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071 嫁衣
他却没有应声。
见他兴致不大, 蓁蓁便自顾自斟满一杯,送到唇边饮着,一杯杏花酿下肚,回味清甜。
一边品酒, 一边看人。
白雨渐今儿穿的, 是她给他准备的那身墨黑色长袍, 乌发用玉簪挽起,倒是分外清雅。
许是被她凝视得久了, 他放下书卷,又一次撩起眼皮看来。
昏黑烛影中, 他肤色苍白, 眸色深浓,漾着未明的情绪。
黑者愈为黑,白者愈为白。
她不话, 只是再度斟满一杯杏花酿。
一道清寒叹息响起, 脚步声靠近,白雨渐挽起袖子点起一对红烛。
霎时间屋内变得明亮了一些。
而他瞧着那烛火, 竟是有片刻的失神,蓁蓁静默地坐在那里,指尖在桌面叩动, 好久才道。
“池仙姬, 你有秘密。”
他侧目看来,浓密长睫投下阴影,有点洗耳恭听的意思。
“这并不稀奇,世上之人都有秘密,很巧,我也有一个, ”她的披帛被她掖在手里,就这么撑着额头,眼波融融地盯着他瞧。
而那个秘密,知道的人皆长眠地下,再也不会公诸于世。
不。
还有一人知晓,那位九五之尊。
然她手握军权,皇帝不敢动她。
丹书玉令果然是个好东西,只要她起个念头,整个太行都会翻天覆地。
少女双颊酡红,分明带了醉意,像那艳丽盛放的海棠花。
眸子里的水光快要满溢出来似的,勾人得紧。
他却风牛马不相及地问道,“娘娘觉得,明琛如何?”
“像你。”
“不过,不及你。”她如实道。
罢,她指尖拈起杯盏,“也许是年岁尚,再过几年,也未可知。”
白雨渐却是安静地看着她。
男子身形颀长,唯有袍下一双脚是赤.裸的,那颜色冷白若玉。
随着走动,暴露出冷白脚踝上那条黑色的,厚重的锁链,发出铁器撞击之声,像是被禁锢的仙人。
她眸光在上面滑动,轻笑,“本宫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原本的名字,应该不是白雨渐。”
正色看他,“你很久以前,叫什么名儿?”
叫做什么呢。
那个名字,久远极了,久到自己都要忘记了。
从没有人问他的本名,到底是什么。
雨渐,只是很久以前,他的字而已,
男子薄唇微动。
“明尧。”
可他已经,不是那个名字很久了。
她走了。
室内唯有桌上那只酒壶,与淡淡的香气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酒杯里,却还有残留的酒水,墨色衣袖垂下,修长如玉的指尖拈起杯盏。
他将唇贴着杯沿,严丝合缝,仿佛在隔着杯盏,与她亲吻。
他饮下那口残酒,喉头吞咽。
分明是从前最爱,却毫无滋味。
有脚步声悄然靠近。
“飞白。”
他甚至不用转身,就知道来人是谁。
“公子,您受苦了。”
今日,飞白听到了那鞭子抽在肉.体之上的声音。
他也看到了男子脚踝上的锁链,目光中不禁流露出一丝痛楚。
他似乎是下定决心,跪在地上道:
“公子,飞白愿意助你离开!只要公子离开后,救下我家姑娘。”
他,“飞白被囚禁在此,整整两年,早就受够了这暗无天日的日子。”
“公子,你决不能留下,你的抱负不该被埋没在此!”
飞白满面激动。
白雨渐坐下,“哦?你算如何帮我离开?”
少年咬牙,“这地宫必定与外界连通。就在飞白待的那间囚室,若在极静之时,可以听见水流之声,想必细细探寻,定能够找到与外界连通之处。”
“至于公子脚上的锁链,飞白也有办法为公子开,只要公子肯信任于我……”
白雨渐默不出声,似乎在思考与他合作的可能性。
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外,一袭绯红色的裙角缓缓离去。
……
自从那夜过后,蓁蓁再也没有出现在地宫之中。
饭菜有人送来,由飞白一一端出摆放,白雨渐吃着这些没有什么滋味的饭菜,脸色始终寡淡。
周身气质也愈发疏离清冷了起来。
而站在一旁的飞白,却发现白雨渐的指尖有几个明显的针眼,待他要细看的时候,白雨渐却将手收回了袖中。
这几日,飞白极为焦虑。
白雨渐虽然答应了要与他合作,但他们之间的交流,少得可怜。
那人大半的时间,都把自己关在那间藏书室中。
除了固定时间用膳,见到他的次数,寥寥无几。
飞白原本以为,这地宫中多了个人,就能够缓解那种孤独与空旷。
谁知,这白雨渐早就习惯了孤身一人。
他巴不得没人去烦他,给他一本书,他能坐在那里看一天。
她再次出现,是一个月后。
却将一把钥匙,交到了飞白的手上。
她无波无澜,淡淡地道,“去把他解开吧。”
飞白手一颤。
而对面的黑衣男子,无声无息地垂眼注视着她。
他身量高,落在她身上的眸光漆黑无比,却隐隐有一丝压迫,带着质问的意思。
“很意外?”
她笑着,扬起下巴,明媚天真的少女模样,“也是有条件的。印朝暮,你可还记得?”
“这件事,本宫可要与你好好道,”
蓁蓁逼近几步,“他与你远赴边关,为何你毫发无损,他却是满身的伤。若非今日陪着皇上在演武场练剑时,突发昏厥,本宫还不知,当初他是被人抬着回到燕京的!”
“你怀疑我?”白雨渐声音很轻。
蓁蓁量他片刻,缓缓摇了摇头。
“本宫倒不觉得,你会那般下作。”
她话时一直看着他的神情,“而且,方才本宫探望于他,他把当初的实情同我了。他,当初在南星洲,是你让他来接应于我的。”
着,她叹了口气,“是,我早就该想到了,瞿越那样高的武功,你又精通机关术,白家的防守,几乎等同于铜墙铁壁,若非你首肯,他如何能够提前埋伏在灵堂之中。”
白雨渐始终安静。
她垂眸,看着他脚上铁链,温和道,“到底,还是我自私了。白雨渐,这一次,我是真的想通了,我不拘着你了,这外面天高海阔,任君遨游。”
“除此之外呢?”
白雨渐也在笑,只是那笑很是冰冷,一双桃花眼里没有丝毫温度。
果然,被丢掉了呢。
她一顿,“印朝暮性命垂危,你救他。”
“他骗了你,你不怨他么。”
白雨渐不解地问。
“骗我,是一码事,救我,是另一码事,”蓁蓁平静地,“印朝暮,你可以选择救,或者不救,我承认,我的医术不如你高明,所以我这次来,是请求你,救他一命。”
白雨渐垂眸,不解自己的手为何在微微发抖。
他们明明靠得这么近,明明这么近,却又从未隔得这么遥远过。
他眼中曾经悉数亮起的光,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为灰烬。
白雨渐声音微哑,“若是我不救呢?”
蓁蓁难免去看他,这才发现男子的脸色很是苍白,像一束插在水晶瓶里的白梅花。
他嘴角勾着一抹笑,那笑容却如同浮沫般脆弱,随时都会消失。
“都是你的选择。”
“你救他,我们之间一笔勾销,我放了你,彻底断干净。从此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走你的阳关道。你不救他,也是他的命,我不强迫你。”
“不好。”
“那就算了。我去找其他办法——”
她转身。
他却忽然从后面伸出手臂将她抱住,声音里带着一丝颤,“不要一笔勾销。”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的不好,是不想与她断。
能感觉到他在发抖,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听见他带点茫然的声音钻进耳中,“印朝暮性命垂危,你可以为他,放下旧日恩怨,屈尊求我。假如有一天,易地而处,你可会这般待我?”
“谁能伤你?”
背后的人静了一静,旋即,很轻地,“是,谁能伤我。”
她叹了口气,“我不愿逼你,你先将我放开。”
蓁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随即走到一面墙边,在上面摸索了一阵,不知是按下了哪个机关,一道暗门缓缓地开启,几乎是瞬间,一缕天光照了进来。
对此反应最大的是飞白。
两年了,两年没有见到阳光的他张大了嘴,浑身发抖。
他冲到那缕天光之中,伸手接着不存在的光线,又哭又笑,就好像个疯子。
与之形成巨大反差的,是那个黑衣男子。
他一动不动,面容霜白,仿佛冰雪塑成的雕像,他没去看那天光,却是看着她。
九天之上的仙人,生死皆置之度外。
却甘愿留在这凡俗,困在这樊笼。
“我答应你。”
他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
像是十年前,在雪地之中他俯下身,冲她伸出手来。
不同的是,前者是他来救她,后者是她来救他。
她是他唯一活下去的意义。
他抱得她那样紧,就像要把怀里的这个人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他将头埋在她的颈项,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
她不再自私,他却要自私一回了。
蓁蓁眼含惊讶,却被他捧着脸,冰冷的薄唇轻轻在眼皮上吻了一下,蜻蜓点水般。
紧接着是眼角,眼尾的那颗痣,还有鼻尖,唇角,痴痴缠缠,偏执热烈。
满眼几乎将人溺毙的温柔。
她摸索着,从袖子里伸手,将暗道的机关轻轻旋上。
那丝天光,彻底隐匿。
飞白呆呆地跪在地上,他的面上布满了绝望,眼里死灰般寂静。
当没有看到希望的时候,尚且不觉得。
就在方才他看到那丝天光的刹那,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全面崩溃了。
飞白看向那捧着少女的脸,如同魔怔般珍惜地亲吻着的男子。
心中一片茫然。
世间的情爱,到底是什么。
当年姑娘为了心中那一点情,毁了满盘计划。
到最后不能收场。
如今,那个在他心中高山仰止、心若冰雪般的公子。
也要为了这个东西,甘愿被囚困一生?!
都是疯子……都是疯子……
“成亲?”
就在刚才,他在她耳边。
“我们偷偷成亲吧。”
“只要成亲,不要别的,”
白雨渐声音低到不能再低。他没有想到,会有一天出自他的口中,这样的无.耻之言。
用印朝暮的命,来换与她有名无实的一场婚礼。
“成亲以后呢?”
“我还没有想好……”
他似乎也知道,是极强人所难的请求,到最后几乎没有声音了,耳垂红得滴血。
却听见她轻轻一声。
“好。”
白雨渐骤然抬眸,那眸光里的缱绻之色映着烛光,极为潋滟动人。
“多谢娘娘。”
他嗓音低沉,从未如此嘶哑。
他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跟我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看着那只紧握自己的修长的手,她很难不感到惊讶。
怀疑白雨渐莫非是换了个人不成?
这人别主动牵手,但凡是主动靠近,碰一下,那都是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做的。
他牵着她,缓缓踱步,却是走进了那间书室。
一件嫁衣红得如血,整整齐齐地叠好在椅子之上。
用金线绣着图样,精细不已,仔细辨认了,是一朵一朵的长春花,还有杏花。
她的手在上面轻抚而过,感受布料的顺滑,与刺绣的细腻。
这竟是一件亲手缝制而成的嫁衣。
一针一线,温柔至极。
就连盖头亦是准备好了。
盖头旁是一个匣子,原本用来放夜明珠的,却装了满满的首饰。
看得出来,都是亲手雕刻。
她吩咐过下人,他想要什么都给他准备。
但没想到,他竟然做了这些物事。
如云鬓发,饰上那些朱钗,应当是极美的。
她手指拨过,想起池仙姬他有一双宫里那些匠人,都比不上的巧手,倒是不假。
“你这一个月……?”
“是。”
他这一个月准备了这些东西。
他在她的手腕上轻轻吻了吻,冰冷的薄唇,恋恋不舍地停留。
“丞相府中,有六十四抬嫁妆。”
她贵为国母,又如何会在意这些。白雨渐垂眸,不再下去了。
蓁蓁拿起那件嫁衣,揶揄,“你如何知道合不合身?”
白雨渐面色微红,把她圈在怀里不再话。
“君曾寸寸抱我身,”
她笑了,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肥瘦处处不消量。”
他又将她圈紧了一些。
就算是假的。
就算镜花水月一场,又如何。
这一刻,他只想忘记,她是别人的妻子。
只要拥有过一刻,于他而言,便是永恒。
而他将永远铭记,这份短暂的幸福,
直到万物凋零。
……
印朝暮没有想到,还能够活下来。
他与白雨渐共赴边疆,那一个月内,他眼睁睁看着边境形势转危为安,再看着忽赫十六部定下契约,承诺三十年内如约朝贡,不会进犯。
白雨渐此人,如同不知疲倦的铁人一般,布防图,军队操练还是行军布阵,他都是亲力亲为。
丞相时常深夜披衣而起,眺望低垂丝绒深蓝夜幕之中,那颗帝星。
边关兵士皆他忠君爱民,可唯有印朝暮知道,此人看向的,却是那帝乡中,那道此生遥不可及的身影。
最惊险的那一杖,他们接连数日不曾合眼,后来深陷敌军埋伏,是白雨渐为他断后。
若非援军来得及时,差一点就全军覆没。
与忽赫十六部最后一战,印朝暮念着之前恩情,掩护他撤退,为此身中数箭。
战场之上,不论私怨。
他们到底算是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了,印朝暮是硬撑着回京的,他知晓白雨渐的状况,不会比他好多少。
忽赫十六部的内奸曾经混进军中,光是下毒都不知多少次了。
丞相却料事如神,每次都能揪出内奸,将这些内奸悉数铲除。
坐镇军中不过半月,便飞快稳定了军心。
纵是与他有些龃龉的印朝暮,都难免对此人心生敬服。
他也许不会是一个好兄长好夫婿,但他一定是一个好丞相。
……
印府。
“虽不让你缺胳膊少腿地回来,”四下里无人,少女的声音不免带着一丝微哑,“也不是让你瞒着伤势不报。”
印朝暮躺在榻上,闻言轻咳了一声。
他看向那身披斗篷的少女,一脸戏谑的笑容,“娘娘,微臣这不活得好好的嘛?”
要不是碍着他还有伤,蓁蓁真想一枕头抽在那张俊脸上。
“你先前告诉我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印朝暮一顿,缓缓点头。
那个时候,他是真觉得自己不久就要去见阎王了,所以干脆什么都不瞒着了,全都告诉了她。
当时,他与白雨渐是怎么好的,又是怎么提前埋伏在灵堂,顺便安排好了一匹骏马。
“白雨渐让你娶我?”
印朝暮耸肩,“是,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心怀天下,最大的心愿,就是坐拥天下美人,怎么会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呢?”
“……”
蓁蓁木着脸,“那让你进宫来,做区区一个侍卫,还真是委屈你了。”
印朝暮哈哈一笑,眸中淡金点点,“宫里也有许多美丽的女子啊。”
“莫宫中,就那边疆的美人,亦是风情万种。”
蓁蓁眯起眼。
印朝暮到这就一脸扫兴的表情,“不过,臣天天被丞相拉着料理军中事务,错过了好些美人!可惜啊可惜。”
“你没谎?”
印朝暮指天发誓,“没有,真没有。”
“若我有半点谎言,必让我天雷劈,不,让我这辈子都没有女人喜欢。”
很明显在他心里,没有女人喜欢比天雷劈,严重多了!
“当初,我没有告诉你,”他咳咳了两声,“这不怕你心软了,又一头栽进去。你老实告诉我,你对白雨渐,是不是旧情未了?”
蓁蓁没话,一脸“我想静静”的表情。
“我不劝你什么,但你如今……是太行的皇后,就是白雨渐他愿意了,皇上恐怕也不会答应。”
印朝暮想着又叹了口气。
他忽然一拍大腿,“所以当初要是我干脆把你娶了,就不会有后面这多事了!”
眼看蓁蓁出落得这般美丽,他还是颇为遗憾的。
一个枕头迎面丢了过来,“闭嘴吧你!”
蓁蓁没好气地,印朝暮疼得龇牙咧嘴,“你就这么对待伤患啊。”
蓁蓁不理他,转头推开门,撞上端着药碗前来的印星星。
“哥哥他怎么样了?”星星眼巴巴地问。
“生龙活虎的,想来是没大碍了。”
印星星这才舒了口气。
端着那碗药,她就跪了下去,“皇后娘娘,”眼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掉,“星星不知该怎么报答娘娘了。”
“别哭,”蓁蓁连忙把她扶起来。
她掏出绢子,温柔给姑娘擦着眼泪,“再哭,这药变成一碗咸汤,你哥哥又该嚷嚷了。”
星星这才破涕为笑。
“去吧。”她拍了拍星星的手背,让了她进屋,却见前方朦胧夜色中,一人长身玉立,凝视着她的眼神极为温和。
蓁蓁踱步过去,微笑道,“神医妙手回春,半点都没有退步呀。”
白雨渐眸色变淡了些,没有理会她不走心的夸赞。
他作寻常郎中扮,发只用一根竹节簪挽起,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在南星洲的时光。
“先前答应的,还作数么。”
他问。
“便是我言而无信,你待如何?”
他的面色分明白了一些,却是笑了,轻轻地道,“我不能如何。”
那笑容就像暮春枝头,最后飘落的一朵杏花。
她看了许久,方才缓缓地,“我不会食言。”
印朝暮的一条性命。
换一场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媒妁之言,没有父母之命,甚至不敢显露于人前的婚事。
若此刻,有人闯入地宫,必然大惊失色。
这里,竟布置得宛若喜堂一般。
夜明珠堆满了每个角落,映得周围大亮,那墙上甚至被人贴了红色双喜的剪纸。
一对红色喜烛,在案前烈烈燃烧着,仿佛永远都不会燃烧到尽头。
“一拜天地。”
一人唱喏道。
作为这场惊世骇俗的婚礼的见证者,飞白从一开始的惊愕抗拒,到现在的平静麻木,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念到夫妻对拜时,蓁蓁抬眼看去。
隔着透额罗朦胧的红纱,量男子俊朗冷白的面容。
他是格外适合红衣的。
拜完堂,蓁蓁抬手毫不犹豫地拂开帛带,脱下了那件嫁衣,任由其落在地上,如同红云堆积。
转而拿起一旁的凤袍穿上。
她穿戴好了,这才看向新郎官。
少女唇上的口脂还没有褪,在烛火之中亭亭玉立,人面桃花,眸若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