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逃离
才坐下不久,门外就再次传来一阵敲门声,我以为卢克去而复返,但出现在门口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那人沉着一张脸,先向阿奇伯德行了礼,随即用陌生的语言快速地了一串句子。
他话的时候,还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我,我收回视线,看着阿奇伯德朝他走了过去,心里一动,趁着阿奇伯德的注意力被人吸引到门外时,将哥哥塞给我的东西握在了手心。
那是一个装着蓝色液体的瓶子,只有我一截拇指那么长,里面的液体更是少得只剩下一滴,我看着这样东西,脑子里唯一能联想到的就只有之前哥哥给我下的迷药。
阿奇伯德和外面人的交谈声慢慢变低,我开了盖子,将液体滴入了阿奇伯德的杯子里,为了以防万一,我将瓶子浸入我的茶杯里,看着残留在杯壁上的蓝色液体慢慢的逸散在透明的水之中,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后面的声音消失了,我将杯中的瓶子拿出来,藏进了袖中。
脚步声慢慢靠近,在我身后停住了脚步,一只手摁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勾住了我的头发。阿奇伯德的声音跟着响起——
“卢克被野兽袭击了,真是恐怖。”
我心里一惊,将头转过去,正对上他平静的双眼。
“不这个了,”他松开了我的肩膀,坐到了我的边上,那只手端起了放在我面前的杯子,“这杯水好像冷了,我帮你重新倒一杯吧。”
我的手指微微蜷缩,心情十分紧张,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不需要,反正都一样。”
“可是我觉得还是换一杯新的适合你。”阿奇伯德不为所动,就要将杯中的水倒出去。
我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如果你实在不喜欢,那就算了。”他微笑了一下,将茶杯重新放置到我的面前,站起身将他的杯子也端到这边来,举起来似乎是要和我碰杯。
不伦不类的礼仪,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不能因为心急而被他看出破绽。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茶杯,杯中的水因为手而轻轻晃动着。这让我回想起之前喝下那杯茶的自己,然而现在的身份却应该置换一下,阿奇伯德才是那个要被谋算的人。
想到这里,我眨了眨眼,将其端起来喝完了全部。
阿奇伯德也将杯子放到了桌面,杯中的水面浅浅的下降了一些,看来只喝了一点。
但这也够用了。
“如果不喜欢耳坠,那么项链怎么样?”他的声音带着调侃,像是在逗自己的情人,“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有戴手链的,那么,手链你会接受吗?”
淡淡的晕眩感涌上我的脑内,他将手搭上我的手腕,轻轻地圈住像是在测量尺寸,厌恶感让我立即抽回了手,我移开了视线,厌烦道:“别碰我,我什么都不会接受,你还是把这些东西留着送你自己的妻子吧。”
“你不想做我的皇后吗?”他问道。
“从来没有想过……”我下意识地反驳道,反应过来他刚才了些什么,我猛地看向他,惊讶道,“你什么?你已经成为皇帝了?!”
“我早就是了。”他定定的看着我,轻描淡写道,“在我控制那个男人用剑自杀之后, 我就成为了新的君主。”
“那是一个下着雪的夜晚,我走进囚禁着他的房间,本来想一如既往的折磨他,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内心平静。”
“然而当我看见他那双已经空茫的眼睛时,我突然就对折磨他这件事失去了兴趣。正好我带了一把剑过来,就让他拿着剑割开了自己的脖子。”
“他的血喷溅在我的脸上,血是温热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不,对他来确实是这样,这个男人冷血的程度令我心惊。
他似乎还想什么,眉宇却蹙了起来,我看着他,意识到是药效起了作用,于是想要站起身远离,但我的药效只比他要浅一点,站起来的时候,我也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一阵晕眩,被他抓住了手臂。
阿奇伯德向后倒在沙发背上,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低声道:“你给我下了药?”
我掰开了他的手指,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他的身边,困倦感几乎要压倒我。我强撑着,走到窗边,开窗撑着窗框跳了出去。
“安斯艾尔,”阿奇伯德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回身看了他一眼,他微微闭着眼,脸朝我这边侧过来,“你的记忆还能支撑你多久?”
我用力地将袖子里的瓶子砸到窗框上,捡起一块完整的碎片在我的手臂上割了一道,尖锐的痛感一下就冲淡了不少困意。我没再停留,朝着来时的方向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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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伯德将眼睛睁开来,他望着窗户的方向,嘴角挑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侍从推开门走进来,他弯着腰,恭敬道:“殿下,按照您的吩咐,没有对他进行阻拦。”
“很好。”他站起了身,俯下身将茶杯里的水泼出窗外,阳光的照射下,水里的蓝色像是一条细细的丝带,被轻盈地掷了出去。
他看着西瑞尔的动作,就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动作。因此在侍从来向他汇报卢克死讯时,他特意叮嘱了如果安斯艾尔一会儿离开的话,不要对他进行阻拦。
没想到用来对付他的东西竟然是自己给出的魔药……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将卢克的尸体就地埋了,不听从命令的人,死了也是活该。”
侍从心中一凛,恭敬地应了声是。
“殿下,还有什么其他吩咐吗?”他问道,而他的殿下则将手圈成了一个环,放在眼前像是在比对着什么。
注意到他的视线,阿奇伯德将手收了回去,沉思了一会儿:“回到帝国之后,让他们把最好的宝石献上来。”
“派人去把那个龙骑士杀了,”他完,笑着补充了一句,“不要误伤,明白吗?”
侍从恭敬地垂下了头,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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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强撑着走了一段路,最终还是撑不住,在和奥斯顿分别的地方坐了下来。这里还残留着之前的痕迹,还未干涸的血迹在地面上十分显眼,像是用鲜血所画成的凌乱画作。我喘息着,将头埋进了双手掌心。
短暂的休息过后,我将头抬了起来,想要站起来继续前行,然而当我的眼神触及手腕上那一圈浅浅的痕迹之后,我却怔住了,不明白这是哪里来的。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想起来,这是布莱恩送我的宝石手链留下的痕迹。
这只能算是一件事,但我的心却渐渐地沉了下去。按照我原本的记忆,我不应该记不起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明阿奇伯德给我灌下的失忆魔药确实有发挥效用。
我的心不可抑制的恐慌起来,将在阿奇伯德那里待的时间都算进去,距离我被灌下失忆魔药已经过去将近三个时,与喝下去就马上见效的魔药比起来,它生效的时间已经算得上长。然而要将一个人过往所有的记忆都吞噬掉却仅仅需要花费几个时,等我离开了尔加维城,我还能记得什么?
不,现在不是该想这些的时候。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扶着石柱站了起来,决定加快速度离开。然而沉稳的脚步声却渐渐靠近,我的动作一顿,藏到了石柱后。
亲自送别的奥斯顿闯入了我的视野,他的手里提着剑,剑上是蜿蜒着的红色血液。我惊愕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走了回来。
而渐渐走近的奥斯顿也发现了我的存在,他的表情微微一怔,像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却又退了回去。我第一眼就看见他已经崩裂的伤口,血液染红了白色的布带,那剑上的鲜血像是从他的袖口中流出来的一般。
就在我细细看着他的时候,熟悉的眩晕感再次涌了上来,我闭上眼,扶住了身侧的石柱,手心里一直握着的玻璃碎片因为刚刚的休息,被我放在了地上,没有痛感能对抗此刻的困意。
奥斯顿走近了,他伸出手扶住我,手里的剑被他丢在了地上,发出清楚的坠地声。
他的手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揽住了我的后背,将我轻轻地摁进了他的怀里。我的头抵上了他的肩颈,湿润的触感却让我立马想起来他还带着伤,我想要推开他,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没关系。”奥斯顿沉静的声音响起,他低声道,“我已经不痛了,等我带你出去。”
去哪里?我恍惚了一下,张嘴想要询问,却在下一秒反应过来是要回玫瑰帝国。
我的心沉了下去,即使现在奥斯顿就在我的面前,我也还是能感觉到一阵不可忽视的寒冷。
但现在不能,我掐住了自己的手心,在心里努力地念玫瑰帝国几个字,连带着所有认识的人,似乎这样就能够让记忆消退的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