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三天两头跟着顾衍溜出去玩, 每次都避开其他人，好像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

    安德里对这些细节一无所知，他只能看出林楠心情越来越好, 肉眼可见的阳光明媚，连多思的鹤宛都亲近了许多。

    “……是不是长高了？”安德里面色变了变，压下心底的惊讶。

    是了, 他不应该以人类的标准看待林楠。

    少年身量逐渐长开, 往日合身的裤角短了一截，露出线条流畅的纤细脚踝。

    林楠站如松柏，对镜整理仪容的简单动作也不出的好看，犹如一块磨后的玉石, 更加光彩夺目。

    鹤宛看的目不转睛，满脸都是慈爱，“我叫人来重新量尺寸，他们出了新款, 看看喜不喜欢。”

    “不用了，”林楠缓步转身，侧首看着镜中逐步迈入成年期的自己，满意极了, “我自己去逛逛看。”

    话音落下, 空旷明亮的大厅, 静谧的吓人。

    鹤宛与安德里对视, 均在对方眼底看到了犹豫与迟疑。

    最后，还是鹤宛先开口道：“……有人陪吗？”

    “要是不喜欢那些款式，咱们再换一家？”

    林楠就像没察觉他们的诡异氛围, 慢条斯理的抬手, 尝试想找回记忆中, 身处本源的自如快意。

    随口道：“你们忙，钟景天那边不是，就快确定叛徒的身份了吗？”

    圣芒遗留的人与SAT香水野草一样总是没法彻底铲除，前些日子还将无信仰者聚在一起，以科技为“神”。

    两方冲突不断，几次明争暗斗，旧神竟然吃了不少亏，最后钟景天彻查审讯，确定有内鬼在通风报信。

    林楠换了套还能凑合的衣物，出门前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安德里，“不用派人跟着。”

    盘龙桥梁，训练有素的保镖远远跟着林楠，看着他走入高楼夹缝，等了两分钟发现不对，猛的冲过去。

    空无一人的死路。

    这边，林楠走出甜品店，身上的衣服合身有精致，他从毛茸茸的大氅中冒出头，一口一口吃着甜筒，远远的看着旧神高楼。

    每次派来的人都会被甩掉，安德里就乐此不疲，主系统也搞不懂这人在想什么。

    林楠着实不耐烦，演都不想演了，下次还跟着，他就在这些人眼前表演一个瞬移！

    主系统尝试卖萌：【需要为您开启导航嘛？QwQ】

    林楠冷漠的点了否，他在街边散步片刻，走入有名的美食地段。

    下几条街雾气繁盛，飘散出食物的香气，旁边站着一群人。

    同样是看不见脸的工作服，配着顾衍亮眼的身材轮廓笔直长腿，硬是帅气的显眼。

    顾衍正是低头发消息的模样，林楠的光脑适时响起提示音，眼底流露出笑意，拍了张照片，给他发了过去。

    主系统早已掌控了这个世界的数据网络，只要林楠想，它就能入侵任何人，甚至篡改这个世界。

    定位顾衍的地址更是菜一碟。

    可现在，主系统只能安安静静的充当机械助手，因为林楠竟然也能感知到顾衍的位置！

    主系统本以为能在科技主流的混乱世界拿到主动权，谁知林楠不仅万分嫌弃它，还直接弄了个“神”出来！

    混乱世界还没发达到可以无副作用科技永生，另外活下来的意识体芯片到底是本人还是克隆复制体的争论，哪怕在帝国世界也没有确切答案。

    总归还是自己的身体最好，站在世界顶端的人谁不想在自己的身体里永生。

    或许，只要林楠伸出这条橄榄枝，帝国内部就会分崩离析。

    主系统想着想着，郁闷的心情还有点轻松。

    林楠越强越好啊，它可以在混沌世界掌控一切，可到了科技更为发达的帝国就不能这么随意了。

    它也想有自己的身体。

    *

    鹤宛倚着助理，看着光幕显示的身份信息，果然眼熟的很，“……七？”

    她想起下等城的琐事，不悦的皱眉。

    “又是他。”

    那个曾私藏林楠的佣兵七。

    发现是“熟人”，安德里莫名的更不开心，有种被撬墙角的感觉，全然不想他们当初是如何将林楠“带走”的。

    “当时，林楠不是主动舍弃他了吗？这人怎么找过来的？”

    鹤宛继续往下看，眼神复杂的看向安德里，事情似乎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这你就要问钟景天了。”

    “你把消息保护的太好，钟景天完全不知道七和林楠认识。”

    安德里：“……”

    “你觉得，林楠还记得他吗？”

    两人对视一瞬。

    安德里起身走到一边，窗外大片的白云恍若置身云巅，这是他从前向往的，现在却没心思欣赏。

    拨通了钟景天的通讯。

    “空出时间聊聊，我们有了新发现……”

    *

    林楠体会了一次等人下班的感觉，又跟着顾衍去高层商铺买了食材。

    霞光微，顾衍家里的装修与他们从前住过的房子相差无几。

    林楠进门环视四周，明媚的阳光从明亮的窗前洒落，宽敞整洁的客厅充满了温馨的色彩，眼熟的抱枕并排放在沙发上，仿佛从未分离。

    更多陌生的记忆碎片翻涌，林楠想起手机里的照片，隐约窥见轮廓。

    顾衍换了身居家服走入厨房，片刻后又拎着围裙走了过来，“帮帮忙？”

    看着黑白色格子围裙，林楠眉梢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揽过细绳，系了个漂亮花哨的蝴蝶结，让它松松垮垮的挂在顾衍腰间。

    “好了。”

    看着顾衍走回厨房的背影，林楠悄悄伸手，在自己腰间丈量了一下。

    下一瞬，厨房再次传来了呼唤，“楠楠。”

    林楠的身体先大脑一步应了声，随即睁圆了眼。

    ……这又是什么称呼？

    烘焙房里，顾衍模样十分贤惠，只是肩宽腿长，显得围裙短了一截。

    甜蜜的气味萦绕周身，阳光也带着糖果的香气，就像浓稠的蜂蜜，浇落于晶莹可口的点心。

    将最后一块点心装盘，模糊的画面在顾衍眼前一闪而过。

    似乎在久远的、为数不的回忆里，他那个疯癫的母亲亲手将他锁在屋里，又面带温柔的洗手做汤羹，而那个所谓的父亲……

    “我来拿。”林楠从身后探出头。

    顾衍端着盘子的手微微一抖，“好。”

    他想起来，那天父亲被母亲叫回，饭菜被他全部倒掉，然后就是熟悉的咆哮争吵。

    只因他坚信，妻子想毒死自己。

    “这个——”顾衍眸光冷凝，强迫自己忘掉那些本不该想起的画面，只是话还没完，左臂便被握住，尾音也咽了回去。

    林楠与他对视，肯定道：“你受伤了。”

    顾衍愣住，“……已经要好了。”

    眼见林楠脸色难看，顾衍立刻放下手中东西，赶在人发飙前撩起衣袖。

    伤口看不清模样，因为绷带纱布明显刚换过，覆盖了整个臂。

    林楠冷静到声音都失去了感情，“我不发现，你就算瞒着我？”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纱布的触感又让他担心会加剧痛感，一时僵在半空。

    顾衍立刻反握住林楠的手，掌心包裹住冰冷不似活人的指腹，摩挲着，似乎想让对方染上自己的温度。

    “没有，我从没想瞒你。”

    “……”林楠心里的无名火微熄，他讨厌一切会意识到顾衍并不与自己亲密的事。

    “我给你的药剂呢？”

    顾衍捧住他的脸庞以作安抚，但手指没忍住捏了捏。

    林楠微微后仰，没躲开。

    “这里的医疗舱对我没用，不过没关系，很快就会好了。”拿捏好力道，顾衍收拢指骨，摩挲着林楠的脸颊。

    “别人都不知道，我只告诉你。”

    林楠掀起眼皮撇了他一眼，漂亮话也没用。

    上次顾衍出任务还是两天前，伤到现在都没好，足以见当时有多严重！

    “你给的药，我舍不得用。”顾衍见逃不过，便大方的承认了，深邃眼眸似有绯色光华流转，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也会心疼。”顾衍俯下身。

    很正常的一句话，从他嘴里出，却如情人呢喃。

    林楠神情空白了一瞬，意识到顾衍到底在什么，耳廓渐渐染上绯红之色。

    这人怎么这么会演？

    之前，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种时候？

    林楠敛下眼底的复杂，不再看他，“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吧。”

    话落，便要转身。

    顾衍当然不能松手！

    现在让人走了，怕不是就没下次了。

    “真的生气了？”

    “我错了。”顾衍滑跪的猝不及防，也如及时雨，浇灭了林楠焦躁翻腾的思绪。

    “错了？”林楠心里窝着火，听到这话顿时眼眸微眯，似笑非笑。

    “错哪了？”

    顾衍：“……”

    顾衍捏着指腹，忍住揉搓林楠脸颊的冲动。

    这个表情，真的好像狐狸。

    “宝贝能起死人肉白骨，用来治这点伤太不值了，毕竟，能救我的命。”

    宝贝？

    林楠反应了一会，还是没想明白，这声“宝贝”指的到底是药剂还是……

    林楠瞳仁微凝，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被咽了回去，只是看着顾衍的眸光透亮燃着火。

    他到底没，自己只是想把点心端过来，并没有想走的意思。

    就是心里过不去，又往边上挪了挪，双手环抱，做出抵抗的姿态。

    “别生气了。”顾衍跟上来，揉着他蓬松的黑发，没忍住捏了捏脸。

    虽然林楠表现得不爱搭理他，但也没转身就走。

    顾衍只觉得可爱极了，他希望这次相遇，所有一切都是美好的，这是他该补给林楠，迟来的，一见钟情。

    林楠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半晌，道：“以后，一定要告诉我。”

    “好。”

    “到做到。”

    “好。”

    见顾衍笑着附和，林楠抿了抿唇，还是觉得自己好像一拳在棉花上。

    这人，不会还演他吧？

    林楠越这么想，压在心底念头越是要破土而出，扎根在脑海挥之不去。

    他眼神游移，含糊着吐槽，“军部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连个有用的医疗舱都没有。”

    顾衍笑着附和。

    林楠余光看了他半天，发现这人完全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现在隔几日才能见一次，不仅要看顾衍的任务时间，还要躲着越来越不对劲的安德里，林楠已经很不耐烦了。

    他想尽快摆脱那些累赘，单纯的和顾衍待一会。

    明明人就在眼前，干嘛还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急促的心跳咚咚的敲在耳膜，林楠舔了舔干渴的唇，状似无意般道：“你跳槽吧。”

    还是把人放在眼皮底下，看着他。

    顾衍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极力克制才没立刻点头，“你确定？”

    他终于能从地下转正了？

    顾衍被惊喜砸蒙的瞬息，林楠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本以为会得到这人毫不犹豫的肯定的回答，谁知他还犹豫？

    这人还犹豫！？

    到这一步，林楠没心情、也不想哑谜，暗沉黑眸透出潋滟水光，比从前的每一次对视都更加坚定。

    他攥着顾衍的衣襟，阴测测的断他的欲言又止，“你只需要回答，好，还是不好。”

    顾衍被他这么看着，什么迟疑犹豫都抛在脑后，顺着力道俯身，眸中的笑意多到流进心里。

    他只能听见，自己温声坚定道，“好！”

    林楠嘴角上扬，松开被自己攥皱的衣襟，还随手拍了拍，“以后你就我的贴身护卫，我到哪，你到哪。”

    顾衍微愣，因意外惊喜而混沌的大脑被林楠拍的清醒了不少。

    他就，怎么会有这种一步登天的好事……

    想到自己刚刚的妄念，顾衍耳根红了大片，轻微的失落后，反而更踏实。

    短暂的沉默后，顾衍轻轻一笑，蛇随棍上，“好，以后每天每件事，都向你报告。”

    林楠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丝嘲讽，“如果你骗了我呢？”

    顾衍目光灼灼，不假思索道，“那就让我滚。”

    林楠：“……”倒也不必如此极端。

    似乎因为刚接触过甜品，顾衍周身的香气过于甜蜜，让人觉得空气都变得粘稠腻人。

    “先生不准备帮你新上任的贴身护卫，治疗伤口吗？”顾衍看出林楠的不自在，故意靠的更近，低沉的嗓音满是愉悦的笑意。

    林楠自然是想的。

    他刚刚就在找机会，但顾衍不在乎的态度让他很不爽。

    林楠板着脸，故意冷淡道：“不是马上就好了吗？”

    顾衍：“……”

    “我错了。”

    林楠扬眉。

    果然，顾衍低头，“其实还要很久才能好，只是不想你担心。”

    “不过现在，我是你的人了，”顾衍神情含笑，语气认真，“伤口早些好，早些上岗。”

    林楠差点被气笑了。

    二人对视良久，谁也没有抽身。

    顾衍眸光闪动，这种无底线的纵容让他从心底感到愉悦，四肢百骸都流过一阵酥麻。

    再开口，连声音也有些暗哑，“或者，你想让我自己来？”

    自己来？

    怎么来？

    林楠的思绪还没理清，克制的轻吻便如羽毛拂过额头，仿佛无心之举般，温热柔软一触即分。

    林楠愣怔着，本能的想抬手摸额头，又被抱得更紧，因为顾衍忽然发力，将他完全圈在怀里。

    溢满温柔的轻吻缓缓下落，耐心的撬开唇舌，引导着渴望得到他的回应。

    林楠攥着顾衍衣襟的手微微颤抖，口腔被温柔侵占的感觉虽然没有上一次激烈，但是要命的酥麻感融化了他的全身。

    如动物一般发出无意识的轻哼，显然是舒服极了，但林楠紧接着发现顾衍吻的更深了。

    再回神，他听见自己哼唧出声，人已经被抱上台板，没骨头一样赖在顾衍怀里。

    林楠想挣脱，再走远一些。

    但是，他腿软了。

    顾衍还在低头温情的啄吻，似乎在帮助他唤醒神智，对视时眼眸盛满阳光，灿烂动人。

    发现林楠已经清醒，还推拒着不让再亲，顾衍顺从的退步，“再抱一会，只一会。”

    他靠在林楠颈侧，嗓音格外轻柔低缓，就是呼吸灼热烫人。

    心好像被毛茸茸的大猫蹭过，酥了大半，林楠蜷缩着手指，迟疑的攥上顾衍衣襟，最终没有将人推开。

    林楠不懂为什么顾衍会这么喜欢亲他，但是……他并不想拒绝。

    顾衍将林楠紧紧的抱在怀里，力道之大，好像要将人揉进身体里，在怀中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克制许久的情绪终于流露出一丝疯狂，因为被偏爱的感觉让他高兴极了。

    在林楠那，自己一定是最特别的，强烈的被需要感，让顾衍冰冷的情感都滚烫起来。

    好像，要被点燃了。

    一番拉扯，本就松垮跨在腰间的格子围裙皱起，林楠感觉勒在腰间的手臂越来越紧，反手去掐他又阴差阳错的十指相扣。

    林楠深吸一口气，咬牙，“别太过分了！”

    顾衍靠在他肩头，低声认错。

    林楠想挣开，其实也很容易，但他只是嘴上。

    真的，太乖了。

    又抱了片刻，顾衍才起身，绯红眸光在林楠的红润的唇上飘过，又立刻垂眸。

    “你已经好了。”林楠干咳一声，“松手，点心还吃不吃了。”

    顾衍：“……”

    莫名觉得自己比不过甜点。

    “我再去做新的，你喜欢什么，我做什么。”顾衍粘人的就像条热情的大狗子。

    当晚，安德里正与钟景天、鹤宛秘密召开线上会议，发现林楠气势汹汹的将花园的沉重奢华的门摔得震天响。

    安德里一晚上辗转难眠，第二天起来点名，所有人都活的好好的。

    什么也没发生……么？

    *

    之后数天，顾衍的信息林楠都回，电话也接，一切都和往常无二，但他们硬是没见面。

    视频时，顾衍能看到林楠就窝在繁盛的花园里，指使藤蔓将吊藤椅当秋千推，总是仰望星空，一副无欲无求，吸风饮露的模样。

    看到视频那边可口的蛋糕，林楠也不为所动，最后还是顾衍妥协给他寄了过来。

    因为林楠看起来，似乎正在为什么事努力。

    很快又到了顾衍出任务的日子，林楠将复制的文字发送出去，然后点开顾衍的信息。

    顾衍：【这是最后一个单人任务。】

    顾衍：【以后你喜欢什么，我就做什么。】

    以后他就会脱离军部，正式“转正”了。

    林楠皱了皱眉。

    祖宗：【不要立fg】

    祖宗：【剧里这么的角色，一般都回不来。】

    顾衍那边沉默了一会：【我会活着回来。】

    “先生，该出发了。”门外传来安德里的声音，这个称呼表明除了他还有别人在。

    窸窣声中，藤蔓盘旋伸展，将满是金雕玉石的高大双扇门缓缓开，氤氲花香，金雾蒸腾。

    长廊两侧除了端着“神父排面”的安德里，还有十数位神情激动，衣着华丽的信徒。

    他们有序站立，垂首放缓呼吸，只能看到有人从神迹密境般的广阔花园缓步走出。

    衣角翩飞带起的阳光金雾竟比安德里神父施展的神迹更为夺目。

    一行人次位分明走向停于延展台的悬浮车，安德里随行于林楠身边，“目标地点定在天宫会所，您只需要到那游玩一圈，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好。”

    “这次，只要那个叛神者敢透露消息，我们就能将他们一网尽。”

    林楠眉头微挑。

    临要上车，安德里玩笑道，“军部坚持拒绝柏茗楼为目标地点，看来之前重建柏茗楼确实让钟景天吃了大亏。”

    “这次是鹤宛手下的会所，为了演的真实，只有我们知道计划，为防有人扰到您，我们都会为您挡下。”

    林楠在外人面前一向甚少话，只是饶有兴致的点头，手指在光幕是又点了几下。

    安德里看不到，但也知道这是发了什么消息。

    压下心底的酸涩，轻轻呼气。

    没关系。

    今天过后，都将恢复原样，他会铲除一切会威胁他地位的隐患。

    *

    精致素净的浮雕盘旋于宴会厅上，灯光闪耀下，嵌入的鎏金更显厅堂辉煌。

    晚宴的氛围被烘托到极致，衣香鬓影的表象下，满是风雨欲来的味道。

    依照安德里所，林楠转了几圈表示自己来了，宴会正式开场，他便寻了个角落坐着。

    安德里去跟鹤宛碰头，留下不少便衣护卫混在人群中。

    林楠长腿交叠靠着椅背，一手闲适的支着下颚，沉静的目光环视四周。

    他安安静静的坐着，似乎融入背景，五指缓慢的点着木质靠椅，以他为中心的数米内，推杯换盏的人中没有一个真客人。

    无孔不入的控制，到底是保护，还是监视？

    林楠在量宴会，其他人也在量着他。

    华丽得体的服饰将迈步于青年阶段的身形勾勒的笔直挺拔，但没人敢来搭话。

    只是偶然对视的瞬间，林楠眸中空旷的冰冷玩味，让在场的人都背脊发凉。

    哪怕是自诩贵族，不把下等人当人看的几位衣冠禽兽，都忍不住着寒颤，停下脚步。

    怎么觉得，他们这些人在这位眼里，都不如他手边的果汁呢。

    *

    几十公里外，顾衍看着失去信号依旧没有得到回应的对话框，捏了捏眉心。

    真让林楠准了。

    这次任务有的麻烦了。

    他接到的任务信息是错误的，地图上指出的监控方向都是乱的，远程黑客协助更在半路消失，通讯器也失去了信号。

    单人任务中断开通讯，就没有援军，孤立无援的面对百十名训练有素的护卫还有难以计数的援军，再厉害的佣兵也必死无疑。

    顾衍摸向任务配枪，仔细检查子弹零件，这次除了一些可能引起意外的毛病，武器动的手脚最少，修理一下还能正常用。

    顾衍算了算手头的军火，选择防守为主，潜行到森严的大厦控制中心。

    他敏捷的躲掉保镖巡视，依靠经验与光脑检测，避开各式电子仪器探查。

    悄无声息的解决掉大半层的驻守部队，大厦安保系统终于发现异常，大批人手在附近的楼层严密搜捕。

    楼下一阵喧闹，顾衍正在顶层的控制室淡定操作提取信息，将这一切从监控摄像头看的清清楚楚。

    没一会，顶级防御的金属门传来咚的一声巨响，顾衍看向还在移动的进度条，从折叠空间取出林楠送他的长刀，爱惜的挂悬于腰侧。

    门外来了更多的人，有爆破声传来，门板震了震，更有电火花闪过。

    顾衍头也不抬，只等信息提取完毕，立刻将芯片塞入腕部光脑，全程冷静的如同机器，动作稳到手腕的贝壳吊坠都没发出声响。

    大步走向落地窗，顺手连开数枪，子弹没在玻璃上留下任何痕迹。

    顾衍面不改色的抽刀出鞘，锐利的刀刃削铁如泥，将密不透风的屏障切割出仅够他一人穿行的空间。

    风声呼啸，数架悬浮车与飞机盘旋与大厦周围，探照灯闪烁着巡视，示威的扩音伴随着轰鸣声，满是机械冰冷的味道。

    或许真的是幸运。

    大厦的援军也少得可怜。

    顾衍面具一样的神情生动了许多，唇角晕开一丝笑意。

    控制室的门被强行攻破，顾衍掐着时间换弹，对破门而入的人开出数枪，身形借力后仰，从窗户的缺口跌出，直直下坠。

    夜幕下，枪林弹雨多如繁星，耳边是悬浮车的驶动与枪械炮火的轰鸣，急速下落时，顾衍冷静调整身形，借力缓冲。

    能震碎常人腿骨的冲击，顾衍却如履平地，甚至单手将锐利的刀刃刺入建筑，极速下坠的摩擦带出飞溅的火花。

    还顺手选在较低的楼层，将最后一颗爆破弹扔到承重墙旁。

    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爆炸，顾衍安全落地，对方被倾斜的大厦绊住脚步，过了一会探查人员才从远处举灯赶来。

    抹去脸侧的血滴，刺鼻硝烟中，顾衍循着阴影大步向外走，只是没出两步，身形微微晃动，不得不扶住墙壁缓口气。

    好在军部给他设套的人，似乎怕一开始就引起警惕，大厦外的地形都还准确。

    也不知对方有没有想到，他会活着出来。

    看着墙壁上的血手印，顾衍低头，鲜血正从手臂的枪伤汩汩流出，染透了他的作战服，顺着手臂流下，露指手套上满是鲜血。

    应该中了两枪。

    顾衍仔细感受身体状况，尽快赶回原定撤离地点，他的车还在那。

    只来得及将子弹取出，换上披挂遮住伤口，就见一群人穿着非常眼熟的制服走了过来。

    顾衍从他们的神色明白了什么，锐利深邃的眼眸扫视而过，气压沉甸甸的压在这些人心头。

    在哄乱的背景音中，安德里迈步上前，难掩语气中的倨傲道：“我们要与你谈谈，上车吧。”

    “我被捕了吗？”顾衍苍白薄削的唇线抿直，笑意彻底散去，他对虚假“神父”的排斥明晃晃写在脸上。

    安德里正暗自量着顾衍，见他站得笔直丝毫不见虚弱，心下有些微妙的恐慌，又很快压下。

    这次一定会顺利。

    “我已经获得军部权限，如果你拒不配合，可以强制执行逮捕命令。”

    顾衍眸光暗沉，抹去刀柄沾染的的血珠，借着夜色收入折叠空间，“理由呢？”

    等下应该会收缴他的武器。

    安德里抬手，武装齐全的军部下属整齐的端枪指向顾衍，“怀疑你与圣芒的人勾结。”

    “这次跟你一起来的队员全都死了，只有你还活着，并且——”

    安德里扬了扬下巴，露出笑容，金发碧眼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圣洁，如同神父悲悯的看着罪孽深重的信众，“试图逃离现场，被我当场抓获。”

    顾衍冷静听完，不为所动。

    安德里的神情慢慢阴沉下来。

    在游戏里，这人就受万众玩家仰望，到了混乱世界竟然还能幸运的遇到神明，居然还爬的起来！

    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一心想着追随神明，连任务都不顾了，看起来也并没有传言那么神。

    安德里除了微妙的骄傲，更多的是危机感。

    他亲自前来，是有自己的心思。

    他想看这个无论在哪都受人仰望的“英雄偶像”狼狈落魄的模样，看来只能暂时失望了。

    顾衍闹钟闪过数种脱困的方法，但他发现，最好的办法却是束手就擒。

    很明显，安德里什么都准备好了。

    林楠曾在他们之中选择了安德里，那这一次呢？如果在这安德里撕破脸，那马上就能站在林楠身边的资格，是不是也就没有了。

    “走吧。”

    顾衍现在更在意，林楠是不是被这个披着人皮的野兽蒙蔽了。

    如果他能扯下这人的假面呢？

    对此一无所知的林楠，正安静的当着吉祥物。

    主系统觉察到林楠心情阴郁，尽职尽责的当好播报员，其他不敢多。

    【未检测到顾戚霆生物信号。】

    林楠对着细碎的灯光晃了晃杯中的果酒，看着色彩斑斓的水波，眯了眯眼。

    放长线钓大鱼，顾戚霆没来，就代表他会有意外收获

    再等等，人就快凑齐了。

    ……

    【宴会护卫已被全部清除，钟景天知情未报。】

    【范围内未检测到安德里信号，拦截消息，‘计划顺利’。】

    【钟景天已下达命令，清缴入侵者。】

    林楠咽下一口酸甜果汁，忽然起身走向钟景天。

    主系统：【！】

    对于他的突然举动，那些假装成客人的便衣尽管努力抑制，还是流露出一丝畏惧。

    林楠只当没看到。

    他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一样，懒散的累了，要去休息室。

    钟景天眉心紧蹙，不满林楠越忙越添乱的娇气举动，但转念一想，林楠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待着反而不安全，紧绷的下颚才微微松缓。

    他招手唤来侍者，带林楠上楼。

    踏上螺旋梯，主系统心照不宣开启防护，以防信息被人追查，看着林楠发送出最新一条消息。

    D：【目标已被转移。】

    紧跟着发送的地点，正是休息室的楼层。

    窗外是繁星般的繁华不夜城，林楠看着自己的倒影，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他倒要看看，这场戏还要怎么唱。

    *

    顾衍及时将子弹取出，虽然手法粗暴，但伤口也在缓慢愈合，感受到那微弱的痒意，忍不住的以指腹摩挲腰间不起眼的折叠空间纽。

    那里放着林楠送他的“药剂”和长刀。

    其实前些日子，顾衍已经发现疑似叛徒的人，藏在“旧神”的高层，他报告上去，却被告知不必查了。

    似乎怕顾衍不依不饶，军部甚至告诉他，有个组织即将对“旧神”发动袭击，继续查下去，会引起他们的警惕，之前的准备都白做了。

    再尝试询问详情，只得到一句无可奉告。

    顾衍何尝看不出钟景天的摇摆不定，这人一面答应与自己的交易，一面放不下那个所谓帝国储君的分量。

    钟景天能活到现在，也多亏了这“墙头草”的技能。

    算下来，林楠身边那些人，居然没有真心对他好的人。

    为什么？他们眼睛都瞎了吗？

    “下车。”

    队护卫警惕的盯着顾衍，虽然这人全程顺从。

    顾衍被押解着从准备好的通道走入看似平静的会所，上面战况焦灼，有人切断了电源，长廊黑洞洞的。

    没出几步，安德里收到了加急通讯，里面传来钟景天失去冷静的声音。

    “你的名单有问题！叛徒不止在旧神内部！宴会厅都是我的心腹，可他们还是知道了林楠转移了位置！”

    钟景天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脱离这个世界，他虽然习惯鸡蛋分着装，但最大的筹码都还压在林楠身上！

    安德里脚步急切的走出数米，突然步履微顿，在一阵窒息的沉默后，他冷声呵斥，“林楠不会有事，不必去管。”

    顾衍一路都默不作声，任由神情隐于黑暗，唯在听到这句话猛然睁眼，森红眸光闪烁，亮的灼眼。

    如同唤醒了什么无机制生物，表面的淡然闲适被撕裂，唯有森寒暴虐在眼底翻涌。

    安德里继续前进，语气强势，难掩失望，“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你要做的只是将入侵者全部消灭，不要留下活口到林楠面前，你不会告诉我还有难度吧。”

    “看住你身边的那些人，事情一结束，立刻拘起来。”

    原本计划暗地里解决暴露的内鬼，再将顾衍顶上去，现在虽然有些出入，但也划出了新的范围，不是一无所获——个鬼！

    亏了！

    安德里越想越气，直接挂掉通讯，他想起身后的顾衍，那个虽然面色苍白，依旧气势不减的男人。

    不得不承认顾衍皮相好的过分，安德里虽被无数信徒称赞恋慕，可他站在顾衍身边，依旧会被对方压过一头。

    安德里不由加快步伐走在前方，以此压下心底那一丝微妙的嫉妒与心慌。

    他现在已不在乎什么玩家，什么任务。

    任何人想往上爬都可以，但不该选这条路，也不该爬到他头上。

    ……没关系。

    林楠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背叛，鹤宛是怎么被疏远的，钟景天又是如何不得信任的，安德里不介意再多一人。

    谎言而已，是安德里最擅长的。

    “关起来审，其他的等我通知。”安德里平复好心绪，开早就准备好的房间。

    *

    休息室内，林楠闭目养神，他拒绝了主系统调出的监控画面，只依靠自己去感知。

    换弹的清脆声响，夹杂着受伤时的咒骂，有人痛呼，有人倒地。

    掌管会所的鹤宛受了枪伤，正在等待医疗舱。

    不断有人加入“战场”，不断有人死去。

    林楠并未像前一次那样撑开治愈屏障，他只是闭目“听着”，“看着”，近距离凝视死亡。

    脱离人身，切断身体的感知，世界的每一寸变化都在他的掌控下。

    【检测到信号……】

    主系统卡顿了一下，探测着林楠的心意，颤颤巍巍道：【检测到信号，顾戚衍。】

    林楠猛然睁开眼，偏头看向手腕的光脑。

    没有顾衍发来的信息。

    ……他为什么来这。

    【检测到信号，安德里。】

    主系统的播报还在继续，林楠却没心情欣赏这场表演了。

    祖宗：【你在哪？】

    林楠扩大感知范围，仔细搜索百层高楼的每一寸，他略显焦躁的在房间内踱步。

    主系统识趣的闭上嘴，一时间安静的过分。

    从前，主系统觉得时间不过是数字，现在才第一次觉得，原来每一秒都可以这么漫长。

    终于，等到了消息提示音。

    顾衍：【大概，在你楼下？】

    林楠：“……”

    顾衍：【心安德里，你的位置暴露了，需要我过去吗。】

    如果林楠同意，那么他就可以跳过一切阻碍，直接站到他身边。

    顾衍被禁锢于牢椅，垂眸看向腕部的电子镣铐，手臂线条绷紧，已经做好暴力拆卸的准备。

    祖宗：【不用。】

    顾衍失望叹息，垂首而坐，灯光从他头顶洒落，在黑暗的环境中亮的刺眼。

    一旁看管他的卫队从顾衍动起来就高度警戒，等他放松，才微微松气。

    作为审讯室，这里隔音效果特别好，他们没法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只能依赖于上面下达的命令。

    虽然知道顾衍的光脑信号已被屏蔽，没办法联络其他人，但几人依旧心惊胆战。

    因为他们也不敢去审讯。

    顾衍垂下眼睑，难以言的感觉让他没再动作。

    他又想到了母亲。

    似乎是离的越来越近，那些遗忘的记忆竟也频频出现在眼前，似乎想提醒他什么。

    顾衍从就知道自己的出生是不被喜爱的，因为那时他并没表现出血脉天赋，父亲非常失望，对他们母子态度大变。

    从前体贴温柔的丈夫，突然对妻子恶语相向冷淡漠然，甚至故意让可怜的妻子知道，他还有几个比顾衍更大的孩子。

    精神暴力，言语暴力，等妻子被逼疯，歇斯底里的袭击他，丈夫又带伤站出来表示原谅，然后将一切的起因推给“废人儿子”顾衍。

    最后妻子真的疯了，爱却更加偏执。

    清醒时，母亲怨恨父亲别有用心的欺骗，她已经知道，如果顾衍一出生就表现出血脉天赋，只会沦为载体，因为等在外面的医生会立刻剖开婴儿的血肉，将血脉移植给父亲。

    可她发疯时又不能接受自己人生的失败，生来骄傲的人无法接受大厦崩塌的嘲讽，她又怨恨顾衍，恨他是个废物，不顾一切的想要挽回丈夫。

    清醒时，因对丈夫的恨连带着不喜欢儿子，混沌时，又因对儿子的恨而继续发疯。

    顾衍不喜欢母亲，但也不怨。

    他只觉得嘲讽，那丈夫怎么就没想想，是不是他自己的基因下等呢。

    那个冷血的家伙从不承认他自己有错。

    哪怕最后分开，丈夫也将一切都推给妻子，是她无孔不入的爱让人窒息，迫使他们的婚姻走到尽头。

    从前自信张扬的天之骄女，已经彻底消失，只留下一个苦苦哀求他的可怜母亲。

    爱情，到底是什么样子。

    或许那些人的都没错，顾衍除了一双红眸，几乎没从那人渣身上继承到什么，他是母亲的儿子，就连爱人的方式也如出一辙。

    ——无论林楠要做什么，他都会选择信任对方。

    顾衍看着墙角漆黑的阴影，沉默着，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答案。

    直到有什么勾动他的手指。

    金雾灵活的穿透墙壁，有人看过来就分散消失，没人时又拧成一股，梦幻如夜空里的星辰。

    它悄无声息的缠绕在顾衍苍白的指骨，蜿蜒盘旋如同情人的安抚，摩挲过骨节分明的手掌，顺着手臂缓缓而上，治疗还在渗出血液的伤口。

    *

    待楼下的一切暴行渐歇，安德里才来到休息室的楼层。

    他挥退跟随的信徒，搭着楼梯扶手，一步步走上阶梯，转弯，入目是长廊内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入侵者。

    原本计划好的辞都被这场景镇的咽了回去。

    这些人神态安详，身体没有丝毫损伤，仿佛就是躺下来睡了一觉。

    然后死在了美梦里。

    安德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惊惧。

    明知与死亡相伴，下一秒就可能与和他们一样毫无征兆的死去，这个认知反而刺激了安德里的神经。

    握上门把的那一瞬，微凉的触感顺着手臂蔓延而上，安德里微微垂眸。

    面对林楠的力量，他最初感受到的只有忐忑恐惧，但时间久了，明白对方想杀掉自己和碾死蚂蚁的难度没有分别，他反而轻松了。

    所以，安德里的态度让他得到了林楠的倚重。

    可现在，随着安德里体会到权利带给他的一切，每次面临林楠时，他心中更多的是让人血脉沸腾的兴奋。

    与从前那些依靠谎言堆砌的虚假神权不同，这次他是真的触碰到了绝对的权利。

    这种认知，比一切外物，都让安德里兴奋。

    推门走入，一片黑暗。

    虚蒙的人影背对着静谧月光，坐在高背椅，投下的阴影拖曳在地毯之上。

    安德里露出自然的微笑，缓步走入，正要些什么，就见一团虚影向他飞来。

    抑制住本能的躲避，任由冰凉的瓷器砸在额角，碎裂开，血水缓缓顺着俊脸滑落。

    这是林楠第一次对他生气。

    安德里垂下头，微微眨眼，看着血珠从睫毛坠下，顺从的跪在地上，“是我来晚了。”

    他们的地位从来不是平等的。

    枪械上膛的“喀嚓”声在夜色里格外清晰，安德里微微发抖，强忍着，跪着没动。

    第一枪，子弹擦着安德里的金发穿透身后的钢铁门板，嗡鸣声让人头昏眼花，他依旧僵硬着没敢动一下。

    第二枪，安德里撑在地面的手臂微微发抖，子弹高速刮过的手臂，皮开肉绽，粘稠的血液点点滴落。

    第三枪，疼痛让他大汗淋漓，险些支撑不住趴在地上，子弹擦破他的大腿，疼痛蔓延至全身。

    安德里跪伏着地面大口呼吸着空气，胃囊痉挛着不断产生呕吐的欲望，枪口已经抵在自己眉心，莫名的熟悉感，让紧缩的心脏再难平静的狂跳起来。

    “你来的很及时。”林楠语气轻快，似乎差点杀了对方的人不是他。

    “是有事要汇报吗？”

    安德里因疼痛而白着脸，他从混乱的大脑搜刮出事先准备好的辞，“我们已经确定了叛神者，只是他似乎还有同党，我们会再审。”

    “哦？”林楠慢条斯理的收回枪械，似有赞赏之意，“人在哪？”

    清扫出的房间外，站满装配完备的武装队，屋内漆黑一片，突然刺眼的灯光乍亮，悬在正上方，瞬间明亮如白昼。

    顾衍被扣押在下方的牢椅上，手脚都有电子锁固定。

    他全程配合，不话，也不挣扎，守在一旁的人看向他的眼神却难掩恐惧。

    爬到信徒与军部高层的人里有不少玩家，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过“七”的名字，没人相信他会甘愿俯首。

    毕竟起初让“七”登上神坛的，就是他能斩杀BOSS的能力。

    这就导致这里人员虽多，依旧寂静的吓人，只有微微发抖问讯声，与顾衍淡然否定的答案。

    他们不敢动刑，顾衍也乐得自在。

    林楠知道自己在这，顾衍选择相信林楠。

    良久，随着一阵脚步声，挺拔俊逸的青年披着裘绒大氅，踏着月光，众星拢月的下楼走来。

    信徒们格外狂热，军部卫队却大都白着脸攥紧枪械。

    一行人走入临时收拾出来的审讯室，除了几位心腹，其余人都退了出去。

    玩家用来联络的群顿时热闹起来。

    “七……就这么束手就擒了？”

    “我不相信！”

    “你们发现没有，他没有安装任何义肢。”

    “不定就是因为没有义肢，所以不过，被抓了呢？别把人神化，他也只是玩家。”

    “神化？呵呵，‘神’不就在里面呢吗。”

    屋内，林楠披风一撩，端坐于正对着顾衍的高背椅，漆黑眼眸映着斑斓的灯光，平静的扫视四周，看守顾衍的护卫却都畏惧到腿颤。

    他们也不想如此，但是，每次面对强到极点的非人生物，莫名的压迫感总会让他们喘不上气。

    “都在这了？”林楠拿着送到手边的纸张，配合着主系统调出的仅他可见的光幕一行行看下去。

    三分真，七分假。

    钟景天眉宇阴沉，不断的低咳，林楠给他的治疗效果越来越不理想，今天的行动消耗着他已经空壳的躯体。

    但他表面还维持着一贯的平和端正，和满眼都是关切的手下着什么。

    鹤宛陪坐在林楠身旁，隐晦的瞥向安德里，想问问那些伤是怎么回事，却发现对方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自他们进来，顾衍的目光就没从林楠身上移开，但林楠却没有分给他眼神，就像与对方素不相识。

    安德里就站在林楠身侧，任由医护人员麻利的给他包扎，苍白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觉得自己赌对了。

    林楠能舍弃顾衍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更何况是触及底线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