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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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见青一边笑一边叹息:“我是真的,我怕江潋会尴尬的。”

    他仍是那副不以为然的腔调,不厚道地:“管别人做什么,她要是有惯着她的男朋友,也可以给她买。”

    她笑着,用指腹去轻触那顶价值连城的皇冠。

    又听见他——“戴上,出来见我。”

    苏见青惊讶:“你来了?”

    祁正寒轻声笑道:“不放心你啊,我不得来看看?”

    苏见青问:“那岂不是又耽误你的工作?”

    他立刻:“你反了,从来都只会是工作耽误我见你。”

    跟他讲话,人如泡在蜜罐里。甜得不真切。苏见青淡淡笑着:“好了,听你的。我会戴的,希望不要有人借此大做文章。”

    苏见青站在镜前,凝神看她发顶的皇冠,在刺眼灯光之下更显闪耀而璀璨,与她今日的装扮相得益彰。像极了集宠爱于一身的公主。

    江潋今晚的礼服是明黄色,在苏见青的余光里,她如一朵菊花正纷飞而来。她偏过头去看,江潋欣喜地指了一下见青的头饰:“这个好漂亮,品牌方借来的么?”

    苏见青微微垂眸,细声回答:“是男朋友的礼物。”

    江潋愣了一下,又笑着,不吝啬她的夸赞:“真好,真好看。”

    苏见青微笑:“谢谢。”

    盛宴今天姗姗来迟,他穿了件墨绿色丝绒西服,头发梳上去,带着领结,来到候场区找到他的哥哥姐姐们。江潋趣:“这么忙还要抽空来走个红毯呀?”

    盛宴笑眯眯:“忙倒是不忙,就是人气太旺了,被粉丝堵在路上。”

    他完,又回头去找苏见青。

    她正在人群后面,低着头。没有被皇冠压住的一绺头发坠在额前,这调皮的散乱在一丝不苟的妆容之外又流露一点灵动。礼裙是抹胸的款式,雪白肩膀露在寒夜空气之中,尽管是第一次、但好像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在半明半昧的灯光下,她伸长洁白的手臂,从容地摆弄裙摆的褶。

    “紧不紧张?”这话声音是冲着她的,苏见青抬起头看着盛宴。

    她摇头:“还好。”

    盛宴又看向旁边的江潋:“你呢。”

    江潋也摇头。

    他故作失落道:“哎呀,怎么搞得我一点当前辈的体验感也没有。”

    江潋笑:“给你个面子,那我就假装紧张一下好了,一会儿采访你帮我挡记者。”

    盛宴道:“我只能尽量帮你解决一点刁钻的难题,你也要给自己留点表现机会。”

    江潋给他抱拳:“感谢照拂,未来影帝。”

    盛宴高兴地动了动他的领结,歪着脑袋笑:“借你吉言咯,未来影后。”

    苏见青微微笑着,沉默地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奉承。

    被直觉催促着,她鬼使神差偏头去看场馆后面封闭的坐席区。

    男人站在二楼护栏之处,静默地往下看,他的周遭冷清而寂静,没有一丝灯光。只借了一点红毯的亮,她看到他今天穿的这一身清贵的黑色西服。有一下没一下的闪光灯,让他的身姿在眼中影影绰绰。

    利落的下颌骨线条,挺拔健壮的身姿,清隽淡薄的眼神,时隐时现,如一道迷眼的虚幻。若不用眼神紧紧抓住,下一秒就会消散。

    祁正寒也正在垂眸看着苏见青,目不转睛。

    她稍抬起手,在暗处冲他招了一下。

    祁正寒也和她轻轻挥手示意。

    轮到他们剧组上台,盛宴礼貌地让苏见青走在前面,她生疏地踩着高跟鞋踏上红毯。

    余光里的男人在楼上随她一起往前走。她在光下,他在暗处。

    一步一跟。他看着她。

    苏见青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并不是在与相机和记者对接情绪。她只是天马行空地想:好像是结婚的场面。她尽情地感受着掩映在灯光之下那隐晦的浪漫。

    他亲自送她这一段路,走进衣香鬓影的亭台楼阁,通往声色浮华的十里洋场。

    而她永远会是那人声鼎沸的歌舞场里,最圣洁的雪、最明净的月。

    只要在他的身边,她可以永远天真。

    活动结束之后,苏见青急匆匆去后台找祁正寒。彼时他正在一个过道和一名中年男子聊事情,两人手里各自夹着一根烟。

    苏见青见状,识趣地止了步。

    祁正寒眼尖,迅速望过来一眼,而她已经藏到墙角后面。他和对方了几句话就草草结束,很快走到她的身前。

    祁正寒抓住躲躲藏藏的女孩,似笑非笑:“好玩儿吗?”

    苏见青浅浅笑着:“其实我很讨厌拍照,一下那么多相机在拍,还真的有点受不了。”

    “那下回不参加了,影响不大。”他很随和。

    “影响不大,但显得我架子很大。”

    “怎么会。”祁正寒轻轻捋她的耳边碎发。他指尖还有淡淡烟香。

    苏见青连忙低头:“快把我头上的东西拿下来,好沉呀。”

    “很沉?”他不明所以,掂了掂,“这么点儿东西就沉了,脑袋吃不消?”

    苏见青被他弹了一下头骨。

    她捂着吃痛的地方,“不是脑袋吃不消,是心理承受不住。”

    祁正寒笑:“那你适应适应,以后还会有更好的。”

    苏见青还是那么喜欢听他以后,她抬起水汪汪一双鹿眼望着他,只淡淡笑着,也没接话。她笑时,柔和与温婉就会盖住长相里的那股清冷。温柔的酒窝会深陷,静寂的眉眼会变暖。

    祁正寒挑起她的下巴,就着这个姿势凝神量她片刻,看她极致的妆容与造型。顿时喉咙口干涩一阵,他迫切地低头要亲吻她。

    然而唇快触碰到的一瞬,他忽又停下。

    苏见青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祁正寒无奈笑了下:“太漂亮了,实在舍不得亲。”

    他眼含眷恋望着她,声压下来,不怀好意道:“再欣赏一会儿,回家蹂.躏你。”

    祁正寒想搂着她离开,却突然被她抓住手腕。

    苏见青踮起脚,主动凑上来吻住他。着急而热切。嘴唇紧紧相贴,瞬间糊了口红。

    她轻轻抬眸,羞怯了句:“正寒,你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

    祁正寒道:“过奖了。”

    他搂住她的腰,眼神坚定,低声道:“相信么?明天的我会比今天的我更好。”

    她笑着嗔:“油嘴滑舌。”

    祁正寒不再多言,偏头便吻下来,热浪滚滚,缠绕她的身体。纤细的腰肢被拧住,脆弱的蝴蝶骨撞上墙。他口中苦涩又浓厚的烟草味将她侵占,与橘子味的香水气息绞在一起。难舍难分,融为一体,直至无法剥离。

    一刻也无法忍受的躁动,需要多少情绪来推动?

    苏见青已经无法冷静地等待爱意降临。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让她再做得久一些。

    她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个男人。

    -

    电影在年后才上映,前期的活动并不太多。苏见青得了空闲回老家过了个年。除夕夜在家中和爸爸妈妈一起吃年夜饭,春晚还是那么无聊,但和家人在一起,总是其乐融融。

    苏见青给王盈乔了一通电话,问她在哪里过年。得到的回答是剧组。这几天也正好碰上王盈乔的生日,她在电话里佯装悲痛,呜呜了两声:“又老一岁。”

    苏见青笑:“又多了一年的阅历,多好。”

    王盈乔也笑了笑:“新年快乐啊,宝贝。”

    “新年快乐。”

    父母入睡很早,苏见青溜进房间的一刹,电话就拨了出去。对方按下接通键,她将身体裹紧在被窝里,一点点凉意让她牙关颤:“有没有吃年夜饭?”

    祁正寒:“在大哥家里蹭了一顿。”

    她被用词逗乐,笑起来:“你往常过年都是各处蹭吗?”

    他:“通常会和外婆一起过。今年实在有些事情走不开。”

    与此同时,她收到他发来的一张饺子的照片。苏见青莞尔一笑,也给他回了一张自家丰盛的年夜饭。

    祁正寒问:“是妈妈做的?”

    她:“是我和爸爸妈妈一起。”

    他开玩笑:“行,没我的份儿。”

    苏见青就要脱口而出“你又不来”,她恍惚又想起自讨没趣邀请他来见父母那一次,生怕再被泼一次冷水,最终只淡淡了句:“想吃我下回给你做好了。”

    祁正寒想到什么:“对了到这个,我跟我哥学了一点厨艺,等你回来我一定要给你展示一下。”他的语气不无骄傲。

    冲着他这句话,苏见青过完年没几天,就早早地回了燕城。

    祁正寒本不会下厨,突然开始学习的起因是,她告知他有幸品尝过周迦南的手艺,认为会厨艺的男人很加分。

    一些肚鸡肠、又好面子的男士自然不甘示弱。

    祁正寒苦修厨艺一个月,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学会了一道西红柿炒鸡蛋。

    要炒给她看。

    苏见青给出的看法是:“我祝你的厨房好运。”

    因为这一句祝福,他的厨房幸免于难。最后一道品相还算可以的菜被端上来。苏见青拿起筷子,又放下筷子,吐出还有细碎蛋壳的一口菜,她淡淡评价——“你不如不要学,魅力大折扣。”

    祁正寒不信:“有那么难吃?”

    他夹了一筷子尝了尝,虽然盐有些放多了,但是菜都炒熟了啊。他拧了下眉毛,不出的郁闷。

    她摇头:“无法下咽。”

    “那我再练练。”他不放弃。

    这精神很好,难怪能够成大事。

    苏见青低着头,忍不住笑。

    “又笑什么。”他也莫名其妙跟着笑起来。

    苏见青摇头:“不知道,就是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屋外纷纷落雪,又是一年冬末初春。两人穿着薄衫坐在熊熊炉火前取暖,苏见青抱着膝盖坐在暖绒地毯上,靠在他身侧,忽而想起什么,告诉他:“我下一部戏有着落了。”

    祁正寒顿了下,淡道:“怎么没听你提过?”

    “我自己去试的戏,是培文哥介绍的。一部古装剧。”她声音很,不免心虚。其实这与陆培文无关。

    祁正寒倒是没有多问:“行,他介绍的我放心。”

    过了会儿,又:“是女主角吧?”

    苏见青摇头:“是一个配角。”

    祁正寒挑一下眉,神情里写着几分不理解,但最后还是:“配角就配角吧,你乐意就行。”

    她点点头,感激他的宽容。

    “明天想去哪儿玩?”祁正寒问。

    苏见青:“我们出去走一走吧。就两个人走一走。”

    “走一走?”祁正寒想了想,提议道,“要不去爬长城吧,去过吗?”

    没有去过,因为太偏僻了。苏见青一时没有回答,过会儿才:“欸,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的行为艺术家?”

    他们艺术家的想法总是这么跳脱,祁正寒忍耐,点头:“嗯,她和她的前男友,又怎么?”

    “他们当年做了一个分手的约定,就是两人从长城的不同两端开始走,直到相会的时候正式分手。是不是很特别的方式?很有仪式感。”

    祁正寒愣了下,笑得极是苦涩:“我真是谢谢你和我这些了,以后再也不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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