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江上雪止步回头, 目光停留在安怜愤怒的面容上。
片刻,江上雪露出一抹微笑,什么也没, 继续往外走。
既是沉默, 也是轻视。
安怜做江流的情人十几年, 江伊在世时, 她只能像个老鼠一样龟缩着,一个女人单身带着两个孩子,被别人指指点点。
好不容易等到江伊死了, 她终于能出口气了, 想方设法把气都撒在她女儿身上。
原以为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结果发现两个儿子竟然……
这么多年不成家,两兄弟一起玩女人, 换了一个又一个,都是和江上雪长的像的。
安怜真是恨不得把江上雪活活撕了。
见她压根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 安怜怒火中烧, 拔高尖利的嗓音, 指挥着两个仆人就要上前去拦江上雪。
保镖们早有准备, 还没等靠近江上雪, 就被拎着扔了回去。
江季淮与江苇满眼冷漠的看着被收拾了的安怜,不以为意的转身回去。
像安怜这样刻薄投机的女人, 真是不配做他们的母亲。
孟萌满心错愕的看着眼前的闹剧,幸而超高的职业素养让她不至于在江上雪面前露出震惊的神情来。
刚才出来的那位夫人是江执行长后妈, 她话里的意思是继兄竟然对……
跟着江上雪回到车上, 孟萌心绪难平。
江上雪升起车内的隔断装置, 很平静的透过车窗看了眼江家新宅,某个瞬间, 眸色冰冷入骨。
近距离听到顶头大BOSS的秘辛,孟萌噤若寒蝉,挨着车门,一动不动的坐着。
车辆飞快的驶入主道,江上雪拿起水喝了口,突然似是随口问道。
“孟哲的治疗情况怎么样了?”
孟哲是孟萌的儿子,两岁,患有罕见的脊髓性肌萎缩症,一针特效药就要55万。
按照专家会诊方案,第一年要注射六针,之后每四个月注射1针,还可能要终生使用。
孟萌现在的工资20K一个月,根本堵不上这个窟窿,和丈夫商量以后,把房子卖了,然后两人除主业外,晚上还接一些私活。
但距离彻底把这个病治好,还差很多钱,很多很多钱。
孟萌不知道江上雪是从哪里听到自己家事的,安排了孟哲去医疗条件更先进的L国治疗,并主动提出承担所有的医疗费用。
钱这个东西,原本对她们这些普通人来,多了没有太大的意义,可一到像生重病这样的时刻,少了是会死人的。
她知道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但孟萌依旧很感激。
江上雪交代的事情,她力求做得更快更好,甚至是江上雪要孟萌做出什么违反她职业道德的事情,孟萌想她决计是不会拒绝的。
接过孟萌递过来的手机,里面是国外发来的报告,与一段孟哲在花园里晒太阳的视频。
阳光明媚,孩坐在轮椅上,看着花丛上的蝴蝶笑的很开心。
患了脊髓性肌萎缩症的孩子,四肢松软,基本全身都不能动弹。
视频里孟哲的情况与刚送过去时相比,有了明显的改善。
江上雪微微侧着身体,单手支着下巴,将手机还给孟萌,温声道。
“有改善就是好事,至于今天的事情你知道哪些能,哪些不能。”
后面这句才是重点,孟萌的心阵阵发紧,心的觑着江上雪。
她轻倚着靠枕,眼眸微阖,窗外照进来的光落在她脸上,将本就细腻的肌肤衬的更加白皙,唇角似乎还带着往常的温软笑意。
可刚才那句话,分明是警告。
孟萌识趣的噤声,不由得回想起上个月江上雪对她的那些话。
只要自己认她做老板,而不是妘氏,那她的儿子就有救。
能被江上雪看中,孟萌自然是开心的。
虽然猜不透江上雪这么做的目的,但是孟萌有眼睛,她自己会看。
江上雪绝非是一个贪得无厌,没有底线的商人,经手过这么多项目,大大的冲突里,哪怕是对趁机敲诈的老赖,都是客客气气的。
法律之上,良知之上。
真正做到这一点的商人,并不多。
江上雪先回的妘公馆,孟萌回公司。
从江家带回来的大木箱子被抬到了江上雪卧室,她让所有人出去后,缓缓撑着床沿坐下。
窗帘半掩着,微黯的光中,江上雪缓缓低下了头。
目露疲色,同时又有些心神不定。
原身有关江家的记忆是那么深刻,荒谬的给了江上雪与现实世界衔接的真切感。
没人知道清白的逃离那一切有多艰难。
不管是在书里还是书外。
看着靠着墙放着的木箱子,江上雪始终都没动作,忽而猛然间一阵剧烈心悸,江上雪转头看向窗外,大口呼吸。
第二十天,江上雪自己开车去医院预约好几项有关心脏方面的检查,检查结果并无异常。
松了口气的江上雪这才开始着手安排与华美再一次合作的事宜,赵昌明的资料被摆放在最上面。
根传闻,赵昌明现在是华美药业一把手春姐的入幕之宾,华美现在最赚钱的M国板块正是由赵昌明负责。
剧本里的男主,错失了高考的机遇后,以另一种方式混的风生水起。
不过女主似乎与他再无可能了,盛颜品业最近传出消息,将会与化妆品行业的另一家公司联姻。
江上雪原本已经不怎么关注他们了,可偏偏男主赵昌明与江家扯上了关系。
只有江家倒下,江上雪才能安心的将妘氏交还给妘雾,赵昌明的出现让江上雪脑子里的弦骤然绷紧。
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一切还需从上远谋划。
从江家两兄弟那里得来的资料显示,这回华美试图引进的是一种名为β片的口服缓释型镇痛药物。
在药物管控极其严格的M国,它的使用非常普遍。
号称通过了M国FDA食药监局的审批,将镇痛效果延迟到12时,且于1%的成瘾性。
从在M国的销售情况来看,利润非常可观。
江上雪花了三天整的时间将可查阅到的资料反复看了数遍,最后斩钉截铁道,先拖着华美,实际上不做任何合作的算。
与万旗新达成的六个合作项目,皆是江上雪挑的稳妥的且施工周期长的,安抚江家两三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江家贪婪无度的两兄弟,不会放着眼前的肉不吃,为了华美与妘氏闹幺蛾子。
长叹了口气,江上雪屈指在眉心按了又按。
妘雾没回来,江上雪就干脆住在公司,连着十几天。
直到妘雾回家的前一天下午,亲自开车去机场接妘雾。
化雪比降雪更冷,妘雾看到江上雪时,先是满眼惊喜,但看到她只穿着一件薄风衣,那点惊喜很快就散了。
虽然车里开车空调,妘雾还是蹙了蹙眉。
细看之下,江上雪眼睛下是两圈明显的青黑,嘴唇泛着白,神态也显得很疲惫。
车还停着,没启动。
妘雾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手轻轻覆上江上雪的额头,随即往下落到江上雪的眼眶下。
指腹轻轻的揉了揉,“江阿姨,是没休息好还是生病了?”
今天早上醒来,确实有些不舒服。
望进少女关切的眼神中,江上雪心中激荡开一股暖流。
她笑了笑,“昨晚没睡好,不要担心。”
“嗯,”怏怏的应了一声,妘雾的目光片刻都不想从江上雪脸上移开。
分开的半个月,妘雾每天都会想江上雪。
她想电话给江上雪,可又不想让她觉得自己粘人,生生忍着。
今天一见到,江上雪的状态看起来却不太好,险险抑制着似要喷薄而出的思念之情,妘雾恋恋不舍的收回手坐好。
终是道,“江阿姨,我好想你。”
妘雾额前的碎发明显看出长长了不少,脸蛋也似是晒黑一些了,整个人看起来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江上雪仔细端详了她一会,淡淡点头,然后开车往妘公馆而去。
妘雾回到妘公馆的第一件事就是催着江上雪去换衣服,江上雪见她似是急红了眼的兔子,哪能不顺着她。
将人送到卧室门口,妘雾下意识想跟着进去,却被江上雪挡在门口。
“在外面等我。”
“哦。”
妘雾没觉得哪里不对,乖顺的在门口站着,没发觉江上雪眼中那点刻意的疏离。
少年人的爱意似要燎原的星火,满的似要溢出来。
已经发现了端倪,江上雪哪能看不出来。
在路上时,江上雪忍不住想,妘雾要是真心实意的孝顺就好,她明明那么乖,那么听话。
换好衣服开门,江上雪神情恢复平常。
妘雾伸出手去揽着江上雪的胳膊,牵着她往楼下走。
眉飞色舞的与江上雪描述冬令营里新鲜好玩的事物,刻意提到好几个新交到的朋友。
妘雾流行观察着江上雪的神情,见她唇角的弧度果然加深以后,眼中的笑意跟着变深了。
讨江上雪开心,是一件让妘雾非常满足的事情。
妘玲珑与妘施吉离开学还早,都还没来,至于妘可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没来。
这正中妘雾的心意,发现家里只有她和江上雪,妘雾不出的满足。
妘雾缠着江上雪了好一阵话,江上雪始终笑着听,很有耐心。
时不时会给妘雾递水,反复几次,妘雾开始不好意思。
突然想到什么,跑去行李箱里拿出了一叠画稿,递给江上雪。
“江阿姨,和营友一起画的,你看看。”
结果,认真的一张张看过去,江上雪目光轻柔下来,温和的鼓励道,“很不错,绘画课老师把你教的很好。”
妘雾学绘画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成果倒是出人意料的好。
得了江上雪的夸赞,妘雾眸中闪动着尤为明亮的神采。
营地里洗澡并不方便,妘雾前一天没洗,今天又在赶路,模样略显狼狈。
江上雪看完画后,催着她去洗澡。
很乖巧的应下,妘雾转身快步上楼,江上雪不紧不慢的跟着她上楼,不过在二楼就停住了,手中拿着画稿调转步子去了画室。
将妘雾的画稿妥帖的一张张夹好,江上雪又看了一遍。
妘雾画的不够细致,但色彩明暗的过渡把控的很好,画面显得很生动。
从画上看,她这半个月应当是过的很开心的。
接着江上雪又顺势看了妘雾其他的画稿,从初学到一点点进步的过程,都能从一张张画稿中看出来。
准备离开时,江上雪忽尔脚步一顿,视线转向角落里。
那里用白布压着一块画板,有些突兀。
江上雪想了想,缓步走过去,手捏起白布掀开。
画上是两个赤。果的女人,她们倒在花丛中,风光旖。旎。
其中一个胸前的红痣无比清晰。
江上雪视线落在红痣上,脑子里空白几瞬。
“江阿姨,”妘雾的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
作者有话要:
江上雪: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