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096(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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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城中武功最高的人,要霍凌霄来自然是王云梦,但最有名的却绝不会是她。

    那日给她递来交易会的邀请请柬的“中原孟尝”欧阳喜是一个,另一个便是“铁面温侯”吕凤先。

    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

    霍凌霄并不会知道倘若原本没有她从中搅局,多年后江湖百晓生排序兵器谱,将这位铁面温侯,或者是银戟温侯的银戟排在第五位上。

    可惜这位心高气傲的戟法名家只觉得这个第五位是对他的莫大羞辱,从此之后弃戟而修炼指法,将自己的指打造成了天下一等一的兵器。

    但现在他用的还是戟,也正是霍凌霄给那些开始学习骑射功夫的姑娘选定的近战武器。

    “你不怕她们拿不动这样的武器吗?”白飞飞在跟她出门前也跟着又往校场走了一趟,对霍凌霄如今在做的事有点数了。

    她多年来以幽灵群鬼找快活王的茬,对王云梦王怜花母子也多少有些怨怼之情,但跟王云梦底下的这些姑娘却称不上有什么恨意。

    这些人既然被霍凌霄整合出了队伍,要训练骑射之术,放在这中原显然没什么用处,只有可能是用来对付柴玉关的,那也算是半个合作对象了。

    白飞飞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亲眼瞧见母亲死于当年折磨的后遗症,死于痛苦之中,便矢志要为她报仇,在发觉王云梦母子也是被快活王抛弃的人后,她对报复这两人也没了什么兴趣,最多便是看看热闹,但柴玉关,她却必杀之而后快。

    更一定要让对方死在痛苦之中,否则对不起她母亲的九泉之下亡魂。

    白飞飞也便对合作之人上了点心。

    “这世上有很多你未必能想到的功夫,”霍凌霄摇头笑道,“你能靠着白骨幽灵掌的功夫,以及幽灵族谱上的对应武功心法,在如此年少的时候便有这样的功夫,也自然会有适合她们的功法。”

    霍凌霄自己练不了这些内功心法,却不代表不会去将这些可能能够派得上用场的功法给记下来。

    比如,当年被蔡京当做祭品一般给她送来,也死在她中的元十三限,在后来的清剿中,找到了他所掌握的几门内外功心法,都送到了她的里。

    其中的山字经和伤心箭

    且看看吧,或许还真能让这些原本沦落风尘的姑娘们,拿出击杀疾风三十六骑,驰骋罗布淖尔的本事来。

    霍凌霄没有跟白飞飞具体解释的意思,对方也没继续追问。

    她已经跟着霍凌霄到了吕凤先的门前。

    霍凌霄要做出个惊人之举,来盖过白飞飞这一笔八千两的交易,还当真不是个随便的话。

    守在这吕府门前的人刚看到这两位容色惊人的姑娘,就认出了其中一位正是这几日风闻在欧阳喜的地盘上大出风头之人,可还没等他上前问清来意,便看到那狐裘白衣,持长剑的剑客上前一步,惊人的气劲直接将这门给震开了。

    偏偏对方眼中丝毫也没有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举动的意味,她破门而入的举动更是称得上一句轻描淡写,只是抬眸间便流露出了与那呼啸而来的剑势格外吻合的锋芒。

    “阁下这是做”做什么?

    “来踢馆。”霍凌霄轻描淡写地摆了摆,将人扫到了一边。

    白飞飞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幽灵宫主好像还不够格被叫做妖女。

    这位貌若仙神的霍姑娘简直实打实是个恶棍。

    这个妖女的称呼恐怕是为对方量身定做的。

    也无怪乎王云梦不是她的对,更是在对方初入洛阳的第一天就被她给打劫了。

    她上次在欧阳喜的地盘上做出了让人血溅明堂的举动,如今更是剑未出鞘,已经蛮横地踏入了别人的宅邸。

    可她的这个举动绝没做错!

    白飞飞多年在关外活动,却并不代表对中原高一无所知,更是知道这位在戟法上确实很有那么一番造诣的家伙,随着击败的人越多,自负与傲气也就更重,不仅看不起在洛阳城中的高,也看不起女人。

    若是霍凌霄当真按照规矩来登门拜访,恐怕这两人迟早也是要打起来的。

    那还不如上来就动,还省的她听到什么破坏心情的废话!

    在她踏入院门的一瞬,横亘而出的剑光席卷而出,宛若月华白练一剑横出,直朝着前方数丈之外的门匾而去。

    这一剑华光璨然,更是丝毫不掩盖凶戾的本质,却偏偏在明摆着的挑衅中还不改其中的光风霁月之意。

    剑光如流星追月,在剑气过境的青石地面上迟滞一步地浮现出了一道剑痕,又在瞬息间四散裂去,在地面上形成了一片密密匝匝的交错裂纹。

    只是一剑而已。

    便已有风雪交集之势。

    而剑气所指的那一处牌匾,更是在有人高喝了一声“放肆”的下一刻,便被击碎成了数片。

    他晚了!

    剑气止息,甚至在牌匾之后的横梁上也撕开了一道格外醒目的豁口,让那根一看就是百年老木料的横梁也看起来摇摇欲坠的。

    这突炽剑光停住的时候,谁也不怀疑若是她稍微拉近一些距离发难,会不会让那间屋子都被劈开作两半。

    持戟而出的白衣青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在洛阳城里向来只有他去挑战别人的份,何时有别人挑衅到他头上的情况,还是这般草率又疯狂,直接一剑劈上门来,连个挑战书都不曾送达的挑衅。

    而出剑的人从容地将目光转向了他,在眉眼间更是露出了个太过气定神闲的笑容。

    “何为放肆?我进门之前就已经了,我是来踢馆的。踢馆成功便是胜者,若是失败,自然更成就了吕公子的声名,我也会赔偿全部的损失。”

    “风险大,收益和损失也可能同样大的事情罢了。”

    霍凌霄慢慢收起了剑。

    江湖上以剑闻名的人不少,吕凤先曾与青城玄都观主断虹子交过,对方的剑招阴毒得出了名,也曾与华山玉女柳玉茹交过,华山剑法的轻逸超绝他也见识过。

    这两人都位列天下七大高的行列,可要吕凤先来评价,这两人都绝不是他的对。

    而玉面瑶琴神剑更是个毛都没长齐的愣头青而已。

    七大高中用剑的三人都是此等水准,吕凤先对天下剑客也不免多了几分觑之意,可现在

    现在这一剑无疑是打破了他此前对剑客的印象。

    那双眸光浅淡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他更是生出了一种被什么可怕的凶兽盯上的错觉。

    在霍凌霄面前出现的白衣青年衣着极简,却显然是华贵的料子,他眉眼间的傲气即便是直面这惊心一剑也并未有丝毫的折损,只是因为这种后脊发凉的感觉,让他看起来有点僵硬。

    在他中握着的正是那支赖以成名的银戟,可惜还没等来得及出阻拦,霍凌霄的剑已经劈碎了牌匾。

    “吕公子,”这把先前以剑气长江之势搞出了个石破天惊动静的剑,现在在抬起间指向了他,准确的是指向了他的咽喉,“请出招吧,若你输了便听我号令三年,若我输了”

    白飞飞跟在她身后便听到她道,“我将天门街上七间店铺都送与你。”

    这实在是个不的赌注,天门街上以王云梦的眼力自然不会买什么边角旮旯的店铺,那么这七间店铺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若不是白飞飞自有自己的敛财段,恐怕在听到这样的赌注的时候也要难免有些意动。

    但她也情知以自己的功夫,白骨幽灵掌会被霍凌霄如此轻松地钳制住,更不会是她更加擅长的剑招的一合之敌。

    可偏偏她挑选的那个要抓来当戟法指导的家伙,先是被那门匾被人打碎给激怒了,又被她这不走寻常流程的挑衅给扰乱了思绪,又好巧不巧,还有点看脸。

    他倒是还不曾完全失去了理智,多少还是在心里经过了一番权衡。他以自己的经验判断,以为霍凌霄这先声夺人的一剑,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这才决定与对方一战试试。

    而她此前声名不显,想来也正是少了些实战的会,所以他也并非没有一点胜算!

    “好,某便与你一战又何妨?”吕凤先咬牙应下了这场赌约。

    在洛阳城中的江湖人士很快便知道,这位铁面温侯的家拆了便也拆了,因为他已经成了别人可以随意指挥三年的下。

    更是在第二日便跟在了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年轻姑娘身后,去铁匠铺下了一笔数量不少的铁戟订单。

    “听那个姑娘是城东的顾大老板花了八千两银子买回去的,转天就让人给逃了,其实这种价钱花出去,又不是那种豪富,怎么都不敢太过苛待的。可惜也只能吃个哑巴亏了,有吕凤先跟在她的身边,她又是为那位剑君做事的,谁敢上门去讨债。”

    “你可别吕凤先了,”另一人笑道,“哪有名号温侯,又与吕奉先音同的人会被人一剑砍了门匾,还去给一群女人当什么指导师父的,若我是吕凤先,早就先把自己的这个名字给改了,也免得贻笑大方。”

    “你这话自己就算了,可别让吕凤先听到,他输给那银发白衣的美人剑客是技不如人,打十个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到时候别怪兄弟我先跑了。”

    金无望刚在茶楼中坐下,便听到了这样的一段对话。

    银发白衣这样的特征实在是过于鲜明,再加上剑术超绝,金无望又不是个傻子怎么会不知道所的那正是当日沁阳古墓中所见的那位。

    当日他在沈浪的掩护下带着朱七七和花蕊仙先离开了古墓,更是费了点功夫将人送到了她的兄长里,也免得这位朱财神的千金在他里出了什么事。

    做完这一切,金无望才听闻,从沁阳古墓离开的人还路遇了个麻烦,好在有惊无险地被放了回去。

    他估摸着那个暗中出的人,应当正是那个抢在他前面运走了墓中财宝,更是进古墓杀了不少人按在他头上的家伙,只不过又遇上了另一个克星,以至于另外的算盘到底还是落了空。

    或许唯一在他收后死在古墓中的,就只有那个将他逼出关外的弟弟金不换了。

    这么起来那位霍姑娘倒是还算得上他的恩人。

    但她行事乖张离奇,更是将沈浪和徐若愚困在身边,金无望在沁阳城中待了几日,已经听到了不少对她多有议论的辞,偏偏又有仁义庄几十单悬赏花红的完成任务摆在那里,谁也不敢真将她按到邪道的门类里去,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金无望原本只是觉得有必要对这位武道高多加留意,却暂时还没有接触的必要,可谁让色使司徒变也是死在了洛阳,有这个本事将他击杀的本就少之又少,他身为财使自然也得往洛阳去一趟。

    而他刚到洛阳就又收到了新消息,以银戟闻名的铁面温侯也折在了她的里,不过这个折是当了她的下属。

    按理来有这样的信号,金无望其实是应当让自己离开此地为好的。

    可谁让沁阳古墓之变,金无望是无所收获也不为过,甚至差点将自己的命也丢在了那里,又加上有同僚身死此地,他若是就这么回去了,实在没有办法跟快活王交代。

    柴玉关对他而言有知遇之恩。

    正是因为柴玉关的援,才让他能在流落关外的时候得到庇护。

    虽然柴玉关重武而轻人,在用人上是存在着问题的,但金无望总不会因为这个就离他而去。

    霍凌霄从沁阳古墓到来到洛阳的一步步举动,都让金无望有种她所图不的观感,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混入那在洛阳城中声名鹊起的北斗居看看,起码要将一个有效的情报送回去。

    他的相貌在霍凌霄的面前暴露过,虽在他的打听中,近来投效过去的人不少,他可能不会被留意到,加之沈浪此刻也不在洛阳城中,但也不能就这样直接混进去。

    金无望一向做事谋定而后动,也并未漏掉有易容潜入的人被北斗居的迎客门童给辨别出来的消息。

    他跟随在柴玉关身边,其实学了一不差的易容术,细思之下也觉得还是不保险。

    而唯一一个绝不会暴露出来的办法是——

    恢复原本的容貌。

    他当年貌若潘安、容姿不凡,为免被人打扰练功才将自己的面容毁去,但寻常的毁容哪里会让人的五官移位,还毫不对称。

    那分明就是他的功法所致的畸变。

    现在他也不得不用一张绝不会让人觉得是易容的本来面目,混进去探听探听消息了。

    谁又会想到快活王座下的财使,会用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招收劳工的队伍里。

    王怜花盯着这个相貌秀丽的青年半天,总觉得此人长的有点面熟,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在何处见到的。

    以他这个易容高,对人的五官变化异常敏感,本不应该有这种感觉才对。

    “阁下——”

    金无望坦然地回应着他打量的目光。

    “阁下此等相貌,怕是有别处可去才对吧?”王怜花还是觉得此人有些不太对劲,决定试探试探,“为何要来此地应招。”

    霍凌霄这个人简直是个老油条,工钱完全就是卡着人在洛阳生存的标准线给的。

    但不得不她这一招干得实在漂亮。

    起码前来的是当真要来做工养活自己的。

    “因为我听闻此地能给没本事养活自己的人一条活路。”金无望回答得很果断。

    以死神夜引弓的骇人技法将人引入沁阳古墓,在快活王座下也绝对称得上是股肱之臣的财使金无望继续道,“不巧的是,在下除了一张脸偶尔可以吃白饭之外,什么也不会。”

    王怜花觉得,他起码还是会一样本事的。

    他的脸皮就很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