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蓁不敢乱动，“快拿下来，别弄坏了。”

    卫渊笑了笑，帮她将凤冠取下，心放在床榻上，“里面还有一身嫁衣，你试试看有没有哪里需要改。”

    纵然已做好了心理准备，阮蓁还是被晃了眼。这件嫁衣上的玉石与金银并不比凤冠少，哪怕是在这样昏黄的灯光下，也依旧美轮美奂到使人惊叹。

    “卫郎你……”阮蓁犹犹豫豫地开口，“……是不是抢了镇上哪户人家的库房？”

    卫渊：……

    他一脸无语，“这般荒唐离奇的猜测，也亏你得出口。”

    阮蓁不服，“我的猜测明明合情合理！”

    试想一个人前不久还连医诊费都拿不出，今天却突然摆出这般华贵的凤冠霞帔，这么大起大落，任谁不会心生怀疑？

    卫渊冷哼，“恕我直言，就你口中的那些库房，我还看不上。”

    阮蓁啧啧出声，“听听这狂妄的口吻，真是一点都不像穷到要去当玉佩的人啊！”

    卫渊瞥了她一眼，“是啊，也不知道我以往的积蓄是给谁买药治伤了。掏空我银子也就罢了，偏还弄坏了我的陷阱，让我没了收入来源，就连我最后几枚铜钱买来的馄饨，也全进了那人的肚子，结果到头来还要被那人嘲笑一通……”

    阮蓁恼羞成怒，“卫郎这张嘴，可真是能会辩。”

    “我这张嘴，可不只是能会辩，”卫渊在她脸上来回量半天，意味不明道，“还有别的，你要试试吗？”

    阮蓁愣了愣，等反应过来他话外之意后，一张脸顿时便红透了。她猛地转过身，磕磕绊绊道：“那个，嫁衣，我……我去试一试……”

    话一完，阮蓁才意识到不对，赶紧又添了一句，“我是试嫁衣！不是试……别的什么……”

    阮蓁暗自懊恼，自己这明明是再正经不过的解释，可怎么听起来这么欲盖弥彰！

    卫渊扬眉，“别的什么是什么？”

    阮蓁假装没听见，展开那件嫁衣，贴在自己身上比对着。

    “肩宽了些，袖子也长了些……”阮蓁声嘀咕着。

    卫渊瞧了她几眼，“还有腰身，也需收一收。明日我同你去云婶家，让她帮忙改一下。”

    “这嫁衣料子真不错，”阮蓁手指捻了捻，既开心又有些不好意思，“卫郎是何时准备的这些？”

    按理嫁衣该是女子缝制，她苦于不会绣工，已经偷偷找云兰练了许久，可却根本不成样子，如今卫渊替她备好这嫁衣，着实是让她省了不少功夫。

    卫渊抚摸着嫁衣上的绣纹，眼中满是怀念，“这是母……我娘留下的。她原本备下了两套凤冠霞帔，另外一套被我妹妹带走了。”

    “你还有妹妹？”阮蓁甚为惊讶，“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卫渊盯着那嫁衣，慢慢道：“她啊，她不要我们老是念叨她，她嫌烦。”

    阮蓁笑了一下，“那我们成亲那天，她会来吗？”

    卫渊摇摇头，“以前好了会来。可是如今，她应该来不了了。”

    见卫渊表情不对，阮蓁没再追问。可紧接着，卫渊却自己了出来。

    “我阿妹她，两年前不在了。”

    阮蓁心口一堵，好半天没有讲话。她有些愧疚，“抱歉，我……”

    “无妨。已经过去了。”卫渊将嫁衣收好，连同那凤冠一起，放回了箱子里，转身看着阮蓁，“还有件事，我并未告诉过你了。”

    “什么事？”

    “因为阿妹的事，我与家中决裂，半年前从家中独身离开，辗转来到此地。”卫渊淡淡道，“这也是为何刚开始我会东躲西藏，因为我不想被家中寻我的人发现行踪。”

    阮蓁点点头，“我知道了。”

    “阿蓁，你真的知道我在什么吗？”卫渊叹了口气，清浅的眸光注视着阮蓁，“方才那番话的意思是，你我成婚时，高堂之上无人落座，宗亲之间无人来贺，这些，你都不介意吗？”

    “那卫郎介意我吗？”阮蓁歪了歪头，“我可是逃出来的，我的父母与兄长也来不了，甚至我们这场婚事，之后也不会被他们认可。卫郎介意吗？”

    卫渊摇头，“我是与你成婚，又不是与他们成婚。只要你肯点头，就没人能阻止我将你娶到手。”

    “那不就是了。卫郎不介意，又为何觉得我会介意？”阮蓁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卫渊面色复杂道：“这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女子相比较男子，总是更看重些的，毕竟一生也只有这一次了。”

    阮蓁笑容淡了淡，“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确信自己之后还会再办一次婚宴，所以这一次与我的婚事才不这么介意？”

    卫渊呆了呆，“嗯？我不……”

    “这还没成婚呢，就已经开始肖想下一次了。”阮蓁冷笑，“等着吧！我可也不一定‘一生只有这一次’呢！”

    完气呼呼往外走，走到门口，阮蓁又拐了回来，指着门道：“你，现在，出去。”

    卫渊不走，“阿蓁，我不是那个意思。”

    阮蓁“哦”了一声，“那不巧了，我却是刚好有那个意思。世间这么多好儿郎，只嫁一次岂不太亏？”

    卫渊忍不住泛酸，“阿蓁，你不要与我气话。”

    阮蓁气得不行，“到底是谁先气谁的？”

    见她真的生了气，卫渊压了压心中的不痛快，往阮蓁跟前而去。

    “我确实没有那个意思。”卫渊握住阮蓁的手，不让她挣开，“只是以往，听母亲与阿妹聊起婚事时，言辞之间甚是在意，就连那句话，也是她们与我过的。大概是近日想起她们太多次，方才又得顺口，竟将原话复述了出来。除去她们，我再未接触过别的女子了，下意识便将她们所言以为是女子共有的想法，这是我不对，阿蓁，对不起。”

    阮蓁任由他拉着，听他了一大堆，别别扭扭地开口，“那之后呢？”

    卫渊淡淡笑着，语气却郑重无比，“我此生婚事只此一次，再不会有下次。”

    ※

    虽然都想尽快完婚，可这流程比想象中繁琐得多，要准备的东西也缺了不少，等全部准备完毕，已到了十一月底。

    算过生辰八字后，成婚日便被定了下来。

    依照规矩，成婚前一日，两位新人不能见面。阮蓁与云婶商量了一番，决定今晚与云兰住在一起。午饭刚过，阮蓁便收好了东西，踏进了云兰的房间。

    她今晚会怀揣着好梦入眠的。

    交心的朋友在她身边，而相爱的人就在明天。

    在所有人满怀期待的时候，一队人马来到了清溪镇。

    他们穿着同样的服饰，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镇上时，整条街道都安静了下来。这一行人风尘仆仆，却丝毫未减脸上的坚毅。

    领头之人似是看出了民众的恐慌，沉声吩咐道：“减缓速度，不得扰民。”

    “是，世子。”

    阮朝策马向前，放缓了速度往某个方向而去。

    在他手里，攥着一只玲珑剔透的玉钗。

    .

    作者有话:

    啊，要成婚了，新人物是谁大家应该都猜出来了吧？

    唔，不出意外的话，可能要出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