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098(加更)
金无望在柴玉关下多年,很清楚这个多谋也多疑的人,并不希望自己的下知道太多的事情。
比如龙四海这个黄河上游水域的老大,执掌的河上船只不知凡几,但在外人看来也只是柴玉关行游到关中时候,得到了他一点赏识的座上宾客而已。
这个赏识或许比其他人要强一些,否则柴玉关去年在快活林住的时候,不会带上他。
但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龙四海是听命于柴玉关的。
可金无望知道什么话该什么话不该,在柴玉关面前他自然要装作对此事一无所知,私底下却该当有自己的分辨力,不能分不清自己人和外人。
“愣着做什么?”与他一道前来送东西的人回头看向了他。
熊猫儿的声音不,但也并非是真无所顾忌到了这个地步。
金无望是靠着自己习武的耳力才听清的什么,跟他一道的那个人却听不到,自然觉得他停下脚步的动作有点奇怪。
“没事,走吧。”他朝着前方的库房走去。
金无望应该庆幸,他这多年间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管理,让他在此刻的心中思量中也没有露出分毫的破绽。
酒气财色四使在快活王座下的地位尤在急风三十六骑之上,龙四海这个得到柴玉关拉拢看重,极有可能是就快活王进军中原跳板的人,他自然要救!
但他很清楚,以霍凌霄的本事,他绝没有这个会直接在她眼皮子底下救人。
甚至不霍凌霄本身的本事,沈浪这个擒获了龙四海的人,也不可能放松对他的监管。
或许能让他有会做到这件事的,就是逐渐靠近对方的权利核心。
要想升职就得先做出对应的贡献这一点,金无望也并非不知道。
他思虑良久,觉得不能用他这个财使的本事。
一来她要提高自己的地位便很容易暴露身份,这生财有道的法子用出来,大有可能联想到他身上,哪怕他现在用的是一张完全跟此前不同,也绝不是出自易容的脸也不例外。
二来他已经看出来了,霍凌霄的财力不弱,有这样的本金就足够他玩出花来,到时候就真的是来资敌的了。
与其如此,他不如换一种方式来谋求晋身之阶。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这个库房另一侧整齐排列的长弓和长戟上,心中有了盘算。
他很少动武,多是靠着自己的头脑本事,却不代表塞外的经历不会让他知道些骑兵的培养方法。
他盘算着倘若霍凌霄只将龙四海当做是黄河水道的扛把子,等他地位提升些,想来便有接触到人的会,又怎么会想到沈浪此人心思敏锐远非常人若能及,已经有了些猜测。
就像他也没想到在霍凌霄的里还有让染香这些人速成的法门一样。
“你是龙四海可能是快活王的人?”熊猫儿走后,霍凌霄领着沈浪回到书房就听到了他的这个推测。
“丐帮的那位长老是冲着我们的货来的,但是那位龙爷不是。”沈浪回答道。
“我们过河之前他就已经盯上了,他对马匹的关注度也远比货物高得多。”
他回答的时候目光不由地落在了霍凌霄的脸上。
他在外面奔波的半个月里,她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却依然仿佛浸润在冰雪中。
听到他带来的消息,她的指尖在桌案上轻叩,露出了个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目光明明不是看向他的,他却有种被她薄冰渐消,春水微澜的眸光所包裹的错觉。
他原以为当日的“落荒而逃”,以及之后与熊猫儿的一场大醉,加上这半个月来的有分神之事足以让他平复下此前的心情,可他发觉自己很有可能对自己的自制力和这种初陷爱恋的心绪动荡有种错误的估计。
好在现在的到底是个正事,他还可以让自己定下心神来。
“他们在水道上偷袭的皮筏冲出来的时候,还不忘错开我们运送马匹的船舱,更是要保住这些关外骏马不至落船冲走,这个行为太明显了。”沈浪继续道。
“龙四海的下组建不出这么多的骑兵,他能掌控黄河水道是因为他底下的大船多,还有便是他的底下有一批在黄河上玩命的朋友。”
“敢在黄河水急之处用皮筏子,便是抱着终身与水打交道的想法了。”想到正是这些有本事又玩命的人撞进了他们的陷阱里,沈浪也不觉有些感慨。
“所以如你所,他们并不需要这样数量的马匹,需求此物的只有可能是其他的势力。能让龙四海这种天生就要做老大的人也愿意追随的人,在如今的江湖上并不多,需要这个数量的马匹的人,也同样不多。”霍凌霄抬眸间流露出了几分笑意,“你的猜测应该不错。你果然带来了个很有用的好消息。”
“用龙四海来抓到快活王的把柄恐怕不容易。”听到霍凌霄这么,沈浪对这次胜利的战果态度却很冷静。
就算龙四海愿意答应从俘虏变成合作之人,等重回黄河水道,他便是海阔凭鱼跃的自由状态。
又或者他当真慑于霍姑娘的威严而做出了个选择,柴玉关既然对外没表露出这两人的联系,也随时可以切断这种关系。
“谁跟你我是要用龙四海来引出快活王了?”霍凌霄托腮朝着沈浪看去,对着他勾了勾指。
明知道她这个有点恶趣味的表情不太对劲,沈浪还是认命地朝着她靠近了过去,听听她要什么。
然而在朝着她俯身靠近的时候,她还不曾碰到他的任何位置,他便已经有种被她的气息所包围的知觉,这让他前日河上执剑还稳得出奇的忽然有一瞬的颤抖。
她的呼吸已经贴近到了他的耳畔。
在这个他本不应该那么配合的动作中,他清楚分明地看到她唇角仿佛是心情极佳而泛起的一点笑容。
而当他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纠缠在身侧的银白色长发的时候,这种让冷意都消退了几分,带着笑意的声音就在距离他咫尺之处响了起来。
“我用他来钓金无望这条大鱼。他已经送上门来了,那就再往坑里掉一点。”
“金兄”怎么会在这里。
沈浪心中一惊,却没能将这后半句出来。
霍凌霄顺势搭上了他的脖颈,在颈侧被她指尖的微凉温度和她身上的狐裘触感一并包裹的时候,沈浪的话音断在了那里。
“你想问什么?金无望为何会在这里?”
霍凌霄轻笑了声,“你这个本来行游四方的正道少侠可以在此地,他这个快活王麾下的财使为何不能在这里?”
沈浪刚想什么,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耳垂上贴上了一点湿润的触感。
那个原本就已经很近的轻声交谈,骤然间将距离缩短到了完全贴靠的程度。
饶是沈浪已经做好了此番回来,她或许还会用亲密的举动来击碎他岌岌可危防线的准备,但当这个亲吻落在他耳畔的时候,他还是心神俱震间,几乎分不清自己耳边最后那句她出来的话。
可他又好像听得很清楚。
她的是,“但你放心,你们两个不一样。”
这实在是个在此时的语境下显得异常缱绻的话。
他来不及问询她毫无顾忌地将金无望这个对放到底下来的盘算。
更顾不上与她解释,丐帮长老左公龙星夜来袭,被他和熊猫儿活捉后等同于打破了丐帮内部,因为决断不出到底由谁来接管帮主的位置,而存在的那种微妙平衡,这其中应当也大有可为。
甚至忘记问他刚入城的时候就听闻她又将白飞飞收到了底下,更将吕凤先也给弄来当戟法指导又是个什么情况。
在这个太过亲密又偏偏看不见她的表情,让他更觉恍惚无措的耳畔亲吻中,沈浪本能地抬起了,握住了她那只搭在他脖颈上的。
“霍姑娘我上次离开的时候就已经过了”他紧绷着脸开口,却又被她给打断了。
“我知道,”她松开了这一记对沈浪而言绝对称得上是钳制的亲吻,靠在他的颈侧道,“你你若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去争取,也不必将亲密之事当做奖励。”
“但是,谁跟你这是奖励而不是惩罚了?”
哪有惩罚是这样的
在她这话的时候,她的另一只的指尖穿入了他的发丝之间,也将他这个俯身靠过来的动作更压过来了几分。
而她依然端坐在座椅上,像是个从头到尾的掌控者。
沈浪很清楚,让人将放在发间头上的动作实在是危险,那比之被人扼住腕还是个清楚分明的将命门交托到对方中的动作。
可他好像并没有反抗的意愿。
而在她将指尖搭在他的发顶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发冠固定的搭扣被解开的声音。
下一刻他的墨色长发松散了下来。
谁若看到此刻书房中的场面都不会相信两人之间还在做什么拉锯战的抗争,也绝不会相信他还在试图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而非是彻底与她同流,栽在她的里。
清俊的少年身量已然长成,只在那张天然带着三分笑意的脸上,还有几分青涩的意味,他一只撑着桌面,一只则握在那只环绕他脖颈的。
强撑着桌面的那只,像是生怕自己会朝着她彻底倒过去,在腕和指尖的发力中可见绷紧的情绪外露。
而另一只与其是握,倒不如是轻触更为合适的多。
披散而下的墨发对他这个向来形象落魄也并不在乎的人而言,已经是一种过分逾距的状态,也让他那张脸看起来比之平日少了几分从容稳健之意。
而搂着他的脖颈的狐裘美人吐气如兰,饶有兴致地看着在这番新的调戏中,在少年的耳畔还留有吻痕的位置,一直泛起到脸上的薄红。
这简直像是一对分别半月后,刚脱离了其他人的视线注视,便迫不及待地亲昵交缠、耳鬓厮磨的情侣。
但沈浪又觉得或许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在她指尖从发丝间穿过,这种从未有人在他身上做过的动作中,他觉得她并不只是在借着这个举动表达自己的喜爱,也在抚摸一只狼狈又不肯投降的动物,试图让他驯化在她的中。
这早已与他此前留在她身边的目的有了南辕北辙的区别。
到底是他在试图勒紧这行事无端的女子四方征伐的缰绳,还是他成为了对方剑指西北的一支前锋,在这个依然能够感觉到她唇齿间温度的贴邻中,他好像已经可以足够肯定地给出一个答案了。
更让他觉得心头惊动的无疑是,他好像已经甘愿接受这个答案。
他一向很能听从自己的本心所发出的声音。
“乖孩子”她的指尖缠绕着他的一缕发尾。
他虽然看不到身后的那只作乱的到底是个何种状态,却也能感觉到她这个动作中并未拉扯出痛觉的温存。
这确实是个顺毛捋的动作。
可当她指尖并不只是缠绕着他的头发,还有她的银发,更是在这只抬起,与环在他脖颈上的那只交叠,让他看到了那种银白与墨黑的纠缠的时候,他也顾不得思考——
他到底在她的眼中他到底是一只猫还是一只狗,又或者还是个被她盯上当做食物的口粮。
他只想亲吻上那只,像是个再浮躁不过的年轻人一样俯首在她的掌心。
然而正在他有所动作的前一刻,霍凌霄忽然松开了指,任由那两种颜色的发丝在她的指缝间流淌下去。
更是忽然放开了对他的“捆缚”,起身从另一侧朝着门边走去。
虽然刚走了两步,她又忽然顿住了脚步。
“忘记了,晚点陪我看一场戏,让我们欢迎财使金无望加入”她回身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加入打倒快活王阵营。”
她完这句就迈出了书房,只留下房中被她撩拨得心血沸腾的少年。
沈浪不由苦笑了一声,“这还真是惩罚。”
只是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又在哪里得罪到她了。
总不能是因为他回来晚了,又或者是他还在试图保持一个正道少侠的体面
沈浪想不出来。
他只知道她这喜怒无定的样子还当真像是个任性的魔女,可他在回来的短短时间内,又分明见到这北斗居中井井有条的样子——
纵然是魔,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秩序建立者。
他抓起了边的长剑,跟上了她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