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冒牌小姐
“姑娘, 姑娘快醒醒!”
“姑娘!”
是谁在话?
楚辞艰难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床榻之上。满室通红,挂满了艳丽的帷帐, 就连窗子上都贴着喜庆的红色窗纸。屋内摆设精致雅致,非寻常人家所有。
眼前是一个圆脸的丫鬟,梳着双髻丫鬟头, 一双杏眼水汪汪的,看着十分灵动。
见楚辞醒了,丫鬟又惊又喜:“姑娘,你终于醒了。”
楚辞扶着腰艰难地坐了起来:“你是……”
那丫鬟急忙将楚辞搀扶了一把, 眉眼中全是焦急:“姑娘, 我……”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作势便要磕头:“姑娘, 求您, 求您告诉我姐的下落吧!”
姐?
楚辞渐渐拧起了眉:“你是柳怜心的丫鬟?”
那丫鬟哭出了声:“是我,是我,奴婢是冬香。”
冬香?
想起来了, 正是柳怜心的贴身丫鬟。可自己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柳府吗?刚才她不是还在和柳怜心在一起吗,她只记得自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便失去了意识, 什么都不记得了。
楚辞揉着太阳穴:“你别急,你先告诉我,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家姐呢?”
冬香焦虑道:“奴婢不知道, 只知道姐在我掩护下逃出府后, 我便按照原计划守在院子里, 装作无事发生。昨晚我突然想起来,姐翻墙时把那帕子落在了墙边,便赶紧去寻,却发现姑娘您在院外的墙边上睡着,旁边还落着姐的嫁衣,我也不敢声张,只敢遮住了姑娘的脸,偷偷摸摸地挪了回来。”
“我……我也失了分寸,还请姑娘告诉我们家姐到底去哪里了,她到底有没有事……”
楚辞强忍着头疼道:“我原本要去陈府,却好似进了鬼域,怎么也出不去,在那巷子里遇见了你家姐,我们还了话……”
“姐她有没有事?”
“她没什么事,只是当时受了惊吓,情绪很不稳定。她自己逃出府后闻到了一股异香,这才被困在那里的。”
冬香一听,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姐……姐……”
“姐一个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事,姐本来就命苦,夫人走后老爷又续了弦,新夫人怎么都看姐不顺眼,整日在老爷耳边吹耳旁风,终于如她所愿把姐嫁出去了。可怜我们姐,原本订的婚约一概不算数,现在又不知道身在何处受苦了……”
楚辞听得头疼,才知道这柳姐原本是坞都的名门望族,母亲也是金陵名声在外的才女。可惜那柳大人管不住自己,趁着柳夫人孕期便在外拈花惹草,还让外室有了身孕。柳夫人痛急攻心,难产诞下这柳姐后便撒手人寰。
柳怜心彻底成了个没有娘的孩子,好在她外祖母怜惜,将柳怜心接到了金陵亲自扶养,这才让柳怜心度过了一段还算轻松的时期。
这柳怜心原本在金陵无忧无虑,认识了谢家的公子——谢启安。谢家一脉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屡次立下汗马功劳,谢启安虽为旁系,但也跟随众位叔父征战沙场,是金陵无人不知的谢副将军。两人情投意合,谢家都将那聘礼下到了柳府,原本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可惜好景不长,柳怜心及笄后,那养在外室的新夫人上了位,彻底坐实了柳夫人一位。柳怜心的外祖母一死,再也无人给她撑腰,加上谢家没落,因为得罪人,直系一脉满门抄斩,谢启安虽活着,但是被今上责罚,前往漠北镇守边关。这才被柳大人接回了坞都,重新与陈家订了婚事。
原本没了母亲便已经凄惨无比了,婚事被毁不算,还被继母算计嫁给了坞都最不成器的纨绔子弟。
“姐了……她与谢公子有约,断然不肯爽约,即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与他在一起……”
楚辞越听越气,那怒火却被这深宅大院里的算计凉了心,她怔怔坐在床榻上,看着满屋通红的喜庆。
柳怜心,你可曾满怀期待,一心只想嫁与意中人。
柳怜心,你可曾幻想红烛帐暖,与他共剪灯花?
柳怜心,你可曾拥有过短暂的希望,后来却又淹溺于无尽的绝望中?
她渐渐冷静下来,扣住了冬香的肩膀:“现在是什么时辰,距离成婚还有多久?”
冬香擦了擦泪:“现在已是丑时,今天一早便要成婚了。”
已经是第二天了吗?
楚辞摸了摸身上的嫁衣,心中疑惑万分。
坞都这几日甚不太平,那日在醉红阁时,便已经被画皮引诱见到了柳怜心。若是取皮,何必大费周章,直接动手便是,为什么没有直接取了柳怜心的皮?还偏偏让她俩相遇,最后还放过了自己?
画皮,欢云。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如果她的目的不是自己,也不是柳怜心,那到底是什么?
又为什么非要牵扯进柳怜心?如果不是自己闯进了鬼域,她会对柳怜心做什么?
画皮生性诡计多端,又颇为好妒、玩心甚重,那日已经是惹怒了她,撞破了画皮的好事。楚辞很清楚,画皮绝对已经惦记上了自己。自己一意孤行直闯陈府,却被这画皮从中作梗,拦了下来。
若不想立刻就报复楚辞,难道真的要耐着性子吊着折磨?
莫非,陈府里有什么?
自己要去陈府,却被挡路。柳怜心是陈府的新娘,却离奇失踪。这一番诡异的行动之下,楚辞只觉得这画皮是在拖延时间,不想让这桩婚事顺利举行。
为什么?
眼下想要找到柳怜心,只能按照画皮给她设计的路一步一步走进去,即便知道是陷阱,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更何况,千金姐离奇失踪,传出去一定会对名声有所影响,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既然躲不掉,那这婚礼,必须如期举行。
谢青寻若是找不到自己,不知道会如何?
契之……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见她又要哭,楚辞安抚道:“别怕,你先告诉我,我昏迷时都发生了什么事。”
“府里倒是没什么事,姐原本就喜静,整日闭门不出,院内也有厨房伺候着,只是……夫人一直托人来问姐身体如何,怕是发现了些端倪。”
“坞都的话,倒是听那陈府请了千道宗来参观婚宴,其他倒是没有什么事了。”
“千道宗?”
怎么又是他们?
冬香扯着帕子紧张道:“眼下姐也不见了,再过一个时辰就要上妆了,这可怎么办啊。”
楚辞索性下了床,揽镜自照。镜中的女子顾盼神飞,俊眉修眼,风采无限。
她转头笑了笑,冷静道:“我同你们姐长得像吗?”
冬香睁大了眼睛:“你……你是要……”
楚辞了个响指,拿起螺子黛道:“我与你们姐还有一面之缘,年纪也相仿些,你会化妆吧,来,给我照着你们姐那样化。”
她冷笑一声:“你放心,这陈府,我是非去不可。不仅会救了你们姐,我还要捉了这无法无天的画皮。”
“楚……楚姑娘。”
楚辞温婉一笑,目光灼灼:“别叫我楚姑娘,叫我姐。”
冬香差点将手里价值千金的螺子黛摔断,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姑娘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冒充姐成婚。
“可你……你也不能……真的成婚啊。”
楚辞叹了一口气:“傻姑娘,为了你们家姐的名声,这桩婚事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闪失,哪怕是婚后和离,都比这半路失踪好听的多。你放心,我到时候只是逢场作戏,不会真成婚的。”
冬香急切道:“姑娘既然知道,就也明白这是一个局,就等着您往进钻呢,你也要去吗?”
楚辞冷冷一笑:“去,怎么不去,我得去看看这画皮演了一出什么好戏。”
“时间宝贵,上妆吧。”
冬香点了点头,开始为楚辞洁面,再用金线绞脸,她轻轻蘸了一层洁白的香粉,在楚辞脸上细腻地铺开。
“姑娘皮肤真好。”
楚辞心急:“怎么还不画眉?”
冬香摇了摇头:“婚前上妆本就是大事,若不按照流程来,等会便会有妆娘来上妆,到时候被认出来就更麻烦了。此外,妆前洁面也是颇为重要的。”
冬香看着年纪,对于上妆倒是头头是道。楚辞也便不再抗拒,任凭她用金剪刀为自己修眉、修理碎发。再用螺子黛细细描绘着眉型,柳叶弯弯,多了一丝柳家大姐的温婉,少了一丝楚辞的灵动伶俐。
“姑娘的眉眼生得极好,与姐很像,都是丹凤眼,我再按着姐的眉眼上妆,今日姑娘便带着面纱,应该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好。”
“嗓子的话,姑娘要掐着嗓子,能少开口便别话,我们姐话轻而慢,娇而软,等会我教姑娘怎么。”
“都听你的。”
“楚辞。”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楚辞与冬香对视一眼,两人都紧张了起来,屏息无声,不敢多一句话。
冬香心翼翼地做口型:“现在还没到换衣服的时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来。”
楚辞也做口型:“那门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冬香纳闷做口型:“我也不知道。”
“楚辞。”
这会声音渐渐清晰了不少,竟然是谢青寻的声音。
楚辞惊喜地要去开门,却被冬香拦住了,提醒她自己现在衣衫不整,见不得人。楚辞只得趴在门上,认真观察着门外男子的倒影,不错,就是谢青寻。
她声问:“你怎么来了?”
谢青寻的声音也带了一丝怒意:“不是让你在院子里待着,你怎么跑到这里了?”
“你一个人找到猴年马月都找不到画皮,我们女人最了解女人,你懂什么,你告诉我,你找到了吗!”
谢青寻的声音顿了顿,慢吞吞道:“不曾。”
“我是跟着契之一路寻了过来,才发现你在柳府,你在这里做什么?”
原来契之也在?楚辞欣喜万分,手掌扶在门前催促道:“我原本要去陈府的,却在路上遇到了柳姐,最后中了画皮的计谋,被柳姐的丫鬟救了。”
“如此甚好,我们走。”
“不行。”
谢青寻疑惑不解,低声道:“为何?”
“柳姐失踪了,画皮没有对我怎么样,却抓走了柳姐。成婚前失踪,对于女子来,是一件亏损名声的事,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你的意思是?”
“画皮也要抓,柳姐也要救。”
楚辞沉声道:“我要替她成婚。”
契之惊得嗷了一声,却被谢青寻眼疾手快地捂了嘴,他也似及其震惊:“你……”
“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还有时间,你快去找柳姐,我先代替她拜堂。”
谢青寻很快便答应了:“好。”
“还有一件事,陈府里似乎有什么,画皮似乎不太想我们去接近,因此,我一定要去陈府。你仔细留意,我们里应外合。”
他将一面镜子放在了窗边,低声道:“万事心,这是会言镜,如有危险,直接唤我的名字。”
冬香终于也忍不住了,跪在地上:“公子,我不晓得你是谁,但我知道你一定是和楚姑娘一样的好人,冬香在这里求你了,一定要找到我们家姐,让她平平安安地回来。”
谢青寻背对着门,修长的影子在了门上,他扶在门前侧身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明明只隔着一扇门,却仿佛能感受到他低声的呼吸。
“契之留给你,我走了。”
作者有话:
昨天身体不舒服,凌才更新,今天下午会再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