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偏心王爷(01)
司行简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所以并没有理会眼前这些或惊或喜的人,直接吩咐道:“备水,我要沐浴。”
有近卫请示他是否要请太医来把脉,司行简摆了摆手道:“守好院门,不许任何人进出。也不准把我醒来的消息透露出去。”
他现在还不知道是谁给原主下的毒。暂时隐瞒着,才好让人露出马脚。
而且,下毒这样的法子,一般都是亲近之人用的。
在现场的,很可能就有下毒之人。
要是在他吩咐过后,还有人故意把他还没死这个消息透露出去,那这个人肯定有问题。
司行简一边整理着原主的过往,一边起身把跪在床边的团子扶起来,帮他拍拍后背,“去榻上坐着吧。”
这时候的床榻都很矮,床只有一尺多高。
团子之前跪趴着的时候只露出脑袋和肩膀,司行简就推算出幼崽大概只有四尺高。
要是换算成后世常用的身高计量单位的话,幼崽还不到一米高。
团子到底是年纪不大,情绪伪装还不到位,司行简很轻易地能从团子的眼中看出惊惧来。
司行简对团子这样的反应并不觉得意外。
崽崽和原主关系不好才是正常的。
司行简淡淡扫了屋内众人一眼,去了隔壁净室。
原主不喜欢别人贴身伺候,是以下人把衣物等备好便出去了,只留司行简一人。
他梳理了一番原主的记忆。
原主是中毒而亡的,这在司行简能掌控这具身体时就意识到了。
满嘴的豆汁味,显然是太医进行了催吐。
原主的记忆也印证了这一点。
如今已是仲春,春分已过,万物复苏,但寒气未消,也正值疾病多发的时节。
原主感染了风寒,正吃着药。他今日吃了药之后,就昏昏欲睡,这也符合病人的症状,因此暂时没有人起疑。
之后原主就再也没有醒来。
现在这具身体内的余毒疫情,司行简暂时无法判断中了何种毒。
若是下手之人不傻,想必也把药渣处理了。
那就只能从接触过药的人下手。
司行简觉得这并不是难事,便转而去了解去其他的信息。
他这具身体的身份是王爷,封号为辰,是先帝元后的次子,和当今圣上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这个封号,还是今上登基之后定的。
宸,指代皇帝的居所;也不知皇上把去掉宝盖头后的“辰”给原主当封号,是意在警告呢,还是为了表示信任。
原主是把这当警告的,也更不满当上一国之君的皇兄。
原主本来的名字也叫司行简,只是在皇兄登基后,为了避讳皇帝的名字——司行筝,原主的名字改为了司文显。
司行筝是嫡长子,比原主年长八岁;原主出生时,他已经被立为太子了。
但先皇给原主取名时,不仅没有考虑日后太子登基会犯忌讳,反而刻意给兄弟二人取了相近的名字,都是从行从竹。
这并不是明先皇有将来废太子的念头。
那时先皇不仅敬重他们的母后,也很宠爱她。
原主的母亲出身定远侯府,性情、容貌都是拔尖的,她本就是先皇的正妃,后来更是顺理成章地当了皇后。后宫的新人,或许年轻,但无一人比她貌美。
太子也自就聪慧过人,一点即通。
太子的地位很是稳固。
先皇给嫡次子取那个名字,意在提醒两人是嫡亲的兄弟,希望他们能兄友弟恭,相互扶持。
可是,在太子登基后,反而有礼部官员屡次暗示原主的名字犯了忌讳,理应改名。
原主认为这是皇帝的暗示,也更清楚地认识到两人的身份差别——他们是君臣,不再是兄弟。
这件事又加剧了原主对皇兄的不满。
其实,兄弟两人的离心是日积月累的。
在原主五岁的时候,定远侯府涉嫌谋逆,后来虽洗清了嫌疑,但圣恩已大不如前;原主的母后也被先皇厌弃。
原主九岁的时候,母后去世,而先皇不到半年就立了继后宋氏。之后,原主和太子的处境都大不如前。
那时太子已经娶了太子妃,既要顾着自己的家庭,又要忙着巩固地位,没有时间照顾原主。
原主幼时没享受几年嫡子的荣宠,还没长大成人就没了母亲,之后兄长又与他疏远……他心里对兄长是有怨的。
原主十四岁时,先皇驾崩,太子处理了继后宋氏的儿子靖王,成为政斗中的胜利者,顺利登基。
原主虽对兄长不算亲近,但对于太子登基一事是没有任何异议的,那时原主对皇位也没有任何想法。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原主彻底恨上了自己的皇兄。
那便是原主的婚事。
司行筝虽坐上了那个位子,但地位并不稳,他暂时还不能随心所欲地处理某些重臣,反而需要拉拢他们、来获取他们的支持,维持朝堂各方势力的平衡。
其中一个简单有效的方式就是纳妃。
国丧一年后,新皇便开始选妃了。
他最想拉拢的就是郑国公府,然而郑国公只有一个女儿,且并不想让女儿进入深宫争宠。
司行筝为了避免结仇,也不能逼迫太过。
他只好隐姓埋名,牺牲色相,让郑国公家的姑娘看上他,等两人私下有了交情,就由不得郑国公不愿意了。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但到了最关键的一步,却出了差错。
郑姑娘和男人私会被撞见,可这个男人却成了原主。
这完全是机缘巧合,并非原主有意横插一脚。
而对只在意权势的皇帝来,胞弟和郑国公家结亲也能达到他的目的,就给二人赐了婚。
在郑国公看来,比起三宫六院的皇帝,还未娶妃且更年轻的原主显然是个更好的选择。
两人的家世也算门当户对。
但当事人不这么想。
原主觉得很憋屈,他认为自己被算计了,自己娶的正妃是皇上不要的女人。
尤其在新婚之夜,原主发现妻子未落红,更是认定妻子和皇上早已有了肌肤之亲。
这成了原主心中的一根刺。
而让这根刺扎得更深的,是郑氏在婚后八个月就生下一个孩子。
太医告诉原主孩子是早产,但原主坚定地认为这个孩子是皇上的。
孩子刚满月,就被皇上以“七活八不活,宫里的嬷嬷和太医都是最好的”为由,抱到宫里养。
这就更让原主认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司行简能确定那个团子就是他家崽,从生理上来,是这具身体的亲生子。
用落红来判断女子是否贞洁本就不科学。
再者,就算郑氏不贞,与他也没有关系。他现在倒要发愁,该怎么把郑氏送走。
如今这世道虽能和离,但显然不适合他们的身份,更何况这还是皇帝赐婚。
司行简觉得,郑氏应当也是厌恶原主兄弟二人的,她或许以为这是两人的算计,所以她并不想理会原主,在产子后更是在自己的院中闭门礼佛,不过问王府之事。
除了郑氏,原主前不久还定下一个侧妃,还有一月就要抬进门了。
原主觉得郑氏不理事,侧妃是要当家的,且侧妃生的孩子会成为他的继承人,这个人选不能马虎。再加上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原主想借纳妃拉拢人,所以定的也是世家的女子。
真是麻烦啊。
司行简捏捏眉骨,他向来不喜欢处理这类事。
好在原主并非多情重欲之人,只有郑氏这一个妻子,不然更麻烦。
司行简收拾妥当,返回卧房。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兰兰呢?
他在屋内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兰兰的身影,便猜道:不会又变成了豹子,所以不便现身吧?
他对不知所踪的兰兰倒不怎么担心,所以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吧。
下毒的人分不清他和原主,他可不想看到自己的餐食中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青松,把接触过我的药的人都带到院子里。”
原主身边有四个近卫,分别叫青松、青风、青云、青山;四青算是原主的亲信。
在等待的时候,司行简也将原主身边这些人理了一遍,暂时没有发现四青有什么不妥之处。
等青松把人都押来,司行简才让人把崽崽送回自己的院子。
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不适合孩子看。
司行简轻飘飘地:“青山,挨个儿审一审,要是谁不出有用的消息来,干脆都杀了吧。”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厮颤了一下。
“把他们的家人也带过来……”
都不用擅长刑讯的青山动手,下毒的人就先漏了陷。
司行简:这人也太不专业了吧。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个被推出来的替死鬼。
司行简让青山带着厮进了厢房,亲自审,结果却得到一个令人意外的答案。
他侧脸看向面露惊讶的青山,“出去。”
不管真假,这些话可能不适合外人听。
其实,司行简心里已经有点相信确实是崽崽做的。
要是对方想祸水东引,也不应该陷害到崽崽身上。
而且会下毒害原主的人,司行简也一直没想到。
和原主最相关的人,就是当了皇上的兄长和王妃郑氏。
原主虽然和兄长司行筝不睦,但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兄友弟恭,而且司行筝答应过他们母后,要护着原主,怎么也不至于要原主的命。
再者,就算他要下毒,也不会用这种急性毒药。
而郑氏,先不有没有理由杀原主,她在王府根本没有这个势力。
司行简之前也没想过会是崽崽。
原主对这个孩子确实心存芥蒂,但他也不至于对一个孩子做出什么事,他恨的人是司行筝。
原主和孩子见面不多,私下的相处就更少了,根本没有机会发生不和,还是这种生死相关的不和。
崽崽有什么理由杀原主呢?
至于厮胡三所的——崽崽是受皇上委托,得知原主有谋逆之心,除掉原主才能保全整个王府,免得满门被问斩,司行简完全不信。
司行筝再不济,也不会让一个孩子做这种事,更何况他几乎把崽崽当亲生儿子宠。
想到这一点,司行简心中有些不快。
自己没有孩子吗?养别人家的崽。
不过再一想,原主也不是他,崽崽被原主养,还是被原主的哥哥养,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反正现在他才是崽崽的爹,就绝对不会让崽崽再跟着别人。
至于崽崽弑父……弑的又不是他,那就不能算。
不过,他还是要弄清楚原因:崽崽是怎么知道原主想造反的?是为了阻止原主造反,才干脆把人给除了?
这样做,确实阻止得很彻底——人都没了,还怎么反?
司行简给胡三催眠,让人把这事全忘了,又命青山去警告相关人管好自己的嘴,才去找崽崽。
他出了院子没走多远,就看到树上有一片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