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珩是在崔砚刚一离开时清醒了过来的。

    她眼见着君子晞目光嗜血地朝她袭来，堪堪撑榻旋身与他错开。

    只听“嘭”地一声巨响，她原本所处的位置被君子晞生生砸碎，留下一个几乎看不到底的黑洞。

    君珩很快反应过来刚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被崔砚用幻蛊控制了！

    崔砚居然利用她来刺激君子晞发病，而且看样子这一次的发病要比从前的每一回都严重许多！

    君子晞扑空之后陷入了短暂的停滞状态，他神情痛苦地捂着头，似乎身体在极度排斥着突然融入进来的力量。

    他低声嘶吼着，眼睫慢慢染上了亮金色，又在对上君珩的视线后，一点一点暗了下去，变得赤红无比。

    他的双唇缓缓分开，口型像是要喊“阿珩”，却怎么也喊不出，旋即痉挛着向后仰去。

    君珩看出他神智中的一丝清明，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顾不得是否会被他伤到，连忙奔到君子晞身边，抓起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贴上自己脸颊。

    “子晞！君子晞！”

    “......”

    “你看看我！我是君珩！”

    “唔......”

    他的手指微微蜷起，蹙着眉，难受地低吟了一声。

    君珩低下头，发现她手下抓着的皮肤变得烫人，那金色的血管脉络慢慢浮现，强势地要将他吞噬。

    君子晞在一瞬间睁开了双眼，金色的眸子半是冷漠的锐利，他抓起君珩的双臂，毫不留情地将她拖至墙边按住。

    君珩发现他的头上正重新长出雪白的角，暗红色的血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顺着他的额头蜿蜒淌下，扎进了眼中，她看见了君子晞眸中的另一半是绝望的挣扎。

    她不死心，誓要抓住那一点希望，想办法将他唤醒。

    “子......晞......”

    脖子被虎口有力地掐住，难以喘息，胸腔内的氧气也在迅速流失，正当她眼前渐渐失焦之时，那道力气却像被迫般放开了一些。

    君珩这才看清，空中凝出的赤血莲蹿出了许多条枝茎，对准了它们的主人，上面的尖刺无情地没入了君子晞的手臂，将他一点一点往外拽。

    兴许是赤血莲只能感受到主人的驱使，却已很难感受到主人的气息，每一根刺都像对待敌人那样扎得狠烈非常。

    凡是枝茎所到之处，皆血流不止。

    那些枝茎渐渐缠上他的腰，他的全身，像一张活着的网交织成牢，顺应他潜藏在心底深处的意志，自己将自己缠起来。

    就算是在君子晞不清醒的时候，即使是会伤害他自己，他也下意识地要保护她。

    君珩从君子晞的手中脱身后，摸索着抚着他的脸，眼泪肆无忌惮地溢出，“子晞，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傻啊。”

    看见她哭，君子晞扭动着想要向外挣脱，眸中更是明暗交杂，似有两股力量在架，誓要拼个你死我活。

    他拼尽全力发出了一个单音节，“阿......”

    下一秒，金光将他的周身包围，君子晞爆发出了快要毁天灭地的力量，低吼着炸开了桎梏住他的赤血莲，整个人也被反噬着呕出一大口血。

    他再次扑向了君珩，却像是极有目的性地剥起她的衣服。

    君珩很快反应过来他是在找什么，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子晞，不要！”

    然而她被君子晞牢牢压住，压根没有反抗的余地。

    君珩眼睁睁地看着君子晞寻出她别在腰间的短刃，那把他送给她，让她用来防身的短刃。

    君子晞将刀刃上的鞘甩掉，没有丝毫犹豫地刺向了自己。

    刀刃折射着暖黄的灯光，从她眼前一晃而过时，只给她留下了遍体寒意。

    “子晞！”

    那一刻，血的颜色、气味、温度充斥着君珩的所有感官。

    她眼看着君子晞周身的金黄血脉一点点破碎，直至完全抽离消失，他像一个破损不堪的玩偶，了无生气地倒在了她的怀中。

    他是不是担心自己总有一天会伤到她，所以早早地就开始编起这道困起他的牢笼？

    只为他清醒时替她荡除力敌，混沌时也能保她安然无恙。

    君珩好不容易收回的眼泪再次决堤而出，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君子晞的神智慢慢回归，他偏头看了君珩许久，努力出一句完整的话，“你终于......也为我哭了啊。”

    君珩哽咽着看向他，泪珠还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君子晞抻颈将它们舔去，“还是......不要哭了......我......心疼。”

    她咬着唇，拼命摇头，极度悲伤之下嘴唇也被她无意识地咬破。

    君子晞用手够着她的后颈，将她压下来，含|住了她的唇。

    她的唇瓣被分开，满是凉意的吻厮|磨着她的唇，咸涩的味道充斥着她的口腔，泪水与血腥混杂，织起了浓烈的爱意。

    君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君子晞，一直盯着，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就会破碎消失一般。

    君子晞躲避着她的视线，轻声道：“不好看了......阿珩，别看了......别看我了。”

    “不、不行......”

    君子晞见她不听，竭力凑上去吻着她的眼皮，强迫她闭上眼，“我......没事，答应你的，要留在你身边，我这么爱你......怎么舍得留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