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晃眼又是春暖花开的天气。

    学校里种的波斯菊和桃花渐次开放，草坪上姹紫嫣红，点缀着几朵迎春，随风摇摆着。

    学生们穿着清一色的校服，背着书包，形色匆匆，无暇欣赏美景。

    硕大的粉红花瓣上，停了一只巧的蜜蜂。

    顾柠西蹲着观察了许久，以为它睡着了。直到那只蜜蜂离开了花蕊，飞到更高更远的一朵花上去。

    她的思绪也飘了回来。

    常言道，春困秋乏。逐渐升高的气温，让人不由自主地开始倦怠。她最近上课总是走神，明明没有熬夜，却就是集中不了精力。

    老师在课上讲李白，讲杜甫，讲李商隐。

    她脑子里往外蹦的是白雪公主、七个矮人、阿里巴巴、木偶……

    老师走下来讲椭圆公式，讲逆推法则，她的眼前就开始浮现出唇红齿白的白雪公主吃苹果的画面……

    她甩了甩脑袋，想把奇奇怪怪的念头从脑子里甩走。

    别的朋友回家在内卷，她回家要捧着童话故事书读。

    一开始，徐筠这个人没什么要求，就是问题多，角度清奇。她解释不了里面矛盾的设定，就索性跳过正文念结尾。

    缺胳膊少腿的故事透露着她敷衍的心情，像一颗随时能炸的火药桶。徐筠识相地闭了嘴。

    安静了才好，安静了就睡得快了。

    顾柠西像一个保姆一样尽职尽责，倾心呵护他的睡眠问题。

    徐筠的失眠症状在减轻，最后形成了良性循环，不需要她放催眠曲了。

    长期下来，后遗症就是自己白天上课满脑子全是童话人物。

    看见一只蜜蜂都疑心是不是阿拉丁神灯变的。

    顾柠西叹气。

    之前的考试成绩都出来了，她既没有进步，也没有退步，算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随着高考临近，她内心也越来越焦虑。

    想要考一个得过去的成绩，其实并不容易。

    尤其是……当时不时有人给你传纸条的时候。

    *

    顾柠西早就注意到了。之前培训认识的那个男生，自从回来以后，在她面前出现的频率忽然变高了些。

    不仅体现在来找张蓝桉球的次数上。

    还体现在张蓝桉桌子上多出来的食物和他时不时抛来的橄榄枝。

    “沈恒买的奶茶，你喝不喝。”

    “沈恒带的零食，你吃不吃？”

    “沈恒今晚和我约了火锅，你去不去？”

    顾柠西正在戒糖，自然果断拒绝。

    却见张蓝若有所思，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她不由疑惑：“他喊你去你就去呗，我放学要回家写作业。”

    张蓝桉只是笑，神神秘秘地对着手机扣字，不时用手摸摸鼻子，瞄她一眼，然后继续字，琥珀色的瞳仁神采飞扬。

    学生不让带手机，但这条规则对张蓝桉毫无约束力。他可以从任何地方掏出一个手机来，抽屉里，书本下，甚至袖子里，肆无忌惮。

    “最近教室里安了监控。”顾柠西面无表情道。

    张蓝桉闻言只是把拿着手机的手降低了一些，刚好构成一个监控盲区。

    放学之前，他还是多问了一句：“真的不来吗？学习有什么意思，再学也是那些东西，不如及时行乐。”

    顾柠西白他一眼：“大学霸就不要站着话不腰疼了好嘛。”她丝毫不为所动，拒绝任何魔鬼蛇神的诱惑，放学铃一就开始收拾东西，一溜烟地出了校门。

    张蓝桉歪着身子，看了一眼同桌干干净净的抽屉。

    书桌没有锁，因而里面的内容也一览无遗。

    这是顾柠西今天一天的“战果”。上自习课的时候，后排穿过来几张纸条，均是来自同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其貌不扬，和顾柠西没什么交集，性格也很害羞内敛，张蓝桉对他的印象也仅仅是一起上个课而已。传纸条倒没什么，只是那刻意端正的笔迹和男生躲闪的目光，都在传达一个信息：这人对顾柠西有意思。

    顾柠西受欢迎很正常。

    她没什么架子，学习一般，性格开朗，长得也挺可爱，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她，其中自然就包括一些情窦初开的男生。

    只是……张蓝桉看了看手机里的聊天框——这可能对他好哥们儿不太有利啊。

    *

    顾柠西之所以溜得这么快，是因为外面有人在等她。

    徐筠本想给她换个新司机，但是顾柠西觉得不行。

    开车这事不如交给徐筠自己，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还能省一笔工资。

    何况，公司最近不忙，徐筠没必要一整天都去工作。

    平时开车兜兜圈子，也能散个心。

    在顾柠西的强烈要求下，徐筠只能答应放学来接她。

    刚开始他没有松口，显得很不耐烦的样子，仿佛顾柠西提的是多么过分的要求，好看的眉皱起来：“不是还有公交、地铁、出租吗？”

    ——一定要他亲自去接？

    因为徐筠这句话，顾柠西堵着气坐了几天公交。

    结果放学以后天都黑透了，她还要一个人穿越无人巷，去公交站旁等公交车。

    而且无时不刻胆战心惊——因为她极度怕黑。

    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路灯。

    没灯的地方，人烟稀少，治安混乱。

    有一次，顾柠西感觉身后有脚步声，借着玻璃的反光，察觉是两个混混在尾随自己，魂都快被吓飞了。

    她撒腿就开始跑。但身后那两个人也开始追，几百米的窄胡同，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狩猎行动。

    顾柠西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终于看见了一点光亮，二十四时营业的便利店仿佛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慌不择路地冲了进去，找店员借了个电话。

    到了便利店以后，她才卸下浑身的紧张。

    门外是浓黑的夜色，不知藏着多少豺狼虎豹。她跑的脚疼，腿疼，浑身都疼，像是被抽干全部的力气一样。刚刚的逃命，着实已经超越了她的极限。

    她静下来，哭着鼻子电话给徐筠，上气不接下气，不出一句话，只是嚎啕大哭。

    明明想要求助，却连一句逻辑完整的话都拼不起来，非常窝囊。

    彼时的徐筠正在会议厅开会，展厅里乌压压全是商界权威，记者也布满了大厅四周。那是一个挺重要的新闻发布会，所有人都在等他发言。他站在主席位上，接了个电话，便拿起外套匆匆离去，撂下一群白领们面面相觑。

    然后就是开车，飚速，一路沿着她放学的路线，最后终于赶到了那个的便利店。

    顾柠西的书包都跑掉了。

    绑好的长发被勾掉几绺，散乱地披在肩上，整个人像是被劫了一样。

    以往顾盼生辉的眼睛此刻灰暗无光，像是被丢弃在垃圾堆里的洋娃娃，破败又脆弱。

    她抱着徐筠的胳膊就使劲哭，活生生一只应了激的猫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流泪。

    那一刻，面子倒是次要的。

    她就是心慌，上气不接下气，以为自己差点就再也回不来了。

    难过后怕的同时还有埋怨。

    那怨气是无端生出来的。

    为什么徐筠一点也不把她的人身安全放在心上。

    到底他就是自私，只知道工作、赚钱，丢下她一个人不管。

    那怨气也可能是在怨她自己。她真情实感将他视为最亲近的哥哥，只是最后付出了那么多，没见到一点回报。他就像一座冰山一样千年不化，让人寒心。

    为他的冷漠寒心，还为自己寒心。

    人一旦激动就容易矫情，徐筠再次被她骂了个狗血喷头。因为前几天他让她自己坐公交回家。也不是因为让她自己坐公交车的事儿，是徐筠忙于工作不来接她放学，任由她一个人走夜路。也不是因为忙工作的事儿，是她看出来，徐筠这个人根本就不关心她，也不理解他，妥妥的一个……

    负心汉。

    柔弱的花忽然蛮横起来，得理不饶人。

    一旁的店员忍不住出来劝架：“行了行了，你男朋友这不是很快就过来了吗，从你电话到他过来也不过五分钟吧。我都看出来了，人家也挺上心的，大半夜的还专程为你跑一趟。”

    店员大妈又瞅了徐筠一眼，劝导顾柠西：“能找个这么好看的对象，可知足吧，人无完人啊！”

    顾柠西哭的更狠了。

    这种时候，所有人居然都不帮她话。

    她被徐筠送上车，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徐筠并不是她的男朋友。她彻底被误会了，明明还穿着校服，居然被认定成早恋！

    但徐筠只是抿着唇，漆黑的发丝被晚风吹得微动。他一言不发，利落地为她扣上安全带，安顿好她以后，才上车启动车子。

    顾柠西可怜兮兮地扒拉着窗口，对着夜色里收留她的便利店店员道谢。

    感到温暖的同时，又有些不甘，坚持朝大妈解释：“他不是，他不是我——”

    她还要什么，车子已经启动了。她微弱的声音顿时淹没在发动机的轰鸣声和刺耳的喇叭声中。

    大妈啥也没听见，只是慈祥地对车子挥手，浑身泛着“为你好”的友善光辉，俨然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

    此事过后，顾柠西对夜路的心理阴影更深，死活不肯再一个人回家。

    徐筠毫无办法，连司机也不雇了。

    被迫成为她的专职保姆，每天抽出时间来学校等她。

    徐筠很准时，但是车太高调了，远比司机开的那一辆惹眼。

    顾柠西就让他在楼后面等着，那里人少。

    徐筠：……

    顾柠西好言好语地哄着：“先明一下啊，我不是觉得你见不得人的意思……是我不想被同学当成富二代看，虽然我本来就不是。不过他们都在努力学习，万一误会了，心里不平衡怎么办。”

    徐筠看了她一眼，没话。

    顾柠西分明从那双波动的黑眸里看出几分忍辱负重的意味。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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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司领导假期出游，一个电话便将自家儿子丢给了唐知意，然后潇洒走人。

    卑微实习生，落魄工仔。去接人的当天，唐知意踩着拖鞋，慢慢吞吞下了楼。脑中全是不当人的上司和被迫加班的怒火。

    她默默筹划着。

    ——宝贝儿子？到时候怎么来的就怎么给他送回去。

    电梯尽头，她低头接过了行李箱，笑的温温柔柔：“不好意思啊弟弟，姐姐最近也很忙，不如过几天……”

    她抬眼算赶人，却见那孩叫比她高了足足一个头，满身书卷气，立在光影交界处，眉目如画。

    闻起来又甜又乖，见了她一口一个姐姐。

    话到嘴边，她生生咽了回去，“……不如过几天，姐姐请你吃个饭？”

    *

    很久以后，她结束了实习工作，果断跳槽到别家公司，过上了咸鱼生活。

    某夜相亲回家，却在同一个楼下，被人拦了三次。

    同样一样令人心神荡漾的脸，年轻干净，却是一席纯黑西装。

    他出落的成熟又禁欲，轻而易举地扣住她的腰肢。

    他一身凉意，淡漠地垂眸看她，脸上却仍是不咸不淡的笑。

    “姐姐，我生气了。”

    “你怎么不继续哄我了？”

    （作者文案废，点点收藏不迷路）

    姐弟恋，年龄差3岁，娇软姐姐X白切黑奶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