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交易 你别总是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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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留还是不留这个问题, 成砚时而蠢蠢欲动,时而犹疑不前, 内心反复横跳,却一直未能想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法子。

    不过现在他有更为迫切的一件事去做,他要见怀仪。

    只有见到怀仪,他心中疯长的戾气和躁郁不安才能得到缓解。

    是以他早早在椒房殿大殿内等候,就坐在怀仪常坐的那一块位置,目光锁在殿门处,脊背挺得笔直。

    赵喜一看, 得,活像一块望妻石。

    怀仪回宫途中纠结不已,成砚此人长于算计,没有他的首肯,顾院判怕是也不敢将解药给她, 更别随她出宫为廷之诊治。她一旦开口冒尖儿,他怕是就能猜出廷之的身份。

    一想到此处,怀仪便觉得烦躁,他怎么总跟她过意不去?

    她不便耽搁太久, 又怕暴露廷之身份,是以回宫时辰尚早, 本算静下心来好生谋划廷之的出路,谁知一进殿门, 她便对上了一双直勾勾的眼睛。

    他怎么在?

    怀仪下意识蹙眉, 现在距午膳尚且有一段时间, 按理他应该在下午或是用晚膳时来。

    怀仪脚步慢了下来,总觉得哪里不对,他近段时日来的勤了些, 今日更早,是想让她放弃找林若云的麻烦吗?

    她的脸色忽的冷了下去,嘴角扯了扯,无声嘲讽他的煞费苦心,心中更是烦躁,她张了张口,正想将人赶走,免得她心烦。可瞬间,欲脱口而出的话在口中了个转,她选择了沉默。

    有求于人,她得收敛些。

    外露的冷意散去,她面色平静往成砚身旁去。

    “回来了?”成砚问的有些忐忑,不过瞧见人是真真切切回来后,躁动的心开始渐渐安定。

    怀仪不知他的目的,轻轻呼出一口气,再三告诫自己要冷静后,才勉强似笑非笑反问道:“难道陛下不希望臣妾回来?”

    她刚坐下就被成砚拢进怀里,他把头搁在怀仪发顶,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见他闷闷的低语:“你别总是气我。”

    怀仪一听乐了,究竟是谁在气谁?

    她怕自己忍不住怼他,便索性闭嘴不话。

    可成砚却是受不了这样的沉默,他忍着心酸问:“外面就那样好吗?”

    啧,没完了是不是?外面好不好跟他有什么关系?

    若非心有顾及,怀仪现在就很想大声告诉他,对,外面很好,没有人三不五时给她气受。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她的不耐烦开始从心中蔓延到语气中。

    “我还以为你在外乐不思蜀……”他的声音很低,中间裹挟着委屈。

    成砚双手环住怀仪的腰,语中冒着酸气。

    怀仪刚想反问不是成婚前便好了,允她自由出宫,怎的最近话越来越多,他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可一细想,她的后背忽的生出阵阵凉意,连着沉重的大脑都清醒了不少。

    乐不思蜀?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在外面有留恋的人或事所以不想回宫。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她身边处处是他的眼线,很多事就算是刻意隐瞒也不过是徒劳。

    今日一早他便在发神经,什么昨日受了惊吓,让她最近几日就好好留在深宫中休养,以及方才所的乐不思蜀。

    短暂的惊慌后,她突然恢复了平静。

    这一次她不再大意,谁也别想在她眼皮子底下谋害廷之!

    “怎么?”怀仪微微挣开他的环抱,侧身面对他,搂着他的脖子漫不经心的笑,“你都知道了?”

    她嘴角的笑很散漫,仿佛口中着无足轻重的话,可一双清亮的茶色眸子却直直对上成砚的眼睛。

    成砚环抱她的姿势没变,甚至对她不走心的亲近还感到隐隐的欢喜,俯身凑近,以额抵住她的额,那双清亮的眸子映出他的身影,良久,他点了点头,道:“是啊,我知道他回来了。”

    果然,怀仪心下一沉,目不转睛注意着他的神情变化。

    成砚本不想承认,可岁岁既然心生疑虑,那么林廷之往后有任何差池都会算在他头上。

    无论承不承认,他好像都不能再去动林廷之了。

    上一次的喂毒,她同他闹了三年,甚至有继续闹下去的可能,那这一次呢?

    怀仪看了许久,除却他眸中微微晃动的波澜,余的便什么也没看出。

    “你知道也好,成砚,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怀仪自认为拿出了诚意,可成砚俊脸却瞬息阴沉下来。

    交易?

    哪家夫妻会在寝房内谈交易?

    成砚气得只觉头顶生烟,一颗心仿佛被放进醋坛子里,咕噜咕噜冒着酸泡?

    林廷之没回来之前,她还会理直气壮地指使他做事,哦,现在人回来了,他们就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连谈事都要用交易这个词。

    他就没见过这么能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人!

    他愤愤之下一口咬在了怀仪的面颊上,又舍不得,没用力,牙齿轻轻磕在柔嫩的面颊上又退了回来。

    怀仪被他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她摸了摸脸颊上残留的口水,抬眼看向成砚时只觉一言难尽。

    他刚才不会是想咬她吧?

    不会吧?

    这是什么癖好?

    她用衣袖抹去面上的口水,眨了眨眼,忽略心底的异样,而是继续道:“你觉得如何?”

    呵!还提!

    成砚真想一口咬死面前的人,他觉得如何?他觉得不如何!

    偏心偏成这样,她怎么不回想回想究竟谁才是她的夫君?

    成砚暗暗生着闷气,一口郁气憋在胸口不上不,可一低头,怀仪看向他的目光清澈认真,她是真的想跟他谈条件。

    成砚又被这个认知气住。

    “岁岁想做什么交易?”他的一板一眼,抿着唇,显然是不开心的模样。

    可怀仪见他询问,便以为他有做交易的倾向,于是的又急又快,生怕他半路反悔。

    “你将上次给廷之下的毒的解药给我,以及让顾院判出宫为廷之诊治,将他的寒症和身体余毒治好。而我可以放弃报复林若云。”

    她完眨了眨眼,试图表露自己的诚意。

    为了让成砚觉得这个交易很划算,怀仪继续补充道:“林若云既然指使林家追杀我与知非,你知道的,除非我出面劝父亲与兄长,否则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知非是我的底线,她动了知非,我本该不惜一切让她付出代价。可若你能给出解药,以及让顾院判出宫为廷之诊治,我可以放过林若云。”

    她不还好,每一句成砚的脸便黑上一分。

    所以,她为了林廷之可以放弃她的底线?

    成砚觉得自己可能会成为大梁史上第一位被气死的皇帝。

    他甚至很想林家任你报复,林廷之他才不要去救。

    大殿陷入沉寂,针落可闻。

    成砚不表态,怀仪气愤之余又觉得不解,从前他杀林廷之,是想娶她以此巩固与父亲的联盟?那这次呢?他为何要对一个毫无威胁的人不依不饶?总不能因为人没死透,他心生不满吧?

    她左思右想,眉心拧成一个浅浅的“川”字。

    “你是何时得知我给林廷之二次下毒的?”

    难不成林廷之伪装许久,因无法忍受毒发,这才与岁岁相认?

    若真是这样,成砚只觉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该知道时就知道了啊。”怀仪的散漫,心中却微微发紧,虽然彼此都知道身边跟了对方的人,可拿到明面上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若引得他警惕,下次探个消息怕是难上加难。

    不想他继续就这个话题深究下去,怀仪搂着他的脖颈,摇了摇,问:“你到底觉得如何?”

    成砚沉默,他觉得不划算,用一个死去的林若云去换情敌的性命,他要答应他才是冤大头。

    怀仪被他这一言不发的态度磨得没了耐心,她疑惑不解问:“我就不明白了,从前你要杀他还有个理由,如今又是为哪般?”

    她语中的不耐烦是那么的明显,听得成砚更是心生委屈,她因为他不救别的男人而生气。

    他的眸子黑嗔嗔的,知道与她吵闹不仅讨不到半点好,还有可能被赶出去,是以他很好地敛去眸中的戾气与狠厉,只沉着声音闷闷道:“我给了解药,让人治好了他,然后你呢?”

    你就要跟着他远走高飞吗?

    只是剩下这句话他没问。

    可话未完,怀仪又不知他的心意,自然无法领会到他想的意思,甚至还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我?我什么?哦,刚才忘了,若你觉得看他不顺眼,我便让哥哥将他和姨娘送出上京城,寻个安宁祥和的地方就此落地生根。”

    成砚本恹恹耷拉着头,一听此话瞬间睁大了眼,他怀疑自己幻听,话都开始不连贯:“你……你是,你要让怀恩送走林廷之?”

    怀恩送,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岁岁会留下来?

    怀仪只觉眼前这人态度转变的莫名其妙,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怼道:“不是哥哥送?难不成你去送?”

    成砚忙摇了摇头,眸中泛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嘴角扬了又压,压了又扬:“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呢?”

    怀仪看向成砚的眼神开始微妙起来,她怎么总觉得他今日不是一般的蠢笨,连句话的意思都听不明白,他在朝堂之上是怎么与世家那群老狐狸斗智斗勇的?

    “我?”她的目光沉静,“他是他,我是我,他的生活我总跟着掺和算怎么回事?”

    这下成砚终于可以确定了,岁岁要送走林廷之,是送走,不是一起走。

    “好。”他自喉间溢出愉悦的笑。

    “嗯?”怀仪歪着头,不理解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我的意思是,岁岁,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