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回来了？”

    谷寻愣了一下，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往主控室走去，眼中流露出一丝欣喜。

    可这点欣喜还没来得及支撑到她走进主控室就慢慢淡去，转而变成了迟疑。

    谷寻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夏正能够监测到的定位范围是方圆八十公里，而笔记里所描述的地方尚在几千里之外。

    既然他们都已经快到基地附近了，明他们应该早就出发返回了才对，为什么闻鸷这么多天都一直没有给她发消息？

    谷寻心中微沉，同时推开了主控室的大门，冷静道：“老大，把实时定位调出来看看。”

    “好嘞。”

    话音落下，大屏幕上很快就出现了一张虚拟地图，上面分别用不同的颜色标注了两个不同的定位器。

    由于信号不太稳定的缘故，两个点一直在闪烁，但距离似乎却没怎么变动。

    谷寻：“怎么没动？”

    她将地图放大，终于看到了一点变化。

    夏正：“根据测算显示，他们正在以时速三十公里的速度移动，从前进路径来看，应该是在往回走的。”

    谷寻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时速多少？”

    夏正：“时速三十公里。”

    谷寻沉默了。

    平时她开车随随便便都是一两百迈，哪怕是下雨天路烂不好走，也不至于这么慢吧？

    虽然她无意冒犯，但是这速度……

    是在爬吗？

    她啧了一声，无意识地屈起指节敲了敲桌面，思考了一下才道：“老大，联系一下十九。”

    “好的。”

    没了阴雨和距离的阻碍，通讯瞬间变得通畅了许多。然而通讯请求发送成功之后，却迟迟没有人响应。

    半分钟后，通讯被自动挂断了。

    谷寻不由自主地抿紧了唇，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隐隐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再。”

    于是夏正又发送了一遍请求。

    依旧无人响应。

    这回没等谷寻提醒，它自己就继续接着了，但无论多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谷寻皱眉问：“现在能够直接和老三连接吗？”

    老三虽然也是智能产物，但显然还没有达到夏正这个级别，它只能执行命令，而不能自己做出决定。

    所以如果没有人在旁边“接通”的话，即便它正处于运行状态，它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但好在夏正作为“老大”，它可以和手下的弟们直接连接，进行数据共享。

    夏正：“理论上来讲没问题，但距离有一点远，成功率不到一半，我只能试试看。”

    谷寻应了一声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气氛逐渐变得有些紧张。反复尝试了四五次之后，夏正终于成功和老三连接上了。

    不过它却没有直接继续下一步操作，而是停下来向谷寻汇报：“监测到老三的数据异常活跃，疑似正处于运行状态，如果我现在接管，可以能会断它的运行。”

    “是否选择接管？”

    “运行中……”谷寻闻言果然迟疑了一下，最终考虑到安全问题，还是放弃了。

    “那暂时先算了吧，安全第一。等会儿再试。”

    接管通常需要花费几分钟的时间来对接数据，如果老三是闲置状态还好，运行中途强行接管的话，很容易引发安全事故。

    谷寻沉吟片刻，又问：“能分析出来它现在在做什么吗？”

    夏正遗憾道：“不行。在未接管状态下，我无权查看数据进行分析。但是我能监测到，它运行时产生的数据量翻了大约三十倍。”

    “三十倍？”

    老三只是个智脑兼维修机械手而已，平时最多也就是连接一些基础设备，怎么突然会冒出这么庞大的数据量？

    十九把它改造过了？

    绝对是出事了。

    一想到这，谷寻顿时就坐不住了，她“唰”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迅速地整理好手边的东西，扭头就往外走。

    她边走边：“老大，你继续关注。另外把他们的实时定位发给我，我要出去一趟，随时保持联络。”

    “好的。”

    ……

    谷寻换好防护服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基地。

    大门开的那一瞬间，久违的阳光占据视野，令她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然后毫不犹豫地迈开腿，朝着定位所显示的地方走去。

    八十公里的距离远不远，近也不近。

    如果开车的话，按照他们平时开车的速度来，最多也就半个时。可如果光靠脚走的话，起码也得要一天一夜。

    但谷寻并不在乎。

    自从走出基地大门的那一瞬间起，她就只顾着前进。

    夏正已经根据定位所显示的移动路径预测了好几条线路，但大致都在一个方向，谷寻只需要顺着走过去就行。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能在半路碰上的。

    刚好今天是雨季结束的第一天，她一路走一路丈量，将沿途的情况全都收尽眼底。

    经过了将近一个半月的雷雨的洗礼，整个星球已经完全改换了样貌。大部分草木都在那场大雨中死去，只剩下光秃秃的土地。

    但雨才停不过几个时，地面上已经隐约冒出了不少绿意，天空久违地露出原本蔚蓝的样貌，就连空气中都散发着一股泥土的香气。

    要不了多久，这些地方便会重新焕发出生机，或是成为被啃食的青草，或是沦为狩猎的异植，总归是要进入下一个轮回。

    谷寻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望，中途时不时和夏正确认一下路线，一直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周围的景致慢慢变幻，荒土成为丘陵，偶尔还能看见一两棵屹立的大树，约莫一个半时后，她忽然听见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

    是……车子行进的声音？

    谷寻先是下意识地确认了一下定位，随后又猛地抬起头，眯着眼往天边望去，几分钟后，一道熟悉的黑影总算出现在了视野范围内。

    还是那台车。

    破烂的、脏兮兮的、开起来摇摇晃晃的、却让她瞬间松了一口气的车。

    虽然不知道闻鸷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只要车开回来了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谷寻走了这么久一直没有停下来休息，这会儿找到车之后心里那股紧张劲儿总算放松下来，后知后觉地有些腿软。

    她干脆也不走了，就在原地等着。

    没过多久，那车就开到了面前。

    谷寻眯着眼往驾驶座上量，想确定闻鸷是个什么情况，却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整个人突然就愣住了。

    “等等，人……”

    她连忙摘下头盔，想再仔细瞧瞧，可谁知下一秒钟，那车竟然从她身边直接开了过去？！

    谷寻瞬间脸色大变。

    “十九！”

    车子继续往前开，没有丝毫反应。

    谷寻这下也反应过来了，一边连忙通知夏正接管老三，一边追上去大喊“停车”！

    也不知道是夏正那边紧急制动了，还是她这几声“停车”起了作用，她一路追出去十几米，那台大车总算是刹住了脚，溅起一地泥泞。

    谷寻也顾不得闪躲，连忙追上去，“啪”的一声拉开车门——

    驾驶位上没有人。

    谷寻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彻骨的寒意从背脊间猛地蹿起，冻得她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卡车音响里传来夏正的声音。

    “主人，我已经成功接管老三啦。根据数据分析，它似乎被植入到了一台简易主机里，之前一直在执行自动驾驶任务。”

    “任务开始的时间是三天前，起初的速度是时速一百二十公里，中途应该是遇到了障碍物或者车底嵌入了阻塞物，这才逐步下降到了时速三十公里。”

    “三天前……”

    谷寻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驾驶舱，突然冷静了下来。

    车上原本是没有驾驶系统的——起码在刚出发的时候，驾驶舱里还不长这个样子，毫无意外，这肯定是十九的手笔。

    自动驾驶任务是三天前才开始执行的，十九的定位器和车子的定位器也是重叠的，明他这会儿很有可能是在车上？

    不在驾驶舱，那就是在后面的车厢里了。

    谷寻连忙将手中的头盔往驾驶位上一扔，转头朝后面的大车厢跑去。由于防护服太厚重，她差点跑得摇摇晃晃的，差点还摔了一跤。

    谷寻顺手将身上那些大件的工具都卸了下来，开后车厢门，一股脑地丢了进去，发出“砰”的一声清响。

    她紧跟着翻身跳上车。

    “十九？”

    后车厢一共分两部分，其中靠近尾部的大半部分是用来堆放平时收集到的物资，剩下一部分不足两平米大，则是用来放食物衣物之类的后勤储备的。

    谷寻在外面翻了一圈没看到人影，又连忙往最里层的隔间走，刚一拉开门，她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垂着头靠坐在黑暗的角落里，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昏迷，手边散落着一些布条，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身上还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谷寻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受伤了？

    “十九？”她喊了两声没什么动静，又连忙伸手探了一下呼吸。

    虽然有些微弱，但还活着。

    多半是受伤了。

    但这样窝着可不行，后车厢里环境闭塞，伤口很容易恶化，得把他挪到前面去，然后赶紧回基地去才行。

    事出突然，谷寻也没来得及思考他为什么受伤后要把自己关在后车厢里，也没仔细想那一地的布条为什么没用来包扎伤口，而是散落在地上……

    “再坚持一下，咱们很快就到家了。”她半跪在地上，俯身搬动闻鸷，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可就在她准备拖着起身的时候，一个黑色的东西突然掉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旁边的帐篷布上。

    谷寻愣了一下，晃了两眼才看清楚。

    是数据环。

    用来防止他狂化暴走的数据环失效了。

    谷寻猛地僵住，仿佛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似的。可就在她松手退开的那一瞬间，对方却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

    猩红的眼。

    “啪”的一声，谷寻的后背撞在了门框上。狭的空间里，四目相对。

    只不过一瞬间，气氛全然转变。

    霎时间，谷寻仿佛是回到了初见时的那个傍晚，脑海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

    可就在这时，对方忽然侧头凑近，在她脖颈旁嗅了嗅，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然后张嘴咬住了她的喉咙，尝到几滴血珠，轻轻舔了一下。

    ……诶？！

    作者有话:

    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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