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Chapter45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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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晚吟终于签了字, 将那百分之十的重要股份转让给了周先生。但周濂清没有放她走。

    祝沉林不顾一切要去江城把祝晚吟带回来,祝明渊拦不住他,才终于告诉他。

    晚吟不会有危险。

    尽管没有理由, 但祝明渊的每一句话都是让人信服的。而祝言迟那边, 傅寒山让他静静等待。

    如今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周先生的住处今天有聚会,人不多。夜幕下,院子里的灯光将每个角落都照的明亮。

    祝晚吟站在楼上的露台吹风。

    院子里, 周濂清和宋霏霏站在一起,他搂着她,替她挡了一杯酒。不知道是不是上回喝了太多酒, 过敏太严重, 祝晚吟觉得自己现在闻到酒味都会有些醉。

    她看见周先生在宋姐额头上落下一吻, 想到他第一次亲吻她时, 郑重的虔诚。

    他不会骗她的。

    到现在她依旧相信他不会骗她,她的周先生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他不会。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不知道。祝晚吟抬头看到天上零散的几颗星星, 想将自己也隐藏到这样无尽的黑暗里。

    很累。

    活着很累, 可越是痛苦,越能感知到自己活着。像她这样的人, 大概一生都需要些什么来证明、感受生命。

    叶辉就在她附近, 她叫了他一声,他就过来了。

    “二姐, 怎么。”

    祝晚吟看向他, “有烟吗?”

    叶辉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烟?”

    “嗯。”祝晚吟点头,“烟。”

    叶辉犹豫了一阵, 从口袋拿出烟来。二姐还会抽烟?

    他怔然。

    祝晚吟拿到一支烟闻了闻,无非还是烟草味。她咬着烟蒂,接过火机。金属的回声,砂轮擦出火花,祝晚吟在夜幕里注视火焰良久。

    香烟靠近那簇火,被点燃。

    她如月的眉眼映着火光,像一幅画。叶辉一时失神。

    等他反应过来,祝晚吟已经偏头呛出烟雾。她咳了两声,皱眉看了看手上的烟卷,丢到一边踩灭。

    和第一次抽他的烟时一样的滋味。

    苦,涩,呛。

    只是这滋味,没有当初那么浓烈了。

    是香烟不一样吗。

    祝晚吟不清楚。

    那天晚上在路边的路灯下,他靠着树的身影单薄模糊,指间的香烟星火明灭。那晚的夜好像也是这么深,他为她点烟,又下不为例。可她都已经犯了好几次了。

    祝晚吟发现她的记忆几乎都是他,但那段时光其实只有短短一年而已。

    月亮高悬。

    灯火阑珊。

    聚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院子里只剩下周先生一个人。

    祝晚吟下楼时,他仍旧坐在夜色下独自喝酒。

    院子里的灯暗了大半,只草丛里还藏着几盏。他在抬头看月亮。

    半轮玉盘,几点星辰下,他就像是一幅画里寥寥几笔勾勒出来的影子。

    祝晚吟的梦常是灰暗晦涩的,她从来没有真正地梦到过他。她在梦中,总是找不到他。大雾迷茫,青灯古佛。

    她甚至不太敢朝他走过去,怕破了眼前幻境一样的景象。

    祝晚吟站在他身旁看了看桌上乱七八糟的酒,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

    “又想喝酒了?”

    周濂清没看她,望着月亮道,“上回已经被你折腾半条命了,再来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受的住。”

    他声音有些低哑,大概是喝多了酒的缘故,带着懒倦的醉意。

    “我没想喝。”祝晚吟端起他的酒杯瞧了瞧, “上回差点没命的是我,周先生折腾什么。”

    周濂清笑了声,“谁知道。”

    祝晚吟若无其事地问他,“周太太怎么也走了?她不住在这里吗。”

    “嗯。”

    “那周先生怎么没有陪着一起走?”

    周濂清看她一眼,“听这么多做什么。我走了,你好逃跑?”

    祝晚吟,“我不跑。”

    他眼底深邃不明,看着她道,“今晚的月亮很漂亮。”

    “嗯。”祝晚吟低声应。

    江城难得见这样的月亮。

    她问,“你走那天,也是这样的月亮吗。”

    “嗯,比今夜还美。”他没有回避她的问题,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几乎让她想哭。他承认他是周濂清,记得有关她的一切。

    周濂清收回目光,“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他准备站起来。

    祝晚吟没听他的话,而是上前搂着他阻拦了他的动作。她坐到他腿上,紧紧搂着他,闷声埋在他肩上。

    周濂清没有推开她。

    之前推开太多次,舍不得了。

    过了很久,她平静地,“周濂清,你骗了我。”

    “对不起。”除了这个,不知道还能什么。

    “我不要你对不起。”

    祝晚吟松开手,攀附着他的肩吻上去,吻到他的唇。她怕他推开自己,环住他的颈深深地仰头吻他。

    可这次他没有推开她。只微微偏头退开一些告诉她,“晚吟,我喝了酒,你......”

    烈酒的味道将他气息变得更热,祝晚吟看了看他,将他的话都尽数吻回去。周濂清抱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他占据主动,将她压在怀中,深入唇舌,如暴风骤雨,却并不纯粹强烈。只有深沉,更深沉的浓烈情意。

    她被他抱到房间。

    周濂清将她放在床上,再看她时眸底又尽数收敛了方才的意欲。他手掌抚过她的脸,低声让她早些休息。

    谁要休息。

    祝晚吟搂着他不放,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周濂清,你不想要我吗。”

    “晚吟......”他声音低沉,有些无奈。

    怎么会不想。可不能在这里,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

    祝晚吟,“我不在意。”

    “什么?”周濂清微微怔然。

    她望着窗外撒进来的一地月色,“我不在意在这样不好的情况,不在意不完美。”

    周濂清没有话。他呼吸又沉又缓,心脏的血液滚烫。不知道是不是该她傻,她孤注一掷地自始至终都在相信他,即便他什么也没有解释。她比他所以为的还要了解他。

    这世上的一切,都毁灭最好了。什么都不重要。

    祝晚吟抬头去吻他,去解他的衣服,没有章法,不疾不徐。

    屋子里没有开灯,窗帘也没有关。冷白朦胧的月光如梦似幻,在寂静的夜,只映出两道交缠的身影。

    今晚的月亮确实太干净了,皎洁,圣洁。

    像梦一样。

    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眉眼轮廓,一半隐藏在晦暗里。

    她眼前都是他,呼吸里都是他的气息。祝晚吟毫无保留地回应他。她在断续的思绪里,看见他俯身看她,那是她见过最深沉的眼神。

    他:祝晚吟,你别后悔。

    同样深沉的声音。

    她更紧地搂住他。

    后悔什么,她只觉得自己拥有他的时间太少了。实在是太少了。

    她来不及思考,周濂清也没有给她后悔的时间。他夺走了她全部的呼吸,完完整整地拥有她。

    –

    月亮快落下了。

    祝晚吟睡不着,认真看着窗外。凌总是有它独特的色调,仿佛是世界末日,也仿佛是新世界诞生。

    可以再暗一些成为深渊,也可以再亮一些看见光明。

    人生大抵也是如此。是深渊还是光明,也只顾走下去就是。天总是会亮的。

    祝晚吟想思考人生,又发觉思考不出什么。她有些累,可是一点也不想睡。

    “在想什么?”

    周濂清抱着她,声音在她耳边沉沉地传过来。他平稳温热的呼吸在她颈侧绵延,她在他怀里可以听见他胸膛有力的心跳声。

    祝晚吟爱死这一刻了。

    她贪心地想要无数个这样的凌。

    “在想信仰与死。”她伸出手臂抱住他,随口。

    周濂清低笑了声,“不如想点别的。”

    “想什么?”

    他似认真想了想,才道,“想休恋逝水,早悟兰因。”

    他声音低缓沉稳,平静如水。让人碰不到,抓不住,带着虚无缥缈的距离感。

    “我不要。”祝晚吟想也不想就拒绝。

    她撑起身子看着他,柔软的长发顺着肩滑落到他胸膛上。月色勾勒着他眉目,似云似雾,恍惚显得更遥远,即便是与他拥有最直接最亲密的肆意纵情,也让她觉得眼前的人离她那么远。

    尽管她拥抱他,亲吻他,他都好似随时会离她远去。

    “什么休恋逝水,早悟兰因?”祝晚吟蹙着眉,手紧紧攥着被子,心底翻涌一般地虚妄无力。她看着他,眼里酸涩起雾,“我没有什么悟性,我只有生,只有死。什么休恋逝水?我偏要。就是残花抱香死,随逝水一起去,也不要悟兰因。”

    周濂清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他目色如月,看着她半晌笑了笑,“残花抱香死?倒也是,你的确是这样的性子。宁折不弯,简直是天生的拧骨。”

    祝晚吟盯着他不话,神色认真。周濂清搂着她的腰将她压下来,把被子扯上来盖在她身上。

    “好了,我随口的。怎么当真了?”

    “你才不是随口的。”祝晚吟趴在他身上,眼泪砸下来,“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个,你想什么直接就是了。我受得住。”

    她哭就哭,神色平平静静地,只眼泪断线似的砸在他身上。周濂清擦去她的眼泪,将她抱在怀里轻叹道,“才做了上帝不可饶恕的事情,你就哭成这样。我成什么人了?”

    祝晚吟埋在他颈侧,想用力咬了他一口,又不舍得太用力,“是,衣服都没穿,你就已经想抛弃我了。”

    周濂清低头吻了吻她的脸,再找到她的唇,良久再松开她。他伏在她肩上平复呼吸,沉声温柔,毫不避讳。“晚吟,我的意思是,除非我死了。才叫你休恋逝水,早悟兰因。”

    祝晚吟挣扎了一下,想推开他话,可他意料之中地抱紧她,闭着眼睛慢慢地把话完, “除此之外,我都会回到你身边。”

    祝晚吟推不开他,闷在他怀里咬着唇。“我不想听。”

    “晚吟——”

    “周濂清,你要是死了,我一定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