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火葬场四
傻奴呆愣愣地回了家,看到姐姐正在和萧擎聊天,她攥着手里的一袋子糖,不知道该什么好。
萧擎向她勾勾手,“傻奴,过来。”
傻奴像只懵懂的猫一样歪了下脑袋。
这话似曾相识。
她慢吞吞挪了回去,萧擎和时候一样,撕开熏肉后一条条喂进她的嘴里,“皇宫好玩吗?”
傻奴摇头,闷闷不乐,“不好玩。”
“见到李远山了?”
“嗯……”
“他俊俏吗?”
傻奴想起那个人仿佛要滴血般的双眼,默默摇了摇脑袋。
萧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那以后就不见他了。对了,李百合也举家迁至这里,明日就来看你。”
“喔……”傻奴抬起眼,水汪汪地看着他,“李百合是哪个姐姐?”
萧擎没有回答,直接把剩下的半块肉都塞进了她的嘴里。
“骗子。”他低声骂。
傻奴跟没听着一样,蹦蹦跳跳出去玩了。
一个老人牵着一条大黄狗和一只黄鸭走了过来,傻奴移不开眼,盯着人家的爱宠看。
“喜欢?”老人蹲下,解开大黄的链子,大狗也扑进了她的怀里,嗷呜嗷呜叫着。
傻奴对老人嫣然一笑,羞赧地点头。
“我家主人每天都会出来溜它们,不过他最近病倒了,你若是想跟它们玩,可以来我家。”
“什么病呀……”傻奴随口一问。
老人拍拍大黄狗的狗头,带着两只宠物走了。
傻奴没有得到答案,不过她也不在意了,本来就是闲聊,再者了,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一个答案的。
她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
*
第三十二日,李百合带着相公来了。
百合一把子抱住香香软软的傻奴,哭得稀里哗啦,“娇娇宝,我的娇娇宝,我都想死你了,你想不想我?”
傻奴没话,眼睛里却涌动着泪光。
她似乎很喜欢百合,连百合邀请她去自家玩都没有拒绝。
傻奴远远地就看到三层楼,和这里一般的一层、二层的屋宅格格不入,她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才抬脚进去。
奇怪,门口的对联,好像是她写的。难道姐姐将她见不得人的墨宝送给这家邻居了?
百合家的家具也比寻常人家大,傻奴坐在她家的椅子上,脚儿根本碰不到地面,在空中轻轻摇晃。
百合拉着她话家常,傻奴不太听得懂,却始终微笑着聆听,时不时发出了然的声音,不懂装懂的可爱样子逗得百合哈哈大笑。
一个高大的男子抱着一个出生不足岁的婴儿过来,傻奴盯着婴儿软软嫩嫩的脸发呆,没有抬头看那男子是谁,只看到一支长长的拐杖柱在地上。
他的身形在地面投下厚实的影子,傻奴能透过影子想象出他宽阔的肩、发达的臂,和一条令人遗憾的残腿。
男人送到她嘴边一颗糖,傻奴心地挪开了脸,没有吃。
肌肤擦着男人的指尖一滑而过,留下酥酥麻麻的触感,男人发出一声低吟,抱着孩子离开了。
傻奴还没看够宝宝,脸红扑扑地瞪着男人如山的背影,百合忙解释:“孩子还,不能总抱出来玩,你可以跟他去房间里继续看。”
傻奴晃着脚,却不肯动。
她拒绝。
*
一直到第五十日,傻奴都没去过百合家一次。
百合几次上门拜访,傻奴避而不见,给出的理由简直荒谬,百合家里的亲戚吓人,不去了。
百合抱着孩子,心想今天又是不能交差的一天了。
她想起李远山如今的模样,比刚残疾时还要可怜,整个人的魂魄都仿佛被抽干,只留下一具麻木的行尸走肉在这世间毫无目的地游荡。
他比孤魂野鬼还孤魂野鬼,任谁看了都想帮上一把。
然而,她回去后李远山亲自登门了。
全身湿透的男人站在门口,抱着一包东西,长条的,像是柴火,又像是擀面杖的形状。
他身上的水珠不断地坠在地上,吧嗒吧嗒,像极了一颗颗饱受折磨的泪珠。
“傻奴,开门。”他的牙齿在颤。
瑶河四月的水仍旧不暖,他连续下水十几日,没有一天不是这样湿着回家。
他害了风寒,身体异常滚烫,他却觉得这天很冷,冷得似是他要熬不过这个春天。
“傻奴!”落水狗般的黑豹在低吼,他听到了傻奴起伏不定的呼吸,知道她就在一墙之隔的门后!
为什么不肯见他?她不是全忘了吗?
李远山目色一寒,“你不是想要哥哥吗?出来,我找到了!”
傻奴咬唇,几经犹豫还是开了门。
李远山落魄的样子猝不及防撞入她的眼帘,她看向他手中的包袱。
李远山一愣,惨淡笑开。他真没想到,他如今想看傻奴一眼,还要借着苏伟的名头才能做到。
他冷冷地开包袱,里面躺着一根骨头。
“胫骨。”李远山指着骨头,斩钉截铁,“你哥哥的,他这里受过伤,骨头上的器痕和他所中的箭头一模一样,我不会认错。”
傻奴哀伤地看着那条被水泡得发白的骨头,怔忪接过。
李远山迅速地牵制住了她的手腕,傻奴抬眼,男人正恶狼般盯着她。
“傻奴,原谅我。”
原谅他,在知道萧擎到现在还没娶妻后、在看到她乖顺地任萧擎喂饭后,嫉妒到疯了。
那些幸福本该都是他的!
——他忍不了了。
傻奴退了一步,简单的动作却把李远山拽倒在地。
岿然的大山倒塌,傻奴也跟着倒下,被男人死死地压在身下。
他明明可以起来,却不起来,日思夜想的娇儿近在咫尺,他能以体温熨贴她的肌肤,能用双手触碰她的娇躯,他还忍什么?
傻奴惊慌地捂住自己的唇,躲过男人的冒犯,“走开!”
但男人连她的手掌一同吞下了。
傻奴彻底吓傻,毒蛇的信子爬过她的每一根手指,她怕得头皮发麻,门还开着,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放开我!”兔子发出悲鸣,四腿无力地踢蹬着。
她张嘴呼救的刹那,口鼻就被堵住了,男人像条拥有极度占有欲的疯狗一样吻着她,他霸道而急切,完全不管傻奴还能不能呼吸。
毒蛇欲钻进她的肚子里,傻奴快窒息了。
李远山给予她稍微喘气的时间,捏着她的下巴,以不容拒绝的口吻道:“傻奴,外面都是人,你若是想让别人都听到,那就尽管喊。”
反正他不要脸。
傻奴果真闭上了嘴。
李远山舔净她的眼泪,“乖宝宝,乖宝宝……真是太乖了……”
他揪住她的头发,令她如同被锁链拴住的鸟,插翅难逃。
“乖孩子,痛不痛?”
李远山发出难捱的唤声,“半年了,都给你,全给你,好不好?”
他不紧不慢,不忍心再去看傻奴哭肿的眼睛,伸手覆盖了上去。
就当她愿意。
傻奴用罗裙裹紧自己,跑回了屋子里,插紧门锁。
她的肚子鼓得像是有孕的妇人,在屋子里焦躁地转。
怎么办,怎么办,她被毒蛇盯上了!
然她忘了锁窗。
李远山推开窗子,傻奴登时背靠着墙壁,发起抖来。
“你忘了拿这个。”他扬了扬手中胫骨,刚刚饱餐一顿的大狗不再护食,大方地展示着自己慷慨。
“给我!”傻奴扑了上去。
李远山却啪的一声合上了窗子,“今晚去我家,三楼,来了就给你。”
他想到了什么,补了句:“我绝不食言。”
傻奴颓然跌坐,黏腻的液体流下,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命运扼住了喉咙,怎么也逃不开。
*
第五十一日,李远山没等到自己想要的人。
他摘下自己精心挑选的玉冠,摔在地上,面容有了一瞬间的扭曲。
苏伟也不顶事了,兔子被吓坏了,他还需要再想别的办法。
他匆匆去了苏家,准备跪在门口谢罪,新换的华袍有着银色丝线,不知要花上多少金银才能制成这一件美服。
明月开了门,诧异道:“李将军,您怎么知道傻奴病了?”
病了?
黑豹眼神游离,仔细回想昨天的一切。
半年没抱过她,他几乎是立刻就缴械投降了,半柱香的时间都不到。
春风吹了那么一会,他的宝宝就病倒了?
明月迎他进去,“是风寒,裤都不穿,被冻到也是活该,是吧李将军?”
李远山脸色铁青。
一条裤而已,能把她冻到哪里去?
外面不还有裙子吗!
女人就是麻烦,他家宝宝除外。
傻奴昏沉睡着,屋里全是药草的味道,可怜的东西手指被他咬得发红发肿,紧紧攥在一起。
李远山掏出一个布包,交给明月,“苏伟,拿回去葬了吧。”
明月轻轻一笑,“原来玉南军在瑶河捞了两个月,就是为了这个。”
人死如灯灭,现在取回来还有什么用呢?
苏伟的一生早就谱定了,从他决定开始复仇的那一天起,失败就已经注定了。
没有人可以和兵强马壮的玉南作对,和骁勇善战的李远山作对。
李远山把傻奴抱在怀里,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抱过她了,大狗狗体内隐藏的兽性破笼而出,不由得有些贪婪,深嗅她的体香,嘴唇在她颈上流连。
只是蹭着蹭着,又开始像恶犬一般撕咬。
傻奴服了药,一时半刻醒不来,他的动作就更加大胆。
他总觉得昨日发挥不好,丢了面子,今日,他要找回自己的面子。
傻奴的肚子更鼓了。
她醒来时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肚肚,傻傻问明月:“姐姐,我是不是坏掉了?”
明月翻了个白眼。李狗贼怕不是长了个马东西,亏傻奴那么大点也装得下。
傻奴安静地坐了一会,伤痕累累的手摸上了明月的,哀求道:“姐姐,我们回瑶南吧……”
她脸色惨白,梦见了一条巨大的黑蟒缠住了她,还用信子伸进她的脑子里、她的胃里,她恶心、想吐。
就像李远山昨天对她做的一样,她想吐。
“你去哪里,他都能找到你。”明月摸摸她的脑袋,“傻奴,不如乖乖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多少还能少发点疯。”
傻奴失力地垂下手,“那、那王朝呢?去王朝呢?”
明月:“他会不择手段地向北进军,拿下王朝。”
傻奴怔住,她从没想过,天下这么大,竟是没有能让她安身的地方。
她只能回到他身边吗?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