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逐渐虚无，逐渐溃散。

    水，总归死不了，落便落了……

    可是好难受……

    真的好难受……

    随着意识消散，萧临神识逐渐进入一片昏暗，看到已许久未做过的噩梦。

    浑噩、黑暗、荒芜之地，无助的他身处断桥。

    哀嚎震耳欲聋，他想逃却却动弹不得，无数只血淋淋双手乱挥乱舞，死死揪住衣袍不肯放手。

    白色衣衫染尽衣衫，被撕扯的不成样子，用力去拉住被扯住的袖子，却发现云笈被他握在手里，往下渗着血……

    意识彻底消散前，萧临只觉手上一紧，被人死死扣住腰，往前一拉，靠近什么东西。

    可能是水底的石头……

    紧接着唇上绵软触感让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错误的想法。

    萧临看不见的地方，发丝勾连在一处，红衣白衫，宛若牡丹。

    两人十指相扣，唇间相依靠，缓缓渡气。

    尽管在水中，萧临还是感觉到脸颊上微微热感，随后便不省人事。

    秦玉直接带人回了往生阁，一路上，萧临困在噩梦中梦话不断。

    “不……”

    “不喝……”

    “救……救命……”

    ……

    萧临死死抓着被子，人在墙角缩成一团，微微发着抖。

    秦玉沉声道：“如何？”

    韩措颤声道：“玄玉元君身体并无大碍，受了寒，仔细将养便好。只是心障难消。”

    星河跟着韩措一同跑进来，在秦玉脚边蹭来蹭去，秦玉嫌他吵闹，直接将狗赶到一边。

    韩措偷偷看了眼星河，星河被秦玉拿结界困住，爪子不停抓挠结界，即使在不安犬吠，隔着结界也听不到。

    秦玉皱眉道：“心障？”

    “是，有些往事挥之不去，导致日夜难眠，久而久之就会成为心障。心障难消，一旦陷入只能靠自己走出来。”韩措道。

    秦玉道：“他人可能相助？”

    韩措摇摇头，艰难咬出两个字：“不能。”

    韩措低垂着头，不敢看秦玉，良久，秦玉异常平静道：“这样多久了？”

    韩措如实道：“三百年。”

    秦玉看着缩到墙边梦呓的萧临，喃喃道：“三百年。”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韩措忙不迭离开，可不愿看见秦玉一副鳏夫脸的样子。

    前脚还没出门后脚就听见秦玉又在叫他。

    “把星河带走，这几日还是你带着。”秦玉一挥手解了结界，星河叫累了，直接跑到韩措身边乖乖待着。

    “是是是！”韩措忙附和着，终于得到解脱，一溜烟儿带着星河逃走了。

    韩措熬好药给秦玉送过来，勺子喂了一勺又一勺悉数被吐出来，喂进去的药汤不出须臾都被吐了出来，与之呕吐出来的还有早上的膳食。

    拿帕子替萧临擦拭嘴角，看着棕色汤药，秦玉端起碗直接饮了一口。

    秦玉微微蹙眉，如此苦，怎能喝得下？

    药既然行不通，秦玉直接用灵力暖了身子，把萧临环在怀里，扯了扯被子把人牢牢裹住。

    容园灯火三日未灭，天庭送来的贺信，秦玉只字未看。

    萧临昏昏沉沉从梦里醒来，眼皮沉重，只觉得有人贴在他的身侧，靠不到墙睡不安稳，迷迷糊糊间他只能极力往墙的方向靠。

    萧临醒的早，如往常般想拉一拉被子，被子一角一沉，侧首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异常的面孔。

    萧临瞳孔剧烈收缩，身形一僵：“秦玉怎会在这？”

    转念一想，那日落水应该是秦玉带他回来的。

    秦玉睡得香甜，萧临轻轻挪动下身子，不想吵醒秦玉。

    萧临又往外掀了掀被角，抬手想给秦玉往上拉一拉被子。

    蒲一碰上被角，萧临毫无防备，整个人眼前一晃，被秦玉拎着衣领往里一提，“咣”一声，头重重摔在墙上，顿时被砸的眼冒金星。

    秦玉整个人压在萧临身上，灵力幻化出的匕首抵在萧临脖颈之致命须臾之地。

    往上看，秦玉眼中哪还有往日的模样，狠厉阴鸷，眼眶微红。

    “秦……秦玉”萧临被拎着衣领喘不上气，脸憋得通红。

    秦玉看清眼前人，慌忙收了匕首，眼中狠厉阴鸷一扫而尽，依旧是往日春风和煦的模样。

    秦玉慌忙起身，手足无措道：“萧兄，对不住！对不住！我以为是某些不知死活的鬼。”

    “不是，不是，我不是萧兄，我鬼界的人，鬼界的人。”

    秦玉慌里慌张站在原地，焦头烂额，想要解释却发现越描越黑，像个犯错的孩子，哪还有鬼王的样子。

    萧临揉揉头，从床上起身，道：“没事，没事。”

    为了不再让秦玉想这件事，萧临道：“我饿了。”

    秦玉慌张道：“我去做。”

    一时慌张把亲自做饭的事都了出来，完便跑了。

    萧临转身回到床边坐下，确实有点饿了，想起秦玉方才的样子，忽然笑了。

    星河在门口探头，确定屋子里只有萧临后，才跑进来，一看见萧临就欢喜的直跳，往萧临身上扑。

    “这么久没见，星河又重了。”

    韩措见星河没有被赶出来，才从园外一棵树外现出身形。

    韩措得意道：“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养的。”

    萧临道：“那可不一定，是我们星河长得好。”

    韩措还想辩解几句，却闻萧临正色道：“韩医师，我有一事想问你。”

    韩措了然，嘻嘻笑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萧临：“还请告知一二。”

    韩措：“阁主之前之瞭望营出来的，世人只知进入瞭望营半只脚踏入天界，可另一只脚确实踏入魂飞魄散。”

    瞭望营，无时无刻的争斗，无休无止的暗杀，凡进入瞭望营，生死一瞬。

    “竟是如此。”

    “不止。”

    萧临：“此言何意？”

    韩措语重心长道：“当年鬼帝魂飞魄散前，给各路鬼王下了诅咒，每年鬼帝归于混沌之日，鬼王皆会变得弑杀，困于不管身前死后最执念或怨恨之事。”

    最后韩措唏嘘道：“这个鬼帝，自己魂飞魄散就算了，还要拉着鬼王做垫背！”

    鬼帝魂飞魄散之日。

    萧临恍然惊起，惊道：“不就是在半月后！”

    韩措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萧临担忧道：“往年秦玉是如何过来的？”

    韩措道：“我也不知道，每到那几天阁主都会消失，至于去哪我也无权过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萧临心不在焉：“没事，我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