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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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亦思轻轻悄悄地退后几步,把自己隐在黑暗之中。

    她坐下来,坐在田埂上,静静看着冯竞一下一下地插秧。

    她记得白天的时候,李大爷已经补了一大片苗,还剩一半没有完成。以冯竞现在的速度,那怕是要补到后半夜。

    好在今晚有月亮,不然黑灯瞎火的,冯竞就算是有心,也帮不上忙。

    严亦思也不急着回家了,虽然家就在一两百米不到的地方,但她现在不想回家,她在盘算着今后的事。

    既然冯竞能半夜起来插秧补苗,冯惠能偷偷把钱还给人家,明他们也并非无可救药。

    这几个娃都还可以救一救,不过要讲究点法子。

    严亦思正想得出神,周围突然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是冯惠来了。

    她站在田埂上,凑到冯竞身边问他:“哥,你还没完事呢?要不要我帮忙?”

    冯惠完开始卷裤腿,她灵活的手把两只裤腿卷到了膝盖处,卷完就要往水田里跳。

    冯竞立即阻止她:“别,你回去睡觉吧,我这儿马上完了。”

    冯惠不听,已经开始脱鞋。

    冯竞停下手里的动作,瞪着她:“你下来之后脚上又弄脏了,待会儿还要洗,家里没热水了,你等下要用井水冲,井水冰凉冰凉的,冷得你睡不着觉。”

    冯惠听完,忍不住了一个哆嗦,赶紧把脚缩了回来,“那我回去睡觉了。”

    “嗯,”冯竞转过身去继续插秧,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把冯惠叫住:“家里,只有冯厉吗?”

    “对啊。”冯惠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不然还有谁?”

    “没事,赶紧去睡觉吧。”冯竞也不多,俯下身去开始专心干活。

    冯惠歪着脑袋走到半路,终于明白冯竞刚才话里的意思,她又折返回去,蹲在田埂上,声问冯竞:“哥,你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严亦思听到他们谈论起自己,忍不住把身子往前倾了倾,想听听冯竞怎么回答。

    没想到冯竞想也不想地:“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看她现在都没回来。”冯惠双手托腮,一脸疑问。

    冯竞很肯定地:“不会的,她不会自己跑的。”

    嗯?对她这么信任?

    严亦思倒是有些意外,冯竞是怎么认定她不会跑路呢?

    下一秒,冯竞:“她胆子那么。”

    严亦思:“……”

    “她胆子哪里了,她上次还在大田场唬住了常强他爸呢,常强他爸是个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冯惠忍不住道。

    冯竞没接话,他看了一下冯惠的脸,问她:“怎么,你舍不得她走?”

    “没有,”冯惠几乎是立马就否决了。

    “谁舍不得她啊,哥你是知道的,当初咱爸要娶她,我可是死活不同意,闹了好久呢。要不是怕咱爸为难,我才不会妥协。隔壁杨姨多好,比她好一千倍一万倍。”

    严亦思:“……”

    行吧,那你以后跟你杨姨过吧。

    严亦思正要听不下去,又听见冯惠补充:“不过,既然咱爸喜欢她,我们把她气走是不是不太好?”

    冯竞断她,“你别想些有的没的,赶紧去睡觉吧。你二哥不是了么,她只是出门办急事,会回来的。你不相信我的话,你连你二哥的话也不信了?”

    “可是……”冯惠还想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那我回去睡觉了。”

    “嗯,去吧。”

    等冯惠走后,冯竞开始专门补苗。

    不知道过了多久,剩下的秧苗终于补完了。

    冯竞站起身,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后背,站着歇了一会儿才往田埂上走。

    他看了一下四周,又抬头看了看月亮,然后提起田埂上的鞋子回家去。

    严亦思是看着他走回家的,看着他在井旁把脚上的淤泥冲洗干净,然后穿上鞋走进屋子里。

    等他进去后,严亦思才慢慢把自行车扶起来,慢慢推到院子里。

    她也在水井旁边把脚冲了一下,洗了一把脸。

    洗完之后,她伏在房间的窗户边仔细听了一会儿,房间里传来细微的鼾声,看来都睡着了。

    她这才蹑手蹑脚地准备进门。

    农村里以前的木门,里面有门栓,门栓被拴住之后可以从门缝隙中伸进去一只手,慢慢在里面挪动,从里面把门栓慢慢挪开。

    为了防止偷,一般人家都会在门栓上插一根钉子,有钉子抵住,外面的人就挪不开了。

    不过,只要手腕细,手臂长,是可以伸进去直接把钉子拔掉的。

    正巧,严亦思的手腕细,手臂长。

    她偷偷地将手伸进门缝隙里,正要挪动门栓,却发现门栓根本没有合上。

    冯竞是最后一个进屋的,难道是他给她留了门?

    原来冯竞是这样心细的一个男孩子吗?

    严亦思疑惑着轻轻推开门,刚弄出一点细微的声响,大通铺上立马传来一声低沉的质问:“谁?”

    冯厉从床上下来,走到房间门边,直勾勾地看着她。

    严亦思一瞬间有一些局促,明明她不是做贼的,怎么有一种做贼被抓了的感觉呢?

    她站在原地,搓了搓手,:“是我。”

    冯厉看清来人,似乎也不惊讶,叮嘱一句:“记得把门关好。”然后转身回房去了。

    看来这门是冯厉给她留的。

    严亦思一下子有些好奇,追过去声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冯厉没回答她,自顾自地爬上了大通铺,然后盖上了被子。

    严亦思开始脱外套,她把外套放在床边的椅子上之后,又问:“这门是你给我留的,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我不知道。”被子传来闷闷的一声。

    严亦思听完,没再多问,她把鞋子脱了,躺到床上,把被子拉过来盖着。

    盖好之后,她听见大通铺那边又传来闷闷的一句:“但是你上次回来了。”

    不知怎地,严亦思竟然觉得眼睛有点酸胀。

    她用被子的一角擦了擦酸胀的眼睛,含糊地:“以后不走了。”

    大通铺那边久久没有回应。

    严亦思以为冯厉睡着了,她拉了拉被子,正准备阖眼睡觉,却听到冯厉问:“你知道冯竞为什么要放走李大爷家的牛吗?”

    严亦思一愣,这还真把她问住了。

    冯竞放走李大爷家的牛难道还有缘故?他一直以为是冯竞恶作剧,故意把李大爷家的牛放走。听冯厉这语气,看来还有什么情况是她不知道的。

    但是冯大爷一大把年纪了,能和冯竞起什么冲突呢?

    严亦思没想明白,正要开口问冯厉,却又听到冯厉问她:“你知道冯惠为什么不肯还钱吗?”

    严亦思又是一噎,难道这个也有隐情?

    但是不管怎么,是冯惠先骗人家的钱吧?也是冯惠不想把钱还给别人吧?再怎么冯惠也是不占理的吧?

    难不成她错了,其实背后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隐情?

    严亦思被冯厉这两个问题挠得左思右想睡不着觉,她坐起身来,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到冯厉懒懒的声音响起:“我要睡觉了。”

    “睡吧。”

    严亦思完,叹了一口气,拢了拢被子,心想,那就明天再问问他们吧。

    第二天一大早,三个孩照常早早起床去学校。

    冯惠看了一眼严亦思的床铺,床上的被子叠得好好的,显然是一夜没有睡人。

    她穿好衣服,顶着一头鸡窝,无精采地爬下床。

    刚走出去,正碰见迎面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严亦思。冯惠没料到家里还有别人,吓得立即跳回了房间。

    回过神后,她趴在房门上望着外面的严亦思,心翼翼地问她:“你的事情办好了?”

    “办好了,”严亦思一边回复她,一边把桌子擦干净,“叫你两个哥哥赶紧过来吃早餐。”

    “早餐?”

    冯惠瞟见桌上的鸡蛋,眼睛瞬间亮了。

    她跑过去跪在长凳上,望着桌子上一大碗鸡蛋和用铁钵装着的稀饭,咽了咽口水,二话不跑回房间里,朝里面的人使劲招手,“快快快,有鸡蛋,有粥,快起来!”

    完,也不管房间里的人,先跑到桌子上盛了一碗粥,拿了一个鸡蛋,坐在门口开始喝起来。

    冯竞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冯惠手上的鸡蛋,瞪大了眼睛:“还真有鸡蛋啊?”

    冯竞朝桌子上看了一眼,又朝严亦思看了一眼,没有走过去。

    这时候冯厉也穿好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

    严亦思朝他俩招手,“快过来吃早餐。”然后给每人盛了一碗粥。

    冯竞这才跟着冯厉走过去。两人各自拿了一个鸡蛋,端起粥,也坐在门口开始喝起来。

    严亦思把碗里还剩下的三个鸡蛋端过去,塞到他们三人的口袋里,“这就带着去学校吃吧。”

    等她走后,三人在门□□头接耳。

    “是不是现在的鸡蛋不值钱了,卖不出去了,不然怎么天天吃鸡蛋啊?”

    “对啊,以前的鸡蛋她都攒着卖钱呢,现在一天还能吃两个。”

    “不是,现在鸡蛋可贵了,一点都不便宜。”

    “那她怎么天天做给我们吃?”

    “天天做给我们吃不好吗?”

    三个人很有默契地点点头。

    不管怎样,有鸡蛋吃总是好的。

    三人吃完早餐,心满意足地准备上学去。

    严亦思在门口叫住冯竞,叮嘱他:“今天放学之后早点回家哈。”

    冯竞摸了摸脑袋,疑惑地问:“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想跟你聊聊天。”

    冯竞更疑惑了,他们俩什么时候聊过天?

    冯竞像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想不出是什么事情,干脆不想了。

    正准备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听见严亦思在后面感叹:“哟,李大爷的秧苗补完了啊,补得挺好的。”

    冯竞一听,转过身去问她:“你觉得补得挺好?”

    严亦思走到田边,指了指冯竞昨晚补的那一块,:“这一块补得挺好,还挺整齐。”

    冯竞听完,没什么,转身走了。

    但严亦思分明看见,他那嘴角,快要咧到天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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