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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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芙于沈溯而言,如明亮耀眼的光,让深渊里的他自惭形秽,却又如何都抵不住心驰神往。

    他心有畏惧,可他终还是忍不住朝那束光伸出手去,哪怕会被灼烧得遍体鳞伤,他也想要感受这一份温暖,甚至……想要握紧在手中,再不放手。

    “阿溯。”姜芙像只翩跹的蝶,循着于她而言这世上最美的花儿而来,哪怕它位于悬崖峭壁乃至深渊之中,她亦一往无前,只为来到它身旁。

    “阿溯!”她拎着裙裾,头上簪着芍药与绯桃,满目星光,急急又匆匆地朝竹屋方向跑来,人还未至沈溯面前,却已禁不住欢喜唤了他两回。

    沈溯站在屋前,看着笑靥若绯桃朝他跑来的姜芙,想极朝她迎上去,然而双腿却又迟迟迈不开。

    深渊向阳,哪有这般容易。

    可姜芙却无所畏惧,无论他是谁人又身处何处,她都义无反顾般朝他奔赴而来。

    因为心急,她并未注意脚下,跑至屋前的瓜棚旁时一个不当心便被并不平整的地面给绊了一脚,只见她无法稳住身子,就要往地上栽去。

    她轻轻惊呼一声,然而却未栽到地上,而是跌进了一个坚实又温暖的胸膛。

    她眨一眨眼,惊喜地抬起头来。

    只见沈溯剑眉微蹙,眸中满是担心之色,语气紧张:“当心。”

    他终是迈开沉重的双脚,跨出了步子,朝姜芙而来。

    “阿溯。”姜芙双颊晕着绯色,心跳得颇快,不舍得眨眼,就这般定定看着将她揽在怀里的沈溯,心情雀跃,“我来了。”

    这可是阿溯第一次主动抱她呢!

    虽然只是轻轻的,可也是他主动的!

    沈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情急之下做了什么,当即飞快地低下头收回手,紧张得耳根骤红,脸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姜芙抿嘴直笑,知他胆子面皮薄,不敢也不忍真惊了他,便没有多言,而是自他面前走开,走到竹屋门前后这才回过头来看他,俏声问他:“我可以进去吗?”

    沈溯用力点点头,心中想着的还是方才将她揽进怀里时于她身上闻到的馨香。

    淡淡的清香,其间又带着一股香甜味,似绯桃。

    乱他神魂。

    姜芙提裙进屋,本是要在门内的竹凳坐下,然她转头朝旁看去时发现书案上的书是展开着的,笔亦蘸着墨搁在砚台上,可见沈溯方才就在这书案后看书写字。

    阿溯今回看的又是甚么书?

    姜芙心生好奇,便朝书案走了过去。

    她本想拿起案上的书来看一看,却在伸出手时注意到压在书右边的素纸上的字,不由将纸张拿至手中来。

    好不容易让自己静下心神才入得屋来的沈溯一抬眼便瞧见姜芙站在他书案后,手里更是拿着他写着她名字的纸,瞬间满面涨红,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想解释,想上前将纸夺过来藏起来,可他张张嘴,却又什么都不出来。

    他能解释什么?又怎能从酥酥手中抢东西?

    这一刻,沈溯尴尬羞愧得只想逃出屋去,可心又有不舍。

    他……想看着酥酥。

    他以为姜芙会问他些什么,就像她总是会问他一些让他无从回答的问题那般,谁知她竟什么都未有问,只是将纸放回书案上,紧跟着也在书案后跪坐下身,尔后拿起搁在砚台边上的笔,蘸了蘸墨后在纸上也写下二字来。

    就写在“酥酥”的旁侧。

    写罢,她将笔搁下,这才又转过头来看向沈溯,嘴角抿着娇俏的笑。

    沈溯不由自主上前,看清了她写在纸上的字。

    阿溯。

    沈溯心跳一窒,尔后变得狂烈。

    看他瞧着纸上的字怔神,姜芙此时自蒲团上站起身来,往前一步近到他跟前,扬面看他,双颊微红,赧赧一笑,娇声道:“不能只有我自己的,阿溯要和我一起的。”

    无论何时何地,她与他,都要在一起,不分开。

    也不能分开。

    沈溯识字也会写字,然他的字写得并不好,他仅仅是会写而已,就像他虽然识字,可稍深奥些的句子,他便无法理解了一样。

    姜芙出身富贵,自幼有西席先生教授,又时常看书写字,她的字,娟秀漂亮,如她的人一般。

    沈溯写的“酥酥”与她所写的“阿溯”并排而列,乍眼看去,极为违和。

    就如同她与他,不般配。

    可——

    姜芙见沈溯毫无反应,不急也不慌,只见她伸出手,轻轻握住沈溯垂在身侧又不由自主拢成拳的双手,声音娇软,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坚定:“我是不会放开阿溯的。”

    道过这句话,她能明显感觉得到沈溯的手蓦地颤了一颤。

    她以为他又要如此前每一次那般着急忙慌地缩回手,是以她早有准备似的先将他的手抓紧。

    然而这一次,沈溯虽心有震撼,却不再有欲将手收回的举动来。

    姜芙不免惊于他的变化。

    她心中有他,是以哪怕这般极细微的变化,她都能察觉得到。

    她心觉欢喜,正要再什么,沈溯忽地将她拥进自己怀里,将她搂紧。

    姜芙惊得愣住了,忘了反应,就这么愣愣地靠在他怀里。

    “酥酥。”沈溯揽着她的肩,脸贴着她的鬓发,呼吸急促且滚烫,语气低沉,声音发颤,“我也……不会放开你的。”

    你既不走,那我便只有抓紧你。

    尽我所能,护你疼你,一生,一世。

    待他将姜芙松开时,她早已热泪盈眶。

    她在哭,却也在笑。

    “别哭。”沈溯心疼地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眼眶,“酥酥,别哭。”

    “阿溯,阿溯……”姜芙则又扑进他怀里,喜极而泣,“阿溯,呜呜呜呜——”

    阿溯不再推开她了。

    真好,呜呜呜……真好!

    沈溯焦急心疼偏又笨拙地哄了良久,姜芙才终是吸溜着鼻子抽抽噎噎地止了哭,她自沈溯怀里再抬起头来时,眼眶鼻尖俱是红彤彤的,惹得沈溯心疼不已,却又不知自己应当如何,最后竟是轻轻捧住她的脸,朝她眼眶与鼻尖轻轻吹气。

    姜芙看他眸中映着自己、心疼又认真的模样,想起从前自己对他的亏欠,既是难过,又是欢喜,心中万般杂糅,让她想要朝他靠近些,再靠近一些。

    于是她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在沈溯脸颊上轻亲了一口。

    她动作极快,还不待沈溯反应过来,她便将脚尖放了下来。

    虽然满面赧色,她却不舍低下头,就这般扬着绯红的脸,抿着娇娇俏俏的笑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却是将他看得亦红了脸,甚至将脸往旁别开,不敢再与她对视。

    “阿溯,我给你带了糖渍李子。”心满意足的姜芙终是自他怀中离开,走到桌边,将从甜津铺子带来的油纸包开,就着一并裹在里边的细竹签扎了一颗李子,转过身来递到沈溯嘴边。

    “我、我自己来就好。”沈溯还未能从方才的面红心跳中静下心来,对着姜芙递到他嘴边来的糖渍李子,他下意识地摇头。

    “不要。”姜芙噘噘嘴,不由他拒绝,“你张嘴就好。”

    “……”沈溯非但张不开嘴,反是将唇抿得紧紧的。

    姜芙瞪他,有些恼,“张嘴。”

    沈溯不想她生气,当即将嘴张开。

    姜芙将糖渍李子放进他嘴里。

    蔗糖的甜味与李子原本的酸味混合着在唇齿间化开。

    虽酸,但更多的是甜。

    “好不好吃?”姜芙笑得软软地问。

    沈溯点头。

    “那你坐下来慢慢吃,我一边看看你背上的伤。”姜芙道得自然而然。

    沈溯则是惊得将李子核给一口咽进了肚子里。

    姜芙看他这般大动作的吞咽,不由急了:“阿溯你这是做什么呀?核要吐出来的呀,你吞下去做什么!?”

    “无……”沈溯故作冷静,以免姜芙担心,“无妨。”

    “那后边的可要当心了呀。”姜芙像叮嘱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一脸的不放心,“你坐下,脱了衣服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不用了!”沈溯哪里敢坐,又哪里敢脱衣,“都好了!”

    姜芙并不话,只是蹙着眉咬着下唇难过且不安心地看着他。

    “真的都好了,这些日子我都有按时服药敷药,也都好生养着伤没有到花田里干活了,且用的都是好药,伤口愈合得很快!”沈溯始终不敢将自己丑陋不堪的背曝露在姜芙眼前,总觉会污了她的眼,更会骇着她,“姜顺兄弟这些日子都盯着我,酥酥若是不信——”

    沈溯话还未完,便听得姜芙“噗嗤”一声轻笑,道:“我信。”

    “……?”沈溯错愕。

    只听姜芙缓缓道来:“我信阿溯是一个不想给旁人多添一丁点麻烦,所以定会乖乖听话的人。”

    所以为了不让姜顺难同阿兄复命,他定会老老实实地养伤,不让姜顺为难。

    嗯……虽然阿兄不讲理地伤了他很是不对,可阿兄将姜顺留下来盯着阿溯这件事却是做得太对了!

    冲着这件事,她可以多原谅阿兄一些些。

    姜芙一语中的,沈溯倏地又红了脸。

    “阿溯,对不起。”姜芙看着他,缓缓正了神色,“我为我阿兄的蛮不讲理与你道歉。”

    罢,她真诚地朝沈溯躬下身来。

    沈溯眼疾手快拦住她,“酥酥莫要这般!我并未怨怪你的兄长!”

    “可他伤了你。”每每一想到沈溯捱的拳头,姜芙就觉得心疼难受,“他又未经过你的同意剪了你的花儿。”

    虽然阿兄是为了阿溯能够好生养伤才做此决定,且也未有糟践它们而是都送到了他们府上,阿嫂与她都很是喜欢阿溯种的花儿,可这始终是未有经过阿溯同意的。

    阿溯醒来之后瞧见不知心中当是何感受?

    “都是我的错……”姜芙愈想愈觉心间难受。

    “酥酥,你莫要这般。”沈溯最是见不得的便是她伤心难过,这只会让他着急心疼,“你且听我,可好?”

    作者有话:

    虽然字数不多,但是是早更!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