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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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每天晚上出去就是为了看看这些可爱,”二号捧着白瓷杯喝着热可可对卫道微笑,“要是有人晚上偷偷欺负它们,我就给它们讨回公道,像古巴比伦国王的《汉谟拉比法典》中所书写的文字条例那样行动。”

    卫道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时间。

    二号看出他的顾虑,将一个白绿色圆形棒棒糖款式发夹抽空别好额前总掉下来的头发,笑道:“没关系的,我会保护您,就像保护教主一样,在我死之前,没有人能伤到您。”

    她像个宣誓者。

    虽然声音还是偏软的少女音,出这样的话也并不郑重其事,坐姿略有些随意,面色在外界阴沉的天色衬托下显得霜白,又在手中瓷杯的热气与甜蜜的氤氲中变得白里透红,配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对卫道歪了歪头,笑得和之前没什么分别。

    可还是不一样。

    她这种话并不是为了取得信任之类的原因,而是发自内心这样认为,不必作什么庄严的形式表达情绪,就好像生命需要阳光空气和水那样自然而然,刻在魂灵之中的真理。

    如果放在写诗的角度,这就叫不以词害意。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卫道是教主派来的人。

    二号忠于教主,听从教主的命令,教主让她协助审查使的任务,她就保护审查使。

    “这没什么问题,如果你觉得有问题,那有问题的人一定是你。”

    二号笑了笑,语气软萌地对卫道。

    卫道看了看她,没什么,只是坐在沙发里,安静地听着广播里的新闻。

    他看起来好像一团将要化掉的冰淇淋,二号看了看卫道,这样在心里想了想。

    喝了一口热可可,二号又否定了这个意向,看了卫道一眼,暗道:不对,更像一朵昙花。

    昙花喜阴,花期短暂,像朝生夕死的蜉蝣,又带着夏虫不可语冰的意味。

    可昙花才像冰,冷得散发蛊惑和诡谲的气息,活在黑暗里,长在黑暗里,死在黑暗漫不经心瞥来的余光间,仿佛一切都是偷来的欢愉。

    如果卫道是昙花,大概是通体素白色。

    即使他全身穿着黑色。

    “这真是毫不相关。”

    二号捧着自己的杯子,喃喃自语。

    她又喝了一口热可可。

    卫道合着双目,靠在沙发里,等着时钟表盘的秒针滴答滴答迈步到外出的刻度。

    二号关闭了广播,喝完了热可可,收拾了家里的垃圾,洗了杯子勺子,换了一身衣服鞋子,走到沙发边,没等开口,卫道便睁开眼问:“走了?”

    二号笑道:“走啦。”

    她的脸上带着少女独有的天真,眼神含情,仿佛不是夜间外出,而是背着大人在乌云下赴一场恋爱般的约会。

    卫道起身跟着二号离开。

    二号一路都随意极了,走走停停,蹦蹦跳跳,不出声,不话,身上粉白的气息还是在感染空气。

    路上偶尔有路人经过,或许看见这里两个人被吓一跳,看见二号也会松一口气,看见卫道往往不自觉下意识忽略这里还有个人的事实。

    二号带着卫道走进了一个管理宽松的区。

    她走得熟门熟路,好像哪里有几棵草,几朵花,几只虫都数得清清楚楚。

    卫道默不作声。

    二号拐了一个弯,进了一栋楼,这里是低层楼房,没有电梯。

    走进门就黑得好像锁死了的屋子。

    感觉走在楼梯时,步子随时会多出一个人的声音,上下都是四。

    这里很安静,没有那样的情况。

    二号也没有敲门,虽然她走进来的时候,姿态熟练,仿佛是找老朋友见面。

    卫道站在二号身后,看着她在前面走走停停,时不时将耳朵贴在墙边门口。

    走了几步,二号顿住,随手从不知哪里摸出一个东西,对准门口锁眼,听得咔哒。

    门开了。

    二号蹦蹦跳跳进门,对卫道招了招手,卫道摇了摇头,二号露出有点遗憾的神情,又很快笑起来,在屋子转了转圈,没摸什么,倒是戴上了手套,这里瞧瞧,那里敲敲,忽然屋子里传出一声微弱细的猫叫。

    二号放下手,窸窸窣窣的声音尚未平息,猫叫就响了起来,倒似乎在应和。

    她对门外的卫道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眨了眨眼,心翼翼弯着腰在地面上寻找起来。

    速度很快,找到屋子里被关住的一只猫。

    卫道昏昏欲睡站在门外。

    二号对那只猫爱不释手,摸了好半天,似乎还换了几次手套,走的时候依依不舍。

    卫道看她的样子,好像要伸出手抓住门框对猫来个深情凝视。

    其他住户门外经过的流程大概如此。

    二号走着走着忽然就顿住了,卫道及时停住脚步,二人的声音都几近于无。

    不知二号听到了什么,对卫道挥了挥手,示意了一番,让卫道安静躲一边。

    卫道如她所愿。

    二号开了门,冲进去,没听见什么声音,里面似乎就好了,只有隐约的闷哼。

    血腥味渐渐透出来。

    卫道耷拉着眼睛,站在墙边上,心想:这里的墙好像比纸还薄。

    二号处理完毕,带着一身似乎吹过又似乎没有处理完毕的血气走了出来。

    她的表情很高兴,比来之前还快快乐乐。

    卫道又跟着她走了大半夜,之后还有好几个屋子被二号开了。

    不过,像血腥气冒出来,卫道都能闻着,那种情况只有两次。

    第二次,卫道不用二号明,自己就站在一边找了个地方,安静待着。

    到了后半夜,二号终于准备回家了。

    卫道困得在路上都闭着眼睛走路。

    二号没什么,回家之后,推开门,在家里给卫道又推开一扇门,那是她隔壁。

    “这是给您准备的住处。第二天我会送您离开这里。请暂时忍耐。”

    二号完就离开了。

    次日,二号将卫道送到了三号附近。

    车内也放着广播:

    “今日奇闻报道,四十四区某居民楼临近几户人家发现夜晚门锁被开屋内没有损失。”

    “今日异闻报道,三十二区某烂尾楼发现两具尸体,一具被砍掉十指最前端连指甲的部分,表面微笑,呈冻死状,一具喉咙处有一道向内凹陷深紫色勒痕,呈吊死状,经走访询问,邻居们都认识两位死者。下面请记者发回报道——”

    “我们都认识,我家啊,女儿还被吓唬过。”

    “那两个都变态,不出门的,脸色煞白,恐怖得很,喜欢到处抓猫。”

    “他们很讨厌猫,大骂猫叫,总在屋子里折腾,很大的噪音,骂骂咧咧。”

    卫道下车,二号一脚油门离开路边。

    三号见到卫道的地点是某学校的讲台。

    当时,学校下课铃刚响,卫道在穿过校门后,有点迷路,循着可能的方向转了转。

    三号了下课,在收拾东西,学生们行动有序,不急不躁,不吵不闹,也没有手拉手。

    卫道就从门口往里看了看,看见三号,走了进去。

    三号抬头看见卫道,面上和照片一样温和,笑道:“您好,我这边已经结束,等放了这些东西立刻就可以回家,很快。”

    卫道点了点头。

    周围的学生有点好奇,也不过是克制地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三号对身边的学生笑了笑,那大概是他的某个课代表之类:“还请你帮忙把这些东西放一放”

    学生点了点头,带着东西离开。

    三号对卫道笑道:“请跟我来。”

    三号也有车,在卫道坐在车内等待上路的时候,他看了看后视镜,解释道:“这个学校也是教主的产业,从前大概是某个公司的慈善投资,现在完全属于我们,教主拥有一切支配权,我们负责正常运营。”

    他踩了一脚油门,开车的技术和一二号如出一辙。

    车外风景连绵跳跃成模糊的色彩,车内,三号从后视镜观察卫道,慢悠悠笑道:“学生住在学校宿舍楼,教师住在学校附近,我跟其他老师不太一样,稍微远一点,大家各司其职。”

    卫道应了一声。

    三号将卫道带回自己家,卫道觉得沙发莫名眼熟。

    三号递给卫道一杯奶茶,笑道:“我们的沙发是批发的,方向也是装修人员负责,大概方向也一样。”

    卫道接过吸管,三号已经开始吸食奶茶和珍珠,见卫道看过来,弯了弯眼睛,笑得好像一盘沾了点水的白砂糖。

    卫道吸食到一团芋泥,抿了抿奶茶,芝士奶盖的味道还在唇齿间。

    三号笑道:“我最近没什么事情,不过,讲完故事,我弟弟大概要回来了,希望大人不会感到冒犯,他也是教内的人,不用担心他会泄露秘密,看见大人的事情,他也会守口如瓶。”

    他的笑容似乎带着阳光的温暖。

    卫道应了一声,不为所动,他对三号的阳光笑容也免疫。

    三号眼神里带了点回忆的意思,垂下眼去看着手里的奶茶杯子,侧脸绒毛在背后投来的阳光里温柔得仿佛一株风中蒲公英:“我有一对父母,还有一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