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成砚欣喜 碍眼的人皆出游。
“轶儿, 你怎么这么对娘话?”秦氏不敢相信自己的孝顺儿子竟对她出这样责怪怨怼的话,她起身后退一步, 此事冲击太大,儿子转醒的惊喜被她忘却,她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陈轶。
而陈轶却是闭着眼不再看母亲,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
秦氏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与她生了隔阂,不愿同她多,她放在心尖儿上疼爱的侄女亦与她反目成仇。秦氏想不通, 怎的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儿子终于出人头地,不该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吗?
柳宛!
想到那个女人,秦氏咬牙,眸中燃烧着火光, 轶儿从来不会忤逆自己,可自从当年轶儿见了那个女人之后,便走火入魔,神思不属, 先是不顾她的意愿,长跪在她院门前, 现在又因与那个女人和离,而将怨气撒在她头上, 母子关系竟因柳宛而生分。
秦氏恨极, 恨不得生啖其肉, 未曾遇到柳宛前,轶儿分明还很孝顺,从不会忤逆她。
秦氏气得心口疼, 夜间辗转反侧,竟是一夜未眠。
直到天光大亮,她本想去看看儿子,却发觉人早已离开,顿时大为光火。
她连朝食都未用一口,命侍女给自己梳了发髻,换上颜色肃穆的衣裙,这才气势汹汹地去公主府找柳宛。
府门外有侍卫,她进不去,只得在外等待,好不容易等到柳宛出府,秦氏当即像条疯狗般冲向柳宛,若非侍卫眼尖,柳宛怕是要被撞得一个趔趄。
“老夫人,你这是何意?”柳宛厌弃地后退一步,眸中带着冷光,怎么和离了还会遇见这刁妇!
秦氏见有侍卫阻拦,不好硬碰硬,可嘴上却是不饶人,她高高扬着头,倨傲道:“你和我家轶儿已经和离,我劝你还是省点儿心的好,别总是惦念着他,背着我给他上眼药。你是什么样的人,他不过是一时识人不清罢了。你以为你这欲擒故纵的手段能用到几时?若是再让我发现你跟我儿子什么,老娘非砸了你的公主府不可!善妒不孝的恶妇,合该你爹娘要将你从家族中除名!”
是的,秦氏到如今都认为柳宛提出和离是欲擒故纵,瞧昨日轶儿那神态,怕是已经奏效,她今日非得从源头斩断这场孽缘不可!
若非柳宛背地里添油加醋,轶儿怎会怪罪到她头上来了?
秦氏愤愤,若非有侍卫从中阻拦,她定要冲上去挠花柳宛那张如花似玉的脸。
“老夫人慎言!”柳宛冷了脸色,刁妇!跟这样的人交道她都怕折寿,“当今帝后皆夸本郡主柔闲成性,恭敏淑顺,怎么到你眼中我却成了善妒不孝的女子?你究竟是在质疑我的人品还是在质疑帝后的眼光?且本郡主最后一次,本郡主绝不会与陈轶有半点干系,你走吧,今日生事我便不追究,再无下次!”
秦氏起初还有些呐呐,她就世家贵女心眼儿多,瞧瞧这话的,分明是柳宛的问题,可柳宛却故意将话带偏,污蔑她在诋毁帝后的眼光,若是传出去,怕是还要连累到儿子。
可后面的话她却听得不乐意了,她在柳宛面前耀武扬威、耍婆母的派头早已习惯,一时根本认不清她不过是个寻常妇人,而她瞧不上又被柳氏除名的柳宛却是有食邑的郡主。
有些世家从这次和离对帝后态度窥探一二,柳宛这才刚和离,便有世家夫人找到公主府,进行慰问,言语间多谈及家中尚未娶亲的儿子,目的不言而喻。
可秦氏却十分看不上柳宛,她的姿态摆的高高在上:“柳宛,你最好记得你今日的话,莫要反悔才是!真当自己是金尊玉贵的郡主了,离了你我儿子还能找着更好的!”
她眉目间的得意毫不加以掩饰。
公主府所在这条街道上有不少煊赫世家,若秦氏未曾到柳宛面前闹,还真有人动过将女儿嫁给陈轶的念头,天子近臣,又与陈氏关系不睦,岂不是会更加亲近岳家?
可秦氏这么一闹,有点地位的世家皆歇了心思,有这样不依不饶的母亲,那孩子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冲今日能冲到天子亲封的明安郡主府门前警告,这也是个没脑子的,跟这样的人家结亲,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且世家好脸面,便是希望通过嫁女来谋利,也不至于逼着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受磋磨。
柳宛对秦氏的话不置可否,陈轶要娶谁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倒是青儿见不得自家主子和离后还要被这老刁妇欺负,是以她上前一步,横眉冷眼道:“老夫人,不可直呼郡主名讳,您应该同我们一样称呼她为郡主。您要知道,当今陛下可是称呼我们郡主为明安,您觉得您能大过天子?”
秦氏被怼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这方动静不,已有许多世家差仆人来探情况,眼见四处都是张望的脑袋,她自觉没脸,也不好再找茬下去,只得飞快钻进了马车,在众人鄙夷目光下离开。
被秦氏这样一闹,柳宛瞬间没了出门的心思,又怕再遇上陈家人,平添麻烦,便索性转身又回了公主府。
是该出去走走了。
与陈家人总这样纠缠,柳宛只觉晦气。
是以当怀仪出宫来寻她时,她想了许久,郑重道:“娘娘,臣女想出去云游一段时间,怕是不能陪您了。”
果然……
怀仪了然,当即道:“出去走走也好,总是遇见陈家人多晦气,你知道的,有陈轶,有些事我和成砚不好做的太过。只是你一女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若是遇上危险,上不着村,下不着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实在担心。正巧哥哥要带知非出游以此加深父子感情,你若不嫌弃就与他们同行。”
柳宛惊愕地瞪大了眼,那人也要出游?
可旋即她摇了摇头:“世子公务繁忙,想必带着知非出行一段时间便回来了,臣女想去的地方有许多,便不耽搁世子了。”
怀仪摆摆手,满不在乎道:“他现在得了个清闲侯爷的爵位,有何可忙的?你放心,这次他带着孩子出去游山玩水、增长见识,没个一年半载是回不了家的。”
柳宛这才想起,自世伯放弃谋反后,上京城变了天。
不少世家被天子降罪,陇西李氏和安定程氏就此衰落,还有从二流世家爬上来的林氏,被谢氏压报复后,如今风雨飘摇,再难起来。家主林浦更是因为卖爵鬻官、贪污受贿、草菅人命被处死,听宫中那位贵妃听了父亲的噩耗,从此一病不起,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
可柳宛隐约觉得那位林贵妃的死怕是有内情,只是这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
此次事件后,世家多凋零,不得不让权于天子,谢氏亦受到了波动,掌管大梁半数兵权的护国大将军上交了兵符,可谢氏却又因此换来了新的生机。
天子感念谢蕴的知趣,虽无大将军之位,可天子改其爵位镇北侯为陈留公,册封谢怀恩为宣平侯,谢知非为长安侯。
谢氏一时出了一皇后、一公两侯,世家之首的地位岿然不动,盛极一时。
旁的世家看的心里直冒酸水,谢蕴谢怀恩也就罢了,怎的一个路都走不稳的奶娃娃身份都比他们高?
他们心里泛着嘀咕,可却不敢表露出一丝不满,无他,陇西李氏、安定程氏还有那林氏,三族族长头七都快过了吧?他们可不敢此时去触天子的霉头。
一时间,众世家的族长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他们能保下祖上的根基就不错了,也不敢向天子多求什么。可子子孙孙无穷尽,只要下一代能够崛起,重振家族辉煌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将目光齐齐看向了谢怀恩,话这新晋的宣平侯夫人死了好几年了吧?
这辈谢知非已得了爵位,若是他们将女儿嫁给谢怀恩,那多出来的爵位是不是该他们的外孙继承?
他们见谢怀恩时的目光充满了狂热。
一时间,家中有未娶亲儿郎的夫人皆上了郡主府,有未出阁姑娘的皆去了谢家,甚至既有儿郎又有姑娘的夫人们开始了两边跑。
谢怀恩与柳宛避之不及,索性一合计,尽快动身。
他们走的无声无息,临走时仅怀仪和成砚相送。
“姑母,你在上京好好的,知非回来给你带礼物。”知非觉得姑母好可怜,只能留在上京,不能随他们一同出去游玩,忙拉着姑母的手安慰。
“嗯。”怀仪重重点头,眼含热泪,“多带点。”
姑侄俩拉着手依依惜别,成砚没忍住脸黑了数次,给谢怀恩使了个眼色,赶紧将这胖娃娃带走。
今日这其中最开心的莫过于成砚,碍眼的人除了谢蕴,通通要离开上京好一阵子。
谢蕴可不像谢怀恩和胖娃娃这么没眼色,一个劲儿往岁岁跟前凑。
他只好强忍住赶人的冲动,紧紧拉住怀仪的手,生怕她一冲动也跟着离开。
好在是送走了三人,回宫途中成砚松了口气,这才好奇道:“这一男一女出游,当真没什么?”
怀仪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没好气道:“你猜我哥哥早不带知非出去晚不带知非出去,为何偏偏挑了这个时候?”
成砚恍然大悟:“你们故意的!”
啧,才看出来。
“柳宛性子柔,遇事善逃避,出游朝夕相处,她总能发觉我哥哥的诚意,过个一年半载,情意复燃也不是不可能。”
再者,她同知非商量过,家伙跃跃欲试,柳宛又很喜欢他,有知非在其间牵线,不怕柳宛逃避。
这下成砚终于明白,世家那么多姐夫人,为何岁岁独独对柳宛格外亲厚,甚至还为她要了道册封圣旨,原来是因为谢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