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狗狗
年关过后,付全悄悄去了西南,与他同行的,是一位五十岁的老妇。
与此同时,镖局接到了一桩大单,李远山特地派周管家出镖,可惜那趟装满金银宝器的镖被山匪劫了,数十镖师无人生还。
或许是因为此次出镖受创过重,李远山关了镖局,李府大门紧闭,奴仆也被遣散了,街边的乞丐偶尔能看到那两口子出门买东西,男的高大威猛,但腿脚不利,女的娇艳如花,却是个傻子。
人们感叹李远山的起起落落一生,从碌碌无名到镇守一方的大将,一夕崩塌后还能再爬起来成为富商,这一次却又被命运捉弄,一败涂地。
听闻,李远山赔了好些个银子,还是不够。他四处借钱,可所有人都知道这趟镖丢的有多贵重,镖局也关了,断了财路,没有人敢借钱给他。
人们眼睁睁地看着李远山为了借钱越来越憔悴,最后心灰意冷,一病不起。
在四月的某一天,李府的门口摆上了花圈。
张罗葬礼的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她是赵家衣铺的孙媳妇,也是李家的二姐,伤心欲绝的她红着一双眼睛,抱着苏娇娇和李远山的牌位不放。
她此处让她触景生情,于是将李宅夷为平地,撒上了草籽。
偌大一个李府,也曾生生不息过,在一场劫难后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李家的事情也就是百姓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没过几天,瑶南那边再次来犯,西南边界陷入苦战,朝廷拨下数十万两白银支持坚守在瑶水的苏伟,他们的注意力彻底转到了西南战事上,李家自此再无人提起。
*
城南关城内,粮仓。
一名矮的黄衣女子依次开麻袋,确认里面的米面是否还可以正常食用。
军队的男人糙,麻袋也大得可怕,都快比她高了,她摇摇晃晃地踮起脚,露出一截莹白的脚腕,在阴暗的仓库中白到像是一点光亮,微弱而倔强。
她伸出的手,在米里搅了搅——并无湿润,还能吃。
有的米快坏了,她命人搬到靠外的地方,准备这几天全部用掉。
她有一双黑亮的葡萄眼,笑起来娇憨得像只奶猫,碰到周管家时还蹦了两下,“周叔叔!”
周管家看着灰头土脸的花猫,笑道:“夫人,快去洗把脸,苏将军在呢。”
傻奴提着裙摆,换了身衣服后到了李远山的书房,敛去脸上的笑容,规矩地行了一礼,“苏将军。”
苏伟穿着铠甲,上面还有几丝没擦干净的血液,他看了傻奴一眼,接过她盘点的记录。
傻奴垂着头,故意错开他的目光,走到李远山的身边。
李远山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用力紧了紧。
“谢谢嫂子。”苏伟放下册子,眼神在傻奴身上扫了一下,很快移开,“远山,粮草充足,兵强马壮,只待时机。”
苏伟麾下近十万士兵,城南关也有几十万人口,大战一旦拉开序幕,比拼的就是谁更持久。
李远山却没那么乐观,“王朝侵略瑶南多年也没攻下,耗了这么久,理应是国库虚空之时,但还远远不够。等你割地为王后,王朝对瑶南的注意力会全部集中在你的身上,你的处境会更加艰难,你还需要为以后考虑。”
苏伟是个谨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这些?只是人一旦面临机会,有时会兴奋过了头,失去理智。
苏伟最近的动作都有些急躁,许多会绕开他和付全——当然,李远山心里清楚,他早已和苏伟不是平起平坐的关系了,他不应该操这些多余的心。
本来他的使命在周管家送完金银后就该结束的。全家都换了新身份,完全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重新开始,但当初告密之人一天找不到,他的心就一天无法安然。
西南军的人都认识他,他只能在城南关偏僻的角落租一个院子,隐居不出,苏伟有事自然会来找他。
不知道苏伟出于何种心态,向他要了傻奴,让傻奴去账房帮忙。
眼神也会时不时落在傻奴的身上。
想到这里,李远山示意让傻奴坐到他的腿上来。
傻奴乖乖照做,一双晶亮的眼儿望着他,他有些无力地抱住她。
他非常不安。
不仅是对命运的担忧,还有苏伟对傻奴偶尔透露出的在意,尽管苏伟掩饰得很好,对待傻奴也有分寸,礼貌而疏离。
但他是傻奴的男人,对傻奴的爱超越了一切,他能敏感地察觉出苏伟的异常。
苏伟绝不是想要留一个质子在手里这么简单。
苏伟笑了一声,声音极,仿佛不是他发出的,“亲王留下的军队和钱财足够我们挺上十年。”
李远山默认他的话,又聊了几句别的,直到苏伟起身时,他才停止了话,挽着傻奴送苏伟离开。
傻奴拽了拽他的手,“去拳?”
李远山不能出门,只能在院子里活动。因为怕人认出,家里只有付全身边的几个仆人负责洒扫,每日起和傍晚的练武是李远山唯一放松的时刻。
这个家很冷清,也很温暖,傻奴蹦蹦跳跳地跑到树下,向慢步走来的他伸开双臂,“相公,怎么走得这样慢呀!”
李远山依旧不急不缓,唇边却扬起了微笑,“今天,苏将军又跟你了什么?”
傻奴站在树下,她像一只活泼的兔子一样踱来踱去,“什么也没。倒是听士兵们,瑶南那边要撑不住了。”
军中动态李远山比傻奴知道得要多得多,他浑不在意傻奴带来的“新鲜情报”,只掐住了她的腰,警告道:“不许跟他过于亲密。”
这话傻奴已经听了许多遍,耳朵都快长茧子了,李远山却宁愿一遍一遍地提醒她,“他动机不纯,你别被他骗了。”
傻奴点点头,看了眼周围,四下无人,她大着胆子拽下他的衣领。
李远山笑着俯身,果然如他所料,水润的唇片贴上了他的喉结。
猫儿顽皮,还恶劣地咬了一下。
“这样,可以放心啦?”傻奴趴在他的胸前,露出羞怯的神情,牙轻咬着粉唇。
男人的气息蓦地危险起来,“好像还差一点。”
傻奴冷不防被人抓紧了脖子,困惑地眨了眨眼。
他一脸无害地提醒,“不是没人吗?”
她更不懂了,无助地仰着脸,似乎也感受到李远山的什么,她的眼睛更加湿润了,可怜兮兮地求放过。
她今日可是站了一天,踮了一天的脚。
但这样的目光在李远山的眼里却被视为奶猫傲娇的邀请。
“或许,你可以让我更放心些……”李远山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面颊,这让他永远也疼不够的东西。
傻奴有些明白了,“相公,你好厉害,为什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她只是在院子里扫了一眼,相公竟然就知道她在看有没有人!
肩头感受到一阵属于秋季的微凉,李远山摩挲着她光滑的皮肤,哑声道:“你的眼睛要是一直盯着我,就也会懂我。”
衣服滑落了,傻奴慌忙合拢,双手却被抓住了。
她茫然地看着李远山。
他表情无异,眼内却燃起灼烧的烈火,“傻奴,听话……”
长长的尾音被秋风带走,也吹散了树上的一些叶子。
半绿不黄的落叶躺在鹅黄色的裙子上,很快被树干摇晃下来的更多叶子覆盖了。
傻奴抱着树干,眼里都被逼出泪来。
男人吻干她的泪水,“娇娇儿要受不住了?”
傻奴很绝望,她要是没记错,中午相公吃的是羊肉,好多好多的羊肉。
这里随时都会来人,傻奴紧张得要命,扭头看着竭力绷紧嘴角的李远山。
李远山俯身吻住她,“放松点,你这样,我会失控。”
话是这样的。
但他不会告诉傻奴,下人都被他发走了,暂时不会回来。
傻奴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恍惚间好像听到了老太太在叫她的名字,她像是一条失水的鱼儿一般难捱,无法回应任何人的呼唤。
李远山面色陡然一变,将傻奴抱在怀里,进了最近的房间。
他们还紧紧地在一起。
“傻奴?”老夫人进来找了一圈,也不见傻奴的影子。
傻奴捂着嘴,背后是木门在微微颤抖,她惊恐地看着李远山,摇头。
李远山半眯着眼睛,只死死地盯着他的傻奴。
“怎么这里有一件衣服?”外面传来老夫人的声音。
傻奴摸着自己鼓起的肚皮,低声呜咽,“都怪你,都怪你!”
娘肯定都知道了!
“为什么不停下!”
大狗狗默默给主人清理身体,方式也是狗狗的方式。
他是如此迷恋傻奴,连汗液也觉得香甜。
“下次你再敢这样,我一定要惩罚你!”
狗狗抬起了忠诚而好奇的眼睛,“如何惩罚?”
傻奴一哽,“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狗狗又低下了头,低沉道:“你好像还有力气。”
他扒开看了看,确认傻奴还能再撑一会。
傻奴求饶,“我还没吃饭……”
“一会我喂你。”
“我好渴……”
狗狗的眼神又变了,站了起来,“真的吗?我喂你。”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