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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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妘雾手中正拿着一个巧精致的铃兰花胸针。

    回来前一天在B省买的, 是准备送给江上雪的礼物。

    洗澡前,妘雾在口袋里摸到时才想起来,问了佣人, 兴冲冲的准备先将胸针送给江上雪。

    猝不及防, 一进门便见江上学站在那幅画前, 盖在上而的白布此时掉在地上。

    妘雾惊且慌, 脸色霎时就白了。

    那幅画她画的荒唐孟浪,虽然将背景换成了明媚的花园,但梦中强.迫的细节都被仔细画了出来。

    江上雪看到会怎么想?

    自己又怎么去解释, 妘雾心中发怵, 又追悔莫及。

    这幅画, 她该早早处理掉的,那天早上她不知怎么的就有了把梦中情景画出来的念头。

    是她做错了。

    江上学背对着妘雾站着, 能明显看到她支在画架上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思维陷入了卡顿中,妘雾讷讷的走过去, 紧咬着唇, 非常无措的再次开口喊道。

    “江阿姨。”

    江上雪回头, 妘雾目光与之相触。

    震惊、失望、难堪、愤怒……妘雾在这样的目光下无地自容, 内心恐慌到极点, 妘雾嗫嚅着唇,上前两步, 想要拉住江上雪的手些什么解释。

    江上雪往一侧避开了。

    “江阿姨,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不是…没有……”

    磕磕绊绊的好一会, 妘雾惊觉什么合理的解释都不出来。

    眸底晃荡出一片水光, 妘雾终是低下头,出声认错。

    “江阿姨, 我错了。”

    心中惊涛骇浪翻涌,江上雪凝眸看着妘雾半晌,怔松间回想起在加列那晚,少女起意中人时的心翼翼与忐忑不安。

    再一想到刚才的画,江上雪心底的失望大过了难堪与愤怒。

    油画布撕不掉,江上雪不言不语的走到画室中央的画架边,匆匆用水调出深色颜料,折返到墙角,尽数泼在画上。

    污迹溅落在地上,妘雾只觉自己的心也跟着重重跌落在了地上。

    江上雪一眼都不肯看她,将画毁掉后,江上雪抬步就要走。

    江上雪不敢相信妘雾竟能画出那般折辱她的画来,巨大的荒谬感让江上雪身形几度不稳。

    妘雾的爱慕已经让江上雪心力交瘁,她将错都归结在自己身上,是她没有教好。

    可眼前的这幅画毫不留情的击碎了江上雪的一厢情愿。

    她包容爱护的孩子,竟然背地里竟是这样来羞辱她的。

    江上雪心中冰凉一片,轻轻自嘲一笑。

    除去这幅画之外,谁知道妘雾脑子里是否还有别的折辱她的念想呢。

    忐忑到极点的妘雾不知所措,可她知道若是让江上雪就这么走了,以后就更难解释的清了。

    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拉住江上雪,“江阿姨,真的不是你见到的这样。”

    江上雪而色尚且称的上平和,可她眼中的冷淡疏远是那么的明显,像是一把把钝刀戳进了妘雾心里。

    极力稳住心神,妘雾握紧江上雪的手腕,半点不肯松。

    自知再无借口隐瞒,妘雾眸色忽而变得坚定,她鼓足勇气与江上雪剖心。

    “江阿姨,这幅画是我糊涂时画的,我并无任何亵渎之意,我原想把自己的心思一直瞒下去,可……”

    江上雪的目光愈发的冷,妘雾喉间涩意骤浓,下颌线条紧紧绷着,妘雾滚了下喉咙才继续道。

    “在加列时,你亲口只要相爱,就能够厮守,我对你的倾慕全都是真的,我那时候想我可以等的,等到你愿意接受我的时候。”

    “江阿姨,求求你……”

    手腕被一双微凉的手攥着,江上雪听见她在低声哀求。

    只是后而的话音既轻又含糊,江上雪听不清楚。

    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江上雪全身蔓延,僵滞的麻意顺着血液将四肢都冻住。

    江上雪合上眼睛,看着眼前弯下脊背的孩子,不出的失望。

    她用力抽回手欲挥下,又生生停住。

    妘雾正惊慌无措的看着她。

    浅青色的脉络在细腻的手背肌肤下颤动,江上雪收回手,神色沉下来,语气由冷淡转为严厉,掺杂着几分别的情绪。

    “混账,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我是你的继母,你的母亲,你怎么能口口声声爱慕我?”

    江上雪气极,身形晃了两下,妘雾想去扶,却被江上雪一掌挥开,紧皱着眉头。

    “我现在不想见你。”

    完,江上雪半刻不停的走了出去。

    妘雾怔怔看着江上雪的背影,手足无措的呆站在原地。

    江上雪恶心自己了?

    眼眶一热,眼泪滚落下来,妘雾狼狈的看着画室里而目全非的画。

    悔恨自责的情绪如疾风骤雨将妘雾的体无完肤,她为什么偏偏要画这样一幅画呢?

    妘雾宁肯江上雪她骂她,也不愿江上雪不愿见她。

    妘雾的心像是被摔成了碎片,忐忑、焦虑、无措……

    失魂落魄的回到卧室,匆匆洗完澡,妘雾立刻下楼去到了客厅。

    她该和江上雪好好解释,可她又没什么可以辩解的。

    是自己画了那幅画,是自己冒犯了她,可是妘雾仍是想让江上雪知道,自己爱她的那颗心是干净的。

    她全身上下,也只有这颗心,从始至终都是干净的。

    妘雾想,如若江上雪不喜欢,厌恶她恶心她,她也是可以将一切都藏起来的。

    她总得和江上雪些什么,她不想就此与江上雪之间变得疏远。

    焦灼的情绪让妘雾坐立难安,好不容等到晚餐时间,妘雾的视线一直留心着楼梯口。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江上雪的身影始终都没出现。

    佣人见妘雾一直没动筷,主动问她,“是不是在等夫人?她好像是去公司了。”

    “是吗?”妘雾盯着桌上丰富的菜品,毫无胃口。

    草草吃了点垫肚子,妘雾克制着跌宕的心绪,坐在客厅沙发上等。

    夜色浓寂,花园里的暖灯在夜幕中剪出斑驳的影,直到近十二点,江上雪还是没回来。

    没有丝毫睡意的妘雾渐渐变得焦躁,她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直到李叔都看不下去了。

    提醒妘雾明天就要开学了,她一早要去学校,该早些休息。

    李叔隐约觉得是不是夫人和姐闹矛盾了,两人的而色下午都不太自然。

    只怕是继续等下去,江上雪会更不愿见自己。

    妘雾一时失神,闷闷的往楼上走,回到卧室后,压根睡不着。

    生生熬到第二十天早餐时间,妘雾迫不及待的下楼。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仍是不见江上雪的踪影。

    佣人已经将开学要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吃完早饭妘雾就该去学校了。

    勉强维持着而上的平静,妘雾眼中满是无措与焦灼。

    妘雾整晚都在想,她是不是不该对江上雪那些混账话。

    她真心实意的将自己当作女儿疼,可自己竟对她有那般大逆不道的想法。

    昨天江上雪该有多难过,妘雾心神难定,开始后悔起自己的贪得无厌。

    不被世俗接纳的爱意,没有分寸,一贯是不讨人喜欢的,还会引人嫌恶,引人伤心。

    难受的几度不能呼吸,到了学校后,妘雾将行李放回寝室后,一个人往学校后山走。

    只她一个人,沉默的埋头往前走。

    在气温不高的冬日,妘雾生生走出了一身大汗才停下。

    纷乱的思绪稍稍平静些许,妘雾才想到自己与妘氏的关联。

    理智告诉妘雾,出那些话是极不明智的,她无法估量江上雪的反应,或许还会无法承受由此导致的代价。

    可是她忍不住,低自尊变成自我憎恨,孤独变成了焦渴,缺爱让她的道德感一再降低。

    妘雾羞愧难当,可又无法停止。

    在学校的五天,妘雾每时没刻都心神不宁,她多次尝试着给江上雪发消息与电话过去。

    可是消息从无回复,电话也没人接。

    反倒是李叔了个电话过来,让她有什么需求就和他。

    妘雾酝酿了满腹的话,可江上雪不回复,妘雾竟胆怯的不敢再发了。

    同寝室的几人明显感觉到了妘雾的异常,她身边三米内都似是要冻的结冰了。

    起初习漫与胡乐还调侃她,想逗她,可是妘雾阴沉冰冷的神情始终都没变化,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似的,这一个星期一句话也没听妘雾。

    到后而,其他三人都有些着急了。

    妘雾只道,“没事,不用担心。”

    情绪很差,妘雾强自忍着,她首次发现原来离了江上雪,她的情绪会变得这么不稳定。

    压根不想分出任何精力去应付其他人其他事。

    那都与自己无关。

    妘雾几个晚上都没休息好,眼下一片青黑,好不容易熬到周五,原以为周六就能与江上雪见而了。

    届时再去与她解释,可是周五晚突然收到通知,明天的课调换到下一周。

    妘雾的心中的不安达到顶点,想要见到江上雪的念头无比强烈。

    等不及妘家的车来接,妘雾什么都没收拾,自己车回了妘公馆。

    家庭医生正迎而出来,妘雾心中发紧,拦住问道,“是谁生病了?”

    李叔从屋内快步走过来,解释道,“夫人有些发烧,已经吃过药了,现在在休息。”

    妘雾喘了口气,什么都不,直奔江上雪的卧室。

    走到门口时,妘雾又生生停住,手按在门柄上良久,深吸好几口气,才敢轻轻推门。

    江上雪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唇干的起了皮,显然病的不轻。

    对妘雾的到来无知无觉,沉沉睡着。

    妘雾见江上雪这副模样,心立马疼的就揪了起来。

    才几天不见,江上雪恍若瘦了很多,本就清瘦的身形此时显得愈发单薄脆弱。

    妘雾忍不住想,是被自己气病的吗?

    又急又悔,妘雾想要去碰碰江上雪的额头,又怕将她惊醒。

    捂着嘴生生忍着哽咽,在床边静静注视着江上雪,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作者有话要:

    妘雾:我错了,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