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妘雾一路上跟在江上雪身后,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话。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妘雾的眼皮随着关门的声音重重跳了下。
窗户开着,镌着早春绿意的风涌进来, 妘雾深呼吸了一口。
明明宽敞的办公室, 却让她感受到了愈发浓烈的压迫感。
江上雪正侧对着她, 倒了两杯两温水放在桌上。
微抬下巴, 示意妘雾过去坐着。
两人面对面,江上雪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怒意, 更无厉色, 淡淡的神情仿佛在对待一个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妘雾强压着惶恐, 克制的将手握成拳,目光落在水杯上。
长久的注视中, 妘雾的脸庞与颈慢慢变红。
江上雪终是先开口话,“妘雾, 我们需要好好铺开来谈谈。”
江上雪的神态很冷静, 妘雾快速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无措的点头。
指节绷的泛白, 妘雾喉咙发干, 恍若一个被等待宣判的囚犯,抵触不安的情绪肉眼可见。
感受到妘雾的极度紧张的情绪, 江上雪不动声色的放缓了语气。
但是出话的仍然让妘雾倏然间无地自容。
“其实在加列的那一晚,我是醒着的。”
这句话仿佛一记重锤, 砸穿了妘雾脑门, 让她深感震骇, 以至于下意识抬头迎上江上雪的注视。
以往盈着温柔笑意的眸此时淡淡的。
江上雪的冷淡让妘雾的心止不住的往下沉,从加列回来后, 诸多江上雪避让开她的细节逐一浮现。
妘雾动了动,似是急迫的想要些什么去挽回。
江上雪望着妘雾,眼神有一瞬的复杂,但很快清明,她移开视线,望着窗外,继续道。
“我那几天一直在反思,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没有把你教好,才会让你对我生出那样的心思。”
“明明你很乖巧懂事,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我去操心,可是妘雾,身为母亲,总是要为孩子多想几分的。”
江上雪的眉眼忽而变得轻柔起来,她站起来走到窗边,想到了很多年前的往事。
一段被刻意封存遗忘,却一直留有着伤痕的记忆。
深深吸了口气,江上雪克制的抬了抬眉眼,继续道。
“妘雾,我是你的继母,这是你与我之间来之不易的缘分,见你之前我曾想过,你已经这么大了,会不会很抵触我,如果抵触我,我又该怎么去照顾你。”
“好在你很乖,和我越来越亲近,我知道你以前十几年过的不好,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心疼你,纵容你,我想过很多次,你这么的有天赋,以后除了接手妘氏外,还会有哪些卓越的成就。”
“在我心里,你比妘氏要更重要,可是你怎么能对我生出别的心思,还画出了那样一幅羞辱我的画。”
江上雪的语气从平和渐渐转为责备,她转过身来,直视着妘雾。
“我过,如果你犯了错,我会好好教你。”
“你既然已经知错了,那就要改,我由衷的希望你是真的知道错了,那份心思也是真的到此为止。”
再难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妘雾眼眶通红,在江上雪的注视中,她无地自容。
她惊于江上雪的平静,更惊于江上雪的包容。
心底难以启齿的隐秘被江上雪以一种不会戳伤她自尊的方式了出来,
可她却被一种最糟糕,最恶劣的方式揭露出不堪的心思。
妘雾无法抵御自由意志的沉沦。
鼓噪的呼吸声盖过了心脏跳动的声响,妘雾万分艰难的回了一声。
“江阿姨,我真知错了。”
江上雪的眼眸晕开浅淡的亮光,可见妘雾难以自抑的模样,那点光转瞬间又黯了。
不动声色的叹息一声,江上雪脸上倏尔流露出疲惫的神色。
她走到妘雾身前,抬手抚上了妘雾的肩,再次出声道。
“雾雾,我的身体无法生育孩子,我曾经想过领养一个女孩,她只有两岁,比你很多,看起来像你一样的可爱乖巧,如果不是成为了你的继母,或许我会去领养她。”
“但是我不后悔,成为你的母亲让我收获了至高无上的幸福感,我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爱护,我想你也应是如此。”
妘雾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她觉得难过,她就是一个卑鄙丑陋的丑。
哪怕到了现在,江上雪依旧在顾着她的周全。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她这么平静的出自己的痛处,过去她得多绝望啊。
是自己,是自己逼得江上雪自揭伤疤。
仰头望进江上雪氲着期待的眸,妘雾的心狠狠的抽痛,她羞愧的捂住脸,再也无法克制的放声大哭。
那股苦涩扭曲的情愫,被死死的摁下,又难以自持的冒出,反反复复。
江上雪是真心将自己当作女儿疼爱啊。
她该知足了。
该知足了。
妘雾内心剧烈煎熬着,她的脊背弓着,陡然将泣音遏在喉中。
妘雾发现,江上雪手腕上的金兔子手链没了,挂在手机上的同心结挂饰也没了。
眼眸灰暗下去,妘雾突感绝望。
她紧紧揪着江上雪的袖口,“江阿姨,我以后会像尊重母亲般尊重你。”
话音落下,妘雾心痛如绞,她强自压抑着纷乱的情绪,再度开口认错。
艰难的喘过一口气,妘雾自暴自弃的想,这样也好。
她们亲如母女,亦是可以相伴一生的。
听到妘雾的回答,江上雪并未露出笑意,柔和的目光落在妘雾身上,终是什么都没。
两人安静的在办公室又呆了会,等到妘雾情绪彻底平复,江上雪才一起回家。
妘雾沉默的在后面跟着她,江上雪偶尔回头。
见妘雾没跟上来,会刻意的放慢步子。
每每撞上江上雪的目光,妘雾都会第一时间避开去,发现江上雪放慢的步子后,妘雾心中滋味难言。
上车时,江上雪坐在后排,妘雾刻意坐在了前排。
一路上静默无语。
妘玲珑与妘施吉这周回来了,妘公馆里显得比平时要热闹一些。
因为他们两个在吃饭时要挨着江上雪坐着,和江上雪一些寒假的趣事,叽叽喳喳的,妘雾反倒自在一些。
草草吃了几口饭,妘雾就上楼了。
江上雪看了她一眼,没什么。
晚上妘雾在床上辗转,只要一想到江上雪,思绪就开始滞塞。
想到餐上江上雪与妘玲珑还有妘施吉的温情互动,妘雾悲观不已,只怕江上雪以后再难和她亲近了。
而妘雾也不敢再与她亲近了,唯恐惹人厌烦。
妘雾想,江上雪顾及了她的颜面,自己万万不能再得寸进尺。
焦灼都在脸上显露出来,接下来几个月,妘雾忙于研究所的项目,回妘公馆的次数越来越少。
妘雾与江上雪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妘雾心焦,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干脆全身心的投入项目研究中,跟着王之意推导数据。
原本妘雾是没资格参加的,平时也只是在研究所下手,靠着ARM联赛冠军的噱头,王之意开玩笑般让妘雾上去试试。
结果推导出的数据都是正确的,速度也是最快的。
渐渐的,研究所里很多项目都会开始让妘雾参与,她一天比一天忙,忙到寝室里的其他三个人也只有在睡觉时间才能看到她。
有时候会忙到深夜,回寝室不方便,王之意替她在学校里申请了间单人宿舍。
渐渐的,妘雾干脆连寝室都不回了,住在单人宿舍中,专心研究PN芯片拓朴数学式。
这项研究与国防挂钩,要突破的算法壁垒很高。
上一辈子妘雾钻研的是金融数学,应用数学这一块对她来,其实难度不。
研究所里见她有兴趣,就没拦着她,其实是没抱什么希望的。
毕竟他们一群人研究了几十年,也没见攻克下来。
考虑到妘雾天赋远优于他们,研究所想着她早些接触也好。
越深究,妘雾的休息时间就越少。
她就像是自虐般的沉浸在数学公式中,常常要凌才会入睡。
每半个月妘雾会给江上雪一次电话,不会多聊,一两句就挂了,多是关心江上雪身体的话。
妘雾主动挂的,有时江上雪想和她多两句,都来不及。
这几个月,妘雾克制的很好,即使思念再深重,也不会在电话里流露出一星半点。
好不容易见面,妘雾亦是规规矩矩的站着,与江上雪隔着几步远。
尤其是每周周六上课时,妘雾安分的不得了,生生捱着不去看江上雪。
下课铃声一响便和其他人一般,快步走了。
江上雪来问过她,妘雾只是僵硬的推脱研究所有事。
渐渐地,江上雪也不问了。
只是妘雾熬夜熬的愈发的狠,憔悴的气色让江上雪想忽视都难。
临近期末那几周,王之意常会给妘雾带吃的,有时是牛奶,有时是水果,或者是别的零食。
直到某一次,王之意带了草莓来。
妘雾猝然怔住,这些产自加州的进口草莓很贵,导师应该是不会买的。
而这些草莓,妘公馆里常备着有,因为江上雪知道自己爱吃。
刻意压制着的情感猛地冒出来,妘雾眼眶发酸,假意抬袖擦汗,把眼泪拭去。
接过草莓,妘雾照例道谢后提着往自己的单人宿舍走。
她已经有两个月没回妘公馆了。
垂下目光望着草莓,妘雾突然想起,好像很多导师带给她的东西都是自己平时爱吃的。
不仅仅是这一篮子草莓。
妘雾想笑又想哭,知道是江上雪托导师送的后,心中的酸涩滋味将妘雾吞没。
她在道上走的越来越慢,直到突然停住。
妘雾不可置信的望着前方,神色顿时僵硬起来,极为紧张。
朦胧的夜色中,江上雪温柔浅笑的模样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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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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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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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倾怔,是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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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划开脆弱的布料,贴着脆弱的仿佛一触即碎的胸与颈,冰冷的开口。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我会让你知道反抗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