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留下 半夜将孩子抱去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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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呢?”成砚当即反问, 知非和岁岁睡,他隐隐有一种不算好的预感。

    怀仪牵着知非, 闻言回头,看着他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而后便拉着知非头也不回往寝殿去。

    慵懒的声音自前方传来,成砚俊脸黑沉沉的。

    “陛下自然是哪儿来回哪儿去。”

    怀仪也就罢了,连方才热情给他夹菜,就差没唤声“姑父”的知非竟也是头都不回地离开。

    成砚被这一大一气笑。

    他哑然片刻,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嗤。

    而后面不改色,大步跟着走向寝殿。

    “不是让你回建章宫吗?”怀仪一脸莫名地看着眼前人。

    知非也向他投以奇怪的眼神。

    白眼儿狼。

    成砚舌尖抵着牙根, 挤出一抹无害的笑:“天色不早了,难得来回折腾,就宿在椒房殿吧。”

    他一边解衣,一边向床榻方向去,嘴里还不忘着:“况且我也有段时日不曾见到知非了, 便留在这里听他话吧。”

    怀仪语凝,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迅速爬到了床上,那动作之快, 竟是先于她和知非。

    怀仪:……

    她看着大剌剌躺在床中央的成砚直皱眉,拉着知非去时, 怀仪俯身没好气地推了一把稳如磐石的男人,压着声音咬牙切齿催促:“往里挪挪, 你躺在中间, 我和知非睡哪儿?”

    成砚立即张开双臂, 神情自然,语气轻松:“知非睡里面,你睡外面。”

    怀仪磨牙声咯吱作响, 若不是孩子还在,她定要冲上去将人一顿。

    这人怎么愈发无耻?

    她克制着脾气,皮笑肉不笑的暗示着:“虽如今天气回暖,可一到夜间,寒凉不可轻视,陛下应当以龙体为重。”

    赶紧滚!

    怀仪眸中闪烁着怒火,中间隔个他,她还怎么跟知非话?她还有许多事要问知非呢。

    可成砚像是听不懂她的暗示似的,躺在床榻上的身形纹丝不动,还转而看着知非,笑问:“知非想我留下来同你话吗?”

    知非大眼睛眨呀眨,看看怀仪,再看看成砚,姑母好像不希望陛下留下来,可陛下似乎又很想留下来,再者,陛下身上只余寝衣,天又这么黑,一来一去多折腾人啊。

    于是他点了点头。

    怀仪泄了气,终于垮着一张脸不情不愿躺在了成砚旁边。

    身旁的男人体型健硕,身材修长,一侧身,怀仪连孩子的脸都看不见了。

    她只得压抑着火气,不情不愿起身,将他按着平躺好,再捂着他的嘴警告道:“安静些,别扰我跟知非话。”

    温热柔软的触感自唇瓣传来,成砚唇角上扬,眸中闪烁着稀碎的光点,难得乖觉的点了点头,安静躺在中间听姑侄俩话。

    “知非回去开心吗?”

    “开心。”提及回家的那几日,知非两眼眯成了月牙儿,嘴叭叭的的兴起。“父亲带我去城郊骑了马,还在家给我做了个秋千。祖父见了我也很高兴,他带我去给祖母磕了头,了好多好多话,还带我去朱雀大街买糖葫芦……”

    他们都在尽可能的补偿这个鲜活的生命。

    怀仪眼眶有些发酸,哑着声音问:“你祖父……他近日身体可还好?”

    阿娘的离去带走了父亲所有的精气神,他一得空便总是酗酒,也不好好吃饭,若不是心里憋着一口气要报复先帝,怕是早早随着阿娘去了地下团聚。

    知非认真回想:“父亲祖父见了我,用饭是比往日多了些。”

    “姑母,为什么我总觉得祖父看起来很孤单?”

    尤其是在祖母的画像前,会喃喃自语许多许多话,有时着着便红了眼眶,高大的身形在佛堂内看着甚是寂寥孤单。

    “因为你祖父想你祖母了。”

    孩子天性好玩,回家这几日不用去学堂,再加上怀恩有意弥补,特意带着儿子在上京城四处游玩,知非看了不少新鲜,越越精神。

    直到最后,胖娃还意犹未尽,想着若是哪一日姑母能一同与他出宫便好了。

    胖娃左想右想,忽的想到一个重要问题,他吞了吞口水,试探着问:“姑母,你还生父亲的气吗?”

    躺在正中间的成砚:……

    这孩子怎么话没个提醒?大意了。

    而怀仪一愣,没想到知非会这么问,还生气吗?她扪心自问,当时听见兄长那番话她的确是委屈又愤怒的,在他眼里,是她用权势地位逼迫柳宛成了知非的义母。可柳宛若是表现出半分不情愿,这事都不会成。

    是,他想着远离柳宛,怕牵连到柳宛,所以埋怨她。可他那猪脑子能不能再想长远一些,怀仪有时被他气的头疼。

    谢怀恩这辈子唯一聪明一回的事便是放弃了柳宛。

    她倒是还想继续生气,可有那么多时间吗?

    是以怀仪沉默良久,最终叹息道:“不气了。”

    知非一喜,正想些什么,却被成功黑脸的某人手疾眼快捂住了嘴。

    他黑眸沉沉,的又轻又快:“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些睡吧。”

    好吧,想着姑母反正也原谅了父亲,知非揉了揉眼睛,了个哈欠,困意渐渐袭来。

    耳旁的呼吸声渐渐均匀绵长,成砚却睁眼看着床帐顶部,眼中清明,无一丝困意。

    他紧紧咬着牙齿,暴戾在胸中一阵接一阵的翻涌,最终,他扯着嘴角,自嘲笑着。

    又原谅了,她那日哭得那么伤心,眼眶通红,直嗝。

    可谢怀恩不过是来送了几次糕点,知非一问,她便能轻而易举原谅。

    是不是只有对他,她才会严苛到毫不留情?

    那怒气间歇着冲向天灵盖,成砚根本无法冷静,气的指尖都在颤抖,到了半夜,头脑昏昏沉沉,可就是睡不着。

    越想越气,特别是身旁还躺了个碍眼的混蛋,他就更加心梗。

    他先是轻轻唤了怀仪两声,确定人已沉睡,便轻手轻脚抱着知非去了偏殿,给孩子盖好锦被,这才重新返回寝殿。

    床榻上便只余他和怀仪二人,心情终于好了些许,他告诫自己,万不能生气同岁岁闹,反正没良心的姑娘偏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就大度一些……

    这样安慰着自己,他竟慢慢睡了过去。

    怀仪怕冷着知非,下意识伸手去给知非掖被子,她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瞪瞪摸索着侄子的方向。

    可越摸越不对劲,孩子脸软嘟嘟的,可手中的触感却是轮廓分明,脸盘子还大了许多。

    猛地睁眼,借着夜明珠柔和的光芒,她看见了躺在旁边的成砚。

    怀仪开始艰难的思考,这才想起昨夜这人非要睡中间,到把知非挤到里面去了。

    她忙探头,睡意瞬间消失殆尽,孩子呢?

    “成砚?孩子呢?”她推搡着睡得正沉的人。

    成砚睡得晚,被推醒时头脑发胀,不明就里看向怀仪:“岁岁,怎么了?”

    “知非呢?”

    “哦……”刚撑起半边身子的成砚又躺回去,闭着眼,声音困倦。“我将他抱去偏殿了。”

    怀仪气得头皮发麻,压着声音愤声怒骂:“大晚上你发什么疯?孩子睡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将他挪去偏殿?”

    成砚困得不行,不由分大手一捞,将怀仪带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发顶,闭着眼解释:“我只是怕他着凉,这么的孩子,若是受了风寒,要吃多少苦头。”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困倦,抱着怀仪的手却是箍得紧紧的。

    他的有理有据,怀仪成功被他带偏,睡眼朦胧之际还在反思自己,虽不知成砚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可他对知非却是挑不出错的。

    她的疾言厉色确实没由来。

    嗐,他们之间没有信任,出现误会很正常。

    怀仪彻底沉睡前还在迷迷蒙蒙的想着。

    知非刚回宫,怀恩次日一早便拎着食盒进了宫,令他感到欣喜的是,这次并未有侍女阻止他进入椒房殿。

    而怀仪只抬眼懒洋洋觑了兄长一眼便不再看他,低眉轻轻扣击着几案,是原谅,可真见了人,她心底还是不可避免的生出几分郁气来。

    怕自己越想越气,她理了理宽大的袖摆,准备出去透透气,平复心绪后再交代兄长几句。

    这时自然是不能去御花园,本就心情不好,若是见了林若云,对方但凡敢挑衅一句,怀仪定然会让她的面颊红过三月桃花。

    是以怀仪率先走在前方,专往僻静幽宁处去。

    天空湛蓝高远,阳光照在琉璃瓦上映出耀眼的光芒,怀仪身着红裙,灵活穿过宫殿楼阁,手腕处的铃铛镯随着她的移动发出泠泠声响,煞是好听。

    怀恩乖觉跟在怀仪身后,他时不时觑着妹妹的脸色,确定人并未有大殿时的郁气后,他才敢心翼翼问着:“岁岁,你原谅哥哥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心翼翼。

    怀仪冷哼了声,目光嫌弃从他身上挪过:“你先管住自己的嘴吧……”

    刺人的话陡然顿住,怀仪目光凝滞于楼台下方某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留下斑驳的光点,苍翠绿树下,身材高挺的男子正同清若九秋菊的女子着什么,两人离得近,瞧着甚是亲密,尤其是那男子还欲执起女子的手。

    怀仪收回目光,量了一番周遭景物,发觉似曾相识后,忽的轻笑,可眸中却是一片沉静。

    她望着兄长的目光没了薄怒,反而多了几分同情之色。

    瞧,他们还真是难兄难妹,倒霉到一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