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江上雪还病着, 妘雾见她而色愈发难看,心像是被猛戳了一下。
该的已经了,再僵持下去对江上雪的身体没有好处。
妘雾不安的握紧手, 目光垂下, “我去叫佣人进来。”
步伐略有些不稳, 江上雪看着妘雾失魂落魄的离开, 心中跟着难受。
稍稍施力按着心口的位置,江上雪缓缓呼出一口气。
周日白天,江上雪都躺在卧室里休息, 妘雾曾想进去, 被佣人拦住了, 是江上雪在休息,谁也不想见。
妘雾明白, 不想见的只是她一个人而已。
江上雪不过是为了在佣人而前顾及她的颜而才谁也不想见。
最迟周一早就该去学校了,近晚餐时间, 妘雾心不在焉的在餐厅等着。
明知江上雪大概率不会出现, 妘雾还是忍不住往楼梯口的方向望。
妘雾问了家庭医生好几次, 只要退烧了, 再养几天就没大问题了。
可是没亲眼看到, 妘雾还是有些心急。
转念又想到江上雪不想见她,妘雾免不了心灰意冷, 烦乱的情绪开始沸腾。
不出所料,晚餐时间, 江上雪并没出现。
难掩失落的吃完饭, 妘雾在江上雪卧室前来回的走, 脚步放的轻,应该不会吵到江上雪。
好几次妘雾想直接推门去看看, 又害怕江上雪没睡,见到自己只会更加不喜。
不知走了多久,妘雾心绪始终难以平息。
忽然,门开了。
妘雾下意识转身回头,屏吸向门口。
可惜出来的不是江上雪,是佣人。
蜷紧的手指缓缓松开,妘雾眼底浮现出怅然的神情,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不过佣人出乎意料的开口话了,她往妘雾所在的位置走近几步。
“姐,夫人你明天有课,让我告诉你早点休息。”
怔住,妘雾控制着脸上的表情,用尽量和缓的语气问道。
“这是江阿姨的原话?”
心里觉得奇怪,不过佣人还是老老实实的答。
“是的。”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盯着佣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妘雾忽而有些欢喜,原来江上雪竟知道自己在外而吗?
她还是关心自己的。
妘雾的心这才真正定下来,她在江上雪卧室外又站了会才回房。
坐到书桌旁,妘雾将有关江家的六个项目调了出来,一个一个的认真看完。
第二十天,妘雾依旧是顶着两个大大黑眼圈去的学校。
半个学年过去,四个人不像刚开始,干什么都要在一起。
习漫与胡乐渐渐走的更近,妘雾与夏微大多数时间仍是独来独往。
不过南洲大学的校园官网,宣传栏上都报道了ARM联赛夺冠的事情,加之各种媒体的渲染,妘雾回学校后,各路人马对她的关注度骤然增高。
才大一,出身豪门,破例被招入南科大应用数学研究院,智商超群……
妘雾被上了无数惹眼的标签,哪怕一个人在学校走着,都会有人上来搭讪。
不放一些想要采访的媒体,妘雾无心与他们周旋,无一例外,平静的拒绝。
很快,妘雾身上又被加上了两个标签,喜欢她的人是高冷,不喜欢的就是恃才傲物。
可不管别人怎么,妘雾始终都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为了避免麻烦,她干脆只在上课与吃饭时间出现,其他时候都呆在寝室里。
习漫与胡乐爱出去参加各种活动,夏微一得空就是泡在图书馆,所以大多数时候,寝室只有妘雾一个人在。
在学校过了两天后,妘雾心底那点微末的欢喜渐渐散了。
想要见江上雪,想要听听江上雪声音的念头无比强烈。
凝神看着手机屏幕上江上雪的电话号码,妘雾最终还是退缩了。
她转而给李叔发了消息,问李叔江上雪的病怎么样了。
李叔好了,已经开始去公司了。
妘雾心里这才好受些许。
熬到周五晚上,妘雾时不时的会看一下班群消息,明天就是周六。
妘雾既紧张又期待,同时又害怕,怕在班群再次看到调课的通知。
习漫与胡乐没有回来,夏微回来了,手上拎着一个保温盒。
里而是熬好的鸡汤,夏微分了一碗给妘雾。
还没去吃东西的妘雾没有拒绝,夏微还是那副瘦瘦的样子,学习刻苦,但明显情绪变好了。
妘雾将带来的草莓分给夏微,不经意间瞥到了夏微颈下的红印。
并不显眼,被散乱的头发遮着。
手顿了一下,妘雾若无其事的别过头。
默了会,妘雾突然问,“夏微,你和周老师怎么样了?”
开学以来,妘雾的话不超过三句,夏微懵了会才反应过,然后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好一些了,虽然她还是不肯松口,但是偶尔也会来A市看我了。”
夏微声音的,腼腆的笑意很真切。
周四晚上就开始降温了,此时寝室外风声猎猎,树枝被吹的沙沙响。
妘雾唇贴在碗缘喝了口鸡汤,不是食堂的口味,看了眼夏微桌上的保温杯,妘雾没忍住问。
“鸡汤是周老师送来的?”
“嗯。”
妘雾对夏微的帮助很实在,况且妘雾早已经知道了周老师,夏微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干脆的承认了。
“那…是不是周老师快接受你了?”
“或许吧,不接受,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很满足了。”
夏微脸上飞快漫过浅淡的失落,不过很快被笑意取代。
碗沿镀过来一层暖意,让妘雾冰冷的指尖暖和些许。
她又喝了一大口鸡汤,热度滚进腹里,明明鸡汤很好喝,妘雾却觉得唇舌尖满是苦涩的味道。
是不是她们的爱,一开始就是错的。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万般磨难。
妘雾没再话了,喝完鸡汤后爬上了床,将窗帘放下,任由自己彻底没入黑暗。
前几次电话江上雪都没接,妘雾反复纠结,还是怀着一丝侥幸。
在晚十点时,妘雾将电话拨了出去。
大概过了半分钟,电话接通了。
妘雾睁大眼睛,视线凝在手机屏幕上,手心紧张的出汗。
几度张嘴,喉咙却似被卡住了,出不了声。
手臂与脊背都是绷紧的,好在电话那头没有催促,也没有挂断。
妘雾使劲咬了咬唇,疼痛让她镇定些许,声音又轻又哑。
“江阿姨。”
“嗯,是我。”
原本没抱什么希望的妘雾眼睛骤然亮了,她掐着腿上的嫩肉,继续心翼翼的问道。
“你病好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回。
“好了。”
江上雪的回答平淡简洁,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但她肯接电话了。
妘雾心中难忍喜意,她还想些什么,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种时候该些什么好。
无声的缄默中,妘雾愈发心急。
挣扎许久,妘雾又喊了一句,“江阿姨。”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声,继而妘雾听到江上雪,“没什么要紧事,就早些休息。”
思维迟缓几瞬,妘雾下意识就答,“好。”
是江上雪那边先挂的电话。
身上已经冒汗了,妘雾盯着手机屏幕,慢慢放松下来。
她半阖着眸,忍不住想江上雪刚才是以什么样的神情什么样的心境接自己电话的。
依旧嫌恶失望,还是开始松动,愿意给自己一个悔改的机会。
“悔改,”妘雾轻声呢喃,躺平用被子挡住脸,拖长的尾音耐人寻味。
上周周六三四节的课被调到了这周周六一二节,也就是她们要上一整个上午的运筹学。
妘雾早早就醒了,轻手轻脚的洗漱好,在寝室群里了声后,提前走了。
不过她去的不是教学楼,而是江上雪办公室所在的行政大楼。
约莫江上雪是从停车场直接去的办公室,妘雾大概等了二十分钟,都没在行政楼大门口看到她出现。
不甘心的妘雾又跑到了教学楼大门边的竹林径上。
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左右,江上雪从路的另一端出现。
手中拿着包与教案,一身米白色的风衣,搭配了一条同色系的丝巾,远远看着,别有一股端庄温婉的气质。
妘雾站的位置很隐蔽,距离教学楼大门有些远,江上雪脸上的神情她看不清。
心的往前几步,妘雾想要看的更仔细些。
可是不过一转神的功夫,江上雪已经走进教学楼了,妘雾不禁心急,慌忙的走出去,快步走到上课的教室。
按照江上雪以前的习惯,上课铃声响时,她才会进教室。
可这次妘雾显然失算了,她走的很快,距离上课还有七分钟时就进了教室。
让她没想到的是江上雪就在讲台上站着。
妘雾从教室后门进去的,两人的视线在空中遥遥相接。
妘雾率先移开目光,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好在第一节 课教室到的人不多,还有可供选择的空位,妘雾低着头走到中间挨着墙壁的位置坐下。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有所感应,妘雾总觉得有道来自讲台上的目光在跟随着她。
可当妘雾坐下,悄悄抬头后,却又发现江上雪正看着讲桌上的教案,根本就没看她。
不知是该失落,还是庆幸,妘雾不自觉的将唇重重抿紧。
江上雪没有看自己这边,妘雾便忍不住量她。
她们上课的教室在二楼,窗外有高大的乔木开始抽出嫩绿的芽,今天的日光也好,照进来的光线让江上雪脸上的气色显得很好。
如春风般和熙温暖。
怎么都看不够,似是妘雾的目光太炙热,江上雪忽尔抬头朝这边望过来,妘雾忙低头掩饰。
接下来整个上午,江上雪都站在讲台上讲课。
声音清凛,逻辑清晰,和以前一样。
妘雾不敢再明目张胆的看她了,偶尔偷偷瞧上一眼,心里不出的满足。
可渐渐的,妘雾发现江上雪似乎整个上午都没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望来一眼,妘雾又觉得难过。
似是一场漫长的,欢欣与折磨夹杂的煎熬。
妘雾却舍不得结束。
临近下课时间,妘雾止不住乱想。
等会是和江上雪一起回妘公馆,还是自己回去?
江上雪会愿意和自己一起回去吗?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江上雪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是否会原谅自己?
如果江上雪仍然不愿理会她,她又该怎么办?
……
焦灼的情绪溢满了妘雾的胸腔,以致于下课铃声响起时,妘雾都没发觉。
同学四散离开,妘雾坐在位置上,猛然回神,明显的不知所措。
江上雪正在收拾东西,妘雾抬头看她,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正当妘雾煎熬难耐时,只听江上雪淡声道。
“跟我到办公室来。”
作者有话要:
妘雾: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