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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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安静养伤的这几日里,沈溯想了许多。

    他既舍不开酥酥,那他便不可能再是这般的一无所有。

    即便酥酥不在乎,他也舍不得让酥酥同他过这苦日子。

    他既做了这个选择,便必是要为之改变自己,并为之付出不可预知的努力。

    可他究竟要如何做,才能配得上酥酥,他却无从思考。

    他想,他当去找阿洄才是。

    阿洄虽然比他年幼,可阿洄神思敏捷聪慧过人,又学识渊博博古通今,总是能为他解各种困惑,如他而今这般难解之忧,阿洄纵是不能帮他想得出解决之法,但定能为他指点迷津。

    “酥酥。”沈溯鼓足勇气,让自己敢于抬起头来,直面他心之所向的暖阳,直视着姜芙盈盈楚楚的双眸,“你阿兄并无错,他不过是太在乎你罢了,且我身上的伤今已近痊愈,酥酥万莫再因我而同你阿兄置气,可好?”

    姜芙轻咬着下唇,撇着嘴,静默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这是她面对家中兄嫂时时常表露的神情,任性中带着娇气,樱唇嫣红,微微鼓着的腮帮子让姿颜俏丽的她看起来有些娇憨。

    这是沈溯第一次瞧见她如是模样。

    这令他有些心猿意马,却又不得不挥去脑子里不当有的念头,稍稍深吸一口气后才又道:“酥酥乃英烈之后,襄南侯府的千金,贵兄又为当今殿前司副都指挥使,酥酥之身份,虽不能金枝玉叶,却也是金娇玉贵。”

    姜芙将下唇咬得更为用力些,目光微有闪躲,不敢直视沈溯的眼,像做错了事被逮住了似的般低声道:“阿溯你知道了……”

    她本是担心他不敢接受她,所以迟迟没有将自己的身份相告。

    “姜顺告诉我的。”准确来,是他从姜顺那儿套来的话。

    许是因着酥酥的原因,姜顺兄弟对他毫无防备之心,他不过试探性的询问,姜顺便都告诉他了。

    譬如酥酥与其兄长的身份,以及酥酥兄嫂寻日里对她的宠爱,云云。

    “哦。”姜芙非但并无责怪姜顺多舌之意,反是十分温顺地低低应了一声。

    难得阿溯自个儿想同她多些话,她得好好儿听才是!

    然而她又着实想知晓沈溯这会儿的反应,便忍不住慢慢儿地抬起眼睑,偷偷似的瞧他。

    像个既听话又俏皮的女儿家。

    沈溯被她这副既担心他多想又迫切想要知道他心中所想的矛盾模样给搅得心跳失控,险些稳不住他极力撑起的冷静而又低下头去。

    他不得不又深吸一口气,才让自己能够稳稳当当地站在她面前。

    “酥酥,即便如今婚嫁不再如前朝那般必问门第阀阅,可门当户对却始终是婚嫁双方首需考虑的。”沈溯面上认真且冷静,然而他身侧的双手早已拢紧得修剪得平整的指甲都已掐进了手心里,“你阿兄愠恼,不过是不愿意你吃苦受累罢了。”

    姜芙害怕他接下来又会出什么让她离开的话来,紧张得不由伸出双手来攥住他的衣袖,巴巴似的盯着他,不给他退缩逃走的机会。

    沈溯感觉得到也看得出来她的不安,然而他心中既已做了决定,便不会再同此前那般将她推开。

    他既答应了酥酥,纵是前路荆棘丛生,他也定会为她斩棘而前。

    但如今的他,还不配握住她的手,更不配与她并肩。

    “酥酥……”沈溯强忍住再想要拥她入怀的思绪,艰难启齿,“我生于平阳侯府,可我不属于那儿,我一无所有,也无所倚靠,我不知我应当如何才配得起你,可我会竭尽我所能,去想去做,直至我足以与你般配。”

    “酥酥,等一等我。”沈溯将指甲朝自己掌心嵌得更深,“你可愿意?”

    姜芙知晓她的阿溯嘴笨嘴拙,既不会甜言蜜语,更不会海誓山盟,他此番的这些话,已是他能给她的最大承诺。

    她亦知晓,他既已抬起头来与她道上这一番话,便绝不会食言。

    “我愿意的。”姜芙眼圈发热,泪意濡湿了睫羽,只见她紧咬着下唇,用力点点头,“阿溯,我愿意的!”

    沈溯则又是心疼地用指腹轻抚她的眼眶,不舍她落下泪来,“莫哭,莫哭。”

    “那……”姜芙又用力点点头,“阿溯可不要让我等太久。”

    “好。”沈溯轻轻摩挲她的眼角,目光温柔,语气坚定。

    “阿溯!”姜芙情难自控,又一次扑进他怀里,环紧他的腰,于他怀里抬头,扬着笑靥看他,“这可是你亲口的,你不能食言!”

    她眼圈通红,双颊绯嫩,樱唇嫣红,无一不搅着沈溯的神思,他唯能别开头,极力压制自己心中胡乱作祟的思绪,不让自己做出什么冒犯她的举动来。

    “不、不会对酥酥食言的。”沈溯点头。

    “那……那阿溯你是不是要给我个甚么你的随身物件?”姜芙贪恋他怀中的温暖,仍靠在他怀里,不舍松手。

    沈溯本就紧张,再由她这般一问,不禁茫然:“甚么……随身物件?”

    姜芙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看他茫然不解的模样,知他是真不晓得,不由双颊一红,也不敢再盯着他瞧,而是把头低下,用额抵着他的胸膛,细声道:“就是、就是定情信物呀!”

    见沈溯木头桩子似的,姜芙红着脸轻轻跺了跺脚,“……笨!”

    还偏要她一个女儿家把话得这般清楚的!

    沈溯愈发茫然,脸色涨红,神情错愕,脱口而出,“我……”

    “不许你没有!”姜芙又抬起头来,瞪着他,模样娇嗔。

    她都撇了脸面把话问出口了!

    木头木头沈木头!

    沈溯确实是要自己没有甚么随身之物的话,然而被姜芙这般一瞪一嗔,他只能将已经到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可他家徒四壁,哪怕翻遍这整间屋子,他也拿不出什么上得台面的物事来给酥酥。

    偏偏酥酥又非要不可。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姜芙秀脸一垮,难过道:“阿溯你还是不喜欢我……”

    “不是!”见得姜芙满眼失落的模样,沈溯不由情急,只见他当即往自己身上摸索,最后似是从怀里摸出来个甚么物事,本要递给姜芙,似又觉拿不出手,便又要收回去。

    姜芙眼疾手快自他手中将东西“夺”了过来。

    “酥酥,这——”沈溯一脸着急尴尬。

    姜芙则朝他背过身去,不给他将东西拿回去的机会,她将它捂在双手手心里,低着头于自己身前慢慢开。

    那是一块水滴状且半透明的橙黄色物什,细看来里边还裹着一朵极极的绯桃。

    姜芙从未见过这般物件,不免好奇,她眨眨眼,将这块东西自手心里拿起,向着屋外的阳光。

    只见光线之下,这个物件浑身愈显透明,裹于其中的那朵绯桃则定格于半绽放的模样,不是甚么精致的东西,却颇为有趣。

    “阿溯,这是甚么?”好奇的姜芙终还是转过身来看着他,眼眸亮晶晶的。

    “这是我自己做的遗玉。”沈溯有些羞愧,毕竟只是他自书上学来的一文不值的东西,且是他第一次做,做得并不好,颜色浑浊,寻思着这般也无人会买,他便随身揣着,暇时拿出来瞧瞧可以如何改进。

    若是能够做得好了,他便可以多做上一些,拿到市集上去卖,当是能比鲜花卖的价钱高些。

    只见姜芙眸中光亮更甚,“阿溯你自己做的?”

    沈溯尴尬地点点头,“这个做得不好,酥酥还是莫拿为好。”

    配不上她的。

    “谁不好了?我觉得可好了!”姜芙再次将这块遗玉抓进自己手心里,以免沈溯将它拿回去。

    她像得了件什么好宝贝似的,笑靥娇甜,“我很喜欢!”

    姜芙完,又忍不住再将它对光而照,细细量,愈来愈是喜欢。

    回头她要找匠人给它上边上个孔,穿根绳,这般她就可以时刻佩戴在身上了!

    沈溯本是羞愧又尴尬的心绪也因姜芙的喜爱而渐渐散了去。

    “阿溯给了我阿溯亲手做的遗玉作为信物,我自也要给阿溯一件我的随身物件才是。”姜芙心满意足地将遗玉收进自己荷包里,尔后又背过身去,自自己贴身襦衣里摸出一块白玉佩,自脖子上解下后递给沈溯。

    “呐,阿溯,这是我给你信物。”一块精雕细琢成芙蓉花模样的玉佩,玉质温润上乘,细腻有光,一瞧便是她长年佩戴之物。

    沈溯一惊,连忙摇头,这他如何能收?

    谁知姜芙根本不待他话,径自拉过她的手,将玉佩放到他手心里,赧颜细声道:“阿溯可要收好了呀,这是自我出生时起就一直贴身佩戴着的。”

    “我——”沈溯一听,更不敢收,欲将玉佩还给她。

    姜芙却将双手背到了身后,“阿溯带着它,就像我一直陪在阿溯身边一样。”

    沈溯才伸出的手不由顿住。

    玉佩上还留存着姜芙的温度。

    温暖着沈溯的手心,蔓延至他心尖。

    作者有话:

    遗玉:琥珀的别称。(不知道古人能不能自己操作琥珀,这个设定我自己编的)

    还是谈恋爱的一章嗷!不要嫌弃啊~这就……还是日常为主,剧情随后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