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竞今天心情特别好，作为死党，冯黑在他进教室的时候就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

    他等冯竞坐下后，屁颠屁颠地跑到冯竞对面坐下，问他：“哟，竞哥，今天有什么喜事吗？”

    “没有。”

    冯黑贼兮兮地望着他：“没有你干嘛笑得春心荡漾？”

    “你是不是皮痒了？”冯竞脸色一沉，抓起课本对着冯黑快准狠地扔去。

    冯黑调皮惯了，身姿敏捷地躲过投掷过来的课本并且一把抓住，又把它放回到冯竞的课桌上，笑着道：“竞哥你别发火呀。”

    冯竞把课本放回到课桌里面，没理睬他。

    冯黑一看，冯竞不陪他闹了，也收敛几分，坐下来捂着肚子开始诉苦：“肚子好饿哦，早自习什么时候结束啊，我想回家吃饭了。”

    冯竞摸了摸口袋，口袋里装着严亦思给他的鸡蛋。

    他犹豫片刻，把手从口袋上移开，对冯黑：忍忍吧，也就只有几十分钟。”

    冯黑一听，还有几十分钟，肚子顿时毫不犹豫地开始咕咕叫。

    肚子的叫嚣声比冯黑读书的声音都要大。

    冯竞听不下去，把鸡蛋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冯黑，“你吃吧。”

    冯黑正趴在桌子上用手揉着肚子，突然一枚鸡蛋出现在他眼前，他欣喜若狂，正要接过来的时候，往后一看，看见冯竞那张脸，手及时停了下来。

    他收回手，盯着冯竞：“你这鸡蛋哪来的？不会是从哪里偷过来的吧？”

    冯竞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老子是这种偷鸡摸狗的人吗？”

    冯黑很想点点头，但他忍住了，并且很违心地摇摇头：“不是。”

    “那你这鸡蛋从哪里来的？”

    “我妈给的。”

    “你妈？你妈回来了？”

    冯黑以为冯竞的亲妈回来了，惊讶得站起身来。随后他瞧见冯竞那双瞪着他的死鱼眼，立马明白自己会错意了。

    “哦，你是你后妈啊，咦，你现在肯叫她妈了？”

    冯竞：“……”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冯黑在冯竞面前话从来没有眼力劲，不仅没有眼力劲，他还特别喜欢挑一些冯竞会尴尬的问题。

    在自己不过冯竞这方面，冯黑是半点求生欲也没有。

    果然，冯竞的脸变黑了。

    他站起身，正要走过去，突然后面一个同学向他撞来。

    手里的鸡蛋砰地一下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偏偏那个向他撞来的同学还一屁股坐在了鸡蛋上。

    “你没长眼睛吗？”冯竞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的同学，身上迸发出逼人的气势。

    那个摔倒的同学叫纪刚，平时在班上话不多，是个老实孩子。他是不心被课桌脚绊了一下，才会摔倒在冯竞面前。

    他摔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要对不起，头顶又传来冯竞极具压迫性的声音：“起开！”

    他只得乖乖地站起来，一副做错事的乖孩模样，不停地声对不起。

    冯竞往地上一看，果然，鸡蛋已经碎成渣渣了。

    这是他自己都没舍得吃的鸡蛋。

    就这样给坐成了渣渣。

    冯黑看了一眼脸色越来越难看、憋不住快要发火的冯竞，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快要被吓哭的纪刚，赶紧站出来，拍了拍冯竞的背：

    “没事没事，就当是给我吃了吧。”

    然后他朝纪刚使了一个眼色，挥挥手：“你回座位去吧，这没你的事了。”

    纪刚心翼翼偷瞄冯竞一眼，见他没发话，才敢慢慢走回座位。

    这段插曲本来很快就会过去，但大家都没有想到，目睹这一切的常强把这件事告诉了纪刚的哥哥纪烈。

    常强因为上次在大田场里架的事情，心里对冯竞存在不满。这次好不容易抓着冯竞的辫子，他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报告给纪烈。

    纪烈和纪刚的性子完全不一样，纪刚是个软性子，在学校里老实巴交，生怕惹祸，纪烈不同，纪烈十足的混混模样，在学校里经常惹是生非。

    下午快要放学的时候，纪烈二话没，将吓唬他弟弟的人堵在了教室门口。

    他上下量面前的人，哼了一声，不屑地：“你就是冯竞？”

    冯竞认得纪烈，这个大他一个年级的学长也和他一样，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主。

    但是他今天没有心情和别人纠缠。

    他今天放学之后要早点回家，严亦思过，要和他聊聊天。

    虽然不知道要聊什么，但他还是决定早点回去。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纪烈，然后转身便要往外走。

    纪烈伸出右腿，啪地一下踩在门框上，仰头用下巴对着冯竞：“把我弟吓哭了想这样轻松就走？”

    “要走，从这儿走。”

    纪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

    冯竞轻蔑地望了一眼纪烈，走过去一脚把纪烈踩在门框上的腿蹬开，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纪烈“嘶”的一声，蹲下身子捂住自己□□。

    他没想到冯竞力气这么大，一脚把就能他踢开。

    他想追过去，但下面又疼得厉害，他蹲在地上看着冯竞慢慢走远，恶狠狠地在后面叫嚣：“冯竞，你给我等着！”

    冯竞头也没回，只顾着往前走。

    严亦思在家里等冯竞回来，还没等到冯竞，倒是先等到了李大爷。

    李大爷是过来补秧苗的，他记得昨天这儿还有一块没有补完。等他走近一看，水田里的秧苗都补齐全了。

    他疑惑地望着水田，百思不得其解，这是谁给他补齐全了？

    “亦思啊，你住得近，有瞧见是谁过来把秧苗补了吗？”李大爷走过去问严亦思。

    严亦思抓了抓头发，装作不知情的模样，：“有没有可能是李大妈过来补的。”

    “不可能，”李大爷想也没想地否决，“她手法没这么差，这栽得歪歪扭扭的，也不知道是谁给补的。”

    严亦思哭笑不得，“既然补齐全了，就别纠结啦，有人白给你干活你还不高兴啊？”

    “也是。”

    李大爷往水田里多看了几眼，带着疑惑回去了。

    李大爷刚走不久，冯竞就回来了。

    严亦思看见冯竞的身影，把他拉到水田边，开门见山地道：“这个秧苗是你补的吧？”

    冯竞刚要否认，严亦思截住他的话头：“别否认，我昨天晚上都看见了。”

    冯竞望着自己补完的那一片秧苗，没话。

    严亦思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而后语气轻柔地问他：“你现在可以和我，你为什么要把李大爷的牛放走吗？”

    也许是气氛正好，也许是严亦思的声音太温柔，冯竞沉默了一会儿，恨恨地：“他我妈的坏话。”

    “李大爷你妈坏话？”严亦思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她猜想过很多可能，但没想到是这一种。

    李大爷看起来不像是在背后嚼舌根的人啊，怎么会编排冯竞他妈呢？

    “你在哪儿听到的，确定是李大爷的吗？”严亦思追问。

    “对，那天在大田场，他我妈狠心，自己生的孩子都不要。”

    等等，这话怎么有点熟悉呢？

    严亦思闭上眼苦思冥想，终于想起来，那天冯竞和常强在大田场架，她过去处理的时候，确实听到围观群众中有人了这样一句话。

    原来这话是李大爷的？

    “因为李大爷了你妈的坏话，所以你就把他家的牛给放了？”

    “对，谁让他我妈坏话。”

    可是，冯竞他亲妈确实挺狠心，丈夫去世之后立马跟人跑了，孩子也不要。

    严亦思若有所思地望着冯竞，心翼翼地问：“你，有没有可能，李大爷的是一种事实？”

    “什么意思？”冯竞眼里闪过一丝坚毅，“我妈才不狠心，她没有丢下我。”

    虽然有些残忍，严亦思还是直接道：“可是，你妈走了这么多年，一次也没有来找过你。”

    “会来的，她过会来找我的，她还让我等她呢。”少年的脸上是很笃定的神情，像信仰一样牢不可破。

    他极力为自己亲生母亲辩护，甚至容不得别人她半点坏话。望着这样的冯竞，严亦思终究没再什么。

    如果真的会回来，应该早就回来了吧。

    从七岁到十三岁，这六年间，冯竞是不是一直守护着这个信念，盼着他的亲生母亲回来看他？

    严亦思望着冯竞，试图把话题扯回来，“行吧，就算你觉得李大爷了你妈的坏话，但你把人家的牛给放掉是不是过分了一点，这可是人家的命根子。”

    “走吧，跟着我去李大爷家道歉。”

    这次冯竞倒是没有反驳什么，他起身，沉默地跟着严亦思。

    李大爷看着严亦思把冯竞带过来，听她完整个事情之后，只觉得哭笑不得。

    到头来这一切，只是因为当初他了那样一句话。

    李大爷盯着冯竞，想他想骂他，但他看了看冯竞，只是挥手让他走。

    唉，事情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严亦思对此很是抱歉，“李大爷，那次借给你的五十块钱你就不用还了，这事都是冯竞惹出来的，算是赔给你的。还有你借的那十几块钱，以后就让冯竞给你家干活偿还吧。”

    李大爷没话，还是挥着手让冯竞赶紧走。

    冯竞低着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转身走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李大爷追上来，在他身后：“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你妈。”

    严亦思站在冯竞的身后，没看见冯竞的表情，只见他脚步一顿，然后疾步跑开了。

    怕是再过一会儿，眼泪要下来了吧。

    严亦思也没去追他，让他自己静一会儿吧。

    她踏着轻快的步子回家，心想，总算是解决了一件事。

    但是也花了五十块钱呢。

    这下好了，做生意的资金又少了一点。

    严亦思想起枕头下的一百五十块钱，她走进房间里，想把钱拿出来，结果揭开枕头一看，下面空空荡荡的。

    严亦思傻眼了。

    钱呢？钱呢？

    我那明晃晃的一百五十块钱呢？

    ?