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偏心王爷(28)
司行简问出这句话是真的疑惑,但落在别人耳中就充满讽刺和挑衅。
大臣们都有些瑟瑟发抖,忍不住看向见皇上发怒还端坐在椅子上的身影。
司行简坐着的那把椅子自从搬上了殿就没撤下去。
“放肆!”司行筝直接把手边的奏折砸了过去。
司行简避开,这下才觉察出皇上的怒气有些不正常。
以往皇上在上朝时,即使动怒也不会这样表现出来,更不会做出掷东西砸人的失态之举。
他起身,走到大殿正中,道:“皇上是不是没休息好?不如先散朝歇息一下。”
众大臣:这是在明示陛下自己下去冷静一下吧?这就是挑衅吧?
而司行筝听到这话,又一次做出不符合皇上威仪的举动,他一拍桌子,同时起身怒道:“辰王!是……”
话还没完,人就往后倒去。
一旁的郑喜喊着“陛下”,手忙脚乱地去扶。
大臣们一脸惊恐:陛下被辰王气晕了!
司行简更觉得不对劲了,就道:“请张医令来替皇上诊断,散朝。”
“散朝”这两个字是对着大臣们的,可是众大臣互相对视一眼,暂时没有人移步。
司行简并没有提高音调,只是放缓了语速,几乎是一字一顿:“本王,散朝。”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近两个多月与他有接触的几个官员下意识就听命,躬身告退。其余的官见状,也犹豫着出了殿。
只有另外两位宰相及其余几个重臣想等个结果,不只没离开,还上前两步,围到司行简跟前,准备搭话。
司行简没有理会,抬步去了后殿。其余大臣想跟着,却被拦住了。
司行简到后殿时,张医令还没来,他只好先去给司行筝诊断。
不需细细切脉,他就能发现司行筝的脉搏跳得比常人快了许多;他号了脉,再取了司行筝一点指尖血。
郑喜及金吾卫首领在一旁守着,有点意外,但也没有阻拦。
他们是皇上的亲信,知道陛下对辰王的信任,所以在皇上晕倒之后,他们便听辰王的命令。
这时,张医令被人背着赶来。
司行简问:“你上一次给皇上请脉是什么时候?”
因为司行筝之前中毒不能生育,如今又在治疗,这些都不能被人发现,所以日常给他看诊的都是张医令。
张医令喘着气答道:“在陛下去狩猎之前。”
张医令年纪大了,狩猎时并没有随行。
司行简闻言皱眉,示意张医令去给皇上诊脉。
他已经诊出司行筝又中了别的毒,但之前一直是张医令在照料皇上的身体,所以他不能越俎代庖。
张医令让自己平复下来,仔细诊了半刻钟,又撩开皇上的眼皮,然后沉沉叹气。
皇上这就是阴虚火旺,又怒火攻心,才晕倒的。这又是被辰王给气了吧?
那边,司行简已经把药方子写出来了。
皇上新中的毒不是一次下的,而是近几日积累起来的,若是没有继续摄入,或许过些时日皇上就把体内的毒素代谢掉,恢复正常。
这种毒引起的病症表现类似于瘿病,也就是后世的甲亢,但若真按照瘿病用夏枯草、海藻等来治,只会适得其反。
张医令问:“那,给陛下服用些丹参逍遥丸?”
司行简道:“皇上这是中了毒,你可以取点血验一验。”
张医令的手颤抖了一下,并非是不相信辰王,而是觉得自己医术不精,同时也为辰王的胆大妄为而惊讶。
谁敢随便取皇上的血啊?
两人探讨了一会儿医术,其实主要是司行简解释,张医令连连点头。
一旁的郑喜有些焦急,提醒道:“王爷,要不先给陛下解毒?”
司行简:“解毒不是难事,重要的是找出毒是怎么下的。”
郑喜神色一凛,答道:“奴婢这就去查。”
“先查皇上的药有没有问题。”
若要下毒,除了味道浓重的汤,就是药中最好隐□□药的味道。
这次的药是张医令亲自看着煎的,而司行简施了针,等着皇上醒来。
司行筝幽幽转醒,睁眼看到床边的帷帐,他还懵了一会,想起方才在朝堂上的事。
他,当着众大臣的面,被辰王气晕了?
如果他是昏君,那这些大臣都不能要了,还有辰王……以后上朝,就让辰王跪着吧。
“醒了?”
司行筝不用转头,就知道这是辰王,刚想斥责,就听辰王道:“你还是控制一下怒火,免得中风了。”
这话一听就很让人上火。
郑喜忙劝道:“陛下,您是中毒了,可千万不能再动怒啊。”
郑喜赶紧把目前的情况介绍一遍。
司行筝听着,脸色从沉重转变为平静。
先前不知道自己中毒,只以为是辰王太气人,现在知道是中毒的缘故,才察觉之前的发怒有些太莫名其妙。
好像辰王并没有那个意思,但他总会往能让自己生气的方向上联想。
若不是他足够信任辰王,在遇到刺杀一事后,不定真的会处置了辰王。而这毒又会让他变得暴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配当一个君主。
或者,若是辰王对皇位有想法,也会借机做些什么。
这局真是一环扣一环啊。
用计不算复杂,却还是有不的成功的机会。以计谋大成,这幕后之人确实是个运筹帷幄、善于算计人心之人。
司行筝摆摆手,让郑喜等人出去。
“辰王有主意了?”
司行简一颔首,没有回答。
不用多言,两个人就心照不宣地有了计划。
司行简没有操心下毒之人的事,若是皇上连这点子事都做不好,那他这个皇上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司行简回到王府,已经比往常晚了近两个时辰。他进了门,还骑在马上,就看到一个团子往这边跑。
他没有下马,直接一俯身把崽崽提溜起来,骑马带崽崽回院子。
司安珵丝毫不觉害怕,甚至还有点兴奋,就连之前等待的焦急也烟消云散了。
“爹爹,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呀?”
“只是有点事耽搁了。”司行简的语气带着令人信服的平静。
司安珵不疑有他,也不再多问,而是提起自己今天上午都学了什么。到后面,他就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总担心爹爹晚归是遇到什么麻烦,完全无法专注。
司行简夸赞两句,又嘱咐道:“这几日爹爹可能会有些忙,有时会晚归,你不必等我。等忙过这几天,我就不再上朝了。”
“真的吗?”司安珵很是惊喜。
“自然。不过,你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也不要趴墙头了知道吗?”司行简叮嘱道,他怕背后的人会对崽崽下手。
王府并非是万无一失,但至少比外面风险许多。而且,若是王府里还潜着心怀不轨之人,想趁机动手的话,他也刚好把人揪出来。
司安珵很高兴爹爹以后不用上朝能有时间陪自己玩,但他并没有被兴奋冲昏头脑,他能猜到外面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司安珵垂下脑袋,有些失落地:“安安会乖乖呆在府里,不给爹爹添麻烦的。”
司行简莫名地笑了下,他最近听了不少贺四姑娘的言论,忽然觉得崽崽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茶。
当然他家崽崽这么乖巧懂事,出的话必然是真心的。
他解释道:“不是麻烦,只是怕你遇到什么危险。我出门时,若是方便,会带着你的。”
司行简话是这么的,但之后一连几天他出门都没有带着崽崽,因为他做的事都不适合幼崽看见。
他们的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
司行简借着皇上中毒的名义,搜捕涉嫌下毒之人,实际上抓了不少靖王余孽。
秦溢那边的审讯也有不的进展。
因为秦府大房被渗透了不少,甚至皇后和那幕后之人还有过交集,也就留下不少线索,所以如今秦溢一个自家人总能查到不少蛛丝马迹。
“那人叫陆辛,是靖王的幕僚,曾经被秦沅救过……”
知道司行简没有耐心听废话,秦溢就把自己查到的都了。
秦沅就是皇后的闺名,她曾经在十二岁的时候救过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陆辛。
只是在秦沅被定给太子之后,陆辛就被秦家人发走了。
后来陆辛不知为何得了靖王的青眼。按理,靖王夺嫡失败,陆辛作为其支持者,本应该死了的。
秦溢道:“若不是现在查起,我们竟不知陆辛那个不起眼的子曾经为靖王效过力,还逃脱了,如今隐姓埋名,还有这等翻云覆雨的手段。”
秦溢竭力撇清关系,他怨秦沅惹出这一滩麻烦,也恨陆辛恩将仇报,但如今他也不能再隐瞒。
听到幕后之人和秦家有这样的渊源,司行简也不意外,只是问道:“大皇子,和陆辛生得像吗?”
皇后已经死了,皇后的父亲也中风了,现在无人知道大皇子的生父究竟是谁。
“这……”尽管已经知道大皇子非陛下亲生,而辰王也知道此事,但听辰王问这样的问题,秦溢还是有些始料未及,并难以启齿。
“都过了近二十年了,在下已记不起陆辛的模样。”
如今他们知道了那人原来的名字和一段过往,却根本不知道陆辛如今是何模样,用什么身份,又藏身何处。
在都城里找这样一个人,其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们能查到的许多线索都与陆辛有关,但到关键的地方就断了,没有人能提供关于陆辛的确切消息。
司行简:“审一审宋长年和鸿胪寺少卿之女贺四姑娘。”
“他们……”秦溢有些为难。
这都是官宦子弟,没有证据,他们也不好用刑。
“有事,本王兜着。”
如今众人都认为皇上中毒生死未知,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怀疑是辰王下的手,因为担心司行简万一真能登上了皇位会秋后算账,大多数人都不会和他作对。
再加上如今都城中的兵力都掌握在他手中,更无人敢轻举妄动。
秦溢听到他的承诺,也就没什么顾忌,直接就把人带到了大理寺。
昏暗的刑房中充斥着腐败的血腥味,给人以极大的心理压力。
司行简坐在椅子上,左手把玩着一个巧的银质香囊,右手拿着浸湿的帕子轻掩着口鼻。
换上暗色劲服的秦溢见状,就劝道:“若是王爷不喜欢此处,还是去外面稍候片刻吧。”
“无妨,我随意听听。”
那两个人被押进来后,宋长年还在放狠话:“爷可是镇北侯的少爷,谁给你们的胆子抓我?”
而贺四姑娘有些瑟瑟发抖,还是声道:“你们怎么能随意抓人,还有没有王法?”
司行简出了反派常用来叫嚣的话:“和本王讲王法?”
他又对秦溢道:“先审宋公子,让贺四姑娘观摩一下,什么叫王法。”
秦溢在审讯用刑上很有一手。
只会虚张声势的宋长年完全撑不住,交代了不少事情,但一被问到陆辛的事,他就像是被下了禁制一样,完全交代不清楚。
而贺四姑娘早就被吓晕了。
秦溢洗了溅上血迹的手,把盆中的水泼向贺四姑娘,见人转醒,他捏住贺四姑娘的下巴,道:“这么干净的脸,若是留了疤,恐怕就不能见人了吧?”
贺四姑娘迷迷糊糊地道:“好帅啊。”
秦溢:?
他是大理寺少卿,又不是将帅,为何要这样他?
司行简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贺四姑娘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她确守有可能像怜儿一样,被人欺骗或洗脑,对自己的身份产生误解,可这样不清醒时的下意识反应,才是本来的她。
相比之下,她前段时间的异常,更像是被人“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