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偏心王爷(02)

A+A-

    兰兰迈着猛虎下山的步伐从树枝上走到树干分叉处,轻轻一跳,落到司行简怀里。

    司行简身后的护卫本来听到动静,便拔出刀防卫,但看清那只是个猫,且又没有听到王爷下令,便把刀收了回去。

    没错,兰兰依旧是猫的身体。

    它一时难以接受,在树上自闭了好一会儿。结果发现压根儿没人来找,兰兰就更郁闷了。

    现在它还以为司行简是来找它的,便自己跳了下来。

    司行简不知道缘由,只顺着兰兰的毛,给身后的人吩咐道:“这是我养的猫,让人勿要驱赶它。”

    至于原主从未养过猫,他却没有解释。

    他抱着兰兰去了本应该属于崽崽的院子。

    因为主人不常住在这里,所以这处院子看起来干净,却少了些人气。

    司安珵正坐在窗边啃拳头。

    他的脑袋里充满大大的困惑——

    人为什么会醒来呢?那可是他从皇伯伯那里偷来的极其珍贵的毒药啊,难道失效了?还是他拿错了?

    或者,是胡三太胆了,没有下毒?

    唉,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父王没死,肯定能查出来是他让胡三干的。

    他该怎么解释呢?

    皇伯伯应该会来救他的吧?

    司安珵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夜夜做奇怪的梦,梦里是零零碎碎的片段,等他醒来,也能记住大半。

    他梦到父王娶了侧妃徐氏,侧妃生了弟弟妹妹,而后他常年不见的母妃病逝,他被接回王府守孝。

    那时他五岁半,却被不足两岁的弟弟欺负。

    被扶正的徐氏把他当成自己儿子的绊脚石,对他处处刁难。

    父王不护着他,连皇伯伯派来保护他的人也不见了。

    他不喜欢父王,也不喜欢王府,可是他不得不留在这里。

    他守了三年孝之后,也没有再回宫里去。

    因为世道乱了。

    梦里的他孤苦无依,也没几个可用的人,听不到有用的消息。

    只是隐约知道南边有人作乱,皇后母族也做了反贼,再后来父王似乎也和皇伯伯反了目。

    而他也不知被哪一方贼人劫持,没了性命。

    那时他是九岁还是十岁?

    司安珵被这些噩梦折磨了十多日,病了一场。

    起初,他并不相信那是真的。

    皇后生的嫡子不仅居长,更是皇伯伯唯一的儿子,她为何会造反?

    父王和皇伯伯关系也很好,父王怎么会趁乱谋逆?

    而且,皇伯伯是那么厉害的人,不会让这个国成为乱世的。

    可是,五日前发生的事,却让司安珵不那么坚定了。

    育有一名公主的陆修仪突然逝世!

    这在他梦里出现过!

    他又向皇伯伯听王府的事,却得知父王果然要纳侧妃,且这侧妃正是镇北候府的姑娘,行三。

    他向皇伯伯求情,希望能阻止徐三姑娘嫁到王府。

    皇伯伯却:“这事早就定下了,只等一月后便把人抬进辰王府,不能无故反悔。徐氏只是侧妃,即便生了孩子,也越不过你去。且你不是跟着皇伯伯在宫里吗?和他们没什么交集。”

    “早就定下了?”司安珵觉得震惊,“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皇伯伯就笑道:“自古只有‘父母之命’,哪有当爹的纳个人,还要跟儿子招呼的?”

    司安珵不依,各种撒娇哭闹,甚至闹起了绝食。

    可皇伯伯却难得严厉地警告他:“不许任性!”

    还:“伯伯把你接到宫里养着,你父王至今还无别的子嗣,也该生个孩子继承王府了。”

    司安珵却不懂这句话了。

    他是王府的嫡长子啊,难道不该是他继承王府吗?

    好多人都叫他“世子”,是他才一岁的时候就被皇伯伯封为世子,这是极大的荣耀,无人能动摇他的地位。

    可对司安珵来,最紧要的是徐三姑娘要嫁给父亲的事,便没有追问这一点。

    但任他怎么,皇伯伯都没有妥协。

    他就知道,他们都把他当孩子,是不会把他的话当一回事的。

    他只好退了一步,提出想提前见徐三姑娘一面。

    司安珵问过身边的人,他从来没有见过徐三姑娘。但是,他在梦里见过成为父王侧妃后的徐三姑娘模样。

    怕自己忘记,他还用翠红的铜黛画了下来。

    三岁幼崽画的画,和写实完全不搭边,别人都看不出来他画的是谁。

    但司安珵觉得自己画得十分像。

    等他见到徐三姑娘,他便认定这就是他梦中的那个人。

    他又想起梦里徐三姑娘把王府的梅树都砍了,改种牡丹,就让人听她是否喜欢牡丹;

    他还记得徐三姑娘某次在他的院子里吃了加了核桃的酥饼,当日便吐了一场,卧床不起,还以此为由让人禁了他一个月的足,便又让人确认她是否不吃核桃。

    而这些,都得到了证实。

    司安珵兴冲冲地拿着画去见皇伯伯,算把自己的梦都告诉皇伯伯。

    皇伯伯拿着他的画,笑得丢掉了皇帝的威严,“你,这是你画的徐三姑娘?”

    他不明所以,坚定地点点头。

    皇伯伯又:“好了,最近皇伯伯有事要忙,等过几日给你选个师父,教你作画。”

    “我梦到徐三姑娘欺负我……”

    皇伯伯却板起了脸,“你不喜欢徐氏,远着便是。你住在宫里,她一个侧妃,寻常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

    “莫非你不愿和皇伯伯住在宫里,算回王府了吗?”

    他不想回王府啊。

    母妃死了,他理应守孝。孝道是如此要求的,他自己也不抗拒——尽管母妃都不乐意见到他。

    到那时候,他该怎么不回王府呢?

    就算他不愿意,也没有人会听他一个孩子的话。

    司安珵委屈又无助。

    他开始没想过要杀父王的,可是等他从皇伯伯暗格里偷了一粒毒药之后,这个念头就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就好像有个人整天在他耳边念叨,让他下毒。

    趁着这次父王生病,他回府探望,便鬼使神差地把毒药给带上了。

    这种东西,一带上,就要找机会用。

    他想,要是父王没了,他虽要守孝,但王府不会再有别的人来,他也不会有弟弟。

    而且这样一来,父王也不会有机会害皇伯伯。

    他从就和皇伯伯一起生活,和父王并没有什么父子之情。

    就算有梦境做提醒,司安珵到底还是一个孩子,也想不出太高明的解决办法。

    他清楚,这事不能让皇伯伯的人知道,更别提让他们帮忙了,不然肯定会被阻止的。

    他只有一个人,行动又受限,不管到何处都有人跟着。而且,像药罐、热羹、厨房这些危险的物件和地方,他是接触不到的。

    所以他只有找人帮忙。

    好不容易,他找机会忽悠到一个好骗的厮,毒也下了,府医都断定父王没救了……可是,人又醒了。

    司安珵把食指的最后一个指节咬出一排牙印,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就算父王不再醒来,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扫尾。

    他是孩子嘛,想得不周到也是正常的。

    可是现在他一个孩子,要面临好大一个难题。

    皇伯父应该得到消息了吧?会来救他的吧?

    司安珵抽出自己的手,拿帕子仔细擦着,就听到院子里有人走动和话的声音。

    *

    司行简有意瞒着这事不让外人知晓,便让青松青风两人留在院门外。

    只是房门口还守着两人,不让他单独接触崽崽。

    司行简目光有些冷。

    这是他家崽,他一个做父亲的要见人,还要经过别人的同意?

    “当真不回避?”司行简的语气已经带了警告。

    玄十三和玄十四毫不退让,他们只听主子的令。陛下让他们保护世子,他们就不敢松懈。

    司行简扬声,叫了青松和青风进来,“把他们丢出去。”

    青松二人愣了一下,还是听从他的吩咐,直接对皇帝的近卫动了手。

    然而,他们有心听命,实力却不敌。

    司行简只得不再袖手旁观,他看着倒地的两个人,觉得原主手下的人委实有点废物。

    被嫌弃的青松和青风一人扛了一个,去院门口守着。

    司行简一回头,就从窗户缝里看到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

    司安珵一对上他的视线,就迅速矮下身子,躲了起来。

    团子内心充满惊恐——父王连皇伯伯的人都敢?而且,还能得过?父王不会他吧……

    团子一思考或纠结的时候就咬起了手。

    司行简一进来,就看到崽崽像啃猪蹄似的,在啃自己的肉手。

    “饿了?”

    “没有。”团子放下自己的手,垂立在身侧,看起来就很乖。

    可是,哪一个乖孩会下毒呢?

    司行简坐在椅子上,怀里还抱着兰兰,对崽崽招了招手,“过来。”

    团子揪着衣角,一步一挪地走了过去。

    司行简把兰兰抚开,抱起了崽崽,给他擦手。

    “吧,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团子身体都僵了,嗫嚅着唇,不知该些什么。

    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未和父王这么亲近过。

    原来,被父亲抱,和被伯伯抱竟是不同的感受吗?

    对死亡还没有清晰概念的幼崽,忽然感到一阵心慌——他差点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因为那些奇怪的梦,他竟然就对父王下毒?

    他还在心里笑话胡三傻,竟然被他一个孩子骗得团团转,可他还不是被几个梦忽悠得做了蠢事?

    皇伯伯和夫子都常夸他聪慧过人,其实他好笨的。

    他怎么可以做出伤害父亲的事?

    “父王,是安安做错了……”司安珵对着手指,眼中已经蓄满了泪。

    司行简给崽崽擦着泪,正想细问,就听到院门口有人喊“皇上”。

    守在院门口的青松看着突然到来的皇上,想到两个被晕的近卫,很机智地故意大声给自家王爷报信。

    司行简只得抱着崽崽出了屋门,到院子里迎接圣驾。

    他看了一眼身穿玄色常服的皇上,以及跟在皇上身后半步的大皇子,眼中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原来,被绿的不是原主啊。

    作者有话:

    其实,幼崽不算是重生,只是预知梦。

    安安还是孩子!

    但为了整齐,内容提要上就那么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