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偏心王爷(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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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行简在等待的时候,听程五讲了不少与怜儿相关的事,他心中已经有了数。

    程五见他高深莫测,就问道:“你算怎么做?不会是……”

    听到脚步声渐近,程五止住了话,转头去看。

    是青山带着收拾妥当的怜儿走了过来。

    司行简等青山把人在椅子上摆弄好,才抬眼看向换了身衣裳的怜儿。

    清理她一番之后,看着比先前更凄惨——她本来就浑身是伤,要清洗几乎是又受了一遍刑。

    司行简却点点头,这样看起来就干净多了,也没了那种难闻的、带着腐朽的血腥味道。

    他示意了青山一下。

    青山就拿着一面铜镜走到怜儿面前,捏起她的下巴,让她直面镜中的自己。

    知道自己脸上有伤,和亲眼见到自己被毁了的脸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更别提怜儿原本是一个美人儿,知道利用自己的美貌玩弄人心,这种反差足以让她崩溃。

    怜儿猝不及防看到一张皮翻肉绽的脸,忍不住尖叫一声,想把铜镜推开,可她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只好扭过头,闭上眼睛。

    两行泪流过她脸上的伤口,她死咬着唇把痛呼咽进肚子里。

    司行简左手抱着兰兰,右手拿起一瓶金疮粉,随意地撒在她的伤口上,轻声问:“值吗?”

    怜儿冷笑一声,道:“一棒子,再给一个枣……你少白费功夫了,之前问的那些我都不知道。”

    “怜儿姑娘多想了,只是本王闻不得血腥味儿,也不习惯看这样有碍观瞻的面容。”他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出的话却格外扎心。

    听到他自称“本王”,怜儿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原来这就是辰王。

    司行简:“是不是希望现在手中有把匕首,能直接要了本王的命?”

    怜儿谨慎地没有接话。

    司行简也不觉得尴尬,只是道:“本王是真的好奇,你做这一切值么?为了那个人,以色侍人……哦,现在连容貌也没有了。程府的两位老爷,年纪都快能当你祖父了吧?”

    “即便你能活着回去,会不会被嫌弃?你如今还守着身,出去会有人信吗?”

    “若是你的家人知道你所做的事……”

    他不急不缓地着,一边观察着怜儿的反应。

    虽然对方没有搭腔,但她的呼吸变了几次,还会在他到某些字的时候,不自在地想蜷起身子。

    尤其在听到他提到她家人时,她差点压不住自己的怒气,身体都颤抖了两下。

    难道是因为家仇?莫非她的家族曾经是靖王那一派的,在靖王夺嫡失败之后,恨上了辰王和皇上,所以才伺机报复?

    可是她针对的是长亭伯府。

    如今长亭伯府的主子中,死了一个,有两个变得疯傻,还有长亭伯世子已经有了弑父的算……

    看她这些做法,倒像是和长亭伯府有仇,然后顺便坑他一把。

    司行简心中思索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继续试探。

    在怜儿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她的细微的反应已经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忽然,他仿佛放弃了一般,叹息道:“罢了,看来本王的这些疑问是得不到解答了。但既然你见到了本王,那本王也不能留你性命……”

    他话音刚落,抽出青山的剑刺了出去。

    怜儿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刻,脸上挂着解脱的笑。鲜血从她的胸口流出,染红了才换上的衣衫。

    青山对自家主子的任何做法都不会表示疑议,而从头看到尾的程五则是一头雾水:就这?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就把人杀了?

    *

    有些晃荡的马车上,怜儿慢慢睁开了眼睛。

    刚醒来,她的脑子还有点懵,视线也有些模糊。等她意识清醒些,她才想到:她不是死了吗?这里应该是地府,所以她才感觉不到疼。

    忽然她听到一道悦耳又有些熟悉的声音:“醒了?”

    她下意识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因为她躺着,又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是艰难地稍微侧了下脸,转动眼珠。

    她的视线自下而上,先是看到一只拿着沉香佛珠串的手,那手很好看,转动佛珠的动作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怜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佛珠,直到那只手轻叩了两下桌面,她才陡然回神。

    方才她是怎么了?

    哦,她看佛珠出了神,这场景似曾相识……是了,她的恩人就有一串沉香佛珠。

    这人是谁?

    她继续往上看,见那人穿着玄色的衣袍,在背光处的脸上戴着一张银质的面具。

    那人沉声问:“你是不是背叛了我,把你知道的都和他们交代了?”

    “没有没有,怜儿绝对不会背叛恩人。”

    “那为何我发现你时,你竟是梳洗过的?”

    “是,是……”怜儿着急地思索着,什么发现?什么梳洗?

    对,她被程五公子严刑拷问,然后辰王来了,让人给她清理。她没有让陌生男子碰她的身体,是一个女子帮她清洗换衣的。

    听到她这急切又有点混乱的解释,那人叹道:“原来如此,也不枉我又救你一次。”

    怜儿问:“又?怜儿还没死么?”

    “是,我发现你不在程府,暗中派人寻你,今日偶然发现你被人扔到河边。我见你心口中剑,却还有一口气,就把……一颗药而已,所幸你没有让我失望。”

    怜儿惊道:“那可是能活死人的药,怜儿怎配?”

    “莫要再这般自轻自贱的话,把身体养好才是正事。”

    那人沉沉叹息,又带着几分歉疚道:“你如今该休息,只是你被人怀疑,有些事我不得不问。之前你做的事可都成了?还有你的家人……”

    “恩人放心,怜儿的身体无碍……”

    怜儿把她在长亭伯府做的事了:

    她来长亭伯府就是为了报仇的。

    她不仅挑拨了各个主子之间的关系,还让他们和靖王扯上了关系,制造了许多长亭伯府谋逆的证据。

    虽然现在还只是开始,但这足以引起君主猜忌。

    她根本就没有伺候过程家的男人,程二老爷睡的是他的通房,还有,他的女儿。

    程二太太撞见了这样的荒唐事,都不用她动手,她自己就吓疯了。

    这就是当年老长亭伯借住她家,却侮辱了她的母亲、长嫂,又害死他们一家人的报应。

    还有程大老爷、程世子……她还给他们下了慢性毒。

    要不是她被程五抓住,她定能把这事做得更完善。

    “这一切都多亏了恩人,要不是您当年救了怜儿,又教导怜儿颇多,怜儿哪能报仇呢?还有恩人给的那些奇香灵药,让怜儿不必真的委身于仇人。”

    “可惜前几日,五公子不知怎么怀疑上了怜儿,竟然直接把怜儿关了起来……怜儿辜负了恩人……不如,让怜儿再回程府吧,怜儿定能借长亭伯的手把程五除了!”

    正把耳朵几乎贴在车厢上听的程五不禁暗骂:真是心狠啊,还好他先下手为强了。

    车内戴着面具的人正是司行简,他躬着身走到怜儿身旁,晃了晃沉香手串,道:“你且好好修养,这些日后再议。”

    他晃动手腕的同时,香粉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下。

    这正是方才怜儿口中的“奇香”,她也被喂了“灵药”——具有致幻、混淆人的记忆、模糊记忆等作用。

    再加上又有意营造氛围,通过动作加强暗示,司行简话也得模棱两可,才经历了生死、身体虚弱的怜儿自然辨别不了。

    怜儿身上的伤很重,之前她能有精力这么多话,纯粹是因为司行简用了药,让她短时间内走完剩余的生命。

    她现在已经无药可救了。

    司行简把面具摘下,出了车厢透气。

    程五急切地问:“她所的是真的,还是意识模糊了乱的?”

    “她讲的,应该是她自己的所见所闻。”司行简给出了一个程五难以接受的答案。

    她的讲述虽有点颠三倒四,但整体的逻辑是通的。她认为她了解到的就是真相,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为家人报仇。

    可是,她的那些,真的发生过吗?

    司行简没有问她那个所谓恩人的身份,一是因为他假扮的是这个人,他不能让她意识到不对清醒过来;二是他觉得那个恩人是在欺骗利用她,所以她的话未必是真实情况。

    而程五听到他这么,就一脸被污蔑的表情,否认道:“怎么可能?要是她那事是我父亲做的,我可能会相信她所言不虚。但绝对不可能是我祖父!且她的时间也对不上……是不是有人假冒我们家老太爷?”

    司行简:“大概,她是被人骗了。”

    她只是一把刀,而她背后那个人编织一个巨大的谎言来控制这把刀。

    那个人极其擅长操纵人心,精通药理,善于布局谋划,而且不定还以掌控别人为乐。

    程五疑惑:“是她背后的人与我家有仇?”

    司行简没有隐瞒,坦诚道:“或许,不是与程家有仇,而是与辰王府、与皇家有仇。长亭伯府遭此横祸,是被我牵连了。”

    怜儿做的事是在报复长亭伯府,可幕后人是在算计辰王府。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有人为了害他而牵扯到旁人——司行简不会否认这一事实,尽管他对此没有多少自责。

    把那人揪出来就行了,自责、愧疚之类的情绪并没有什么用。

    程五也清楚这事不能怪他,真心实意道:“凡是有利就有弊,怎么可能只享好处,不担风险?只是,我母亲……”

    司行简:“拿王府的帖子去请御医。”

    程五道:“那这样一来,你不是牵扯进来了?和靖王余孽扯上关系,怕是洗不清。万一……”

    万一皇上趁机对辰王府下手呢?

    这话太不敬,程五不好出口,但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司行简:“对方费了这么大的周折,不就是想皇上对我起疑吗?那就让他们如愿。”

    天快热了,人心容易躁动,不如抄个家冷静一下。

    而且,也不知多少高官权贵家中被钻了空子。早日把这事闹出来,也好让众人都谨慎提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