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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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他怎会不明白这是源于何?可他还是不甘这么多年的感情付诸东流,瑶儿不该是对他生死相随的么?

    李桓起身移到连今瑶的一侧,重新抓起她的手捂在心口,面带急色:“瑶儿,你在什么?断……你人都早已是我的了,还如何断得了?你可有想过若你不嫁与我,新婚之夜你的夫君会如何看你?日后又会如何待你?”

    他的话很直接的戳痛的连今瑶的心,她垂着面,滴下落来。

    这些日子她也不断彷徨盘桓,过去她觉得此生再也攀不到比李桓更高的高枝,故而早早将身子交付与他,盼能将他拴紧。可如今贤妃和姜家出了这等事,眼看翻身无望,李桓这个六皇子也成了个烫手山芋。

    若不嫁李桓,她另选的夫君必会在新婚之夜发现她并非完璧,之后也必会轻视于她,甚至这种轻视会伴随她的余生。

    可若嫁给李桓,难保不会有一日被皇帝清算。旁人不知,可他们连家怎会不知贤妃犯的是何罪?弑君!那可是诛全族的大罪!

    即便当今圣上舐犊情深愿意放李桓一马,可他也不再具备再竞争储君之位的资格。没了他的争储,无疑储君之位将落入四皇子李玄愆手中。待到李玄愆继承大统的那日,早已没母家势力可倚仗的贤妃,基本也就到了死期。贤妃死了,李桓又能独善其身么?

    将各种利弊条分缕析过后,连今瑶听从了父亲的安排,在画师来府上那日,她将自己脸上画满了黄斑。

    此刻被李桓这样紧紧握着手抵在心口质问,她既不敢将话的太绝情开罪于他,也不想给他空留念想多生麻烦,于是用力将手抽回,别过脸去不看他,开头便吟了两句酸诗:“柳絮随风各西东,人事无非已不同。圣上既已为你和温家三姑娘赐婚,还求殿下莫再强求,陷我于不忠。”

    “呵~”李桓彻底看透了她的心思,冷笑一声,将她的手用力一甩,然后大步出了船屋。

    母妃他救不了,心爱的女人他也留不住,李桓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皇子当得真是窝囊!偏巧就在李桓无比沮丧的回宫之后,听闻了一个消息。

    在他出宫后不多时,有一封边关急报被送入宫中,父皇阅后大怒,当即召了文武大臣夜开朝会!

    百官得知急报内容后纷纷哗然,前朝后宫陷入一片惶惶。

    就在七日前,胡人突然携十万大军大举南下,强攻大燕边城,并、幽二州失了……

    本朝规定,非储君不可立于朝堂议政。可不知为何,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六皇子,想也未想的就当即转身冲去君臣议事的太极殿!

    当六皇子气喘吁吁的冲至殿外时,正听到圣上愤愤的诘问满朝大臣:“难道我堂堂大燕,就无一人敢去与胡人一战?!”

    众将军们纷纷锁眉左顾右盼,不知是听闻守城的将军被斩首挂于城墙之上后一时怯懦,还是尚未想到对敌良策不敢贸然揽下,总之一个个都不肯吭声。

    李桓也不知当时是哪里涌出的一股悍勇,他推开拦阻自己的侍卫和内监,几步冲入大殿,大声回应:“儿臣愿请一战!”

    朝堂上的所有人,包括宣孝帝在内,皆望向他。

    其实在听到这急报的那一瞬,桓便有了决断。母妃犯下的不世重罪迟早会牵连于他,与其这样担惊受怕受人白眼的熬煎着度日,倒不如豁出去历练一番,指不定还有将功折罪的机会!

    于是此次请战不论父皇准或不准,起码都能看到他的一腔热血。

    宣孝帝高踞龙椅,认真凝视着儿子良久,未予置评。

    最终是一位中年将军站了出来,破平静,满面刚毅的朝着圣上赞扬李桓道:“六皇子殿下趫猛敢战,勇气可嘉,乃是我大燕之福!末将愿随六皇子殿下出征,誓从胡人手中夺回并、幽二州!”

    这位周将军与姜家乃是世交,可因着姜家此回犯事罪不可恕,一直未敢向圣上进言求情。如今六皇子孤注一掷站了出来,他认为也是翻身的唯一机会,自然愿助他一臂之力。

    圣上盘桓许久,大臣们也议论纷纷,支持者与反对者皆不在少数。

    有的大臣认为六皇子敢接此役虽勇敢,但毕竟从未有过实战经验,战场都没上过,甚至就连纸上谈兵的学问都不及其它几位皇子,去了也难起什么作用。而此役若再输,会更加助长了胡人的气焰和野心,只怕到时幽并二州也不能填满他们的胃口,到时便更是不可收拾。

    也有觉得胡人生猛,七日之内便夺下两州被奉为神话,唯有天家亲临,才能重塑边关将士的信心,从而夺回失地。六皇子即便经验不足,只要人去了边关,本身就是一剂强有力的猛药,将士们必会重振精神,勇往直前。

    关乎国运,大臣们不敢避忌,一个个皆很敢言,将利弊尽皆出。

    皇帝扶着头,也是左右为难。可是比起那些连战都不敢应的人,李桓的大胆之举的确令他这个做父皇的有些意外。

    最终在退朝前,皇帝终于拿出决断:准了六皇子带军,除了自告奋勇的那位将军,皇帝又指派了另一位名将协助于他。

    边关势急,不敢耽搁半刻,皇帝圣旨一下,两位将军便回去点兵备粮草,而李桓也回寝殿收拾行囊。

    六皇子要带兵出征去讨伐胡人的壮举,很快便在皇宫内外传了开来,最快得到消息的,自然是李玄愆。

    作为四哥,于情于理他都应当在开拔前为李桓送行,故而当晚便备了美酒,去往六皇子的寝殿,私下为他践行。

    京城人士素来消息灵通,不到晚上,便满城老尽知此事。

    李桓之举,的确也让温梓童深感意外,上辈子他做上皇帝都始终唯唯诺诺,没什么建树,想不到这辈子竟能有此觉悟。不过再一想,此生他的处境与上一世已是大不相同,若他再不做点什么,莫皇位无法与人争,就是自己也岌岌可危。

    而这个消息传去连府,连今瑶晚上便没用饭,回了房里以泪洗面。

    贤妃出事后,因怕受牵连,她对李桓可称绝情。可这么多年积攒下的情份,岂会这么快就消散?她从未想过嫁给旁人。

    李桓做此决定,她相信与她的绝情也有关系,他定是觉得无人可信无路可走了,才算用这样危险的方式去赢回皇上的信任。

    若他死在了战场上,扪心自问,她会不难受么?

    自然是难受的。

    可是想到爹娘,想到整个连家,连今瑶却也未后悔当时的选择,只是这一夜都在愧疚中煎熬着度过。

    翌日一早,大军开拔,李桓带着披甲执锐的将士们一路向着北境急速行进。

    遗憾的是,他走前向父皇提出请求见母妃一面,却是被拒绝了。他只得带着满腔的失落上路。

    从六皇子带兵支援边关后,朝中众人日日都在等待着边关的消息,终于这一日,边关传来八百里加急的战报,而此消息,却是令所有人震惊万分的。

    六皇子李桓,被胡人虏走了!

    朝中大惊,皇帝震怒,边关两位将军对此已是束手无策,可堂堂皇子被敌军俘虏,这是多大的耻辱!

    此战不能赢得胜利,这是李玄愆给自家六弟送行那日便心知的。可是身为一军主帅的李桓居然也被胡人掳走,这是他未能预见的。自立国以为,此事堪称本朝耻辱之最!

    这下便是素来觉得能掌控全局的李玄愆,也无法作壁上观了。于是此噩耗传来的当日,他便于御书房私下觐见皇帝,请命带兵去营救自己的六弟。

    今日在朝堂之上,宣孝帝已问过那些武将们,谁愿意立下军令状带兵去将六皇子救回?然而无一人敢站出来接下这个任务。

    如今李玄愆主动将这个烫手山芋揽入自己手中,宣孝帝自是极其欣慰的,从龙椅上起身,缓步走至爱子身前,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沭儿啊,你能有如此魄力,父皇深感欣慰。”

    到这里,他稍一顿,眉间蹙起,话锋亦随之一转:“只是胡人蛮横,手段极其卑劣……朕如今已有一个儿子落入他们手中了,万万不能再让你也去冒这个险了!”

    宣孝帝收回手,往前踱了数步,最后站定在窗前,负手望着外头的花木。只觉平日里赏心悦目的景致,今日看起来是那样的萧索荒凉。不由就有些湿了眼角,想他堂堂一国君王,却连自己的儿子也没能护住。

    随着父皇叹了一声,李玄愆步去他的身后,“父皇,儿子此次是为了将六弟救出,而不是去送死的。”

    宣孝帝扭头深望他一眼,看出他双眼深处的坚持,更觉痛心。虽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总也能分个轻重,众多皇子之中,没有哪个能与他的沭儿相比。失去李桓,固然能令他难过,可若失去了他的沭儿,想来他必是没有力气站在这里了。

    “沭儿……”

    他正开口想劲,李玄愆却突然双手合握恭敬朝他拜下:“请父皇恩准!孩儿愿意立下军令状,不仅会将六弟救出,也必然会全须全尾的回来向父皇邀功!”

    宣孝帝目中闪烁了两下,在儿子的坚持之下,他不禁有些动摇,可这念头也就一恍而过,很快他又记起先皇后来,于是立马消了那一时的念头,摇了摇头:“无论如何,父皇都不会同意你带兵去冒这个险。”

    “父皇若不准儿臣领兵,那儿臣便唯有只身前去。”

    李玄愆对此事如此执拗,是宣孝帝所未预料到的,他的这个儿子他最了解,即便是他此刻下令将他禁足于宫中,这区区几道宫墙也是困不住他的。何况他向来尊重自己的这个儿子,并不想父子之间到那一步。

    于是宣孝帝凝神重新思量了下此事的可能性,许久之后,方才问他:“沭儿,你确实有把握自己能全身而退?”

    “父皇放心,儿臣早已想好了万全之策。”

    又沉了片晌,宣孝帝才终于艰难的做出了决定:“那好,朕便将大军将于你手中!只是你务必要记住,此战或胜或败,你都不许受伤,朕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来!”

    罢,将手中虎符递了出去。

    请愿后的翌日,消息尚未传开,李玄愆便点好了五千先头军,开拔了。

    临行前的夜里,他特意出了一趟宫,将一封信从温梓童的窗缝儿里塞了进去,这是他给她的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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