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风险
“阿溯,阿洄呢?在屋里吗?那你怎的不到屋里去?”世子跑到沈溯跟前,抓着他的衣袖,皱巴着脸,着急的问题连成了串儿,“是不是这儿的人不好?欺负阿溯了?不让阿溯进屋?”
“没有的事。”沈溯摇头,却不知该如何与世子解释,“我帮不上忙,在这儿等着便好。”
不是旁的人不好,是他本就不该出现在这儿。
他畏惧这平阳侯府,这侯府中人又何尝愿意看见他?
只是他放心不下阿洄,不敢离开而已。
侯爷允许他留在这儿,未有驱赶他,让他能够知晓阿洄安好与否,已然足够。
并无人欺负于他。
“谁阿溯帮不上忙了!?阿洄可是了的,他最喜欢的就是兄长阿溯了,阿溯你若不在阿洄身旁的话,阿洄他会不安心的!”世子边边将眉头愈揪愈紧,愈发着急的模样,兀自得出结论,“就是这儿的人欺负阿溯了!”
“不是的,我——”沈溯有些哭笑不得,这儿是阿洄的家,断不能让阿珩对侯府有了这般的误解。
然而他话还未完便又被世子断,“阿溯阿溯,我带了楼先生来了,阿洄在屋里是不是呀?阿溯你快快带楼先生进去看阿洄!”
“楼先生的医术可厉害可厉害了!一定能医治好阿洄的!”
世子边边转身去抓楼明澈的手,急得直催他:“楼先生你快些呀!”
沈溯不似江掌柜,从不曾听过神医楼明澈这一人物,也不知他究竟是否如家伙的这般厉害,可既是家伙不辞辛苦请来的人,纵使不是大夫,他亦客气以待。
他才要同楼明澈拱手行礼,却见楼明澈忽地伸出双手,“啪”的一声将双手掌心贴到沈溯两边脸颊上来,硬生生般将他正低下去的头抬起来,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迫使沈溯不得不抬眼与其对视。
姜芙以及旁的所有人亦被楼明澈这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给整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楼明澈只是盯着他问:“听阿珩,你养了一只大狗?”
沈溯不明所以,只茫然又怔愣地点点头。
“子你叫什么名字?”楼明澈又问。
“沈、沈溯。”沈溯仍是怔愣,除了老实回答楼明澈莫名其妙的问题,再无其他反应,就这么任他的双手巴在自己脸上。
“沈溯啊……”楼明澈眸中有失落闪过,“我还以为你叫嘉安呢。”
长得与项嘉安那臭子太像了。
可那已经是上百年前的事情了,项嘉安那子早就死了,项家王室也早已玩完儿了,眼前这子又怎会是项嘉安那臭子。
失落中似是带了些不得不承认的无奈,楼明澈在收回手前由不住拍了拍沈溯的脸。
声儿挺响,以致本是怔愣在旁的姜芙两步并作一步,飞快地冲到沈溯身前来,拧着眉瞪着眼用力拂开楼明澈的手。
饶他是天下神医,姜芙这会儿一心只想护着沈溯,哪里管他是谁人,瞪着他斥声道:“你做甚么!?”
看着眼前的沈溯以及他身前一心护着他的姜芙,楼明澈有种再见到项嘉安夫妇二人的错觉,他微微一怔,尔后嗤姜芙道:“紧张什么?我不过是看你男人同我一个故人长得很是相像而已,我可对男人没兴致。”
姜芙想着沈溯方才被楼明澈啪啪拍在脸上的那两下,虽然不疼,可她也心疼,不由恼着怼道:“万一你有呢?”
“……”沈溯在后轻轻拉住姜芙的胳膊,以将她自自己面前拉开。
但见楼明澈忽地笑了,不与她再争辩,而是懒洋洋道:“了让我来救人的,人呢?”
楼明澈完,瞥了沈溯身后的屋子一眼,不待谁人上什么,他已径自抬脚往屋子方向走去。
推着平阳侯重新折回这曲院里来的沈南此刻如箭般来到沈洄屋外,挡在屋门前,挡住正走过来的楼明澈,面色阴沉,“阁下何人?以何救治公子?”
即便这个孩子乃信阳王世子,终究也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而已,连御医都对公子的病束手无策,一个孩子找来的大夫,能做得了什么?
更何况还是个不修边幅的糟乱之人,如何能是悬壶济世的大夫?
莫妨碍屋里正给公子诊治的大夫才是!
“我吗?楼明澈。”楼明澈看向挡在他面前的沈南,本是漫不经心的脸上忽然写满了不耐烦,“不让我进去?成,那我走了。”
着,他当真转身便要走。
“楼先生!”姜芙与世子齐齐双双一左一右地拉住他。
“沈南让开!”但见平阳侯此时急急滚动身下轮椅来到楼明澈跟前,朝他深躬下身,身子躬得几乎贴到双腿上,恳求道:“还请楼大夫救犬子一命!”
楼明澈这个名字,平阳侯在为沈洄寻医问药的这十数年里再已熟悉不过,可无论他如何寻,都无缘能得其消息,更从不曾得以一见这位被世人冠以“神医”“医仙”之称的楼大夫。
如今这位神医亲自来到平阳侯府,来到曲院,来到沈洄屋前,令平阳侯震惊,令他难以置信,更令他激动得浑身发颤。
“楼先生你不要理他们这些不懂事的,你快快先去救阿洄!”世子并未理会平阳侯,只一个劲儿的将楼先生往屋里拉去,十分不客气地用身子挤开愣在屋前的沈南。
只见十五与桃子紧跟世子身后,须臾之后,屋里的所有人皆被十五扔了出来,便是世子也都被一并“请”了出来。
世子不服气,被桃子箍在怀里带出屋来,一边蹬着双腿一边嚷道:“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看着阿洄!我可以给楼先生帮忙的!”
沈溯见状,正要上前劝世子,忽听得楼明澈在屋中扬声嚷道:“那个叫沈溯的子!进来!”
本是不服气的世子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老父亲般拉过沈溯的手,语重心长叮嘱道:“阿溯你进去吧,可一定要好好听楼先生的话,我和酥酥就在外边等着你与阿洄啊。”
突然就被楼明澈点名的沈溯看着一副大人模样的世子,着实哭笑不得。
终是十五同他好好了话:“楼先生为人医治从不喜身旁有人,他既唤你进去,便是需要有人给他搭把手。”
沈溯唯有揣着紧张忐忑的心入了屋,后脚才跨进门槛,只听楼明澈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门窗关上。”
沈溯不敢有慢,依言照做,不忘将自己的衣裳急忙整理了一番,才心翼翼地朝屏风后走去,既着急,又紧张。
他不通医术,不知自己缘何会被楼明澈叫进来,极为担心自己会帮了倒忙,害了沈洄。
然而他才绕至屏风后,便被自己双眼所见惊得眼眶骤睁瞳仁骤缩,以致双足定在原地,若非气若游丝就真真切切地躺在眼前床上,沈溯几乎要以为他是坠入了一个诡异的世界。
只见楼明澈就站在沈洄床前,正用双手用力推开一扇凭空出现、不属于这间屋子甚至不属于这个世间的似精铁又非似精铁的亮灰色门扉,门扉后是一间冷冰冰却又明亮得刺目的屋子,屋中一切皆是这天下之人从不曾见过更无人听闻过的物事。
沈溯被屋中明亮得有别于任何火光的光照映得根本无法将其直视,却又震惊得连别开脸都忘了,只半闭起眼极力迎着那刺目的光线看去。
他心中之无法置信犹如惊涛骇浪,饶是日后他每每回想起今日之事,他仍觉奇异得不真切。
沈溯惊骇地看着这凭空出现的异空间,楼明澈则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但见他举止散漫,神色慵懒,似乎毫不介意他这一惊人的秘密被旁人瞧见。
准确而言,他不是不在意被旁人瞧见他的秘密,而是不在意被沈溯这个同他所的故人有着极为相似容貌之人瞧见。
“心疾,还有得救。”楼明澈将下巴朝床上昏迷不醒的沈洄抬了抬,难得收起了他那副漫不经心的语气,“得尽快,我自己一人准备会耽误时间,你同我一起。”
“他是你何人?”楼明澈前言不搭后语,根本不给沈溯加以思忖的余地。
“阿洄是我的弟弟。”沈溯极力收神,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让自己被双眼所言而惊得语无伦次。
“我要给他这儿动刀子。”楼明澈抬手指指自己心口,又问,“不过,有风险,救是不救?我需要先听你的决定。”
沈溯再次惊得双眸大睁。
楼明澈显然只想听他的答案。
沈溯浑身僵硬,机械一般看向床上的沈洄,再缓缓扭头看向楼明澈以及他身旁的异空间,艰难地张了张嘴,喉间干涩得厉害,双唇亦颤得厉害,“救。”
人人都道阿洄活不过十六,而今既有生的可能,为何不抓牢了这个天赐一般的机遇?
阿洄若是仍有意识,定也会如此选择。
哪怕只有一线生机,若不试上一试,便连这一线生机也将失去。
“阿珩那屁孩子的倒是不错。”楼明澈笑了笑,“你这子,挺好。”
见着如此惊异之事仍能保持住沉稳与冷静,仅此一点,就可见这子绝非常人。
就是他楼明澈是不是命里欠了他们这些个患心疾的?上百年过去了,他还摆不开。
他必须得想好和这子要的报酬才是!
*
屋外,茸搬来了本就置放在屋廊之下的交椅,放在屋前的绯桃树下,让世子好生坐着。
虽然世子与姜芙都不待见平阳侯,可这儿是平阳侯府,他又是沈洄的生父,自是不能让他到曲院外去等着,他们唯能做的,就是对他视而不见。
世子对平阳侯的不待见,仅是因为他天生的直觉。
至于姜芙,则是因为沈溯。
她在得知沈溯所经的所有苦难后本是怨憎平阳侯,可偏偏沈溯心中无怨也无恨,她也随他,无需为这般已然成为过往且不会再影响阿溯将来的人浪费她的精气神。
姜芙自是再做不到原本的恭敬客气,对平阳侯的视而不见,是她的极限。
姜芙就坐在世子身旁,抬头看了无数次门窗紧闭的屋子,焦急与担忧全都写在了面上。
为沈洄,也为沈溯。
“酥酥不要太担心啦。”世子这会儿倒是安心了下来,大人似的宽慰起姜芙来,“楼先生既了阿洄有救,那就一定有救的!你就和我一样,安心等着就好啦!”
酥酥并未话,只是冲他微微笑了一笑。
世子撇撇又噘噘嘴,只见他拉拉姜芙的手,“呐,酥酥,你同我话,心里就不会一直担忧着啦!”
姜芙心觉有理,还觉得有些好笑,觉着自己怎的还不如一个不点儿通透了,若一直这般提着心干等着,不知要等上多久,不若话,分分心,才不会觉得时间这般难捱。
“好啊,那我们话。”姜芙终是转过身来面对着世子,笑着轻轻捏了捏世子的脸,“就这位楼先生,如何?”
“还有,方才他所的和阿溯长得相像的人,又是谁?嘉安?”
作者有话:
楼先生的存在本来就是金手指设定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