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孙薇一脸羡慕好奇：

    “那一定是很好的资料吧，晓雅，你是咱班冲大学的好苗子，一定要好好看这些资料！”

    章晓雅嗔怪无奈道：“又来了，让你别这些，什么好苗子坏苗子？我自己喜欢偷懒还贪玩，我都知道，考不考得上大学还是一回事呢。”

    “怎么可能？你真的别谦虚了，晓雅你要是都考不上，咱学校能有几个考上的？”

    另外一个女生也羡慕瞧着她：“晓雅我要是跟你一样就好了，我天天学了背背了学，脑筋都是昏的，花那么多时间，结果每次都考不好！你这种不喜欢背书还考得好的简直就招人恨嘛……”

    夏篱听她们叽叽歪歪，径直路过进了教室。

    她路过的时候，那几个学生显然安静了一瞬。

    古怪量的目光充夏篱望过来，浮现轻轻嘲讽，然后纷纷交换了一个眼神。

    夏篱无意间听了一嘴。

    发现这个章晓雅真的挺喜欢标榜自己「爱玩不爱学」的。

    聊天的时候总喜欢有意无意提起自己怎么不努力，怎么偷懒爱玩。

    身边的人也很喜欢顺着她的话去夸她。

    看来天资聪明的人设真的是个坑啊。

    大家都更愿意自己身上贴着天生聪明的标签，而不是努力勤奋。

    不过也就是这个年纪的学生有的一点心思而已，不是什么值得嘲笑的事。

    第一堂课就是英语课。

    章红雁连夜改了好试卷，算趁热乎劲儿讲了。

    两个学生帮着发下来卷子，夏篱拿到自己的试卷，发现皱皱巴巴的，好像不只被老师一个人看过。

    她慢慢抚平，心有所感，抬头，看见章红雁站在讲台前远远扫过来的目光。

    威严，淡漠，试探。

    似乎是想留意她拿到试卷看见分数后的反应。

    夏篱平静收回视线，继续整理自己的卷子。

    “同学们，我不知道是快放假了，大家整体松懈了还是什么原因，这次测验，一班的平均分有所下降。”

    一室安静中，章红雁严肃面容看向讲台下的学生。

    学生们怵她，知道自己没考好，害怕撞枪口上，更不敢吱声。

    拿起粉笔，章红雁却话音一转，缓道：“当然，还是有同学，出乎我意料，考得是非常不错。”

    “几乎超出了年级里应该有的一个水平。”

    “你们大家都应该多思考，多想想，为什么别人能做到的，你做不到。要多向优秀的同学学习。”

    她这样着，并未看向夏篱，转身在黑板上开始写典型错题。

    然而前面一些学生都有意无意望向这边，声交头接耳两句，目光或好奇，或嘲讽。

    夏篱不是真正的高中生。就算她原本的年纪也并不大，但还是清楚感觉到了章老师语气里的奇怪之处。

    她微不可见地蹙眉。

    一脸平静，任由某些同学偷偷量。

    旁边的那个女生，见她没有慌张不解，在书本后轻轻一笑，朝她眨两下眼。

    终于，两节课过去，试卷讲完了。

    教室里的学生们显然都松了一口气。

    下课的当口，章红雁把讲台上教案笔记收拾好，叠在怀里，照常了一句：

    “这次没考好的，也不要灰心，继续努力就是，最后的胜利者才是真正的胜利者，这句话我希望你们都能记住。”

    章晓雅坐在下面，抬起头，有点不好意思，撒娇似的冲姑姑嘟嘴笑笑。

    章红雁目光从侄女身上移开，见她经过一晚上已经能把状态重新调整好，心中十分欣慰。

    临走出教室前，她忽然淡淡道：

    “对了，还是得提醒一下，有些同学可能还不太清楚，就算是班级考，也要按照高考的规矩来。”

    “考试无大，有一个诚信、踏实的考试习惯，比你考再高分都强。”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强调考场纪律，希望大家都能做到心里有数。”

    章红雁完就离开了教室。

    章晓雅后座那个叫孙薇的女孩子，立刻就半昂起脑袋往后排瞥过来，瞧热闹一般。

    许多不明所以的同学也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章老师刚刚的话啥意思？”

    “还能有啥意思，就是有人考试玩把戏被抓到了呗！”

    “谁啊谁啊？不会是……”

    “就是她，考那么高分想出风头……”

    “我听她就是偷看了晓雅……一模一样……！”

    章红雁作为教师，只是有所怀疑，并不可能指名道姓。

    但她若有所指的态度怎么可能让学生们没半点猜测。

    夏篱看着自己皱巴巴的卷子，耳边隐约传来嘀咕声，她才明白。

    合着，她考得太好了，所以让章红雁觉得自己是靠作弊抄才得来的分数？

    但这又跟章晓雅有什么关系？她们座位隔这么远，总不可能是自己有千里眼能偷看她的试卷？

    夏篱慢慢把那张卷子合上，叠起来，跟草稿纸一起扔进了垃圾篓。

    师者，切忌自以为是。

    章红雁要是怀疑自己考得太好了，大可以私底下找她过去问一问，或者要么干脆压在心里，等下一回考试的时候再见真章。

    在自己的怀疑不能被证实的时候，对一个学生话里有话、阴阳怪气，是最让人不齿的做法。

    夏篱扔完东西回来，迎上章晓雅坐在座位上跟人家边咬唇讲话边偷瞄过来的目光，清潋眸色淡淡，无视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拿出一袋最爱的盐酥麻花，掏出一半分给旁边那个女同学。

    女生叫刘梦娣，其实坐在后排这么久，两人间还没过几句话，最多就是问下什么时候交作业之类的，都属于闷头做事的类型。

    刘梦娣偏头看过来，弯唇：“谢谢。”

    夏篱笑起来，微微点头。

    两人也没多什么，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

    到了第二天，一上课，班主任雷树生喜气洋洋地从教室外头推门进来。

    学生们一片唉声叹气，几家欢喜几家愁，都看见他手上的分数排名册了。

    “同学们，静一静，今天讲两个事情。”

    雷树生面貌爽朗干净，比较年轻，平时挺能和班上的同学成一片。

    他笑着：“一是宣布这次的考试排名，二是，有个值得很高兴的喜事给大家讲。”

    底下有胆子大的学生跟他开玩笑：“老雷，啥喜事，该不会是你要结婚了吧？”

    学生们哈哈哄笑起来。

    “老雷还是光棍，哪来的人跟他结婚啊……”

    “老雷！隔壁班的语文老师你还没追到手啊？能不能长点心你？别再让我们操心了！”

    雷树生无奈扶额：“你们一天天的……真是，操心操心自己的分数吧！还操心上我了。”

    他微红着脸，镇静下来，清了清嗓子：

    “我先讲一件事。”

    “为了鼓舞大家的士气，为了激励你们好好学习，咱高三年级组决定开始设立考试排名奖学金。”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一个月时间，这次的期末考，在年级排名前十的学生，将会获得十斤大米的奖励，年级排名前三的学生，则会获得二十斤大米和十元钱的奖学金！”

    “怎么样，大家惊不惊喜？！”

    他着，自己鼓起掌来。

    底下的学生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我以为是啥好事咧……”

    “老雷，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年级排名前三，前十，跟我有啥关系啊？出来真让人丧气。”

    雷树生无语了，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们几个话多的：“瞧你这志气，跟你没关系？你也知道跟你没关系啊？还不给我每天好好学，天天就是操心这操心那的，自己的成绩一点没见你操心！”

    大家一片哄笑。

    当然，也有在班上成绩拔尖的几个学生动了心，七嘴八舌讨论着关于奖学金的事。

    雷树生飞快推了把眼镜，道：“其余的事课后再讨论，现在来看看你们的成绩。”

    此话一出，班上瞬间就安静不少。

    雷树生扫了全班一圈，目光就落在最后一排上。

    “看来大家还是很努力，这次咱班的总体成绩还是可以的，有进步，啊，有进步。”

    “你们平时总是抱怨高三苦、高三累，我想，再苦再累，这成果不就来了吗？”

    “而且，关于这次考试，我想重点表扬咱们一位同学。”

    “这次考试，她考了咱们班级的第二，年级第五。”

    雷树生显得有点激动，话语一顿，定定看向最后一排的位置：

    “她就是夏篱同学。”

    “夏篱同学早前因为家庭情况不得不提前辍学，但她的渴学精神仍旧鼓励着她克服一切困难重新回到学校。”

    “我知道，咱班其实也有不少同学，克服着来自家庭或各种的阻力坚持下来，相信读书是一条注定辛苦但会带来收获的出路！”

    “这条路上，可能困难重重、荆棘遍布，可能充满了自我怀疑、纠结内耗，但老师听过一句话。”

    “学习就如同是在黑夜里洗衣服。天太黑，你一遍遍地洗着手上的衣服，却只能等到天亮了才能知道衣服究竟洗得如何，有没有真正洗干净。”

    “高考，就是你们等待的那个天亮。”

    “现在同学们虽然可能充满着迷茫，可能怀疑，但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地，去洗自己手中的那件衣服。”

    “天亮的那一天，我们就能见到真章。”

    “而黎明到来之前的那抹黑暗，才是最深不见底的也是最难熬的黑夜。”

    “还有半年的时间，我希望大家每一个都能熬过去，坚持过去。”

    “一起等待黑夜过去，黎明到来的那一刻。”

    雷树生不愧是语文老师，出来的话饱含坚定激奋的鼓励，落地铿锵。

    教室里一片安静。

    底下真的有学生眼眶微微红润，赶紧低下头掩饰着。

    不过，被鸡汤浇灌一番后，很快有人反应过来，纷纷往后排看去。

    “夏篱？？”

    “不可能吧她考第二……”

    “卧槽！真厉害，我是看她插班回来以后就天天埋桌子上学习，不过这么短时间就能考第二名，神人啊……”

    “我记得她以前在班上成绩就可以的！肯定是辍学后也在家自学了吧？”

    “哎，昨天不是还有谁传出来她英语考那么好有水分吗？那她其他科目呢？她能考第二名，不可能门门都有水分吧？”

    夏篱抬起头，迎上大家各色的目光。

    这回的瞩目跟之前的又不同了，这次大多数人是真震惊，再加上满眼的羡慕感叹。

    夏篱身姿端然自若坐着。

    抬起头时，秀皙白净的面容如芙蓉微展，眉眼清新精致，哪怕坐在教室角落里也很引人注目。

    她对上雷树生和大家的视线，分外淡然地抿唇微笑，两个梨涡不经意露出来。

    “卧槽……”

    有个平时比较调皮的男生一下怔住，视线慌乱，赶紧回过头不敢再看，脸上却微微发热。

    章晓雅坐在位子上，没有转头。

    却也知道这会儿不少人在惊讶地夸赞夏篱。

    她悄悄跟孙薇对视一眼。

    孙薇一脸不忿。

    章晓雅心中何尝不是不甘？

    雷老师虽然性格平易近人，但其实很少这么夸过班上的哪个学生。

    那个夏篱才回学校多久？她真能这么快赶上进度，考出这样的成绩？

    章晓雅半点都不信。

    尤其是经过英语卷子的事，她越想越觉得夏篱肯定是趁这次考监考不严格，搞了啥动作。

    但她心里虽然这样想，面上却不露半分，只对忿忿不平的孙薇轻轻无奈摇头，意有所指道：

    “我们就管好自己，人家考得好是人家的事，我们管不着。”

    孙薇却像想为她出气一般，低声：“晓雅，可她破坏了考试的公平，老师还这样表扬她，这是对我们的不公平！而且她偷看的还是你的卷子，我更生气了！凭什么啊？”

    前天晚自习，章晓雅没忍住把这件事了出来。

    结果一传二二传三，把这事得越来越有模有样。

    再加上几个跟她关系好的同学向着她，忿忿不平地一猜测分析，连章晓雅自己都百分百信了，这个夏篱肯定是偷瞄了自己的卷子。

    而且连姑姑不也那样了吗？什么强调考场纪律之类的。

    这就是在夏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