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顾柠西看了眼，是韩美华那边发来的短信。

    “西西，高考成绩出了吗，考的怎么样？”

    她愣了愣，啪嗒摁灭了手机。

    就像没看见一样，镇定自若地继续往前走。

    “不和你的父母一下？”徐筠仿佛知道是谁发来的消息，垂眸问道，“等你报志愿的时候，还得听他们的意见。”

    “不用。我要哥哥的意见。”

    顾柠西低头，指尖紧紧捏着手机，指甲白得近乎透明。

    徐筠懒洋洋地按开车库大门。他微垂着眼，微风吹动眼角的碎发，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徐家的车库紧挨着花园。周围一圈金色的阳光与绿草鲜花交织相映，构成明媚的春景。宽阔的车库里，还能听见外界啾啾的鸟鸣。

    只是车库里却昏暗干燥，很久无人涉足。最里面停着好几辆豪车，很久都没开过那种，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只有徐筠常开的那一辆明亮如新。

    徐家所有的车都是徐若川买的。包括徐筠开的这辆也是。

    徐筠向来没有任何消费的欲望。

    或者，他没有一点继承了万贯家产的觉悟，有了钱以后，一切用度都和之前一样。

    败家的可能性为零。

    “哥哥有点太勤俭持家了。”顾柠西道，“工作那么辛苦，好歹给自己买辆新车呀。”

    “能开就行。”徐筠拉开车门。

    徐筠对这些工具的要求只有一个：能用就行。

    之前为了接她放学，他曾高价从别人手里收了辆二手车，反而将徐家的豪车全都扔在了家里。

    对于他这种性格怪异的大少爷来，一万和一千万的差别不大。

    “开车难吗？”

    顾柠西看着徐筠拿出车钥匙。

    那串钥匙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只要插上，再轻轻一转，就能启动车子了。

    顾柠西忽然很想亲自体验一下。

    徐筠看了一眼后视镜，缓缓移开了视线，“不难。”

    “那哥哥当时是怎么学会开车的？”

    徐筠连眼皮也未抬一下：“自学成才。”

    顾柠西：“好厉害。我也想学开车。”

    她这次坐的是副驾驶位，早就已经系好了安全带，乖巧的等待着车子发动。

    学了车，以后自己可以去任何地方，不需要依赖任何人。

    “嗯，可以。”

    他淡淡应下，缓缓启动车子。

    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右手忽然横过去，抓住了她在乱动的手，“不要乱动手刹。”

    顾柠西有些尴尬：“我就是摸一摸……”

    真皮的手感还不错。

    但是哥哥不让动，那她就不动好了。

    万一影响他开车就糟了。

    顾柠西低着头玩了一会儿手指，忽然笑了一下：“等我以后毕业赚了钱，给你买新车开。”

    “买车？你先保证自己走路不摔跤好了。”

    他低沉的嗓音中透不出一丝情绪。

    顾柠西木讷点头，权当没听到，“或者等你老了，我开车带你到世界各地兜风。”她笑嘻嘻地偏头看他，“只有最爱的哥哥才可以坐我的车，其他人都不能坐。”

    “……”

    徐筠嘴角抽了一下，但并未拒绝。

    顾柠西细细量他。强烈的光线透过车窗，落在他脸庞上，瞳孔里只剩柔和的光。他白净而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仿佛流落山涧的雪水，拥有世间一切美好的特质。

    最后陪她出来吃饭的，居然还是哥哥。

    如兄如父，如亲如友。

    顾柠西正自我感动着，徐筠却直接跳过了这个煽情的话题，“你要去哪里？”

    “什么？”

    “不是要请我吃饭？”他的笑染上一丝危险，“或者，你只是而已？”

    “没有没有，就是我的钱不多，太贵的地方可能去不了……”

    顾柠西连连否认。

    车子转了个弯，刚好来到一个熟悉的路口。

    她忽然想到，去年过生日的那个餐馆就在前面。

    “停停停，就在这里请吧。”

    这家饭馆，她很久没有来过了。里面的东西很好吃，物美价廉，环境也很干净。

    去年的生日过得很失败，她心里总有一点遗憾和不甘。

    今天恰好有了个机会，总要补回来才算圆满。

    即便身边已经换了一个人。

    “哥哥，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她问。

    两年了，她才发现徐筠从来没有庆祝过生日。

    “来也巧，和你同一天。”

    他悠悠地着转向灯，嘴角是冷淡的弧度。

    也许这个问题令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顾柠西有些意外。

    同一天？

    所以当初徐若川给她买的生日蛋糕，其实本该也有他的一份。

    但是徐若川却只给她买了。

    她出于好心，给徐筠送了一碟蛋糕。

    而向来不会接受她任何东西的徐筠，居然破天荒的吃下了那份生日蛋糕。

    或许，这并不代表他接受了她的好意。

    他只是在孤独地为自己庆生。

    她的生日宴会是热闹非凡，徐筠的生日却只有他自己。

    明明身处繁华，身上却弥漫着无尽的孤独。

    她懊悔地揉揉头发。

    她应该早一点问的。

    这样她就能祝福他生日快乐了。

    “不用可怜我。只有幼稚的孩才会天天喊着过生日。”徐筠有些排斥她的怜悯，“我早就习惯了。”

    习惯被徐若川忽略的生活，习惯没人靠近的生活。

    “那今天把生日蛋糕给你补上，也给我自己补上。”她兴致高涨，完全没听进去他的话，很是乐观道，“以后每一年的生日，我都陪你过。”

    “你看着办。”他的目光转向窗外，“反正有没有都一样。”

    顾柠西开开心心地订购了两个蛋糕，还预定好了两人餐。她把美食图片翻出来给他看，让他自己挑喜欢的蛋糕样式。

    徐筠表情淡淡，随手选了一个。

    顾柠西忍不住笑起来。

    徐筠这个人，就是死要面子，还傲娇。

    拉着他进蛋糕店的时候，他眼底分明盛着漾漾的笑，看起来心情不差。

    就像第一回进玩具店的孩。

    *

    买了蛋糕之后，他们又回到了餐馆吃饭。

    顾柠西特意挑了靠窗的位置。

    光线好，位置宽敞，还能看到外景。

    最近高考出分，饭馆里有不少带孩子出来吃饭的，大部分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可能跟她一样，都是来庆祝的吧。

    服务员轮流把食物端上桌。

    还有个女服务员拎着水壶，晃晃悠悠过来给顾客添水。

    最后，轮到给徐筠倒水。

    顾柠西正剥着手里的虾壳，便看见那女服务员身体一僵，随后将水壶猛地拍到桌子上，声音无比尖锐：“徐筠？”

    她的语气充满恨意与不可置信。

    那女人围着油乎乎的围裙，一头卷发被裹进帽子里，脸上还有几分整容的痕迹。

    年老，但漂亮。

    像是金钱堆出来的美貌。

    女人直接停工不干了，竖起涂满指甲油的手指，颤抖地指向他：“你这白眼儿狼还敢到我跟前吃饭？！”

    “我老公在你家公司干了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最后就发他进了监狱。真狠毒呐，比毒蛇还毒，我当初怎么没看出来你这子包藏祸心呢？”女人怒火中烧，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盯住他。

    徐筠不紧不慢地用湿巾擦拭着手指。他的西装精致成熟，自带疏离感，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女人的谩骂，也半点撼动不了他。

    顾柠西看呆住。

    她最先反应过来，好声好气道：“阿姨，您先别激动，有什么话好好，您是不是误会了……”

    “闭嘴！狐狸精！”女人的音调如同刀子一般锐利，她一边张扬的笑着，一边指着顾柠西，“哟，徐总过河拆桥这一套玩的真是不错。你现在日子过得舒坦了，还能找女学生陪吃陪丨睡。”她又重重拍了下桌子，“你在高位上看着我家破人亡，看着我在饭店刷盘子，心里很得意是吧？”

    周围的人已经停下了手里的筷子，不约而同地朝这边张望，一个劲儿地想看热闹。

    顾柠西脸都快吓绿了，她连连摆手，“没有那回事，阿姨，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轮得到你这个狐狸精插嘴！”女人厌恶地看她一眼。

    她继续朝着徐筠冷嘲热讽：“缺德事做尽，把人逼死，迟早是要遭报应的。怪不得你徐家死的死散的散，我看你早晚也跟你爹一样，活该！”

    “可是，”徐筠这回终于有了声音。他勾起唇，眸中满是冷意，“要遭报应，也是挪用公款的人先遭报应吧？”

    女人被踩了痛处，几乎要气得跳脚，嘴里的谩骂声更加不堪入耳。

    “太太，您失去了豪门的身份也就罢了，怎么连基本的素质也丢了呢？”

    徐筠垂下眼，唇边仍是清浅的笑，像是什么也没听见。

    依然维持着得体的仪态，优雅、从容。

    但顾柠西能看见他周身散发的冷。

    刀叉握在他手上，泛着晃眼的冷光。

    因为力气过大，掌心被压出一道鲜红的印子。

    再差一点，就要划破手指了。

    顾柠西也觉得冷。

    哥哥接管公司，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他为了利益，一定得罪了很多人。

    也亲手拆散了无数个和睦的家庭。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女人见自己的怒骂不起作用，干脆动起手来，拿起桌上的一杯开水，劈头盖脸地泼过去。

    在她拿起杯子的时候，顾柠西就已经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那是她刚倒的，一百度的，还在沸腾的开水。

    但身体已经比理智先做出了反应。

    顾柠西离服务员更近，只能本能地伸手去拦，最后生生把那女人推开了。那杯水最终没能泼到徐筠脸上，而是坠落在地，滚烫的水花和玻璃碎片迸溅开来。

    还有一部分，洒到了她手腕上。

    一场闹剧过后，女服务员因寻衅滋事被民警带走。

    走的时候，如同丧失理智的泼妇，嘴里满是不得好死的词语。

    仅仅是见了徐筠一面，便动了那么大火气。

    可见她如今的处境是真的很惨了。

    饭店老板带着员工赶过来，不停地给他们两个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她是临时工，今天的事我们店也有责任，实在是对不住……”

    顾柠西淡淡笑了下，“没事，你们先清理一下地板吧。”

    她又抬眼看着徐筠，“哥哥，你没事吧？”

    她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被人公开侮辱，损失的不仅仅是颜面，还有自尊。

    恶毒的言辞，往往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杀伤力。

    徐筠放下手里的餐具，面如三冬浮雪。他的唇抿成一道冷峻的弧度，漆黑水润的眸子闪了闪，不知是气还是恼。

    “手给我。”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捞起她的手腕，确认了一下伤势。

    因为只是一点水渍，温度降得快，所以并无大碍。

    顾柠西的手透着健康的白皙，没留下一丝痕迹。

    饶是如此，徐筠仍是一脸淡漠。

    他眉头微蹙着，语气泛着凉意：“谁让你自作主张替我挡的？”

    作者有话:

    对不起……我修的太慢了……几乎是重写了一次。

    所以今天就一章qaq

    但我爱你们，我明天努力肝！！！

    （昨晚日万写好了结局，但总是不太满意，强迫症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