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夹着这种油多的炒五花肉吃最香了！她可不嫌腻。

    也就章晓雅这种家庭条件好的娇娇女会嫌肥肉油腻，而自己在食堂想点肉菜都舍不得多花几毛钱。

    孙薇喜滋滋地吃起来。

    章晓雅口吃着饭，不时东张西望。

    她转头看到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着个乌发肤白的清瘦身影。

    挑眉问孙薇：“这就是你们的插班来的那个？”

    “是啊。”孙薇也看向夏篱。

    这个方向看过去，夏篱垂着头，只看得见她一抹雪白清秀的下巴，纤细手指握着笔在纸上不时写着什么，很专注的样子。

    章晓雅大略扫过她身上深色的夹棉袄，见她缩在教室没去食堂吃饭，转头语气同情地对孙薇道：

    “现在都知道读书是个出路，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天资和条件都要跑来考学读书，感觉挺不容易的。”

    孙薇高一的时候和夏篱是同班，记忆中还对她是性子怯懦的印象。

    只知道这个女孩子相貌长得有点招摇惹眼，但家里很穷条件并不好，其它的她也不熟。

    便随口附和：“是的呀，像那种条件不好的也没办法，再刻苦，能考个中专就不错了。”

    着，她对章晓雅嘻嘻一笑，低头声道：“不像咱们晓雅，天资这么好，每天随便学一下就能考前三，将来肯定考得上省里最好的大学。”

    “哎呀，你别瞎话！我平时也是很努力的好不好？”章晓雅笑着装作她一下。

    午休时间，教室里空荡荡的，十分安静。

    不知道她们是真不知道，还是不在意，即便把声音放低了点，夏篱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只当没听见，头都懒得抬，继续看着题目。

    中午很快过去。

    夏篱做完一套题，伸了伸懒腰，算趴桌上抓紧休息十分钟，准备下午的考试。

    从宿舍休息好回到教室的学生越来越多，临近上课的前几分钟格外吵闹。

    最中间那两排座位传来笑声。

    “晓雅，你还没呢！比赛到底拿奖没有？”

    “这不是废话？咱晓雅能把英语念得跟唱歌一样，那么好听，这都不能拿奖那就是那些评审瞎了！不对，是聋了！哈哈哈！”

    章晓雅唇边勾起一抹谦虚的笑，理了理嗓子，优美嗓音平和开口：“唉，你们别抬举我了，真的，我都不好意思来着，你们还一直问。”

    “啊？”孙薇在旁边睁大眼，有点紧张，生怕章晓雅没得奖的样子。

    “我就评了个二等奖而已。”章晓雅随手拿出获奖证书给她们看，语气微微惋惜自嘲。

    “和市里的那些学生一起培训了一个月呢，才只拿到二等奖，感觉自己还是不如市高那些人，也都怪我太紧张了，当天没发挥好。”

    几个女生心捧着章晓雅的证书看，红通通的壳子，翻开印着金灿灿的大字，纷纷羡慕惊呼着。

    “我天！二等奖！晓雅真是厉害！”

    “晓雅快别谦虚了，咱们跟市里那些学生比，能拿二等奖就已经不敢想了！”

    “晓雅，你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二等奖多好啊……”

    章晓雅暗自挑挑眉，留意到几乎全班都朝她这边投来羡慕惊叹的视线，秀气面容泛起谦逊又无奈的笑：

    “好啦，我没你们得那么厉害，你们别夸我了，我那天真的没发挥好！”

    “现在想想都觉得很后悔，要是自己在比赛之前的那几天没有偷偷溜出去玩就好了，结果让我比赛的那天精神特别差……”

    “啊？你还跑出去玩了？”孙薇一脸震惊，“哎呀多可惜！不过也明咱晓雅是真的厉害欸！”

    另一个女生雀跃地问：“晓雅，市里好玩吗？你去哪里玩了？商贸一条龙还是街心公园？”

    ……

    章晓雅坐在座位上，被周围的女同学簇拥着，面带微笑听她们七嘴八舌关心着自己，好像十分习惯身处在目光中心的位置。

    直到了上课铃，大家才不舍散去。

    看见语文老师笑呵呵地抱着试卷进来，教室里逐渐安静。

    .

    下午，年级办公室。

    老师们大多坐在座位上批改着这次测验的试卷。

    理科一班的数学老师姓牛，脾气直爽有点暴，学生们喜欢喊他老牛头。

    牛爱军昨晚就连夜把数学卷子改得差不多了，慢悠悠了一杯开水，边呼着热雾般的水汽，边跟旁边高三组的老师讲起这次的考试情况。

    “有几个学生还是进步蛮明显，而且也有出乎我意料的，就那个插班进来复学的女娃，平时埋着头不言不语的，试卷做得真漂亮。”

    一班班主任也过来水泡茶，好奇起来：“哎，那不是我们班的夏篱嚒？她考得咋样？多少分？”

    他心想，老牛头都开口夸了，指定及格了吧！

    想不到夏篱这姑娘还真挺努力刻苦的！

    牛爱军：“113。”

    “哦，那还可……等下，你多少？”

    牛爱军灌一口水，有点遗憾地摇头：“就是错了个选择题，还有最后一道的第二解，她没写完，不然就能得满分了！”

    班主任孟树生有点懵圈。

    他没听错吧？

    “虽然没得满分吧，但她的卷子真是写得干净利落、步骤漂亮，字也好，我批改起来，那该咋，按你们语文老师的话，反正就是赏心悦目。”

    牛爱军叹口气：“再对比你们班那几个狗爬子写的字，真的有落差。”

    孟树生惊了。

    “不是，老牛头，我班学生考这么好，你咋不跟我啊？！”

    “我这不是在跟你？还有你喊我啥？？”

    孟树生迫不及待要去翻数学卷子看，结果把牛爱民本就乱七八糟的办公桌翻得更乱，惹得老牛头一顿不高兴。

    那边几个老师话的声音不时响起。

    章红雁坐在窗边的桌上，也在批改刚收上来不久的英语试卷。

    她听见牛爱民跟孟树生吵起来，也抬起头，笑吟吟插句嘴：

    “牛老师，这次一班数学考得都还好吧？就是可惜晓雅今天才从市里回学校，两门没考，她自己主动要求跟牛老师要份试卷，今晚回家去当做考试把卷子也做了。”

    牛爱民刚把卷子好不容易翻出来，气哼哼扫了孟树生一眼，才对章红雁笑道：

    “行啊，这次的卷子虽然是测试，但也有一定拔高难度，你带回去让章晓雅写了，明早拿来我改，改完正好明天上课讲。”

    一班的章晓雅是章老师的亲侄女，办公室里都知道，这也没什么好避着瞒着的。

    况且章晓雅一向成绩比较优秀，作为老师嘛总是乐于栽培好苗子，多操操心什么的，算是老师间的顺水人情。

    章红雁冲他客气点点头：“那就麻烦牛老师了。”

    她握着钢笔继续改卷子。

    英语试卷选择题多，批改起来速度很快。

    章红雁改着改着，发现自己侄女的试卷。

    语法选择题里最后的两道题是有点难度，那个粗心的丫头差点就选错了。

    被她提醒一下，倒是很快知道错在哪里，改了过来。

    题目边还有划掉答案重写的改正痕迹。

    章红雁淡笑着摇摇头，尤其仔细地批改起这份试卷。

    翻到后面的大作文时，忽然微微讶异，目露惊艳。

    看来去市里参加英语培训的成果还真是不错！

    晓雅先前的薄弱项就在英语作文上，现在看来，无论是作文主题的解读，还是长句内容的编写上，她都进步了不止一点点！

    这篇作文简直可以被当成范文！

    章红雁心内欣慰不已，更多是激动。

    她喜欢聪明的孩子。

    章晓雅的英语成绩本来已经不错，去了市里跟市高的名师才学习了一个月，就能飞快取得进步，明这个女孩子真的聪颖过人，一点就通。

    看啊。

    也就是在这所乡下的中学，埋没了他们家晓雅这样天资聪慧的孩子。

    要是将来晓雅考上好大学，接触到更好、更高端的学习环境与资源，她的前途一定无可限量。

    章红雁过于关心自己的侄女，难免一时走神，想了这么多。

    她凝神盯着自己鲜红的钢笔笔尖，思绪平静下来，唇边仍挂着欣慰的淡笑，给这篇作文了满分。

    这么一算，整张卷子才扣了四分呢！

    英语试卷的满分是一百，晓雅从前能考九十分左右，也一直是年级里的英语最高分。

    这次直接进步到了九十六分，已经不止是惊喜了。

    章红雁把卷子翻到最前面去，准备上分，再写上一个大大的「GOOD」。

    鲜红墨水刚落到卷面上，章红雁眼睛无意间一瞥。

    钢笔骤然不可思议地顿住。

    这份卷子？

    怎么……不是写着章晓雅的名字？

    章红雁难得露出这种神情，神色凝滞，重重轩紧双眉。

    试卷最边上，姓名那栏里根本不是章晓雅的名字。

    她以为她把卷子看叠了，立即拿起来再定睛一看。

    姓名：夏篱。

    章红雁深呼吸几秒，才回过神。

    她鼻端翕动，脸色变得很难看，意识到自己刚刚那一通思绪全想错了。

    紧接着又觉得不可思议，把这张试卷拿起来反复地查看。

    怎么可能呢？

    考得最好的卷子居然不是晓雅的？

    不对啊！

    这个叫夏篱的，她选择题做错的地方怎么跟晓雅错的地方一模一样呢？！

    正是因为看到这两题答案改正的痕迹，自己才大意认错了卷子，没看名字以为这就是晓雅的！

    .

    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夏篱并不清楚。

    下午的语文考试也终于结束。

    放学的时候，班主任还特地过来教室，十分激动地告诉她：“夏篱同学，你果然还是有数学基础在的！我看了你的数学卷子，你知不知道你考了多少分？”

    “一百一十三啊，一百一十三！是咱班最高分！我想也应该是年级里的最高分了！”

    这个年代的高考，数学语文的满分是120，英语是100。

    平时在整个年级里，数学能稳定上一百分的学生都鲜有几个，是被老师百般呵护寄予重托的好苗子。

    现在夏篱冷不丁考出个113，能不让雷树生激动吗？

    其实办公室里也有别的老师不可置信。

    “退学回来的，又是个女娃，再她先前在学校的时候成绩也一般，她咋可能考这么高分？这也太离谱了。”

    “兴许是家里有人辅导呢？”有老师猜测。

    “害，女娃咋了？你看一班的章晓雅，还不是个女娃，人家不但英语拔尖，数学和理科成绩照样很优秀。”

    “章晓雅家里条件好，书香世家，她人又聪明，家里几个当老师的轮流帮着辅导，那咋能比嘛？”

    “你们几个吵啥子嚒？”也有老师淡淡地笑着，“也就一次测验，你们还激动上了，能回回都考成这样的分数，你们再激动也不迟。”

    老师们私下随口谈论的，雷树生自然不会提。

    其实这些时，他也默默观察过夏篱，觉得这个学生虽然话不多，在班上看着不活跃，但自身非常勤奋刻苦，在课桌前坐得住，专注力极强，学习效率也高。

    几乎每次路过教室，总能看到她默默坐在最后一排埋头学习。

    看来天道酬勤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啊！

    夏篱考这么好，虽然只是一门数学，但足够让人喜出望外了！

    雷树生也是师专毕业的，他年龄不大，但性格够耐心，在学校里教书没几年就被安排成班主任。

    此时欣慰地看着夏篱，双眼不免亮晶晶的，期待看到学生脸上浮现如他一般的惊喜。

    夏篱听到自己数学考了113分，白皙面容间倒没什么情绪，只是微微抬睫，语气些许惋惜地道：

    “啊……果然，我当时太饿，最后一解就不想写了。”

    “扣了4分欸。”

    “前面还错了道选择题，应该是第九题吧？函数那道？”

    她喃喃着，回去座位上翻草稿纸看自己当时的解题思路去了。

    雷树生：“……？”

    不是，夏同学，你一点都不惊讶的吗？都不开心的吗？？

    不过，她啥？

    考试的时候太饿了才没把题目写完？

    所以，她不是不会做，只是因为没吃饱饿得狠了，所以才耽误了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