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贵妃人已在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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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王处一之后,因不愿与段智兴碰面,鹿鸢打消了去巴州的念头,她开始往回走,决定遵从内心的想法,待在终南山附近,静观其变。

    对没错,她就是要管这个闲事,而且她也不觉得这是闲事。现在欧阳锋用武力恐吓她,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如果让欧阳锋拿到九阴真经,练成神功成为天下第一,她怕是这辈子翻身无望了。

    再克儿,她不能真的把这孩子据为己有,终归是要找会还给欧阳锋的。

    鹿鸢借宿在终南山附近的农户家里,几番打探一无所获,全真教很平静,好像王重阳已经痊愈了。

    这日,鹿鸢带着克儿去后山祭扫刘瑛的孩子,花季已过花海不再,一片苍凉,坟包上长出野草,如果不是坟前歪歪扭扭插着一把断剑,她险些认不出来。

    王重阳病了,有心无力,至于周伯通这个亲爹,怕是看都没来看过吧。

    鹿鸢把克儿背在背上,捡来石头垒坟,当她搭完最后一块石头,古墓的孙婆婆路过此地。

    孙婆婆臂挎篮,看样子是刚采摘完回来,她停下脚步,打量鹿鸢片刻,冷冷道:“全真教大祸临头,你还不走远些。”

    鹿鸢听出话里有话,忙起身虚心求教,“姐姐,请问发生了什么?”

    山上的人肯定比山下的人更清楚重阳宫的情况,至于叫孙婆婆姐姐这件事,倒不是她撒娇讨巧,人家头上可还有不少黑发,哪像她全白了。

    克儿在鹿鸢背上睡得香,孙婆婆看着他露出慈爱的笑,不过很快又板起脸,不耐烦地挥挥,“王重阳死了,仇家找上门,好多道士都趁夜溜了,你还带着个娃娃,别添乱,赶紧走。”

    鹿鸢还想追问,可孙婆婆根本不给她会,丢下一对警告的眼神,头也不回地离开。

    望着孙婆婆的背影,鹿鸢默默叹了口气,全真教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首先,王重阳死了,许是刚死没来得及发丧,也许是全真教有意隐瞒,总之,人已经不在了。其次,孙婆婆口中那个找上门的仇家极有可能是欧阳锋,能让全真教如此被动的人除了他还会有谁,他现在应该就在重阳宫。

    思及此处,心跳微微加速,鹿鸢将睡熟的克儿从背后调整到身前,做了几个深呼吸,抬脚向前山走去。

    不能坐以待毙,她要用上唯一的筹码,跟欧阳锋搏一搏。

    在去前山的路上,迎面撞过来一个人,此人身穿道袍,头发扎得歪歪扭扭,鹿鸢打眼一看,竟是周伯通。

    克儿扁扁嘴,带着哭腔哼唧几声又睡了过去,原本只是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的周伯通,在注意到克儿之后,脸色大变。

    “咱们的儿子没死?”他喜上眉梢,脱口而出。紧接着开心到想要跳起来,不过转瞬便克制住自己,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悄悄对鹿鸢:“我先走了,你要保密,别跟人你见过我。”

    不,你儿子死了,在后山埋着呢。鹿鸢动动两片嘴唇,没来得及解释,周伯通也不听她解释,猫着腰像只山猫似的一下子钻进树林里,不见了踪影。

    刘瑛的孩子才出百天,克儿已经一岁多了,光看块头就不知大了多少,周伯通把克儿当成自己的孩子,认为鹿鸢骗他,简直可笑,更是可悲。

    树丛簌簌动了几下,周伯通去而复返,把鹿鸢拉到树后,从屁股后面掏出一卷薄薄的书册塞到鹿鸢里,然后又不放心,把书册抢回来使劲卷了卷,塞到鹿鸢胸前装克儿的布袋里,这才满意。

    鹿鸢哪能容他动动脚,抬就要打,却被周伯通一把抓住,包在掌心里。

    “这个你替我收好,别让人发现,也别翻开看。”周伯通难得严肃,一字一句地叮嘱,“这个东西比我的命还重要,你一定要保管好”

    着,他紧了紧鹿鸢的,目光移向克儿,再移向鹿鸢耳际,他忍不住抚上鹿鸢的头发,露出愧疚的表情。

    “你、你等我回来。”他低下头,咬了咬牙又补上一句,“咱们一家团聚。”

    鹿鸢愣住,周伯通能出这种话,是不是进步了,是不是该表扬他?

    待周伯通走后,鹿鸢回过神来,冷下脸对着空气幽幽道:“回不来了,你去地下跟他们团聚吧。”

    周伯通给她的是九阴真经上册,鹿鸢坐在树下苦思好一阵,不知该将这卷经书藏在何处。她刚把东西藏好,克儿不满被吵醒,张大嘴巴抗议,这下惊动了附近的某个人。

    只见一个人影窜到眼前,紧接着衣领一紧,鹿鸢像个破布袋似的被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来人正是在不远处寻找周伯通踪迹的欧阳锋,他见是鹿鸢,顿时怒火中烧。

    “不是叫你回西域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欧阳锋厉声质问,惹得克儿哇哇大哭,“我有没有跟你过”

    听到哭声,欧阳锋忙松开,怒容僵在脸上。

    鹿鸢从一瞬间的惊慌中回过神来,毫不客气地顶回去,“我是大理人,你叫我去西域,怎么去?我又不认识路。”

    她踢踢脚下的石子,越越委屈,“钱也花光了,你一个子儿都没留。”

    欧阳锋愣了一下,“我给你你不是不要吗?”

    但这确实是他考虑不周,不过看她的样子,好像也没受什么苦。

    “我怎么知道你玩消失,还把克儿丢给我?”鹿鸢搂紧克儿往后退了退,自顾自地抱怨。

    余光中有两条什么东西在挣扎,鹿鸢这才发现欧阳锋腋下还夹着个人,这人腿朝前头朝后,身穿道袍,应该是全真教的道士。

    “周伯通呢?看见周伯通了吗?”欧阳锋想起正事,再次揪住鹿鸢。

    周伯通跑了,这女人又躲在这里,两个人肯定碰过面。

    鹿鸢有些犹豫,但也没隐瞒,轻轻点了下头。

    “他往哪里去了?”欧阳锋用威胁的语气问。

    那个被点了穴的道士挣扎得更厉害了,喉咙里不断发出呜呜声,欧阳锋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让他彻底安静下来。

    鹿鸢觉得这道士是全真七子中的某一个,好奇想看看是谁,头刚要伸过去,就被欧阳锋揪得更紧了。她痛苦地咧了下嘴,赶紧把周伯通离去的方向指给欧阳锋看。

    欧阳锋面色一缓,就要去追,可刚迈出一步就停下来,低头看着被他抓在里的鹿鸢,诡异地勾了勾嘴角,“你怎么没跟他一起走?”

    “他不肯。”鹿鸢耸耸肩,反过来问:“你找他做什么?”

    欧阳锋没有话,也没按照鹿鸢的指向去追,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一顿风驰电掣的奔跑,一直跑到天黑连周伯通的一根头发都没找到。

    停在破败的土地庙前,欧阳锋斜睨着鹿鸢,目光阴冷。

    “别看我,给你指了路你不走,要怪就怪你自己,疑心病太重”鹿鸢冷哼,率先走进这间狭的土地庙,然后回头对欧阳锋笑了笑,“就在这里过夜吧,克儿需要休息。”

    欧阳锋没有反对,走进来把道士往土墙上一扔,然后理所当然地对鹿鸢伸出,这么长时间没见,他得要要亲近一下克儿。

    鹿鸢刚把克儿放下来,正揉着酸痛的肩膀,见欧阳锋要抱克儿,心顿时抽了一下。她借着换的会,暗暗掐了克儿的屁股一把。克儿非常配合,马上皱起眉头,蹬腿哭起来。

    “应该是尿了。”鹿鸢有模有样地捏了捏克儿的裤子,得出结论后就要把克儿交给欧阳锋。

    欧阳锋一听,立马缩回,像没事人似的走开了。

    死男人就知道躲懒,鹿鸢撇撇嘴,把克儿抱到供案上换尿布。

    “子,别光看,叫人啊。”欧阳锋在鹿鸢身后踱步,拿掳来的道士抖威风,“这是你婶子。”

    鹿鸢回头瞪他,目光扫到那个道士,脸色骤变。

    道士的发冠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灰白的头发散落在脸颊两侧,乱发后面那张苍白的脸,竟然是王处一。

    王处一早就通过声音认出了鹿鸢,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心情依然复杂到无以复加。

    他还是这么狼狈,他在她面前,总是这么狼狈。

    鹿鸢僵了好一会儿,才牵动嘴角,挤出一句嘲笑,“你抓他有什么用,一个后辈子。”

    打不过师父,就等师父死了欺负徒弟,欧阳锋你可真行。

    欧阳锋洋洋得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早知道有你,我就不抓他了。”

    着,臂一伸拿起鹿鸢放在一旁的包袱,暴力抖开任里面的东西掉到地上。

    “你有病?”鹿鸢骂道。

    欧阳锋丢掉包袱皮背起,对鹿鸢微微一笑,“把衣服脱了。”

    鹿鸢愣了愣,旋即沉下脸,看着欧阳锋不话。

    欧阳锋一指王处一,悠悠道:“不脱我就杀了这个道士。”

    “哼,威胁谁?王重阳的徒弟死活与我何干?”鹿鸢冷笑,头一扭就要去抱供案上的克儿。可不等她碰到克儿的衣角,整个人就腾空而起向后飞去。

    她被欧阳锋扔到墙根下,王处一的身旁。

    “你不脱我帮你脱,我要在他面前把你扒得精光,然后再杀了他。”欧阳锋慢条斯理地。

    鹿鸢知道他做得出来,只要他想,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

    她和王处一在欧阳锋眼里,就是两只蚂蚁。她要为另一只蚂蚁牺牲自己的尊严吗?

    鹿鸢抬起头,深深地望过去,王处一也在看她,那双充满悲愤的眼仿佛随时能滴下血来。

    突然,王处一的瞳孔不正常地收缩了几下,正与他对视的鹿鸢捕捉到这一点,猛地扑上去,在他胸口上拍了一掌,紧接着又在他身上飞快点了两下。

    这个傻子,竟然要了断自己。

    鹿鸢又下了几道禁制,防止王处一再做傻事。随后咬紧牙关,胸膛剧烈起伏了几次。

    “好,我脱。”

    欧阳锋怀疑的是她,周伯通在危急时刻把九阴真经交给自己的女人,也是自己孩子的娘保管,然后自己引开敌人,这的确是一种非常容易想到的猜测。

    这一关,她躲不掉。

    所以啊,王道长,你还是好好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