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整个过程中谁也没有话,只有身体交流的声音。苏见青虚弱趴在他的身下,眼眸微垂,唇瓣微翕:“正寒,我没有力气。”
下一秒她的腰被托住。祁正寒抱她去清洗。后面,他留在浴室里吸了一根烟,漱完口之后出来。站在门边静悄悄看了她一会儿。
苏见青靠在床头看波德莱尔的诗。戴上眼镜,文弱秀美。长发垂肩,专注于书本。
祁正寒掀开被子坐上床,取下她的书本,用手指轻勾页脚,贴心地在她看到的那一页折了一道,而后放置一边。
苏见青皱眉:“你别折我书。”
他转而看向她手里无处安置的书签,一并拿过去放到书封上,散漫道:“折都折了,赔你本新的。”
“意义都不一样了。”她摘下眼镜,没什么情绪地。
祁正寒轻哂:“怎么不一样?哪个男孩儿送的?”
苏见青没话,取来床头的草莓往嘴里塞。手搁在曲起的膝盖上按遥控器,看电视。
见她不答,他垂眸睨她,不依不饶问:“谁送的?”
“前男友。”她。
“叫什么名字?”他突然好奇。
苏见青淡淡:“跟你有什么关系?”
耳边传来祁正寒的一声哼笑。
她的肩膀被扳过去,苏见青随着他的力气不由自主歪向祁正寒,侧脸贴在他的肩膀,专注于感受被他轻拥的温度。
“刚刚那一下弄疼了?”祁正寒摸她的脸。
苏见青都没反应过来他在什么。她抬眼,对上他带有歉意的眸。
祁正寒的脸上写着对他方才动作粗鲁或言语过重的反思。给了一巴掌,就开始撬开她的嘴巴往里面塞枣了。
“疼不疼?”他又耐心问了遍。
苏见青不理解:“大哥,都过去一个多时了。你断根头发疼这么久?”
他笑了下,低头亲吻她。很温暾的浅吻。嘴唇的交叠和辗转,是他的细致安抚,使她心软下来。
“又瘦回去了?”他握住她。
苏见青推开他的腕:“不知道,我很久没有称重。”
祁正寒:“让你多吃一点。”
她没有挣开他,索性放弃抵抗。看着他:“我有阴影,的时候很胖,被人欺负。所以你别再叫我增肥了。”
他有些好奇:“你时候很胖?”
她:“又矮又胖。”
祁正寒闻言,凝视苏见青,看得她心里都发毛,她问道:“我很好看吗?”
他:“还行。”应该是他的心里话,不算动听,真是让人痛恨的诚实。
接着又:“我在想你时候什么样。”
苏见青已经吃了五颗草莓,大方地往他嘴巴里塞了一个,她没接他的话,主动往他怀里贴紧一些:“别管我时候了,给我你的事。”
他问:“你想知道什么?”
“随便。”她。
祁正寒默了会儿,似乎是在思考从哪里开始起,结果他的开场白就让苏见青目瞪口呆——“我爸结过三次婚,离了三次。所以他现在吃了教训,只交往不结婚。”
她诧异到吃水果的嘴巴都顿住。
祁正寒轻笑了下,问她:“你能信吗?我后妈比我还两岁。”
苏见青动了动唇,心里堵着一堆疑惑,却一个也不上来,最后只喃喃吐出一句“为什么呢”。
不知道听清与否,总之祁正寒没有回答她的话,他继续道:“我关系比较好的朋友,陆培文。你上次见了,戴眼镜那个哥哥。”
祁正寒扫她一眼,“还有印象?”
苏见青点头:“当然,印象深刻,毕竟我在他的生日会对周迦南大出手。”
他笑出声来。胸腔的颤动贴着她温热的耳。
自白两句就草草结束,他迫不及待将矛头转向她:“好了,到你了。”
苏见青学他话:“你想知道我什么?”
祁正寒:“你的前男友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这个?苏见青冷冷:“叫什么明。忘了。”
她因为婷婷而报复他。祁正寒当然不满意,却也不再问下去,有更要紧的问题亟待解决,下一秒便将她压在身下:“再来一次?”
苏见青没吱声,这意味着她默许。
他用指腹轻擦她的唇瓣,低语道:“玩点儿别的。”
祁正寒完,起身出去一趟,回来时他躺下,搂她的腰,稍稍抬头亲吻她。
用舌头给她渡了一个什么东西,冻得苏见青舌尖轻颤,是一块冰。很公平,你有我也有。
……
……
颠鸾倒凤,她被浪潮推着,抵达浓情春夜。
-
苏见青是剧组第一个杀青的,她拍完戏后,和祁正寒见面的频率变多,当然,大多数时间是在床上。
事实证明,一个男人不管多忙,如果他想睡你,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能挤出一桶。
三月初,樱花开了。苏见青见到花开的盛景,一团一团的樱花缀满枝头,远看倒像是棉絮。祁正寒这段时间不在燕城,请她拍照给他看看。
接收到苏见青的照片,他回复道:【我过几天就回。】
结果等他两周后归来,花早已败完。
苏见青也吃惊,花期怎么短到这种地步?
祁正寒笑了笑,安抚失落的苏见青:“等明年吧。”
这是一个让人愉悦的承诺,往好了想,他们还有一年的时光可以共度。
拍完了戏,还有学校的事情要忙碌。一直到春末,苏见青才有时间回一趟老家。
她乘坐四时的高铁,浸在暖融春光之中,自北向南看一路景观变幻,最终回到温柔亲切的土地。
故乡已经过了雨季,越过春天由冬入夏。
云溪这个地方很是悠闲清净,没有夜生活,也没有艺术气息,众电影没有排片,遑论举办艺术展与音乐会,只有很少数的年轻人之间交流会用上普通话。
业余活动是和爸爸妈妈一起登山、垂钓、赏竹。
这里离燕城很遥远,双重意义上的遥远。镇子算得上富有,有自己的特色产业,街上常有开保时捷和法拉利的老板,可苏见青还是觉得遥远。
她荒唐地想,他们应该不会有机会在巴黎拥有一座花园。
习惯了大城市的匆忙,退回最初的市井生活,不上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日子如流水,不需要去在意光阴消散,她想尽可能的多陪一陪青丝成雪的父母。
这一次回到家里苏见青才知道,爸爸妈妈在云溪城内给她购置了房产,等着她回家签字,还有一辆大几十万的轿车。
这是父母努力一生,给她的不图回报的馈赠。
苏见青随同父母去看房,是在很好的地段,依山傍水,房子也有将近两百平。他们没有提多少钱,但是她很清楚,爸爸妈妈是不容易的。
钥匙交给苏见青时,爸爸高兴地侃侃而谈,起他们年轻的时候过得多么辛苦,好在现在有能力给女儿顶好的生活。
旁边的林莉女士很嫌烦躁地断他:“苏广源你少两句,叭叭叭的我耳朵都长老茧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唠叨的男的。”
苏广源走上前去跟她计较。
苏见青看着手里的钥匙,这一秒的踏实感源于何处?就像脱轨的车轮被拨回到自己的轨道上。这才是本该属于她的生活。
几天后,平静祥和的家庭氛围有了一些微妙,那日晚餐前,苏见青归家,妈妈没有做饭,家中一片死寂。
爸爸从卧室走出来,神色复杂看着她欲言又止。
见青主动问道:“怎么了?”
苏广源拉她到一边,正算跟她通气,林莉听见外边的动静,喊了苏见青一声:“你进来,把门带上。”
妈妈是在苏见青的房间和她话。
苏见青推开门,看到坐在她的床沿的妈妈。她坐在夕阳里,神色是极致的疲倦。
而后苏见青走近量,才发现林莉的身侧放着一个镯子——是祁正寒送给她的那个。
苏见青皱了皱眉,心下有一些惊慌。
“这是哪来的?”林莉开门见山问她。
苏见青撒了个谎:“我自己买的。”
“你哪来的钱?”林莉声量提高了些,眼神锐利看着她。
她:“是片酬。”
“你片酬才多少?你这镯子值多少?你能舍得买这个?”
妈妈是最了解她的人,自然也了解苏见青的花钱习惯。她很节省,给她一个月五千零花钱,她抠抠搜搜能用三个月。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精明。
苏见青不可能会花光自己的片酬去买一个用不上的手镯。
她在妈妈的身边坐下,取过手镯,为她戴上,轻声:“这是我买给你的礼物。”
林莉手一挥,手镯被甩到地上。两人同时看过去,没有碎,因为那是金的。
没有人去捡,林莉看着她:“你老实,你是不是在外面碰到了什么人?”
苏见青没有话。她垂头坐着,不敢看母亲。
林莉接着:“你知不知道那些姑娘为了图点钱财去给人当老婆,最后落的什么下场?!”
什么老婆?苏见青皱眉:“我没有。”
林莉置若罔闻:“我当初就不支持你进这个行业,你在家里找个普通的工作上上班,我跟你爸什么都给你准备了,不用你多拼死拼活,你怎么就心这么大呢!我之前就听人家那些事,那些有钱的老头子就喜欢找女学生,我死不信。我我家丫头不会,她从就乖就听话……”
林莉得有些哽咽,情绪不受控,苏见青连忙握住她的手:“妈妈。”
林莉将手抽出,指向她,厉声道:“苏见青,不要怪我得难听,你要是敢给别人当三,我就敢不要你这个女儿!”
她完,抹着泪摔门出去。
苏见青坐在床沿不吭声,鼻子很酸。
两分钟之后,苏广源进来给她做思想工作。
他讲话柔和许多,上来先安慰她一顿:“你妈话就是不经大脑,你别太往心里去。”
苏见青俯身,捡起那个镯子,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我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但是我没有破坏别人的家庭。”
苏广源将手掌轻轻按在她的肩上:“那你跟爸爸,这个是谁给你的?”
苏见青沉默许久,她回答时敛了眸,不看爸爸的眼睛:“我遇到了很好的人,他比我年长几岁。”
“是男朋友?”
她点头:“是男朋友。”
苏广源眼里有光:“谈多久了?”
“半年。”
见爸爸的神色里狐疑未消,苏见青知道他想要问什么,她主动告知:“是我们剧组的演员,他出道很多年,拍戏比较多,所以比较有钱。”
“噢,演员。噢。”苏广源没再问别的,最后轻轻拍她的肩,“既然谈这么久了,那稳定下来带回来给我们看看,爸妈得帮你看看人可不可靠。”
苏见青心中酸涩,她本不想出声,但爸爸带着期待的注视很灼热,于是她点头:“好。”
-
因为这件事,苏见青回到燕城后情绪并不高涨。
与祁正寒碰面,在他的露天阳台上,她躺在长长的吊床,将西装盖在头上遮阳,碎花裙摆上的花被艳阳照得纹路格外清晰,仿佛正在一朵一朵灵动盛开。
苏见青靠在他的肩头。
祁正寒也与她一起闭目养神,共享午后日光。
她起和妈妈的争执。
将西服扯下来一些,露出一双眼,看向他。祁正寒睡着了一般,但又确确实实嗯了几声在回应她。最后漫不经心问:“那你怎么?”
苏见青道:“我和爸爸,是男朋友送的。”莫名的,心跳有些快。
他轻轻扬唇,再一次的:“嗯。”
她将胳膊搭在他的腰间,祁正寒也抬手揽住她瘦弱的肩膀。
苏见青和他闲谈回家的见闻,祁正寒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她的脚踩在地面,让吊床微晃起来,头顶的花被风吹落,掉在她的眼皮上。
苏见青捡起脸上的花瓣,这一天开的是海棠。
一抹娇艳被她放置在他的鼻梁上。
祁正寒觉得痒,用手捻了,扔一边。
苏见青有话要,略显紧张量起他:“正寒,我爸想见见你。”
“见我?”他轻扬眉梢,语调松散,带点不敢置信的意味。
苏见青微微侧身望向他:“对,因为他们很害怕我接触到不好的人,而且——”
祁正寒眼都没睁,忽然抬了一下手,断她的话。
苏见青愣了一下。
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什么。他只是抬了一下手,示意她不要再下去。不该这样不懂事。
他不会去她的家乡,更不会去见她的父母。
他的表情里有不耐吗?没有。有厌弃吗?也没有。
因为祁正寒不会这样做,但他表明拒绝。这就是他的风度与残忍。
比起他因为纹身而扯断她的头发,比起他对她的守口如瓶,比起她很像另一个女人,更让她觉得可恨的是他此刻一语不发却尽显凉薄。
与此同时,苏见青的脑中闪过爸爸满怀期待的样子。
她本撑着身子看他,又在这失望之中一点一点地躺了下去。话被吞回肚子里。
又过很久——
“我在想,演个文艺片还是商业片。”祁正寒忽然悠悠开口。
“什么?”苏见青回神。
他终于掀开眼皮看她一眼,“下一部戏,你呢?”
她偏过头去,此刻的心情让她不出什么好话:“我什么都不想演。”
祁正寒量她两秒,把她勾到怀里,轻笑,“怎么了又?”
苏见青沉默不语。
他低下头亲吻她的鼻尖,暧昧低语,“不想演就不演,什么都不做也成,横竖我养着你,祖宗。”
苏见青推开他一些:“你是认真的?”
“我哪句话不是认真的?”他轻轻笑道,“我实话,你那点儿片酬够干什么的,孩子零花钱。”
“你别瞧不起人,我的身价会涨的。”换苏见青闭眼。阳光已经挪了位置,开始浸润她的腿。
祁正寒笑意更盛:“你靠谁涨?嗯?”
她不做声。
他要凑过来亲她,苏见青躲闪开,吻落在唇角。
祁正寒轻轻拨她的下巴,苏见青此刻心底的倔强让她规避他的视线。
祁正寒便亲了两下她的脸颊与耳朵,他微微掀起眼皮注视她,好半天后,贴着她的耳朵,不咸不淡地问了句:“哪天去见爸爸?”
苏见青吃了一惊,看他意味不明的一双眸子。
原来他什么都明白,他清楚地知道她在为什么而不高兴。
苏见青道:“不愿意就不去,我也就这么一。你不用谎话哄我,我不是孩子。”
他挑了挑眉,与她鼻尖相擦,呼吸缠绵,而后轻道:“那别闹了,给我亲。”
下一秒,嘴唇相碰。苏见青随着他的举动微微颔首,她不回吻的冷漠暗示她心情的不快,而这刻意的冷漠换来的却是一个更重更热切的深吻。
他将她抱到换了地方的烈阳之下,在光下吻她。他的唇色要更艳一些,好像在给失魂的她递送生命的色彩与光辉。
痴缠的影子被绘在地面,旁边缀着明艳的海棠,光斑像是水流在人影之间摇晃,宛如一副游动的画。
不明白,为什么薄情寡义的人,嘴唇却如此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