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得手
余掌柜等了一晚上没等到人回来, 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管事的就急冲冲地进来禀告。
“掌柜的, 人找到了。”
“在哪儿?”
“在咱们家铺子外头。”
管事犹豫了一下, 压低了声道,“被人扒光了衣裳,吊在了屋檐下。”
“活着还是死的?”余掌柜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紧张地看着管事。
“活着!”
“让他赶紧进来!”
听完了来人的话, 余掌柜倒笑了起来。
住在庆云坊,又有高手相护,看来,真是海家的人了。
最关键的是, 对方只是警告,没要了性命, 这事, 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想到昨晚那口口声声自己姓韩的海公子, 余掌柜笑起来,吩咐管事,
“告诉下头的人, 再有人问酒,就,都卖光了。”
“另外, 你带人去库里, 起几件东西出来, 心点, 别磕坏了!”
主子压箱底儿的东西,他就不信, 一样也入不了那位的眼!
余掌柜备好了东西,就等着海公子再次上门。
可一连等了两个晚上,连个人影都没瞧见,他不禁又有些坐不住了,犹豫再三,到底又让人去了趟庆云坊。
听的人很快回来了。
没人见过什么韩公子,倒是一整条街的乞儿都在找一位出手阔绰,操着南方口音的公子。
所有人都,他出手大方,若是高兴,一整个银锭子都能直接赏下来。不过,他们已经好几日不曾见到人了。
余掌柜想起那一千两的话来,哈哈笑了两声,终是放下心来,安心等着十日之期。
沈熙听着铁柱博古轩的动静,立刻叫来猴子,“去给钱宝传话,就三千两一坛,五千五百两两坛,给他两天时间,过期不候。”
猴子一蹦三尺高,直奔屋外。
自从上回告诉钱宝,事情有些难办之后,他就有些坐不住了,短短四五天的功夫,已经催了他两回。
他原先担心公子拿不到酒,后来担心钱宝找旁的路子,如今公子总算开了口,他恨不得立刻就让酒变成银子。
钱宝听完猴子的话,傻在当场,“什么?三千两?不是好了两千两?你们之前还卖了六百两一坛?”
猴子依旧半躬着身子,一张脸要哭不哭,比钱宝还难看。
“哎呦,钱爷哎,别您了,我们兄弟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这酒这么抢手,那天,就是拼了哥几个命,也不能卖给那骗子!”
钱宝一听骗子,反应了过来。
对啊!太湖白什么时候卖过几百两一坛了?就连他家公子都花过五千两,还只买回来一坛!
该死的醉仙居!处处跟公子过不去!
可他怎么办?他可是在老夫人面前了包票的!
不对,他是了包票,可他没提银子的事!
钱宝心中大定,冲着猴子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巴,“五千五百?是不是太多了,往年也没这个价。”
“钱爷,您可是这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往年什么价,您能不知道?往年五千两也就够买一坛子,如今,那可是两坛!您是不知道,我们兄弟为了这两坛。”
他突然咽了口口水,将原先要的话给吞了回去,含糊着道,“总之,这价钱一点都不冤枉!”
“您要实在觉得贵,就拿一坛吧,不瞒您,这一坛也有人等着呢,您若是不要,我倒是多赚五百两呢!”
“要,怎么不要,都给爷留着!你先让人把酒送过来,爷过两日给你银子。”
猴子陪着笑,“钱爷,为着您这一笔生意,我们兄弟可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了,如今只想着早点拿钱走人,最晚,明日太阳落山前。不然,就是咱们兄弟想赚这银子,也得看有没有命花!”
钱宝有些不高兴,一想到这些人为了银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只得应下。
可,三千两跟六百两,到底差得太离谱,他心里实在不放心,还得再去问问。
到了第二天上午,听的人依旧没消息,眼看着忌日就要到了,他再也顾不得许多,立刻让人传话,请见老夫人。
沈熙看着一齐走进来的铁柱和猴子,悬了一天的心立刻掉了肚。
“三哥,成了!”猴子脸上的喜色遮掩不住,连称呼都忘了。
沈熙看了看手中的银票,现兑即付,妥妥的五千五百两到手!
京城真是旺她,事事顺心,路路发财!
“猴子,明日咱们看铺子去!”
“哎!”
这几日侯爷日日进宫,不到晚上不会回来,老夫人知道她每日忙着练武读书,也不会轻易让人去叫她,所以,只要瞒得住石叔就好。
第二日下午,沈熙等来了左先生,不待他坐下,便上前一步,躬身道,“先生,学生有事要外出,还请先生容我半天假。”
左先生听了这话,转身就要朝外头走,却被她一个箭步拦了下来。
“先生,沈熙资质鲁钝,如今又缺课,内心实在不安,不如,让我这书童代我听课,待我回来,他再讲与我听,先生觉得如何?”
罢,示意锦衣华服却一脸尴尬的金戈上前。
左先生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回去。
沈熙立刻微笑躬身,“多谢先生,听闻先生爱酒,学生偶然得了一坛子好酒,还请先生不要嫌弃。”
猴子忙将怀里抱着的酒坛放在了桌上,正是左先生最爱的西风烈。
左先生眼皮都没掀,撩袍坐下。
“如此,多谢先生了。”
沈熙退后,看着左先生闭眼讲经,金戈手忙脚乱地翻书,嘴角微勾,转身带着猴子直奔门。
出了府,两人换上短褐,先在南门大街转了一圈,又在庆云坊转了转,正要从庆云坊出来,忽觉不对,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走了一炷香,闪身进了一条巷子。
没过一会儿,一个穿着破烂的乞儿探头探脑地在巷口张望,见巷子里没人,立刻跑了进来,前前后后看了两遍,立刻骂骂咧咧,转身就要朝外头走。
“你是在找我们吗?”沈熙带着猴子从院墙上跳下,一前一后堵住了来人的去路。
牛二心里一惊,转头看去,正是他刚才盯的两人!
他将目光落在猴子的脸上,看了半晌,才开口道,“我认识你!”
这下倒轮到猴子吃了一惊,不待他开口,又听乞丐道,“你是那天跟我们,庆云坊有钱拿的那人。”
沈熙看了眼猴子,笑道,“你怎么肯定是他?”
被人揭穿她也没想抵赖,干脆直接问出来,也好让猴子知道哪儿漏了破绽。
牛二看了她一眼,指着猴子道,“他虽穿的跟那天不一样,可走路的姿势没变。而且他肩膀一高一低,一眼就能认出来了。”
沈熙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一眼就能从走路姿势认出人来,还能看出猴子两侧肩膀细微的不同,这人要么好记性,要么观察力不一般。
想到这儿,她又细细量了眼前这个乞儿。
十五六岁的年纪,人又高又瘦,瘦长脸,眼里透着一丝凶狠,嘴唇极薄,见她看过来,眼里闪过一丝防备,将自己的后背贴上了墙壁。
“罢,跟踪我们为了什么?”
牛二飞快的扫了她一眼,“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
沈熙笑了笑,“好奇?可是不是件好事,会死人的!”
牛二看着她笑,硬着头皮道,“你就是杀了我也没用,我能看出来,别人也能,你们瞒不住。”
“别人可没你这眼力,何况,我这兄弟的本事我还是知道的,要真那么轻易让人看穿了,你们也就不会到现在还守在这庆云坊了。”
“至于你,只要将你灭了口,就更没人知道了。”
“你敢!”
“爷我有什么不敢的!杀个人而已!”沈熙转着手里的剔骨刀片,看着他笑。
牛二这会儿才有些害怕,本想着握着对方把柄,敲上一笔。没想到,对方不是善茬,直接就想杀他。
他咽了一口吐沫,紧张地道,“我不会出去的。”
“你已经出口了。”
对面的人笑得如同罗刹,让他心惊胆战。
是他大意了,以为对方没发现,却不知对方早已明了,还将他引到这处偏僻的死胡同。
“我跟你拼了!”牛二手里突然多出一把尖刀来,刀尖闪亮,直直冲向沈熙。
沈熙看出他没练过武,只因被逼到绝路,便凭着一股狠劲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冲上来,她不敢掉以轻心,不等人靠近,便一脚踹了上去。
那人在地上滚了三四圈,再起来,依旧一副急红了眼,找她拼命的模样。
她正要上前,那人却转身冲着一旁看热闹的猴子撞过去。
猴子捂着胸一连退了好几步,脸色都白了。
沈三心里一惊,顾不得那人,忙冲上前去查看猴子。
谁知,他却忙摇头,“三哥,我没事!只是被撞了一下。”
沈熙见他胸前没有血迹,松了一口气,转头再看那人,却已跑到了巷口。
一刻钟后,终于将人堵在了巷子里。
“还跑不跑了?”
猴子喘着大气,气急败坏地在他身上踢了好几脚,“下手挺黑啊,老子肺都快被你撞出来了!”
那人只抱着个头,缩在墙角,却是一言不发。
沈熙捡起他那把尖刀,短短一截,只半个手指长,一看就是哪家断掉的刀头,却被他捡来,磨的锃光发亮,握在手里,看上去确实有些唬人。
她竟然被个乞儿给耍了!
“叫什么名字?”拉开猴子,她蹲下身去,盯着他看。
半晌,才传来声音,“牛二!”
她笑吟吟地看着对方,“跟我着如何?保证让你吃饱穿暖,还给你治伤。”
话一出,不光牛二吃惊,猴子也吃惊。
时隔多年,他又听到了这句话。
三哥每一次,他就多一个兄弟。
跟以往的兄弟不一样,牛二沉默地看着两人,终于在沈熙的目光中开口道,“我若不愿意,你会拿我怎么样?”
沈熙笑了,这次是真笑。
“只要你不乱话,我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可要是你多嘴,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能把你找出来!”
她的话让牛二将自己的嘴巴抿得更紧了。
沈熙见他不话,站起身来,对猴子道,“给他二两银子,让他把腿上的伤治治。”
牛二的腿本就有伤,刚才被他们追的急了,又跌了一跤,血水流了一腿。
猴子呸了一口,扔了一块碎银到他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