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红妆新娘
“谢青寻!谢青寻!”
楚辞啪的一声推了房门, 却没见到预料之中的人。桌子上的茶水还留有余温,那柄重剑还放在桌上,人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唉?”她左右晃了晃, 还是没找到谢青寻,只得走出房门去找契之了。
契之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着好不惬意。
自从客栈失火之后, 两人便找了一家民户住了下来。这家主人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婆婆,整日闭门不出,却做的一手好饭,很是喜欢二人。
“谢青寻呢?”
契之懒洋洋撩开眼皮, 随意地摇了摇尾巴, 指向了门口。
楚辞回头看去,却看到谢青寻正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知道吗, 坞都最近死了不少人, 都是些貌美女子,我想,应该就是那个画皮搞的鬼。”
谢青寻点了点头, 顺势在石桌前坐了下来:“我也正要找你,我正找到些画皮的线索。”
“看。”
他从身后伸出一张面皮,看着薄如蝉翼,上面还化着精致的妆容。
楚辞沉思道:“这就是她的旧皮?”
“正是。”
“你在哪里找到的?”
谢青寻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醉红阁。”
“青楼!?”
楚辞难以置信, 却被谢青寻眼疾手快地往嘴里塞了一块包子,塞得鼓鼓囊囊, 楚辞吃得呜呜噜噜,一时间都来不及话。
“最近频频听到年轻女子惨死家中, 脸皮却被活生生剥了下来, 死相凄惨。今日出门听王婆婆了, 醉红阁又死了人,我趁乱赶过去,果然发现了端倪。画皮生性狡诈,怎会将这东西落下。”
楚辞也冷笑一声:“挑衅。”
“胆子可真大。”
谢青寻点了点头:“你既然知道了就行,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将这画皮收了。”
她拍了拍袖子,坦然道:“走吧。”
谢青寻回房拿起重剑,转身又要往门外走去,竟然是一点都没等她。楚辞扑了过去,把住门道:“不是走吗?”
谢青寻定定凝视了她一会,冷声道:“是我去,你在这里待着。”
“凭什么?”
谢青寻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等你会用青月再。”
“可是——-”
她还想再,门却被谢青寻啪的一声从外面锁上了:“既然是青月刀主,就好好待着。别没抓到画皮,青月都被抢走了。”
“此处我下禁制了,你出不去的。”他顿了顿,扶在门檐上,神情冷淡道:“我晚上便回,此番事了,明日就送你回翠微山。”
“谢青寻!!你霸道!你无耻!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你……你!”
可惜没人理她,谢青寻早就走远了,估计还是用飞的。
想必他平时办事都是这么孤身一人,他难道不知道什么叫人多力量大吗?师父的话就是话,那她的意见呢?她知道他是好心,可是,可是他怎么能一个人这么下决定。
楚辞愤愤地闷了一口凉茶,心里清明不少。
哦,当时死缠烂要护送的也是他,现在一言不合下禁制的也是他。
她磨了磨牙道:“冰块脸,活该没有老婆!”
眼下怎么办呢,门锁已经被他下了禁制,整个院子都已被结界所包围,现在是出也出不去,坐也坐不稳。
让他一个人去?
笑话,楚辞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让别人以身犯险的。
不行,今天必须出去。
想到这里,她掏出无暇,目光灼灼地盯着门锁。两手稳了稳,直接下劈而去!
“咔哒”
门锁只是出一声重响,却毫无反应。
楚辞立刻换上青月,青月在手,她整个人都为之一凛。她再次鼓足勇气,赫然下劈!
“咔哒。”
门锁摇摇晃晃,撞击的声音格外尖锐,比之前的还要大,但仍是一动不动。
这可怎么办呢?
契之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女人在那捣鼓门锁,心中嘿嘿直乐。眼看她急的不行,便招了招爪子,示意楚辞看。
契之亲身教学,他刨了个洞。
楚辞眼睛一亮,抱着契之吧唧就是一口:“大聪明,你怎么想到的!”
防天防门,地底下你也防吗?
一炷香之后,楚辞抱着契之从院外遁地而出,她得意洋洋拍了拍手上的灰:“挡得了我?”
“上天遁地,《牛逼功法修炼大全》诚不欺我也。”
“走!”
楚辞抱着契之便在巷中穿梭而过,直闯醉红阁。可惜楚辞去得晚,早已人去楼空了。眼下醉红阁的人已经跑了大半,不少厮正急匆匆地收拾行李要往外跑。
楚辞随手抓了一个厮:“等下。”
那厮急得跳脚:“姑娘还有什么事啊?”
“我问你,今日死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厮抖了抖,急切道:“落……落情姑娘。”
“竟然是她?”
“这几日你们醉红阁有没有行踪诡异的人?”
厮嘘了一声,古怪道:“姑娘不就是吗,那日你们来时我还记得呢。”
楚辞摆手道:“不是,除了我,你再想想。客人、姑娘、丫鬟、厮,这些人里有没有什么生面孔?”
“生面孔……”厮挠了挠下巴,沉思了起来。他突然拍了拍大腿,惊喜道:“有!有一个!”
“那日姑娘不是与一位公子在院子里么,与那陈家少主发生了冲突。那陈家少主有个朋友,最是阔气,叫做柳正亭。这柳公子那晚本来要点莺莺的,可莺莺腹疼难耐,便推了。可柳公子还是跟没事人一样进了房里,第二日问那伺候的丫鬟‘你们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叫欢云的?’那丫鬟也只当是无心之谈,饭点时跟我们正呢。最后我们才知道,莺莺姑娘压根就没去,也不知这柳公子是怎么一个人挨过一晚的,啧啧啧。”
楚辞沉思道:“那日跟我一起的公子,今天来过吗?”
厮摇了摇头:“不曾,连王妈妈都跑了,官府马上就要来查封了,姑娘,你还是快走吧,别问这么多了。”
“别急,那个柳正亭住哪?”
“柳公子近日都在陈府呢,姑娘您还不知道么,明天啊,这陈氏少主便要成亲了。”
“这么快……”
“可不是,要不是因为今日坞都事多,陈家想着不如早点完婚。”
罢,那厮便卷起包袱从后门跑了,只留楚辞一个人站在空旷的醉红阁中,默然不语。
如此看来,当日在醉红阁中与柳正亭缠绵欢好的是正是那画皮——欢云。今日谢青寻拿着的便是欢云的面具,眼下这画皮已是戴着落情的皮逃出来醉红阁。她到底想干什么?
先去一趟陈府,看看能不能找出些什么。
想到这里,楚辞不再多想,一步迈出了醉红阁。走出的时候因为太急,楚辞略微有些趔趄,差点在台阶前摔倒。
去陈府。
“契之,跟上!”
身后一身熟悉的狗叫传来,契之还稳稳地留在她身边,她加快步伐奔向了陈府。去之前她事先问过了,从醉红阁到陈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可眼下这越走越远,竟然还没有到?
不对劲。
她在巷子里停下步子,默然不语。
方才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醉红阁人都走光了,偏偏留了一个厮,还恰好知道她想要的信息。
太顺利了,一切都太顺利了,即便是解算数题,也会有出错的时候,可眼下却毫无障碍,直通陈府。
她又想起了当日在落霞山中所遇到的鬼域,如今这场景,不正是当日经历么?
“契之,你听到什么不曾?”
“契之?”
契之竟然不在她身边?
到底去哪里了?
这条巷子为何越走越远,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正这么想着,她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抽泣声,似乎是年轻女子的,声音娇弱,犹如精致可口的糕点一般软糯。
“谁?”
她握紧了无暇,已然紧张了起来。
可身后那女子的哭泣之声不像有假。
画皮诡异无常,最擅妆作貌美女子。
想到这里,她慢慢靠近了巷子末端,那里正零零散散摆着一些酒桶,那哭声便是从那酒桶后面传来。
楚辞左手持刀,默然不语。随即她睁眼,那青月早已在她手中闪烁着红色的光芒,她悍然飞起,直向那酒桶。
“青月斩!”
霎时间,一片火光从巷子里升起。那青月所斩之处,皆燃起了熊熊火焰。
酒桶应声而破,轰然倒塌,露出来后面藏身的姑娘。
新嫁娘一身红妆,一看便知是精心装扮过的,若再加一个红盖头,立刻便能坐上花轿,被人道一句新婚大囍。
可这新娘此刻正瑟缩在角落里,手中还握着一把匕首,摇摇欲坠。
她满脸的妆容早已被泪水糊湿,模样凄惨。
“不要……不要过来。”
楚辞一步一步向前,她便一步一步往后挪。
“欢云?”
新娘颤巍巍地摇了摇头:“不是我,欢云不是我。”
“求求您,放我走,放我走吧!”
“别动!”
楚辞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却逼得那姑娘的泪落得愈发着急,急急便往后倒去。
早在握住的那一刻,楚辞心中默念清心咒,可这新娘身上一点术法灵力都没,竟然并未被这清心咒灼伤。
她当真不是画皮?
楚辞愕然抬手,想去摸那新娘的脸。那姑娘却是会错了意,瑟缩着就将那匕首刺了过来,楚辞急急转身,轻而易举就将那匕首踢到了一边去。
“别怕。”
她摁着那新娘的肩膀,强迫她镇定下来:“我是微山派弟子,楚辞,不会伤害你的。”
她递出微山派的令牌,这才让那姑娘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地上。
“你叫什么名字?”
那新娘颤抖地哆嗦了一下唇,轻轻道:“我是,柳怜心。”
楚辞一惊:“你是那个柳家女儿,一日后便要跟那个陈氏少主成亲的?”
柳怜心苦笑一声:“没想到,已经传遍了大街巷了。”
楚辞警惕地回头看了看,又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怜心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
“今日……原本是试妆。可我……”
楚辞安抚地为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别怕。”
“可我,逃婚了……”
楚辞愕然:“逃婚?”
可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你不想嫁给陈氏少主?”
柳怜心轻轻点了点头:“正如此,若不是爹爹被逼,我又怎会……”
她为难地抿了抿唇,哽咽道:“我原本……早就订婚了啊。”
“我……我早就与一人有约,爹爹他知道的,聘礼都收了,可他,可他却还是……”
“怎会如此,陈家怎么会这样!”
柳怜心摇头:“没用,若是有用,早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今日试妆后,我从院子里爬墙而出,多亏了冬香,我的出逃没能草惊蛇……可刚出了这巷子,便被一个姑娘缠住了,那姑娘非我冲撞了她,可我并没有,和她争论时,便觉得闻到了一股异香,接着,我便躺在这里了,冬香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哪种异香?”
柳怜心正思索着,突然开始恐惧地颤抖起来,她猛地抓紧了楚辞的胳膊,尖声道:“又,又来了!”
一阵异样的香味传入了鼻中,似百花盛开,似缠绵欢好,似生离死别。
迷人、沉醉。
沁人心脾。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楚辞依稀听到了一声轻笑:“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