“那老子能听我的吗,还是师兄你去吧。”

    这个时候给他安排差事,师兄真是莫名其妙。难不成怕他料理不好后事?还是怕他安抚不了阿瑛,再生事端?

    “让你去你就去,哪里这么多废话。”王重阳呵斥。

    周伯通不情愿,却也不敢违抗,他迈动两条腿,频频回头眼瞄鹿鸢,“我、我去了。”

    被鹿鸢瞪了一眼之后,一溜烟地跑了。周伯通心想,交给师兄处理也好,这又是女人又是孩子,可比欧阳锋麻烦多了。

    鹿鸢好气又好笑,像周伯通这种除了生孩子就只能当孩子养的男人,刘瑛稀罕,她可不稀罕,纠缠不舍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漫不经心地打量王重阳,默默准备着,王重阳把周伯通支开,一定是有话对她。

    可王重阳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鹿鸢一眼,随后越过步道,走进郁郁葱葱的山林。鹿鸢跟在后面,不远不近,她倒要看看王重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行至半山腰,王重阳在一棵树下停住脚步,沉吟良久,末了,回过头对鹿鸢:“伯通最爱吃这棵树上的梨子,就把你们的孩子埋在这棵树下,可好?”

    和之前比起来,此时略显温情的王重阳称得上是和蔼可亲,可鹿鸢不领情,她当即冷笑一声,“好什么好,他爱吃梨我可不爱。”

    “这里是前山,道士满地跑,以后我来看孩子,还要先跟你们打一架。”

    王重阳没什么,偏过头用袖子遮住嘴咳了几下,然后抱着木匣继续走。这一次,他用上了轻功,鹿鸢不需要太费力就能跟上的速度。

    没有漫无目的地寻找,没有一丝犹豫,王重阳来到后山,停在一片花海前,“后山清静,这里风景最好。”

    鹿鸢望着眼前一丛丛一簇簇的鲜花,不禁露出微笑。风景是很好,把刘瑛和她的孩子葬在这个美丽,离周伯通又近的地方,他们会愿意的。

    等待片刻不见回音,王重阳便知鹿鸢同意了,他把木匣放到一边,跪在地上开始徒挖坑。鹿鸢看了一会儿,摘下剑掘土,和王重阳一起挖。

    鹿鸢的剑一伸过来,王重阳就拍拍上的土,坐了下来。鹿鸢不满,既嫌他装模作样又嫌他碍碍脚。

    “应该让周伯通来挖。”鹿鸢忿忿,用力掘土。

    想到周伯通是被人支开的,她瞥了王重阳一眼,轻蔑地哼道:“你放心,我不吃回头草,和周伯通没有再续的可能。”

    “这是你们的事。”王重阳淡淡回了一句。

    “我们的事?哈”知道是我们的事,你还多管闲事。

    鹿鸢笑了,只听“咔”一声,剑卡在土层中的石缝里,断了。

    这么脆?鹿鸢慢慢低下头,吃惊地看着留在土里的那截短剑,僵硬地抽了抽嘴角。没想到道士的剑质量这么差,她可不是故意的。

    王重阳注意到鹿鸢里的剑,本是不经意地一瞥,却让他脸色微变,“这剑怎么在你里?”

    鹿鸢一呆,露出迷惑的表情。这把烂大街的剑,怎么就不能在她上?

    “这把剑的主人,现在何处?”王重阳又问。

    鹿鸢恍然,原来是认识剑的主人,“那个姓王的道士,是你”

    “我徒弟。”

    “你徒弟?”鹿鸢诧异,忙在记忆中翻找,“他他姓王,字字”

    字什么来着?

    “字玉阳。”王重阳接道。

    “对,字玉阳。”鹿鸢一挥,用那柄断剑代替自己点了点头,“他是你徒弟?全真七子里面有他?”

    据她所知,全真七子里面可没有这个人。

    “他大号叫王处一。”

    鹿鸢听了,愣了一会儿,低声叹道:“是他啊。”

    怪不得今天全真七子少了一个。

    “他被欧阳锋的蛇咬了一口,不过已经没事了。”鹿鸢干巴巴地笑了笑,对王重阳解释,“这把剑是他主动给我,让我防身用的。”

    可不是我迫害你全真弟子,硬抢过来的。

    王重阳注视着鹿鸢,目光淡淡,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鹿鸢不管他,好奇地打量王处一的那把剑,嘀嘀咕咕,“怎么看出来的?”

    没有剑穗,没有剑鞘,就一把光秃秃的剑。

    “剑柄上的纹路。”王重阳的声音幽幽传来。

    鹿鸢睁大眼睛,凑近去瞧,剑柄上是有几条纹路,可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奇特之处,许是全真教独有的记号。

    不过鹿鸢瞄了眼王重阳,暗暗嫌弃,心,你有功夫在这上面花心思,不如给剑身找块差不多的料子。

    坑还没挖好,反正剑已经断了,鹿鸢拿着断剑继续挖,一边挖一边喃喃自语,也是给王重阳听,“赔他一把就是了。”

    她一定赔王道长一把,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很贵的宝剑。

    坑挖好,王重阳再次动了起来,和鹿鸢一起把木匣放下去,用土填实,他会找人修坟,刻碑立在这里。

    “随你。”鹿鸢将断剑立在坟前,起身走进花丛。

    心中有情义,走到哪里都会想着他们娘俩。碑刻的再好,无人打扫祭奠也是荒坟。

    鹿鸢采了一束花回来,发现坟前多了两个人,一老一少两个女人。

    那年轻女子身穿白衣,气质出尘,她对王重阳了些什么,王重阳微微摇头,似乎是在拒绝,她还要话,却因鹿鸢的出现而转移视线。

    鹿鸢走过来,将鲜花放在坟头。

    “她是谁?”白衣女子冷冷问。

    鹿鸢动作一顿,眼珠转了转,抬起头看向王重阳,同样问:“她是谁?”

    林朝英已不在人世,这女子又这般年轻,应该是古墓派的第二代掌门人,龙女和李莫愁的师父。

    白衣女子不知会意到了什么,眉头一皱抬脚便走,仿佛这片空气污浊到令她难以呼吸。一旁的老妇“嘿嘿”冷笑,挑着扁担紧跟而去。

    待白衣女子和老妇走远,鹿鸢先是忍不住勾起嘴角,最后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王重阳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当即用鼻子嗤了一声,嘲弄道:“难为你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笑不出来?”鹿鸢拿起一枝花晃了晃,凑到鼻前轻嗅,“在你们面前才要多笑。”

    王重阳摇摇头,似要教,却突然咳嗽起来,这一咳竟止不住了。

    鹿鸢垂眸,静静听了一会儿,再抬头,嘴角挂起一丝诡谲的笑。她用带着些许遗憾的语气对王重阳:“你病了。”

    病得很重。

    你担心欧阳锋看出端倪,所以借故离开,让周伯通去胡搅蛮缠,把人打发走。

    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我少两句。

    两个月后,中神通王重阳病重的消息在江湖上流传开,而此时鹿鸢人在河仓城,再往西就是玉门关。

    那日她下了终南山,没走多远就被欧阳锋逮住,软硬兼施,一路将她带到这个黄沙漫天的地方。

    鹿鸢对欧阳锋没有好脸色,但行动上还是配合的,或者,是屈从。她尽心照顾克儿,欧阳锋对此非常满意,恫吓也少了许多。

    在河仓城的客栈听旅人谈论王重阳病重,看着若有所思的欧阳锋,鹿鸢想过他会马不停蹄杀回全真教趁人之危,想过他会快马加鞭将克儿送回白驼山,再返回中原谋取王重阳中的九阴真经,其间都少不了安顿好克儿和拿她做筹码这两件事。

    可就是没想过,欧阳锋会丢下克儿和她,连声招呼都没有,只留下一张字条,连夜跑了。在唾可得的九阴真经面前,亲儿子都是累赘。

    字条上,欧阳锋命令鹿鸢带着克儿继续回白驼山,如果照顾不周或起歹心,他定将周伯通千刀万剐。

    好家伙,拿周伯通威胁她。鹿鸢撕掉字条,抱起克儿就走,不是西出玉门,而是回头向东。

    你儿子在我里还敢谈条件,信不信我让他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