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法子
沈溯见着姜顺时极为诧异,姜顺则是笑呵呵道:“大娘子差我来接沈兄台过府。”
沈溯受宠若惊得直愣愣。
只听姜顺又道:“大娘子还了,沈兄台若是还未用早饭的话,到府上去用也成。”
“不不。”沈溯连忙摆手,“我、我吃过了。”
“那成,这就走吧。”姜顺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觉得沈兄台还是多吃些的好,我瞅着阿郎今儿个怕是要让你同他上一整日才罢休的模样。”
阿郎嘴上虽然什么都没,可连他都看出来了,阿郎可是迫不及待地等着沈兄台前去,否则大娘子也不会这一大早的就差他前来接沈兄台。
沈溯:“……”
他这待会儿要是同姜殿帅他近些日都无法同他切磋过招,岂非会被殿帅趴在地?
人还未至襄南侯府,沈溯却已开始紧张无措了起来。
还是沈洄替他了话:“还请这位兄弟稍待,我兄长即刻便同你前去侯府。”
姜顺昨夜已见过沈洄,自然不会再惊讶于他的存在,应了声便退到了院外等着。
即便沈溯还未来得及同沈洄解释些什么,沈洄已从姜顺寥寥数语里猜想得到他从何处而来。
他的目光落在院外姜顺驱来的马车上,浅笑着对沈溯道:“方才兄长担心的问题,眼下可是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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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沈洄也乘上马车前去襄南侯府此事,姜顺虽是不解,却也没有多问,只本分地做好主子交代下来的事,将沈溯接至侯府。
不过昨夜沈洄犹如死了一般的模样还是令他心有余悸,不敢将马车赶得太快,以免颠着这会儿看起来仍虚弱得随时都有可能闭过气去的他。
然而马车里的沈洄虽是气色不佳,且不时捂着心口咳嗽,但他眸子里却始终噙着笑,看着沈溯的眼神里带着一股子意味深长。
沈溯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终是忍不住道:“阿洄莫再这般盯着我瞧,你要是有话,便是了。”
这话时,他不忘抚着沈洄枯瘦的背为他顺气。
“我是未想到兄长不过才一日时间,竟就俘获了姜夫人的心。”沈洄轻轻笑道。
他这话可不得了,吓得沈溯着急忙慌地抬手来捂住他的嘴,急道:“阿洄可不能胡言乱语!”
沈洄笑意浓浓。
沈溯则是被他趣似的眼神瞧得既急又臊得耳根通红,“阿洄你好生话!”
“我的可并无不妥之处,姜夫人既差人来接兄长过府,即证明她心中是不反对兄长同姜娘子往来的,甚或可是颇满意兄长的。”沈洄着,不得不停下喘上会儿气,才有力气接着道,“我可没有别的意思,是兄长你自己多想了。”
沈溯:“……”
“罢了,反正我也不过你。”沈溯一脸无奈,重新为他抚背顺气。
只要阿洄的心情能够顺畅,任他如何趣玩笑他都成。
“兄长,我闭目歇会儿,待会儿到了你唤我。”沈洄强忍住喉间忽然上涌的血腥,靠在沈溯肩头,缓缓闭目。
“好。”沈溯心疼地拿过出门前一并带着的披风为他盖上。
沈洄抓着他的手腕,似乎如是才能心安。
他纵是活不过这个十六岁,他也要在他再睁不开眼之前帮兄长全了他的心愿。
这是兄长生来这世上第一次开口同他寻求帮助。
他亦要借这个机会,让兄长得以走出平阳侯府在他心中圈画出的囚牢。
凭他一己之力不足以为之,现有襄南侯府的娘子襄助,定能让兄长振翅而飞,翔于九天之上!
若他能于梦中那般,能够活下去,亲眼见证兄长的成长与成功,他这一生,便是无憾了。
*
姜芙一早便听篆儿告知,阿嫂已差姜顺去接沈溯来府,她自是欢喜不已,又是于铜镜前好一番装扮。
尔后佯装陪于筱筱一道插花,特意早早地便到了前厅来等着。
于筱筱看穿不穿,只笑她往日里可没见得这般早早地就来陪她插花。
姜芙噘噘嘴,然后又抿嘴偷偷笑,丝毫不在意于筱筱笑话她。
“我才不着急呢。”姜芙拿起一支绯桃剪了尾枝,插进花篮里,瞥一眼外边庭院里正将一根长棍往双手间掂来又掂去的姜蒲,抿着笑道,“阿兄才是最着急的那一个。”
于筱筱也没想到姜蒲会兴奋到如斯地步,昨夜几乎是彻夜未眠,今儿不仅大早便起身了,更是在听到她差姜顺去将沈溯接来后便搁在这前院等着。
要知道平日里他可是一用完早饭便撂下碗筷往书房或是那操练用的僻静院去了,今日这般,着实反常。
嘴上虽哼声恼道“接甚么接,他有手有脚的不知道自己走来?”,可看着姜顺去套马车,他却未有阻拦。
“阿嫂,你阿兄何时才会认可阿溯呢?”姜芙转头看向于筱筱,声着问。
姜芙自是看得出来,她的兄长认可的只是沈溯的身手,而不是认可了他即是她的良配。
“儿女婚姻大事,岂是着急得来的?”于筱筱笑笑,“酥酥且耐着些心,总会有法子的。”
姜芙正要再什么时,只瞥见前去接沈溯的姜蒲正朝此处而来,她不由面露喜色,忙站起身来,却在走出前厅之时发现沈溯身旁竟还走着一人。
一位看起来比其年幼岁余、浑身病态、眉宇间与其有七八分相似的郎君。
姜芙脑子里当即想到玉瑶为她收集来的信件里关于平阳侯府公子沈洄的描述。
她的目光锁在沈洄身上。
这便是与阿溯同母异父的弟弟……沈洄?
她的眉心不禁蹙起,却又徐徐舒展,拿着帕子的手亦是松了紧,紧了又松。
竟是道不明心中对这个少年的感觉。
她本该是恨恼他的,因为他,阿溯才会受了十数年非人般的折磨,可她却又有些感激于他,也是因为他,才会将阿溯当成兄长来看待,来敬重。
她知他生来便身体羸弱,却不想竟是虚弱到此等程度,如老树般枯瘦,仿佛一阵风来便能将他拂倒,更好似他随时都有可能断了那急促的鼻息。
沈洄……怎会出现在这儿?
姜蒲的视线此刻也落在沈洄身上,姜顺正在他跟前恭敬地禀告着些什么。
沈溯则是比昨日更紧张也更不安的模样。
他并不知沈洄为何执意要同他前来襄南侯府,同时他也担心极了沈洄的身子。
“平阳侯之子沈洄,见过姜殿帅。”沈洄不同于沈溯,他非但毫不紧张,反是平静地往前一步,客气且有礼地朝姜蒲抱拳拱手。
无需人搀扶的他连站着都显吃力,摇摇欲坠。
前厅里本是正插着花的于筱筱此时也震惊得站起了身来,诧异地看着这位自称为平阳侯之子的羸弱少年郎。
“沈公子,屋里请。”姜蒲敛住面上诧异不解之色,将手中长棍递到姜顺手中,朝沈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尔后看向厅子里的于筱筱,“夫人,着人看茶。”
“多谢殿帅。”沈洄微微一笑,饶是面对气势压人的姜蒲,他也始终冷静,骨子里透出的是中年人都不及的沉稳。
然而他在往前走去时身子却是猛地一个摇晃,沈溯当即慌得上前扶住他,谁知却被他轻轻拂开手。
他并未转头来看沈溯,依旧看着前边的姜蒲。
姜蒲对上他的眼,尔后转头看向姜芙,绷着脸道:“酥酥,你且先带沈子到后边掂掂武器,让他挑一件趁手的。”
姜芙微蹙眉心:“阿兄……”
“去吧。”于筱筱朝她递了一眼神,示意她去照做。
姜芙这才点点头,来到沈溯身旁,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轻声道:“走吧阿溯。”
沈溯却是杵着不动,担忧地看着沈洄,正要话,沈洄此时才转过头来看他,微笑着道:“兄长不必为我担心,兄长且去,我在这儿等着兄长即是。”
少顷,沈溯才微微颔首,虽仍不放心,却还是随姜芙走了。
“阿溯别太担心。”姜芙看得出他着实挂心沈洄,不由轻声宽慰他,“我阿兄阿嫂会看好他,不会让他有事的。”
“酥酥,阿洄他……”
“我知晓。”待到拐出姜蒲的视线,姜芙便握住他的手,断他忧虑的话,“我看得出来,他活得很艰辛。”
“酥酥……”姜芙手心温暖,令沈溯愿与她坦言自己心中不安,“我不想阿洄死……”
阿洄若是死了,他于这世上,便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阿洄是他唯一的亲人。
“我陪你一起想办法。”姜芙握紧他的手,语气温柔却坚定,“不到最后时候,我们都不放弃,好不好?”
“酥酥……”姜芙待自己的好令沈溯动容,感激得又不禁拥她入怀,真切地感受她在自己怀中的温暖感觉,“谢谢你。”
“那……”姜芙贪恋般的深嗅他身上仿若自带般的草木清香,“阿溯是不是该告诉我,沈公子缘何到我们府上来?”
或是,沈洄他为何想要见阿兄?
“我不知晓。”沈溯被问得有些尴尬,“阿洄并未告诉我。”
“阿溯你真是个……沈木头。”姜芙嗔道。
沈溯红了脸。
“好嘛,那我换个问题。”姜芙被他实诚的憨厚模样逗得抿嘴直笑,拉着他的手继续往操练之地走去,“沈公子身子这般虚弱,平阳侯夫妇如何会让他同阿溯来我们府上?”
*
前院,正厅。
“沈公子何故前来见我?”姜蒲将于筱筱亲自递来的茶盏捧在手里,看着面色愈来愈差的沈洄,问得开门见山。
“殿帅既已将家兄支开,想是已知我因何而来。”沈洄哪怕虚弱,面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这是他骨子里的涵养。
即便身着粗布麻衣,枯瘦得脱相,也掩不住他如玉般的温润气质。
“我为家兄之事而来。”
作者有话:
脑子里有个好想写的新设定!o(╥﹏╥)o然鹅我想的设定都不是大众口味,简直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