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闹心 乱吃飞醋
铃铛丢失一事就此搁浅, 怀仪令人私下盯着昭阳殿,以防林若云突然发疯弄得她们措手不及。
父亲兄长那方虽是屡屡受挫, 倒也还能应付,这些事不用怀仪插手。
只是兄长能怀疑到孟祝,却是她没想到的,看来也不算太过无可救药。
探林若云的目的需要时间,那女人虽无暗卫相助,可做事极为谨慎心。
才到五月,怀仪愣是生出一种紧迫感, 想要做的事很多,知非起码要基本懂得大是大非,姨娘跟柳宛还不算太熟,她还需要还柳宛一个礼,最好是一个可靠的倚仗……
不过这些都不可能一蹴而就, 需要耐心和时间。
眼下倒是有一件可以立即做的事。
怀仪拖着脸,半仰着头问晚枝:“如何?”
晚枝点点头:“奴婢探过了,陛下今日会去上林苑,定是去检验陈将军的训练成果。”
陈轶受任车骑将军后, 在上林苑训练一支军队,这在上京城不是什么秘密。
“那走吧。”怀仪施施然起身, 抚平衣裙的褶皱,她的语调轻松, 笑容却是不怀好意。
御书房门口有禁卫军把守, 怀仪一般不去, 主要是她和成砚也没什么可商量的大事。
本以为要经过通禀,结果怀仪刚到御书房,晚枝还未出声, 便见赵喜顶着一张十分灿烂的笑脸殷勤开路,竟是没受到半点阻拦。
赵喜这人不错。
怀仪摸着下巴,其实她很早之前便认识赵喜了。那时成砚还是备受欺凌的大皇子,连个有些脸面的宫人都敢轻易蔑视他,只有赵喜,受再多苦再多屈辱,还是死心塌地跟着成砚。
在一堆心眼子多的奴才堆里摸爬滚,养就了他一副八面玲珑的性格。
倒是没什么坏心。
因为赵喜,怀仪不可避免想起往事。那时成砚还没这么多心眼儿,性子又冷又倔,守着长秋殿偏居一隅,既不主动接近旁人,亦不接受旁人的靠近。
自然,一般没什么人会主动接近成砚。
世家都是人精,有谁愿意接近一个母族低微、不得君宠,且毫无前途可言的大皇子呢?
可怀仪偏偏看不上那些讨好媚乖的世家子弟,她是六岁才回的上京,此前一直与父母还有哥哥在北境生活。那里没那多规矩,且军中人多直率,养就了怀仪行侠仗义的性格。
那时先帝尚在,因为怀仪母亲懿安郡主的缘故,对怀仪格外纵容宠溺,若非顾及懿安的情绪,姑娘怕是也会得一个郡主的封号。
有这层原因在,怀仪像个霸王,将一众仗势欺人的皇子世家子赶得远远儿的,再开开心心跟在成砚身后,试图跟他话。
尽管他冷得像块冰,可他好看啊。
再他多孤单啊,连个朋友都没有。
怀仪起初试着接近成砚时,他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尽管她才帮他跑了那些嘴角丑恶的皇子与世家子。
在此之前,怀仪从未收过拒绝,在北境,所有人都宠着她,让着她。就连回了上京亦是如此,她的父亲是护国大将军,许多人都对她示好,先帝也很疼她,只有成砚,像个闷葫芦,怀仪半天都同他不到一句话。
可他实在好看,又那么可怜,怀仪气呼呼的同时选择原谅他。
在她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成砚依旧很少话,可态度却明显有所软化。
他走路的步子了许多,会留意身后的怀仪,若是离得远了会顿住脚步等她赶上来再继续走;先帝特许她进入皇室子弟的学堂念书,老太师脾性又硬又倔,惩罚起不听话的学生来毫不留情,怀仪那时不爱念书,每每都是成砚站出来替她挨;出了学堂,他会带她去长秋殿,敏妃做好了糕点甜汤等他们……
若非后面的变故,他们也不会到如今彼此算计的地步。
怀仪轻叹,回神后却发现成砚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想什么这么入神?我方才唤了你好几声。”成砚似是随口一问,目光紧紧锁住怀仪的神情。
“嗐!”怀仪摆了摆手,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在想成砚。“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赵喜跟了你许多年了吧?他挺不错的。”
成砚面上的笑容凝滞,他掀开眼皮,凉凉看了一眼赵喜,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确实挺不错。”
赵喜只觉头皮发紧,面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娘娘夸了他,他怎么感觉不到开心呢?
他苦哈哈地着圆场:“娘娘定然是觉得奴才伺候了您这么多年,又将细枝末节的琐事处理的很好,为您省去了不少烦劳,所以才夸奖奴才的。”
赵喜特意加重“为您”二字,见成砚面色稍缓才舒了口气。
经这事岔,原本预定好去上林苑的时间又推迟了些。
赵喜只想原地消失,可却还是硬着头皮提醒:“陛下……”
该走了,别再看娘娘了。
赵喜简直没眼看,这寻常也有不少见面,他们陛下怎么就一副恨不得将眼珠子巴在娘娘身上的模样?
这都看了多少年了?
赵喜心翼翼的提醒终于让成砚挪开目光,眼下是该出发了。
只是岁岁……
他的目光又重新回到怀仪身上,伸手挑起怀仪身前的一绺青丝,壮似不经意问:“岁岁今日怎的想起来寻我?”
方才尽顾着生闷气去了,居然忘了询问岁岁来御书房的目的。
怀仪不答反问:“你要出去?”
成砚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静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去哪里?”
“上林苑。”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陈轶现下在上林苑训练省殿卫军和部分禁卫军,这在上京城不是什么秘密。
“那我也要去。”她一个上前,伸开双臂去搂成砚的脖子,他生的高,怀仪踮着脚有些费力。成砚见状俯下身,将脖子送进怀仪双臂间。
他一边配合着,却又不动声色问:“岁岁又怎的想起去上林苑了?”
他方要动身,姑娘闻着声儿赶来,他可不相信这是什么巧合。
难不成谢家已经得知陈轶在上林苑训练京师屯兵?而岁岁此次去就是为了查探训练情况?
“我想去就是想去,哪儿来那么多缘由。”
她的骄横,成砚凑上前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眨眼间便向赵喜使了个眼色,赵喜接受到他表达的信息后,轻手轻脚离开了御书房。
“那再等等,赵喜去准备马车了。”
阻止自然不可能阻止,先不一旦他有任何阻拦只会显得他心虚,就单论他阻止的举动,这会让他近段时日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
赵喜已经通知下去,相信等他们到上林苑时,陈轶已经安顿好京师屯兵。
岁岁能够看见的,都会是他想让她看见的。
可成砚怎么都没想到,怀仪此行目的根本不是去查探京师屯兵的实力,反而是陈轶。
他气得直冷哼,他们家姑娘,居然通过他去找别的男人!
一时间,顺心的臣子不再顺心,成砚只看一眼都觉得闹心。
陈轶早就接到帝后亲临的消息,在安顿好京师屯兵后,他守在上林苑恭迎帝后。
怀仪不等陈轶反应,挥着鞭子率先发难,一鞭接一鞭挥的虎虎生风,逼得陈轶连连后退。
他一边躲避挥过来的鞭子,一边纳罕,娘娘为何一来就向他动手?
皇后出自将门世家,虽论不上武艺超群,却也不容觑。且陈轶不能还手,别陛下还在一旁看着,就算陛下不在,他也不敢真的向皇后娘娘动手啊。
一直防御,陈轶所受制掣颇多,形容难免狼狈。
他露出求救的眼神望向天子,却见天子冷着脸面无表情看向他们这方。
陈轶欲哭无泪,这又是怎么了?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对劲?
赵喜见了退后一步,努力缩自己的存在感,甚至不禁感慨,娘娘对他真是宽厚,不仅没有向他动过手,今日在御书房还夸赞了他,虽然陛下对此感到不满,可怎么也比这追着不能还手强啊!
且瞧瞧陛下这脸色,一看又是在乱吃飞醋。
赵喜为陈轶默哀,陈将军大概还不知道,因为娘娘特意来教训他,陛下已经将他记在账上了。
陈轶是真的不知道,他只求眼前的姑奶奶能够尽快收手。
这种法神仙都会累好吗?
他是没受伤,可是心惊胆战啊,不仅要避开鞭子,还要看着皇后莫要摔倒之类的。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总觉得陛下看他的目光不善,像是嗖嗖放着冷箭。
终于,怀仪的鞭尾擦过陈轶的脸颊,破了皮,渗出丝丝血迹。
陈轶出身行伍,这点子伤对他来可以忽略不计,他甚至还因为皇后的就此收手而松了一口气。
怀仪面上有薄汗,收回鞭子往成砚方向去,她的脚步轻快,透露了她愉悦的心情。
早就看陈轶不顺眼了,现下也算是为三娘出了口气。
而成砚见了她上扬的嘴角俊脸一黑,不可置信地瞪了一眼陈轶。
岁岁居然笑了?因为一个男人笑了?
成砚气得眼眶发酸,若早知她是为了陈轶才来的上林苑,他什么也不会答应带她来。
这世上碍眼的人真多。
谢蕴、谢怀恩、柳宛、晚枝、赵喜,现下还多了个陈轶!
他心中直冒酸泡泡,还是忍着酸气用早已准备好的锦帕为怀仪擦去额上渗出的汗珠。
“岁岁今日怎的想起活动筋骨了?”
他刻意在话语中省去了陈轶。
怀仪刚出了憋闷已久的郁气,难得心情很好地敷衍道:“听他挺厉害的,过来试试。”
她微微扬着头,姿态骄矜高傲,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特意过来“寻仇”的!
怀仪本的是托辞,成砚却当了真,他一双眸子黑嗔嗔的,目光移向陈轶时是风雨欲来的威压,待回到怀仪身上时却化作了委屈。
他分明比陈轶还要厉害。
骄傲的君主不肯在臣子面前表露自己的醋意,只得接过怀仪手中的鞭子,半拉半抱带着她回车上,嘴里还着:“岁岁累了,回宫吧。”
“我不累啊?”怀仪一脸莫名。
“那就是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